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黎嫣.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
——章记.
永安三年,百花镇立下贤女碑,相传是为张家那位鹿氏夫人而立.
永安四年,此事被下访民间的永安帝喻氏与明昭皇后陆氏所知晓.上感其诚,追封鹿氏为一品安国夫人,并命镇上著名的黎氏族女守碑.
三年后,王朝倾覆,永安帝亡,明昭皇后助友华素郡主余氏及其夫君登位后,选择殉情.华素郡主为明昭皇后立碑,亦命黎氏族人守碑.
—.
黎嫣静静地站在两座碑下,垂了眸,任凭阳光倾泻在身上.
待及笄之后,黎嫣便要来守碑了.
黎嫣少时便仰慕明昭皇后和安国夫人,此事也是她之愿.
……
因着黎嫣是黎家下一代的守碑人,且黎氏一族如今在朝中占了不少份量,孙翔与余若梦便也给了薄面,前来观礼.
黎家本来请余若梦出任正宾,不料余若梦却推辞了.她只笑言.“本宫亦只是晚辈,且长不了黎姑娘几岁,不如本宫来做这赞者,也不负您等美意.”
黎家人皆称是,不过还请余若梦行赐字之礼.余若梦见推辞不过,只得答应.
十二月十六日.
黎嫣十五岁及笄礼开始.
赞礼唱.
“及笄开始.”
黎父黎母作为主人家致辞,致辞毕,主人与正宾互相答礼,各自归位.
赞礼唱.
“三加开始,请将笄者出东房.”
主人与正宾各自起席.
黎嫣从东房走出,着采衣,梳双髻.意为豆蔻年华,天真无邪.
她移步台上,正坐于笄者席上.
赞礼唱.
“初加发笄.”
作为赞者的余若梦跪坐下来,为黎嫣梳理头发.
两个姑娘眸子对上,默契一笑.
余若梦不由得想起了那年的陆笙歌.
当年她及笄,她作为她的赞者,却行了赐字一礼.她赐她字为怀瑾,怀瑾握瑜之意.
余若梦,字怀瑾.
余怀瑾.
她垂了眸子,低低道.
“你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公主.”
黎嫣微懵.
“明昭皇后,知月公主?”
余若梦颔首.
“当年她是我的赞者,字亦是她赐的.”
正宾加笄后,赞礼又唱.
“笄者适东房,着襦裙.”
二人暂时离场,去东房更衣后走出.
此时黎嫣着襦裙,戴发笄,衣袂飘飘.意为恬静淡雅,语笑嫣然.
赞礼唱.
“二加发簪.”
正宾加发簪,完毕,相互行礼.
赞礼唱.
“笄者适东房,着深衣.”
二人再次离场.
黎嫣着深衣,戴发簪.意为轻逸柔美,亭立大方.
正坐席上后,赞礼唱.
“三加钗冠.”
正宾加钗冠,完毕,黎嫣与正宾再次行礼.
赞礼唱.
“笄者适东房,着褙子礼衣.”
二人退下.
黎嫣着褙子礼衣,戴钗冠,庄重大方.意为风华正茂,麟子凤雏.
赞礼唱.
“醮笄者.”
黎嫣举杯饮酒,向正宾再拜,意为感谢正宾为自己完成加笄之礼.
赞礼唱.
“字笄者.”
余若梦着一袭秋红色银锦对开襟凤纹褙子礼衣,戴一套红宝钗冠,至黎嫣席前.
余若梦微笑着看黎嫣,她的眼前蓦然浮现出了一幅画面,她喃喃重复.
“浊明外景,清明内景.春和景明,天光万里.景之一字意光明,明之一字意睿智.”
当年陆笙歌笑意盈盈的对她说.
“若梦,本想给你赐字时唤作景明,但怀瑾握瑜之意更适合你.”
顿了顿,她道.
“你记住,浊明外景,清明内景.春和景明,天光万里.景之一字意光明,明之一字意睿智.”
“是谓景明.”
余若梦回神.
“字景明.”
赞礼唱.
“笄者三拜.”
拜父母,拜师长,拜轩辕黄帝像.
一念父母养育之恩,二取求学进取之意,三为传承文明,报效祖国之志.
三拜完毕,赞礼唱.
“聆训.”
黎母起席,到女儿席前,示训.
训毕,黎嫣向母亲庄重行拜礼.
赞礼唱.
“笄者拜有司及众宾.”
摈,赞,执事排成一列,黎嫣向其行拜礼.然后分别向场地两边的众宾行拜礼,众皆答礼.复又向帝后行叩礼,二人以揖礼答之.
赞礼唱.
“请笄礼主人致谢辞.”
致谢辞完毕,赞礼唱.
“笄礼成.”
全体成员谢幕,集体向四面八方行揖礼.
黎嫣去换了一身衣服,毕竟一套钗冠穿着那么久也很不轻松.
余若梦带着笑意望向黎嫣,从红宝钗冠中取下一支步摇,端端正正的给黎嫣别在了发上.
“景明.”
她带着笑意轻唤.
黎嫣望着余若梦,一时间失了言语.
世人皆言当朝简昭皇后温柔潋滟,如碧波粼粼.却鲜少有人见过她一身华丽却仍是简素.
许是永安帝见过这等画面,便为当年的她赐字华素.
毫不突兀.
……
黎嫣再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余若梦拉到了街上.
“娘娘……”
“嘘——”
余若梦带着笑意道.
“难得能出来逛逛呢.从前被管束的严,如今有难得的机会,自然便是得尽欢了.”
阴雨绵绵的天,路上几处滋生出暗绿的苔藓,肆意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