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血月青空之日，刀戟摧折之时
宇智波田岛重伤不治，临死前选择了大儿子斑为族长。
而最有希望的二儿子宇智波泉奈听到消息后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抛下了族长继承式转身就走。
这一幕，被许多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泉奈大人，您就不甘心吗？仅仅是因为年纪，就必须成为兄长的替罪羊，就必须永远屈居人下！”
“但是兄长的战绩你也看见了。”白皙的手指插入额前的长发拢到背后，宇智波泉奈微微眯着眼，似乎在享受夹杂着凛冬夹杂着梅花的香风。
“没错，宇智波斑的确很强大，但宇智波不接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作为族长。况且，他和千手家的族长纠葛不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血仇如此亲近，真是忘了本了！”
“那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黑发少年曲起一条腿，闲闲地坐在窗口，任由风撩乱身后的长发
“泉奈大人！您才是适合接过宇智波的人！”
黑发少年随手把名贵的唐物天目往地上一掷，瓷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是刀镡与刀鞘清脆的碰撞声，老者的头颅高高飞起，撞破了窗纸，滚出蜿蜒的血迹停在了门外，带着死不瞑目的惊愕。
昏暗的房间里，披着黑色羽织的身影缓缓转身，白皙俊秀的脸上溅了几点血迹，被毫不在意地舔去。素白的手正隔着一张油纸细致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
“泉奈！抱歉，居然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新上任的族长斑这才带着几个长老匆匆赶来，而长老也多半抱着看新族长笑话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站在背后。
却在看见宇智波泉奈下一步行动时，被铺天盖地的惊愕淹没——
黑发少年以一个绝对臣服的姿态，伏在了斑脚下。
“宇智波泉奈，今后将奉宇智波斑为王，以盟臣之姿舍身奉献，竭尽忠诚。”
我此生之间唯一的忠诚，就交给你了。
哥哥，你是王。
我的荣光，我的风华，都是您的！
赤色的花海徐徐绽放，像无望的手掌向着天空索取。
“那……爱呢？”
躺在花海中，任由铺天盖地的赤团华把灵魂淹没。宇智波泉奈眯着眼，透过绯红的花瓣望着暗红的天空，心口似乎有什么在猛然绽放，再熊熊燃烧。
就像，他向兄长宣誓效忠，那一刻好似灵魂都温暖起来的感觉。
宇智波泉奈听见自己的声音，悠长而又惆怅。
“是你把刀交给了他。”

【三】
盛世将至之日，鱼肠送君之时
“宇智波泉奈，快要死了还要找我谈心吗？”躺在星空下的南贺川，千手扉间用手挡住星光，低低地说。
“这件事是我自愿的，哥哥他还有想要完成的事情，还有想要一起欢笑的人，而这些，偏偏是我不能参与的。”半靠在树上，宇智波泉奈笑容多了分深不见底的温柔和惆怅，瘦削的小腿在枝桠下一晃一晃的，“哥哥他啊，一直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所以为了自己的未来而让唯一的弟弟去死的事情……他怎么开得了口？”
“那你就没有遗憾了？”支起半个身体，千手扉间淡红色的瞳在黑暗中好似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能够苟活到现在我也满足了……哈哈自然不会是这样，其实我真的很怕死呢。”
真的，以前每天我都害怕到半夜起来哭……后来，也就习惯了。
我本来就活不到现在啊，若不是斑哥的话。
“当然，我也有竭尽我的生命也要完成的事情啊。没有看到宇智波真正的太平盛世，我怎么甘心。”似乎是夜风太寒凉，宇智波泉奈扯紧了身上的黑色羽织，笑得眉眼弯弯，“只是啊，斑哥是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千手扉间无奈地站起身，拍平身上的白色羽织，严肃了神情，郑重地鞠了一躬——对逝世之人的大礼。
“……走好，吾友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泉奈依旧笑着，目光温柔，记下千手扉间的每一个表情细微的变化，千手扉间任由他如此打量。
