【男女之间倘若情投意合当是什么样，不是没经过，她有她的小心思并不在意，拆散对“苦命鸳鸯”是有意为之，可这几日她躲的厉害，即便不好面子，仍有男人的尊严在，穆璡瞧她是什么眼神，那日在家宴上看的一清二楚，小崽子半真半假想给我添堵，还真叫他如意了，确实不舒坦】
【正是壮年，少不了风花雪月的韵事，指腹轻轻摩挲着锦被上的绣纹，猜想此处或许是鸳鸯的眼，那处许是鸳鸯的嘴，轻呵】
你嫁我就是在闲话中嫁的，这会儿倒怕起闲话来了，我倒想听听，说了什么样的闲话

【京里不知在苏州的事，更不知她曾住在我的宅院，只知她幼时寄养在穆家，而今成了穆家的媳妇，嚼两句难不成养童养媳的舌根罢了。而在南边有旧的则不同， 大抵听说了在方家的乌龙事，少不得有所猜疑。她去苏州省亲，我在苏州为官，只一趟便议亲，但凡多思之人便会多想——怕是我俩早已有私】
【那些闲言浑语于我不过是耳边风，不快并非因此，顿住摩挲绣纹的手，扭头问道】
你以为清晨即起，既昏便息，这就是夫妻？
【翻身揽住她，手掌从腰际向上抚去，正握住她胸前丰盈】
殷怀清，你少给我装傻充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待女人算是轻柔，即使是有触自个儿忌讳时，最重不过是撇下不再往来，她对我抵触颇深，除了身子上不适，恐怕心头的二意占的更重，他们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即便有意规避，仍少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个情深不隽，一个命途多舛，白日才见过她心头人，晚上如何肯再委身于我】
人都道新婚燕尔，鹣鲽情深，我下月初三就要动身回去，我怎么瞧着你半点不舍没有，倒是巴不得我早点走
【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却没更进一步的动作，帐中太暗，连她的影也看不见，小姑娘急促的呼吸扑在颈侧，似羽绒拂过，激起阵稣痒，攥着她要出的掌不由紧了紧，平抑急怒，好声宽劝】
那天是我急了，只那次疼的厉害，往后慢慢就好了

【和杜氏虽心意相投，却不耐夫妻缘浅，看多了夫妻不睦什么样，即便和她做不成和杜氏那般的，也绝不想要什么相敬如宾，深知房事和不和是首要其冲，这道坎她都迈不过去，如何再谈什么其他，叫她一番话招惹出笑意，好气又好笑】
你当我是个毛头小子，不知女人身子什么样？我会不知道你到底好没好？
【来往并非都是勾栏中人，亦有清白身子随了自个儿的，最是亲密无间的接触，饶是她们有意隐忍，如何不知女人到底舒不舒坦，算日子差不多了，何况不信她随嫁的婆子没有准备】
【让她攥的腕子生疼，可想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却挡不住拇指摩挲过朱果，猜想正轻抚的此处应是被妃色晕染过的峰端】
信我，这次真不叫你疼了

【身边日日睡着个姑娘，纵是柳下惠也守不住，况且也并没想忍着，宽裕她几日，是想着要她歇歇，毕竟那日是我鲁莽，怎奈小姑娘并不识好人心，连番推阻，倒似我在强迫她，屋里闹的动静大了些，外头值夜的丫鬟被惊来，隔着内室门询问可有吩咐，不得已放开对她的桎梏，沉声回道】
无事，夫人做噩梦了，明日叫医婆子来看看
【随口拽的说辞，后知后觉正合此时，可不是叫她做场噩梦，起身撩挂起一侧罗帏，外头月光映进床帏中，侧目看了她一眼，在床边柜上摸出一盏温茶，进了一口定了定神，罗帏未再落，直接躺倒在枕上，合眼道】
我不碰你，睡吧

【难说是不是多想，竟在她的语气中隐隐听出喜悦，轻易便勾起我的不快，目光顺她所说看过去，临窗的炕上摆满了箱笼，在这上头从不和***扯，她们愿意装多少就拿多少，今儿一反常态，在一箱琐碎物件中拨弄瞧了瞧，捡出两个手炉给一旁婆子】
南边早就热了，这样东西使不上
【随手又翻捡看了看，没再往外拿东西，手中盘玩的菩提串搁在炕几上，向床榻过去】
就这样吧，歇了

【若非南边还有要事待理，儿女之情远远排在后头，就冲她这些日子摆出的臭毛病，非得去贿赂贿赂礼部，把归任的日子再往后挪半月。解下外袍扔在一旁，停立在脚踏上，打量罗帏四角新换的香囊，一为莲开并蒂，一为开嘴石榴，一为蝴蝶伏瓜，一为白头牡丹，指着绣样是蝴蝶伏瓜的那个远山紫的香囊】
那绣的是螽斯振羽，瓜瓞绵绵
【言语稍顿，回身站向她，转手托在她臂肘下，半笑道】
于穆家，于我自个儿，今晚我都得要你

