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尽头 

“撒加，幸福的尽头是什么？”
“米罗，只要我们在一起，幸福是没有尽头的！”
“可是撒加，我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幸福的尽头是地狱！”
“米罗，你要相信，即使是在地狱，我也会陪在你身边，我们要在地狱中唱着最动听的幸福之歌！�

（二）

十五天后，穆和沙加带着满身的尘土和一脸的疲惫来到了撒加的面前，他们的身后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撒加无力地坐下，苍蓝色的眸子映着深深的哀痛。
“等我们赶到K部时，那儿已成为废墟，警方的人已驻守在那儿了，我们不方便进去，但听周围的人说，就在前一天夜里，那儿发生了一场惨烈的争斗，死了很多人，我们仔细地打听了当时的情形，这应该像是米罗的作风！”穆看着低着头的撒加，报告着他所听闻的情况。
“入夜，我们绕过警方的眼线，进去查探了一圈，发现K部基本上是毁于爆炸，另外，我们在K部的附近，发现了这个！”沙加摊开手掌，掌心中赫然入目的是两枚银针。
撒加猛地一个箭步冲向沙加，却不知什么原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双眸紧紧地盯着这两枚银针，这两枚银针上的血已凝固，此刻正泛着妖红的光芒，那么刺眼。
颤抖的手缓缓地抓起这两枚银针，不知怎么回事，这两枚几乎没有分量的银针此刻却像千斤重似的，撒加只握针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和沙加在附近找寻了十余天，没有任何踪迹，我想~~~~~~~~”穆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撒加无力地挥挥手。
穆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张嘴却又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和沙加一块儿走出了房间。
……
“撒加哥哥，我好害怕！”
“米罗，不要怕，有撒加哥哥在，没有人敢欺侮你！”
“可是，好多血！”
“那是坏人的血，米罗乖，撒加哥哥保证，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
“撒加哥哥，你没事吧？”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手枪，血溅在他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此刻那瘦小的身子正不住地颤抖着。
“撒加哥哥没事，米罗，你没有受伤吧？”小心地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撒加紧紧地拥着那颤抖的身子。
“撒加哥哥，我，刚才杀人了！”小手紧紧拽着撒加的衣服，连说话都在抖。
“米罗，别怕，如果你不开枪，撒加哥哥就没命了！”撒加心疼地拍着米罗的肩膀。
“嗯，我米罗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撒加哥哥！”虽然语气依然在颤抖却透着坚定。
……
“撒加，那个人已经被我解决了！”
“米罗，我一个人已够了，你又何必跟着陷进来呢？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旦进入了风组织，就等于走上了不归路，一条通向地狱没有回头的路！”
“我明白，可是撒加，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你庇护的小孩子了，你可以为我走上这条路，我又为何不能为你走上这条路呢？”
“米罗~~~~~~~~~”
“撒加，就算这真是一条通向地狱没有回头的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一起走下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想根本没有回头的必要了！”
……
“撒加，你看，这是什么？”
“银针？米罗，你拿这干什么？”
“做武器呀！”
“武器？有什么武器会比枪支炸药更直接更有效的？用这做武器，太小儿戏了！”
“这针不是用来杀对方的！”
“那是用来杀谁的？”
“这针是用来杀自己的！”
“杀自己，米罗，你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有开玩笑呢，你想万一哪天一倒霉被对手或是警察逮到，我可不想举枪自尽，那种场面，我不喜欢，如果用这针，抹上毒，多方便，轻轻一扎，什么都了结了！”
……
