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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一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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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难了


1楼2018-02-28 16:29回复
    每至秋后我都会登三峰山,倒不是因为佛家的经文读腻了要去找道士颂颂文(这里采了三峰山与张三丰谐音),我这插茱萸的规矩实是跟摩诘学的。唐宋诗人里,我最爱此人。倒不是因为他写山写水的本事,诚然他的画作亦是臻,但较之纵多诗人里,我独爱的还是他的禅。且看他取字号的寓意罢——维摩诘,多妙啊!
    我这么说,不谙世事的人便以为:我合该是来思乡的。好罢!每年的三百多个日头里,我确是日复一日地想着图伯特,但独今天——今天,我是来悼念一位亡友的。
    说悼念,也不是,三峰俨然是座坟山,豺狼鬣狗一来,黄土白骨也荡然无存;说亡友,其实也勉强,我与这位驾鹤仙去的同志莫不也曾拔剑相对,间接地“你死我活”。但我到底是来了,不仅来,还每年一至,刮风下雪也风雨无阻。阿达问我图何?图何啊?我说不出。只道行了这蜿蜒盘桓的爬山道、大汗淋漓一场,方能解我心中抑郁。
    眼下,我手里一捧茱萸,仅此慰藉亡灵——是身不由己。这位生前“罪大恶极”,死后,料是不能步入极地。
    “你可歇息吧。”
    手里的花,摆在枯土上。再想与他说些什么,却一时无言。我便这样静谧的立着,时而望天、时而看地。
    天上新雨将过,露雾蒙蒙。
    我祭拜过这位亡友,见那薄雾浓浓,料想接下来也该是“拨得云雾出见月”。见不远处纳有一凉亭,行路不易,这样想着,便生了些许地困意,带着蹒跚的步子往凉亭去。行路可真不易啊。


    2楼2018-02-28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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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栖玄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8-02-28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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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峰山不像个生死界。相反的,死去的肉与骨,让这座山活起来了。鹰、雀、树、花,皆有往生者的口音。有时是北地奴仆,有时是城郊贫农。比方说现下,就有只南方灰雀进亭避雨,歪着脑袋,想到棋盘啄上一啄——说是棋盘,也不贴切。它是一颗卧着的大石,敞了肚儿,被我搁满棋子,动也不敢动,生怕坏了这个北晋残局。】
        【可我无暇顾及这位飞客,甚至不曾注意到,三峰山也悄悄带打下了个雨帏,附腰旁看。我被这四方棋局裹住,成了厮杀的一客。手中的白子是刃,两边磨得极光,见血封喉,却迟迟下不得。因而,有人从烟雨中逐渐成形,惊走飞雀时,我亦未觉出。毕竟这世间,再没有比赢得这局棋更重要的事了。】
        【他的袍角湿雾雾的,从我眼前的青石板上晕开,站定了。这是个很古怪的局面,我看见了他,他也瞧见了我。可偏偏只有雨落窸窣,和指尖挲棋的声音。】