【除成婚当夜再没碰过她，不是不想，而是瞧她实在抵触的厉害，这事要逼着来就没意思了，可我是一退再退，她分毫不领情不说，反当对她的迁就是理所当然，一别就是数月，临行前得给她留个念想，免叫她日子过舒心了，忘了她自个儿身处何处，闻言促笑了一声】
可以，你再多寻几个理由，倘如你能把今夜耗过去，我呵出去陪你
【手掌实托住她臂肘，稳住她惊怖打颤的身子，寝衣单薄，两人的体温贴合在一起，复逼近一步，双梁鞋头正碰着她的绣鞋，眉间隐现川字，不快道】
你就怕我怕成这个样，你是怕我，是怕做那件事，还是只是怕和我做？

【杜氏嫁与我时与她年纪相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身子骨已长开，断不会经不住人事，纵是头回自个儿鲁莽些，也犯不着要她怕到这地步，说回来怕是她心头不乐意，疼不过也是个借口罢了。轻吐了口气，耐着性子慰劝】
我保证，这次不那么疼
【几时要个女人如此麻烦，疑她借口不实，但对自个儿的排斥却是真，掌下的身子始终微颤，她眼中的惊惧做不得伪，正因清楚这是真的，更使怒盛，极尽好言好语商量】
敦睦夫妇之伦，这是人伦也是本分，再说我膝下只瑞哥儿一个小子，他要有个什么，你想叫我这房就此断香火？

【好话赖话说尽，她倒是主意正，丝毫不为之所动，低头笑了笑，吐出一字做允】
行
【音尚没砸到地上，随即便自个儿驳了自个儿的话】自然是不行的
【人正立在床边，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在她小腿上踢了一记，就势压她倒在被卧中，一侧落下罗帏的阴影拢在她半身，原没想要这么着，但既她宁顽不灵，何必再顾着她意愿，一如成婚当夜，剪住她双腕抬压在头顶，既怒且愤，心头明镜一样知道原委，却到了没宣之于口，一颗颗扭开她的衣扣】
你得知道一宗事，落水的是你，攀在我身上的是你，点头应允嫁我的还是你，我叫你做了那么多回主，这件事上该轮到我做主了

【已定主意非要她不可，便是谁也阻不得，充耳不闻她的央浼，更不再置一词，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在床帏间更加明显，她挣不开也逃不掉，罗帏未落，明烛未灭，只落下一面的床帐堪堪拢住些许床笫间的异声，有名火无名火悉数加诸在她身上，这事成的不体面，却也顾不得】
【疾风橫雨卷挟过，香径落红吹已断，丝毫没觉出当有的舒怀惬意，拽过锦被搭盖在她身上，将自个儿寝衣的盘扣重又扭上，挂起垂在一侧的帷帐，淡道】
我去上德无德歇，叫荷香来服侍你
【怫郁没得平抑，更添一口气堵在胸口，连宽抚的把戏也没心思做，披上外袍，唤她的丫鬟进来，自去东屋】

——————————至道十五年，七月二十七
【巡太湖回，可巧，在家门口遇见北来的一行马车， 已有家里小厮来禀，到的正是自个儿的家小，翻身越下马，对上马车的挡帘掀开，不经意抬头看去，里面的人亦扬首望来，颌首道】
到了
【身上还是一身行服，因路上催时辰，不免风尘仆仆，袍摆上甚还沾了些马蹄子带起的泥点子，反比他们更似远来的客。回手收起马鞭，从右手换到左手，先服侍的婆子迎上一步，立在马车边，摊开手掌给她，目光却瞟向后头的马车】
瑞哥儿漱姐儿在后头？

【已近一日中的新暮，已是一年中的初秋，但因身在南地，又逢万里无云的好天，日头虽西垂仍还灼目，对她未规避深为满意，搀她步下马车，顺势在她腕上轻拽了一记，拦下她欲后行的路，吩咐奴才】
后头马车赶到西角门去进院，叫人守着马车，勿要惊扰公子、小姐，待他们睡好了再说
【主母头回来家，必要从中门入方合规矩，难能中门大开，下巴朝宅门处点了点，示意她随着打这进，先一步行在前，侧目道】
你们来的倒快，原掂量要走上两个月

【她欲投其所好，岂料马屁拍在了蹄子上，小孩子镇日胡言乱语，哪有心思听他们什么路上见闻，父子不过数日的缘分，又哪里有什么日久的惦念，怕是小儿一句随口说辞，生叫大人引为他意，欲加之想亦是何患无辞。在前步子迈的不算缓，径直穿过中厅，直过头进院方瞥了她一眼，不答而径自道】
白园的路识得吗？
【府衙内里虽为内眷留了住处，但毕竟为办公之处，内衙稍显逼仄，多有不便之处，放在外的成例都会置宅子，自个儿也不例外，白园为自个儿常日居所】
瑞哥儿兄妹俩住在白园旁的跨院，奴才你也大都认得，过两日再叫管事的婆子们来回话，你先且张罗置放箱笼行李，从前在霁虹阁时伺候的乔婆子在白园等着，有什么差使就吩咐她去做

【霁虹阁虽为她旧日住处，但今时早不同往日，那处地方她已住不得，理所当然入住的是穆宅正院的白园，此番话原备由乔婆子转述，然则恰巧碰上，便顺嘴亦是吩咐亦是嘱咐。在垂花门前停在步子，没往里接着进，接下小僮递来的信笺，展开扫过一眼纳入袖中，随口道】
我晚些再过来，你若累了就歇，不用等着
【摆手示意随着奴才随伺她去，转向外书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