脑中一幕幕地回忆起以前的片断，曾几何起，那个蹦蹦跳跳的总是叫他撒加哥哥的米罗长大了，不再亲热地叫他撒加哥哥，而是叫他撒加，那张可爱的小脸袋再也没有那种天真的笑，只有那抹猜不透的神秘的笑，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米罗了，可是，这样的米罗，他依然爱着，因为他是米罗，那个他用心爱着的米罗啊！
“这针是用来杀自己的，这针是用来杀自己的~~~~~~~~~~”最后，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句话占据，大脑已无法思考，只有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米罗~~~~~~~~~”
……
“撒加，你站在这儿已经一天一夜了！”穆看着依然站在窗口的撒加，从昨天听了他和沙加的报告后，撒加就站在那儿没有移动过半步，让人忧心。
“不久前，我和他在这儿吵了一架！”撒加望着窗外的枫叶，语气中有着深深的倦累，“我真是被气昏头了，如果我稍微还有一点理智的话，我就不会派他去执行这个任务，我~~~~~~”后悔，他后悔了！
“撒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还没有发现米罗的尸体吗？换句话说~~~~~”
“换句话说，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原本哀伤的眸子骤然间亮了起来。
“嗯，这是我和沙加的猜测！”
“对啊，他一定还活着，这死小子哪这么容易死，我还没批准呢~~~~~”欣喜的语气，眼眸中居然闪着激动的液体。
穆不禁皱起眉头，“米罗，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
……

（六）

看着背过身的米罗，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撒加的心一阵刺痛。
“米罗~~~~~~”撒加轻轻地想拥他入怀，可是米罗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
“米罗，我爱你！”撒加扳过米罗的身子，强迫米罗看着他。
“我恨你，撒加！”米罗闭起眼，不愿看他。
撒加扳着他肩膀的手一松：“好，你尽管恨吧，我倒要看看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穿好衣服，撒加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卡妙~~~~”米罗猛然惊觉，一下子跳起来~~~~`
……
痛，撕心裂肺地痛，卡妙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来人那喷火的眸子仿佛要将他化为灰烬似的，而事实上，卡妙也确实被这人的气势给震摄住了，以致于他忘了那人的手此时正抓着他的伤口，血，从他的伤口不断往外涌。
“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米罗有什么目的？”
“撒加，放开卡妙！”米罗一进门就看见撒加抓着卡妙的手臂猛晃，再看到卡妙的袖子已然被鲜血染红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扳过撒加就一拳揍了过去。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似的，鼻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米罗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居然打了撒加？
撒加怔怔地看着米罗，忘了擦鼻血，蓝眸中的怒火已消失，取而代之是震惊、失望、痛心~~~~~
“谁让你动卡妙？”回过神，米罗用无所畏惧的目光瞪着撒加，本来就是，错的人是他，自己根本无须为这一拳而内疚，可是还是很痛，不愿承认~~~~
撒加看着米罗，又看了看一旁的卡妙，转身离开了房间，关门的声音不大，却震得米罗的心一颤。
“米罗~~~~”卡妙轻轻地叫了一声。
“啊？”米罗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你流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拿过绷带，米罗开始为卡妙包扎伤口。
“对不起，好像有人不欢迎我，伤好后我就离开！”卡妙的话让米罗包扎的动作一顿，“不用，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撒加，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
撒加，这就是撒加，米罗在处理完他的伤口后就离开了，卡妙的脑中回忆起那张充满怒火的脸，那个与他们国际刑警周旋多年从容冷静的撒加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再回想起米罗给他包扎伤口时的心不在焉，他是后悔打撒加了吧？思考的结果让卡妙很不满意：撒加在乎米罗，米罗也在乎撒加，这种在乎，卡妙明白，叫爱，一想到米罗爱撒加，卡妙的心就没来由地一阵不舒服，酸酸的感觉~~~~
