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先着
行进的军车上，莫德雷德掏出一片纸巾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随即理了理鬓角有些被汗水浸湿的秀发，黑色的制服外套早已被脱下扔到一边。她看了看四周，高文正靠在车厢角落的一个箱子上打盹，其他的上将们也有些无精打采。
“这荒漠里的天气可真够热的。”莫德雷德说着拽了拽胸前的衬衣。
一名上将见了忙递来一瓶水，“元帅阁下，您先喝吧，到了预定地点后，西京的空投部队还会空投补给和淡水的。”
“嗯，谢了。”莫德雷德接过水喝了一口，“哎对了，你不就是那天晚上被我揍得那位吗，是吧？”
“没错元帅，在下赫斯格林，西京战区第二集团军第三军......”上将还想继续往下说，被莫德雷德打断了。“好了好了，你们的编制我都很清楚的，只是名字记不住，哈哈。”莫德雷德说着又喝了口水。
“没关系元帅，无论是谁，都是在为吾王而战。”
“父王......”莫德雷德说着又望向东方，但是车厢的顶棚以及下拉的垂帘挡住了她的视线。
赫斯格林看到元帅脸色有些变了，忙说道；“元帅，这次出征起因都是因为我，连累了您不能和王团聚，真的很对不起。”
莫德雷德重新将视线移向赫斯格林，“喂，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多么狭隘的人一样。”
“元帅......”
“再说了，你并没有错，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哦。”莫德雷德喝了口水，这时车子颠簸了下，令她被水呛到了，她放下水瓶咳嗽起来。
“元帅，您没事吧。”赫斯格林关切道。
“小事一桩...咳咳...我们继续...咳咳...刚才的谈话。”莫德雷德断断续续说完了话，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不过脸上因为咳嗽微微泛红。“至于那天揍你嘛，当时的确很不爽啦，你可别在意哦。”
“不会的元帅，我理解您当时的心情。”
这时车又颠簸了一下，在角落里打盹的高文醒了。
“到哪了，还有多久到预定地点？”高文揉了揉眼睛，扶着一个小箱子坐了起来。
“雷达显示还有50公里。”另一名上将说道。
“嗯，差不多还有一小时。”高文点了点头。“对了，之前排出的侦察部队和魔术师侦测到敌方部队实力了吗。”
“喏，这是三小时前发回的情报。”莫德雷德递来了一份情报书，紧接着皱了皱眉，“你居然刚刚出发就睡着了。”
“哈哈，毕竟前段时间有些辛苦嘛，这短暂的又没战斗又没事情要处理的机会肯定要享受一下啦。”高文笑着接过情报。
“我看看，四座城邦，每座城邦守军在1万5千至2万人不等。”高文抬起了头，“也就是说总兵力7万左右，那我们是有着绝对优势的。”
“敌方军队似乎也有着较强的战斗力而且拥有相当规模的装甲部队和空军。”赫斯格林补充道。
“这也没关系，我们也有着装甲部队和空军，随军魔术师们也会随时提供支援。更何况...”高文抬起了右手，一把蓝白相间的圣剑化虚为实，牢牢地被高文握住，“阳光下，没有人可以阻挡她---Excalibur Gallatin的力量！”

作战指挥室内，刚刚结束军事会议的埃纳尔将军正在闭目休息，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埃纳尔说着把椅子往办公桌移了移。
“哦，是道格拉斯啊，有什么事吗？”
“将军，刚才的军事会议，您并没有明确告诉我和罗兹以及弗格斯三人的任务，难道是不信任我们吗。”
“不，我信任在场的每一位将士。”
“那么请让我们也参与战斗！”道格拉斯有些急切。
“我没说不让你们参战啊，不过呢，”埃纳尔的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你们的任务只有战役开始后才会知道。”
“这样啊...”道格拉斯的声音有些疑惑。“哦对了将军，还有一点我想说的是，在正面战场上和莫德雷德硬碰硬，胜算不大。但是您却将大部分的兵力都用于正面防守，这恐怕会被敌人从正面击破。”
“放心，你考虑到的，我都已经考虑到了。”埃纳尔的笑容变得越发捉摸不透，“就让莫德雷德尽情地宣泄她的力量吧，直到一切都为时已晚的时候。”
车还没停稳，莫德雷德就跳下军车，引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装甲车和坦克，以及黑压压的士兵。他们正跑前跑后地忙着把车上的装备补给搬下来，魔术师们正在动用宝石，共同展开魔术结界。她极目远眺，却并不能望见这支军队的尽头。
