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你说什么!?”执明猛地站起身,趋步疾行,理都不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内侍,脸色难看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对着一群围着他喊“陛下息怒”的内侍,除了“滚”,实在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脑子里一直在重复着方才那个小内侍说的话:“君后殿下落水了!”
执明一路无言,脚下步伐却愈加急促,曾经随口一说的什么“本王腿短,走不远”这种鬼话,现在真是恨不得自己的腿能长到让自己一步就能跨进向黎台。
向黎台内,内侍们似乎感到一阵威压,转头一看,都被一身阴沉黑气的执明吓得腿都软了,立刻跪地给执明请安。执明看都不看这些提心吊胆的人一眼,直接迈入了内殿。
殿内很静,紫檀木几上金猊口中香烟微微打着卷儿地缭绕着,安神香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慕容黎安静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皱着眉头十分难受的样子。
执明坐到床边,爱恋地抚过慕容黎微红的眼角,指腹沾上了一丝微凉的湿意,顿感心中一针刺痛。
“君后如何了,可有伤到腹中皇子?”拼命克制着胸腔中激荡不止的怒意,执明的声音显得格外压抑低沉,一旁跪侍着的几个医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回陛下,君后殿下已无大碍,只是殿下有孕在身,此番受惊受寒,动了胎气,怕是要好好调理一番。”
“已无大碍?呵!受惊受寒,动了胎气,你告诉朕这叫‘已无大碍’?那不知在你眼中什么才叫‘有大碍’啊?”这番话虽是质问医丞的,可执明的视线却未曾从慕容黎脸上挪开。握着慕容黎冰凉的手,执明的语气也愈发的森然,若不是顾及着慕容黎还睡着,怕是早就大发雷霆了。
“陛下息怒,是微臣失言,陛下恕罪!”医丞吓出了一身冷汗,频频叩首,连声请罪。
“除了医丞,其余人都去外面跪着。”执明深吸一口气,胸口不断起伏,愤怒、自责、心疼。。。千般滋味翻江倒海般地涌动,简直令人窒息。
“陛下,臣。。。”一直跪在慕容黎榻旁的林涵湿衣未换,瑟缩在一旁显得楚楚可怜,本想着自己这般模样跪在这儿,陛下好歹会看自己一眼,温声关怀一二,却不料执明自进殿以来目光就像黏在了慕容黎身上一样,竟是吝啬到连余光都不愿意施舍给他半分。
执明:“闭嘴,听不懂朕的话吗?滚!”
林涵愣住了,僵硬地仰起脸看向执明,双眸中充满了不敢置信。滚?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个字吧?身为尚书府嫡公子,又是幼子,从小便是一家人都宠着护着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偏偏这个给他委屈受的男人,怕是除了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位,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了。
林涵满心悲怆,却又无计可施,再蠢的人也看得出来现下明显不是邀宠的时候,愤懑地咬了咬唇,低下了头,却又心生一计,反正当时二人落水时没有旁人在侧,君后昏睡未醒,即便是醒了也必是意识模糊,那便是君后不慎落水之后自己下水施以援手,救了君后,这样一来不仅自己不会受罚,说不定陛下也会因为自己救驾有功对自己另眼相看,哪怕不是爱,也能获得足够的注意了。
理清了思路,林涵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着执明一福身,转身离开时目光落在慕容黎身上,眼底一片冰冷,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去院子里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