……
十天，十天了，米罗没来找过他，撒加忽然感到烦燥，其实那天从卡妙房间出来，穆和沙加就将卡妙的身份告诉他了，他听后只是点点头，因为他明白他之所以不喜欢卡妙并不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是怕，怕米罗会因为他而离开自己，他最不愿承认但他却比谁都明白自己对卡妙的感觉：是妒忌！
烦燥地站起身，伸手拉开窗帘，却看到窗外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两个人就坐在那棵枫树下，米罗正比划着说着什么，卡妙盯着他，不时地露出会心的笑！
“刷！”地拉上窗帘，他不愿承认刚才眼中看到的那一幕是这么和谐：火红的枫叶随着秋风一片片落下，树下的人，蓝的和石青色的发丝随着秋风轻轻地扬起，伴着两个人的笑，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可是，看在撒加的眼中却是分外地扎眼！
米罗，这就是你不来找我的原因？顾不得穿上外套，撒加冲出门，却发现穆和沙加站在门外。
“撒加！”穆叫住了他。
“什么事？”撒加极不耐烦。
“如果你这是去找米罗，我劝你收起你的怒气！”穆看着撒加，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你管起我来了？”撒加眯着眼看着穆，怒气却丝毫未减。
“撒加，不要小看你在米罗心的地位，也不要小看米罗对你的爱！”沙加适时地将撒加的注意力从穆的身上引了过来。
撒加一怔，米罗对他的爱？难道连沙加他们都看出来了？那为什么自己却还无法安心呢？米罗从没跟他说过“我爱你”，最多只是他对米罗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米罗撇撇嘴，回应他三个字：“我也是！”，仔细想来，“我恨你”这三个字倒对他说过，所以他才不确定米罗的爱，所以他才会妒忌吗？
“米罗是爱你的，但他同样有他的骄傲，卡妙就如同是他的骄傲，你只要踩到他的骄傲，即使他再爱你，也会反击你！”穆的紫眸看了撒加一眼又落到了沙加身上。
“所以，如果你真的爱米罗，不想失去他的话，就不要逼他抛弃他的骄傲，甚至，你要接受他的骄傲！”沙加接着穆的话说了下去，然后留下犹自陷入沉思中的撒加，和穆一块儿出去了。
“米罗，真的如穆他们说的那样吗？”撒加低喃~~~~~

终章（下）
卡妙和米罗并肩坐在汽车的后座，艾奥里亚边开车边往后张望，卡妙居然没有带枪，也不给米罗戴手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艾奥里亚有点不放心。
仿佛看出了艾奥里亚的心思，米罗笑笑：“放心，我不会逃跑的，这儿附近没有车子，我可不会傻到用两条腿走着去枫林渡！”
被米罗说中心思，艾奥里亚有点懊恼。
……
米罗终于明白撒加为什么要选枫林渡作为交易的地点了，这儿除了枫树还是枫树，已经深秋了，枫叶落了一地，一眼望去，那路就像用鲜血铺成的一般。
事实上，这儿也确实洒满了鲜血，就在刚才。
一大群警察围着，依稀听到有人在喊：“撒加，投降吧，再抵抗下去是没用的！”
不过，米罗根本没空管这些，踩着那红得发亮的枫叶，米罗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枫叶在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吸引了包围圈警察的注意力，他们齐齐地向米罗这边望来，在看到米罗身后的卡妙和艾奥里亚后，他们很有默契地让开了一条路。
撒加，他的撒加就站在包围圈的中央，手上、肩上胸口已有几处枪伤，苍蓝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脸上还有几处未干的血迹沿着发梢往下滴~~~~`
不远处的枫树下，穆和沙加紧紧地依偎着，他们的枪指着对方的胸口，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能死在最爱的人的手中，他们走得应该很安详。再远处，躺着几个人，想必是哈迪斯那伙的。而他爱的那个撒加站在那儿，却一脸的泰然，米罗笑了，幸福地笑了，他的眼眸在看到撒加的那刻起就变得晶亮，发出慑人的光芒。
撒加也看到了米罗，起先有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微笑地看着米罗一步步向他走来~~~~`
一步，两步：撒加，就让我这样，一步步地走到你身边，再这样，一步步陪你走向地狱吧！
近了，更近了~~~撒加一甩手，枪被扔到了一边，张开双臂：来吧，我的爱人，就让我拥着你，一起奔向地狱吧，不，对于我们来说，那里是天堂！
米罗扑进了撒加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撒加环住了米罗的腰，周围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小笨蛋，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撒加有点宠溺地说道。