高文紧随其后，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今晚就驻扎在这里吧？”他又望向莫德雷德。
“嗯，在这里建立临时统帅部。”莫德雷德说着蹲下去玩弄一株被晒干的小草。
当残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出现了庞大的机群。
“元帅，西京送来的又一批补给。”赫斯格林不知何时出现在莫德雷德身边。
“嗯，跟他们说把补给分散空投到军队的各部分。”莫德雷德头也不回。
“是。”赫斯格林转身准备离开。“慢着，”莫德雷德突然回头，“我们兵分两路进攻的时候，你的队伍跟着我的南路吧。”
“但是元帅，咱们来这之前您同意我在高文的北路的。”赫斯格林很不解。
“我的直觉告诉我，眼前的敌人，可能没那么简单。”莫德雷德望向西方，仿佛看见了黑暗中窃窃私语的密谋者。
“但是元帅，这样一来，原本力量偏弱的北路又将减少上万人。”
“敌人有可能集中防御南方，你忘了吗，情报说南方可能有他们空军的主力。”
“但是再怎么集中，人数至多5万人，南路的9万人在大量的装甲部队和空军的协助下，击败他们并不难。”
“不，直觉告诉我，南方的敌军人数可能超过10万。”莫德雷德皱起了眉头。
“啊，是。”赫斯格林迟疑了一下，还是表示了认同。他知道莫德雷德元帅和王一样，拥有着敏锐的直觉，往往能对战局做出正确的判断。
赫斯格林走后，莫德雷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这是高文在车上睡觉时，她问旁边一名上将“借”的，并允诺战争结束还他一包。
她向四周看看，高文并不在附近，她便抽出一根烟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缭绕的烟雾中，她仿佛看到了三个身影。一名穿着黑色衬衣的少女正倚在对她来说显得有些高的摩托上。在她的旁边，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另一位少女尽显成熟的气质。莫德雷德这时意识到烟快抽完了，忙扔了又点起一根。她看着这景象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但刚迈出了一步便停住了。她看到骏马上还坐着另一个身影，那也是一名少女，身着红色的罩衫，和另两位发白的淡金色秀发不同，她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咳咳...”莫德雷德咳嗽起来，但她不想让烟雾消散，她又点了一根烟，抬起头继续向前走去。此刻，身着红色罩衫的少女正极力将头回转，以使目光和身后的少女的视线相碰，身后的少女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倚在一旁摩托车上的少女也投去温柔的目光。“父王...”莫德雷德继续向前走着，但似乎怎么也走不到那三人的身边。烟雾拂过她的面颊后很快散去，那三个身影也消失了，空留下抬起一只右手驻足在那里的莫德雷德。烟头已经掉落到地上，残留的灰烬中，尚未熄灭的火星还在隐约闪动。
“小莫！”一个声音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她急转回头，才发现双眼甩出了一串泪珠。
“又偷偷抽烟，还一口气抽了好几根！眼睛都被呛出泪了吧。”高文看她的眼神有些嗔怪。06
“啊，这次抽的确实多点，回去别跟父王说。”莫德雷德揉了揉眼睛，但是发现还是有很多泪水往外涌。
高文叹了口气，“唉，行吧，马上有些情报需要我们去过目一下，跟我来吧。”
莫德雷德一路上都在抹着眼泪，直到统帅部门外才拭去最后一条泪痕。“下次不能再这么抽烟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但同时又莫名感觉心里难受得厉害。

“道格拉斯！你在哪里，为什么一直都不回电话？”说话的是弗格斯。
“我们被困住了，最后一批车队的路已经被黑骑士封死了。”
“那怎么办？！我带人协助你突围吧。”
“不！别回来，这里的黑骑士太多了太危险了！你们快...”道格拉斯还在继续往下说，但附近遭到了炮击，他的声音被掩盖住了。
电话的那一头，弗格斯大声地询问，但是道格拉斯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炮击很快停止了，周围寂静了下来，弗格斯忙继续询问道格拉斯现场的情况。这时道格拉斯的声音打断了他，但好像不是对他说的：“红色...铠甲，难道是传说中的...圆桌骑士...”