“此生不见，吾友，千手扉间。”
迎面而来，错肩而过，发尾纠缠在一起又分开。
提前的道别吗？因为，作为千手的你怎么可能真正出现在我的葬礼上呢？
不过你的真心，我是收到了呢。
肌肉断裂的悲鸣，重重摔落的疼痛，血液流失的恍惚……
虽然是我自愿的，但真正实行的时候，真的，好难过啊。
即便是唯一的亲人，也比不上“活下去，和千手柱间一起欢笑在这个世界”这种愿望吗？
想哭就哭吧，反正也是……最后的时候了。
清澈的泪水混杂着小小的呜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无声流下。
挣扎着沾满泪水的手指缓慢舔去。
“没有，血腥味。”
手指强硬地挖去了眼珠，黑发青年却恍若失了魂一般瘫倒在地上，任由破碎的身体流失大量的血液。
“原来……我们宇智波……也有……血流干……的时候……啊。”
宝剑昨夜匣中鸣，易水悲歌最不平。
可怜图穷匕首现，鱼肠再度送荆卿。
“抱歉，我不能一直一直陪着哥哥了，那就用我的双眼，和哥哥一起见证这个美好的世界吧！”
骗子。
都是骗子。
怎么可能。
只是，孤独太久的人会为唯一的一点光芒而奋不顾身，即便是把自己烧成灰了也要奉献出一切。
踏上青石板的桥面，那个幽幽凉凉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那深爱呢？”
双瞳似乎又是被挖去的剧痛，心脏也痉挛地收缩着。
只是，现今的我，再也不能为你而伤心了。
宇智波泉奈闭上眼睛，接过冰冷的汤碗，一饮而尽。
睁开眼，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奈何之桥，三生之石，以及沉默捧碗的老人。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是他拿刀刺你，你还担心血溅到他衣服上，没人帮他洗。”
好温暖，好想睡过去……
“沉眠吧，这里是你们旅途的终点。
苍老的灵魂啊，历经跋涉之后，你……能够安心睡下了。”

【终曲】
枇杷如盖之日，薤露未晞之时
天空飘起了丝丝细雨。
雨珠一点点，打湿了灰白的石碑。
行走的姿势不断碰落薤草上的水珠，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将深色的羽织染上一重暗色。
宇智波镜默不作声地打着伞，任由雨丝将千手扉间的白发染上一层水雾。
“宇智波镜。”披在肩头的黑色羽织被水打湿成深色，晕染开层层的暗纹，千手扉间没有转身，“一路顺风。”
“谢谢老师。”宇智波镜恭敬的鞠躬，他知道这是一向对宇智波持厌恶态度的老师能够做出最温情的表现。
“你回去吧，雨大了不要淋了生病。”
可是您看上去才更像那个会生病的。默默咽下吐槽，宇智波镜离开，把这片寂寥的天地让给千手扉间一个人。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又是一年的那个日子，宇智波镜抱起一束百合，放在了墓碑前。
他知道老师一直来到这里怀念着什么人，这属于千手扉间的过去，也是他不可触犯的禁地。
这里本来不会再有人上坟了，因为唯一还记着它的人，已经死去了。
细细摩挲着墓碑的样式，宇智波镜苦笑起来。
这里是宇智波的旧族地，有什么早已经昭然若揭。
碑上无铭，无纂，无刻，无勒。
而且想必这座墓碑下，什么都没有吧。
成为族长之后，宇智波镜才知道，古往今来无数宇智波死在了不能说出口的理由下，为了掩埋这些真相，他们甚至没有墓碑，没有遗骸。
那是谁都不可以回忆起的故事，而千手扉间选择把这个人最后的痕迹带入坟墓。
“这个灵魂要碎了吧。”
“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红色。”
“他太累了……唉，至少，他走得安心。”
黑发青年的灵魂蓦然碎裂，随着夜风缓缓吹起，落满了彼岸花海。
艳丽的绯红染满了花瓣，摇曳出凄迷的弧度。
铺天盖地的曼珠沙华燃烧着整条河岸，白发男人慢慢睁开眼，向着灵魂的终点走去。
一个低沉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就没有遗憾吗？”
熟悉的声音，千手扉间觉得喉头干涩，已经熄灭的心跳似乎复生，将生命的气息带回灵魂中。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背后，彼岸花芬芳旖旎，终究，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