“你都说了我是小笨蛋嘛，就来这里喽，也许是我太笨了！”米罗有点撒娇地说道。
“可是，卡妙爱你哟，你可要想清楚了，选错了可别后悔哦！”撒加将唇贴在米罗的耳旁有点开玩笑地说道。
“可是，撒加~~~~~”米罗忽然用力地抓住了他的双肩，撒加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渐渐往下坠，忙用双手托住米罗下滑的身子。
“米罗~~~~~”卡妙看着米罗和撒加一起坐到了地上，他看出了米罗的不对劲，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绝望地喊道：“是那杯酒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奥里亚紧张地举枪，万一撒加对卡妙不利，他就准备毫不犹豫地开枪！
血，不断地从米罗的嘴角溢出，卡妙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想为他把血拭去，奈何，刚拭去又冒出来~~~撒加没有看卡妙，他的眼眸从见到米罗的时候起就没有再看另外的人。
“我~~~曾经说过~~~只要和你~~~~在一起，已经~~~~没有~~~~回头的~~必要了！”伴随着不断往外涌出的鲜血，米罗断断续续地说着，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撒加：让我再看一眼吧，我的爱人，将你的容颜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即使是忘川之水也无法抹去我对你的爱恋，下辈子，我会凭着今生最后的记忆找寻你！！
撒加只是紧紧地拥着米罗，到了这时候，他反而显得释然，迎上米罗晶亮的双眸：“米罗，我爱你！“
米罗想说什么，张口却只有鲜血，晶亮的眸子终于合上，眼角一滴泪珠滑落到撒加的手上，炽热的，那是他爱人为他流的最后的眼泪啊！
撒加笑了，是幸福？是释然？反正卡妙已经没感觉了，从米罗张嘴的时候，卡妙就知道他输了，输得很彻底，米罗最后没有说出口的是：我爱你！他看明白了，相信撒加也看明白了，所以撒加才会笑，那种满足而又幸福的笑吗？
米罗，我也说过，即使是地狱，我也会陪着你，我们要在地狱中一起吟唱着我们的幸福之歌！
银针，不知何时已插进了撒加的胸膛，毒性使撒加的视线变得模糊，眼前依稀是片片枫叶飞舞，映着天边的如血残阳，多么美丽啊！爱人啊，等等我，黄泉的路上，一个人，可是会寂寞呢！神啊，睁开你的双眼看着吧，任凭你用忘川之水洗去我今生的记忆，我也会循着今生他那炽热的眼泪和滚烫的鲜血在来生和他重逢，继续着我们今生的幸福~~~~~
……
尾声
“卡妙，回去吧！”艾奥里亚看了一眼尤自盯着米罗墓碑的卡妙，担忧地说道，从一星期前米罗和撒加死的时候卡妙就没有说过话，而今，那个独立秋风中的人真的是卡妙吗？那个曾经与他发誓要永远为了理想，为了社会的安定而奋斗的卡妙？
“艾奥里亚，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他一会儿！”卡妙没有抬头：艾奥里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的心我的情已随着米罗的死一起埋葬了，我再也无法找回从前的自己了，我爱他爱到甚至可以抛弃我的理想和信念啊，可是，他不爱我！！！
艾奥里亚看了看卡妙，又看了看这四周的墓碑，秋风中，卡妙削瘦的身影显得分外孤独：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却生不如死~~~~~
听到艾奥里亚无奈离去的脚步声，卡妙将外套搭在米罗的墓碑上，转过身：今生，我会用剩下的时间继续爱你的，米罗！可是神啊，如果有来生，不要再让我遇见他，我怕今生对他的执念会痴缠到来世，绝望的爱恋一世就够了，来生，不要再让我爱上你，米罗~~~~~
……
“真的要走？”艾奥里亚望着拿着酒杯的卡妙。
“嗯！”卡妙应着，“明天，去意大利！”那儿有和他的最初的相遇，那儿，他们曾经一起渡过了最平静的二十天，只有那里他和他之间才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这么快？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卡妙为艾奥里亚倒了一杯酒，红色的萄葡酒，“我们喝一杯吧！”
“祝你~~~~~幸福！”艾奥里亚知道已无法挽留，可是他真的希望卡妙能幸福！
幸福吗？他还会有幸福吗，在失去了米罗之后？卡妙端起酒杯轻轻晃晃，杯壁上挂满了玫瑰色的酒滴，像颗颗细小的眼泪。眼泪缓缓地沿着杯壁下坠，入到酒里，轻啜一口融入了眼泪的红酒，酒液在唇齿间缓缓流淌，没过舌尖，原来，酒的滋味竟是如此酸涩，然而比起爱情的酸楚与苦涩，酒的酸涩早已算不得什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