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物语
#日常#关键词:葡萄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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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我是洛阳司马府上的一棵葡萄。
噢,不过这些年,我已经不怎么结葡萄了,留着精力做些别的事情。
什么?你说我做了什么?
成精啊。
贰
所以,是什么使我放弃了作为一棵葡萄的本职工作,冒着被砍掉的风险,一心修炼成精呢?
很简单,人类实在太难伺候――倒不是我家主人难伺候,而是我家主人的主子,让我忍无可忍。
说来话长,先从我作为一棵幼苗破土而出讲起。
洛阳本身同类不多,没有相互灵气滋润,我自己修炼起来挺困难的,直到长成的第三年才能和周遭生灵说上话,经过没日没夜坚持,直到第五年才终于听懂人类语言。在这初来乍到的几年里,通过我们植物之间独特的交流,还有偶尔来蹭点葡萄吃,顺便在我肩头叽叽喳喳聊八卦的鸟儿,我知道,我家主人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府里的文学掾,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写写写的小官员。
我开始是不信的,因为眼见为实,见到被他们称作“丞相嫡子”的青年,对,就是我所说我家主人的主子,几乎每日得空都会跑来与我家主人弈棋吟诗读书题字,还有就是在院里我的架子下漫谈(我的葡萄就是这样被吃光的!),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小文官,怎么会有此荣幸呢?
或者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丞相嫡子太多了?
当然到等我也能知晓人类话语之时,后一可能便被排除了――丞相并没有这么多嫡子。
嗯,那就归结为我家主人人缘好吧,毕竟是我家主人。
我就挺喜欢我家主人的,虽然面皮上看着清清冷冷不爱理人,实际上除了运筹帷幄能力一流以外心思比谁都细,而且擅长悄悄对别人好。在府上丝毫没有一家老爷的架子,教出来两个年少的儿子亦是知书达礼,于我,就算不结葡萄也不说什么,还经常亲自给我浇水,所以我还是很乐意他来摘葡萄的。
说到此值得一提的是,隔壁有只精,是一株生在墙边儿的红杏,可能因为女孩子天生话多耐不住寂寞,每天热衷于探出墙来跟我和各种各样的生灵聊天,特别崇拜我家主人。
她来得早,对主人比我还了如指掌,枝条卯足了劲向我家院里长,恨不得一日十二时辰将他收入视线,还吹嘘可以从主人眉眼的线条里看出他心情几何,昨晚几时入睡。
我很不服,对她说,从主人房里的灯烛何时熄灭就可知道他几时入睡,当他睡得好的时候第二天心情就好,因为他有起床气。
闻此阿杏做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笑了,反问我:
“那你说为何曹公子来的时候,大家都睡得很早,可次日他还脸色那么难看?”
她口中的曹公子便是主人的主子,每天剥削我吃我葡萄的人。这个问题确实有点难,但我不甘示弱,稍一思索便有答案呼之欲出:
“这还不简单,我家主人也不喜欢曹公子嘛!”
因为我确实不喜欢曹公子啊!
作为我的主人,他的心情一定也是这样的!嗯!
而且,列举一下,明明主人可以有好多不喜欢曹公子的理由――
就比如,主人主人平日话不多而很有效率,但每次跟曹公子对话时整个话题都会被带歪,经史子集变成柴米油盐,纵横捭阖变成家长里短。主人想正经回来也不得控场,一盏茶工夫便能结束的对话少说能拖半个时辰,以至于每每便是天色已晚,好吧,又是一夜留宿,翌日主人黑着脸起床。
再比如,主人不喜欢送东西和收东西,曹公子却热衷于送主人各种各样的玩意儿。
“仲达仲达,西域的好酒,给你拿来两坛,什么?你不喝?没事我来的时候喝。”
“仲达仲达,刚打好的剑,给你打的!必须收!”
“仲达仲达,父亲大人给我挑的姑娘……”
咳,不好意思,最后一个没有。
再再比如,他总是抢司马府的葡萄,没错就是我的葡萄吃。
就像现在,坐在我的架子下谈话的两人此时场景――
“还有啊――”我家主人抱起手臂皱眉道。
曹公子满眼笑意地望他,低着嗓音应:“嗯?”
“你能不能,给阿师阿昭留点葡萄吃啊。”
你看看!就凭这几条,你说,我家主人怎么会喜欢曹公子呢?
阿杏一怔,我正以为她为我无比有道理的答案折服,下一刻却见姑娘骤然蹲到墙上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葡萄你太可爱了!!”
“……啊?”莫名其妙脸颊有点烫,但我被她笑得一头雾水,迟疑着反问:
“我……我说的不对么?”
阿杏猛地抬起头来,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绷着小脸一本正经道:
“你可知,有些事,灭了灯烛才可以……呃,亦可以做?”
她的眼睛真好看啊,干净得如一块蜜蜡。
我还是不明所以,只好答道:“睡觉。”
“唉,葡萄啊,你还是太天真啦。”阿杏终于忍住笑站起来,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等你成了精,干脆就叫司马榆吧。榆木的榆。”
“榆?可我是一棵葡萄!”
“……”
她怎么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