        7楼2018-02-28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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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伴要谈恋爱了,单身狗心碎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8-02-28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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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想自杀?一大段字没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8-02-28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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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究没能幸免,顶着一头咸湿的雨水,跨进亭内。
              亭里有人——这是我没料想到的事情。尽管他只是看了我那么一眼,又低头虔心去钻研面前的那盘棋。
              便说我是落难的仙人,叫这滂沱的大雨给绊住了罢!我有些微炽的想。千奇百怪的念头一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尽管它们连最基本的逻辑也不成立。但谎言又需要什么逻辑呢?我这番话,至少博君一笑!
              但他始终只字未提。
              缠绕山峰的云,已被风吹起,亭外残雨,稀稀拉拉地顺坡滑下。我于万物山水,像他人眼前的一幅画。
              即是这样,他头也未抬。黑白相杀,事物皆尘土,我是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的。
              心里却也不恼,还生了那么几分好奇:见那人秃楞着脑袋,像个禅师。
              禅师的棋局,可不大有造诣?我这样想着,便伸头去看,一旁正襟危坐地捡了他面前的凳子坐了进去——禅师面前,不敢造次。
              这方一看,棋局是太有意思:白棋杀的黑子跑,再接下去,该是黑棋求饶。
              他俨然也是知情的,黑棋不落、白棋不走,这是陷进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僵持了很久。但棋局哪有不破的呢?所谓死棋,不过“只缘身在此山中”。
              面前人的眉头拧大了又一圈。
              我倒也没和他客气,抓着黑子、一放。
              “啪——”
              天地玄黄间,好似只余落子,清脆响亮。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8-02-28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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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佛说,棋中我,非我。大刀阔斧,咄咄逼人,甚至还裹挟着一丁点儿力竭不肯停的疯魔。这实是棋谱的错,它设了杀局,我只能迎。棋越发窄,横与竖编成城墙,不断向我迫近。我像位点睛的匠人,只差一步,偏偏下不得笔,生不出活龙。】
                【这狭仄里,蓦地出现了一只左手。如果说扰,他实在算不得扰。这是极精妙的一棋,化死为活;如果说助,他这等避芒而走的路子,实不像我。我顺着他指上的黑子,向上探去,恰与一双眼相逢。这是位青年人的瞳孔,很有几分凛凛长奔的味道。我从他的眉,看至鼻,最终止于颌。】
                【雾帷中,唯有大石见证着这场会晤——一时间,竟分不出他与我,哪一个更像怪人。】
                檀越这一棋,很好。
                【将棋搁下,又是栖玄的皮相了。眉宇平和,清隽又慈悲,像只系在这雨中的船。】
                您见到故人了吗?
                【我嗅到了他身上茱萸的味道。若有若无的,隔着雨送到我眼前。三峰山什么人都有,偏偏没有朋友。他又是来看谁的?】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8-02-28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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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诩是个逍遥派的圣人,又爱慕了些个魏晋风范,是以举止言谈间便要颇有些讲究。闯入亭来——这原非我意,实在是造物弄人,好在我尚能管住自己的嘴。但棋局,总是要破的。对首的声音,便在这鸟语花香,清泉流水之间、传了过来。
                  这其实并不是个复杂的问题,但算不算见,我拿捏不准。我思量了一小会儿,最终酝酿了慎重的语气,回答
                  “我为他留了花。”
                  尽头有一对褐色的珠瞳,那是他的眼。眼睛的主人正看着我,我正也大大方方地望回去,像是礼尚往来。这一看便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图伯特,想到那边的和尚不论是宁玛派的,连噶举派的、萨迦派的、格鲁派的…都好,有一点,那同样看着陈光瓦亮的脑袋上到底不是寸草不生——不同于眼前的这颗脑袋,它甚至要戒疤。
                  我的手情不自禁地覆上了额前,那儿有同样的命运。这一摸可给坏了,没了头上的乌纱帽——这叫人如何遮的了丑?我猛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抚慰似的捏了捏身后的辫,这才得已宽心。
                  乌纱帽,果真有这样大的本领!
                  “冒昧,不过您的棋可真不像个和尚。”


                  15楼2018-03-01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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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位很跳脱的青年人。虽有灵动的眉目,却和俗尘其它肉胎,没什么两样。视线收回时,已散去大半,重新潜进这方山雨里了。并不追讨他话里的冒犯,亦不追讨那枚棋。我观他,如观这林雾荒山,怀珠落石。】
                    您看起来,也不像您的棋。
                    【他的意气像只小豹,懵懵懂懂,不似能有卧薪尝胆的牺牲。既没有京城少爷的闲散派头,也不似汉人气节。虽然留了辫儿,却总不像京城人——口音也不像。落手将棋装回竹杯,黑白分明,恰少他那一颗。】
                    是京城的花?
                    【很是没头没尾,问起他。而后,重新捉住他的眼,嘴角总带着笑——像石头铸的像,偏偏又很淡,像水消失在水里,让人觉不出突兀。】
                    若是贫僧,会留一杯江水——您的家乡有江吗?
                    【别地的花,哪里能解乡意呢。】


                    16楼2018-03-01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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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水,图伯特是有的。金沙江、怒江、澜沧江和雅鲁藏布江,我甚至能报菜名似的,张口就来。但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举国上下五区十八行,哪处没有水?哪处水不一样?这是天造地设,自然使然。
                      但我以为,确实有不一样的。
                      北京城的江,混沌见黄,翻起浪花、偶然还有污秽。就因为这样的水,我们工部司属的门槛儿被多少人来来来回回的推,好似他们踏破铁鞋勤上门,那一江便能是碧幽幽的清泉了——可不是在梦 里?
                      “水是留不住的,骑马赶路,不肖一会儿全给洒了。错那赴京的路那是十万八千里呢,不......”
                      对眼,人又在笑。
                      我被这笑给呛住,连后半句要讲的,也忘在腹里。
                      “不知道这问花问水,下一回儿应该要问人了?”又想起原他早已提及,悻悻。“好罢,还是您技高一等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8-03-01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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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从伽耶来,急行奔走后,流到四九城里。江中混杂了三千界,里头也定有他的故乡。我的眼几欲移开,却被他口中无意漏出的地名摄住。他说,错那。怪道他没有京城人的模样,原是位有恩德的远客。花教?白教?视线缓慢滚向他的鼻和唇——却并没有在望他,而是望一件旧事。】
                        【我在巡经路中,曾遇过宁玛派的喇嘛。他与我辩过一场空性心,里有许多无法用官话念出的论调。在三峰山的雨中,我拨开光尘,想起了他最常说的一个词。】
                        राहत——
                        【继而,在他诧异的神色里,重新笑了。】
                        这回,该问文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接纳了他。或许是因为那位喇嘛。】
                        藏文里,我只会念这一句。您呢?


                        19楼2018-03-05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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