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夜谈
新月从云层中探出一个角,小心地窥伺着这片平静的大海,潮起潮落间,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微弱的月光映在顶层学院长室的窗户上,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铺在地上,似有若无。
“你以贡献度不足为由拒绝了修寺的毕业申请,又提醒他可以作为一名指引者来提升贡献度,”纪衡缓缓开口,“同时你暗示晓晨当着诺希的面,向修寺提出指引申请,以便引起诺希的注意力。”她顿了顿,“这些我都理解,但我唯一不懂的是,你怎么就能确定修寺一定会选择诺希作为自己的被指引者?”
“答案很简单啊。”君敛坐在飘窗上,笑着面对自己的好友,“因为修寺心里清楚,贡献度不足这件事是一个借口。”
纪衡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修寺是自愿继续留在学院的,所以在听到我的说辞后,没有表示出半点的质疑。”君敛眯眼,“既然他自愿留下,就不会去挑选快要升级的学员作为自己的被指引者;再加上诺希刚来学院,在陌生环境下接触的第一个人就是修寺,她会不由自主产生一些雏鸟情节。”她摊手,“交际是双方的事情,在诺希依赖他的情况下,修寺怎么也会对诺希多上几分关注。所以最后的结果并不难猜。”
纪衡思索了片刻,她那直来直去的思维逻辑终于绕明白了这件事里的关系,不由皱着眉揉了揉额角,“…我说你把事情搞这么复杂至于吗?”
“很复杂吗?”君敛挑眉,“我觉得还好啊。”
“不是,”纪衡睨她一眼,“你为他们俩这么煞费苦心,图什么啊?”
君敛闻言,微垂下头,像是在思考,随后轻巧一笑,“大概是因为修寺的故事听了太久,所以不由自主想要补上一个完美的结局?”她从飘窗上下来,耸肩,“毕竟人人都向往美好的Happy End(美好结局)嘛。”
“嗤。”纪衡发出不屑的声音,像是不想和君敛继续聊下去,转身就走,背对着君敛边走边说,“不管你为他俩怎么苦心筹谋,真正决定要不要缔约的是他们。你不可能帮他们筹谋一辈子,如果你收手了,他们便再也走不下去,那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房门骤然关上,只留下纪衡有些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君敛听着关门声,下意识捏了捏衣服口袋中那只手机。
手机屏幕黑着,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是曾经呈现在手机屏幕中的字句,都一句一句刻在君敛的记忆里。
——只是不能提,至少现在不能。
“叩叩叩。”
房门被人敲响,君敛收回手,声音平静,“请进。”
“师父。”鹤来进入房间,手中拿着几份文件。
君敛看见是鹤来,已经大概了然是什么事情,“指引契约的仪式准备已经做好了?”
“是。”鹤来点头,递交上资料,有些罕见地沉默。
君敛一页一页翻看着资料,状似无意问道:“怎么不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鹤来下意识想要反驳,顿了顿,又改了口,“在下刚刚听到了您和纪衡小姐的对话。”话一出口,又急切地补充说明,“在下不是有意偷听的。”
君敛一笑,“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鹤来低着头,“不过有一件事,在下觉得您对纪衡小姐有所隐瞒。”
君敛闻言一惊,旋即又将这份情绪隐藏起来,漫不经心开口,“什么事?”
“您对纪衡小姐说,修寺管家会因为诺希小姐的雏鸟情节,从而对诺希小姐多一些关注。”鹤来重复道,“但是以在下对修寺管家的认识,他是一个非常懂得分寸和尺度的人,无论是谁都能做到进退有度,待人做事都点到为止,不会让人产生更多的想法和感情。”他停了一下,“…所以在下觉得,修寺管家不像是会轻易让诺希小姐依赖自己的人。如果诺希小姐真的产生了这样的感情,那一定是因为修寺管家默许并纵容了。”
君敛抬起头,似笑非笑打量着自己的小徒弟,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许,随后她点头,认可了鹤来的判断和说法,“你分析得一点不错。只是要让纪衡去体察这么细微的变化,有点难为她了,所以就让她这么理解就好。”
“嗯。”鹤来点头表示明白,思考片刻,又开口问道,“…但在下推理出修寺管家在意诺希小姐这件事,也是根据他选择了诺希小姐作为被指引者这件事逆推出来的,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所以您是怎么知道他会在意诺希小姐的?”
“答案真的很简单。”君敛看完了全部的资料,将纸张叠起来在桌上挆了挆,“有些人,不能见。”
“—— 一见误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