“什么圆桌，哪个圆桌骑士？”弗格斯在另一头疑惑不解。
“难道你...你就是...”道格拉斯指着骑士红色的剑边后退边说着。
“临死前，话居然还这么多。”赤色铠甲的骑士说着挥动了剑。
“莫德雷德吗，啊...！”道格拉斯还没说完，就在剑下发出了惨叫。他的周围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对方的眼睛映照着火光，失去了原本的碧色。
“啊啊啊！”道格拉斯惊叫着坐起来，汗水浸湿了衬衣。原来只是一场梦，他松了口气，但梦中骑士的身影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看了下时间，还未到集合的时候，但外面已经有很多士兵在走动了。他心又沉了下来，大战即将到来，那个可怕的骑士和她的爪牙正在逼近这里。
他穿上外套走了出去，士兵们正向着各自的位置进发。在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下，他所在的防区已经建立了完善的防御体系。
在前线指挥部，道格拉斯、弗格斯还有罗兹接通了埃纳尔将军发来的的实时视频通话。大屏幕里埃纳尔向指挥部的各位问了好以后，转而发送了一张图片，道格拉斯看到后内心为之一颤。
身着赤色条纹铠甲的骑士近在眼前。她的身后，是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一个防御工事的废墟上。骑士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和活力，她正把那把红色的剑扛在身上。
“连通各个战区的图像传输，将这个莫德雷德的照片传到每个人手中。”埃纳尔下达了命令。
“这张照片是两百年多前的那一代人留在来的了，旧联盟的一名战地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拍下来的，就是为了让后人记住她的面容，记住这个威胁，有朝一日能打败她。”埃纳尔提到“旧联盟”的时候眼神闪过一丝失落，不过接着便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和坚定，“旧联盟的残余势力逃至西边，将这份数据转让给了我们，望各位能珍惜。”
“她难道没有老去吗？”道格拉斯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这一仗打完，如果我们还能见面，我再跟你解释吧。三位年轻人，希望你们能全力以赴！”
“是！”三人向埃纳尔行了军礼。
埃纳尔点了点头，“敌人就要来了，如果这场战争是一盘棋的话，他们已经先着了第一颗棋子。”

“呀！”赤色的剑锋随着主人的怒吼斩下，南路外围防线的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士兵倒下了。
“大功告成！”莫德雷德把剑扛在肩上，联系到了高文，“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刚刚发动了宝具，敌人的外围防线已经崩溃，但是依然没有投降的意思。”高文有些苦恼。
“唉，还真是一帮顽固不化的家伙，那你就在送他们一发宝具咯。”莫德雷德叹了口气。
“你的想法也不切实际啊，你当这边是不列颠啊，大源中想用多少魔力就有多少。现在储备的战术宝石也不够了，西京的空军明天才能送来补给。”
“那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呗。”
“不用了，既定目标已经达成了，敌人主力已经被歼灭了。而且太阳快落山了，发动宝具效果也不好了啊。”高文语气有些无奈。
“唉，好吧，反正过两天战斗就结束了，无所谓了。”
中断了通讯以后，赫斯格林前来报告了一天下来战斗的伤亡情况：南路黑骑士伤亡8千左右，歼灭了敌人将近2万6千人。莫德雷德对这个战果并不是很满意。
“派一部分我们的人，去南方两座城邦西面接应他们前线的败军吧。”埃纳尔下命令的时候还在为下午高文那一击感到苦恼。
“是，道格拉斯和他的两个兄弟拖住了大批黑骑士，掩护了近5千人撤退。”
“嗯，我就说他们年轻有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也撤回来了，但是似乎精神上受到了创伤，有些厌战情绪。”
“多派些随军的心理医生疏导他们，他们在今后的战斗中会大有用处的。”
夕阳收敛起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莫德雷德率领着南路黑骑士进入了最南端的城邦。
“元帅，城内的平民该怎么处置。”赫斯格林跟在莫德雷德身后询问着。
“老样子呗，跟他们说明来意并根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不列颠来判断该怎么处置他们。”莫德雷德头也不回。
“是。”赫斯格林准备离开。
“另外，今晚，将士们就好好休息一晚吧。”
“不过元帅，您之前说过，敌人在南路的力量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因此还是要警戒的巴。”赫斯格林依然深思熟虑。
“从现在情况来看，敌人最精锐的力量已经损失殆尽，我应该是判断错了吧，大家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北上支援高文。”
“明白了，对了，新的临时统帅部选在城邦中心的一个写字楼，已经布置好了，您可以前去看看。”
“嗯，辛苦你们了。”
一个晚上下来，已经有许多民众开始选择接受王和新不列颠。街头巷尾，一张张王的画像被人们传阅着，人们争相目睹两位王的美丽。
莫德雷德走进写字楼里，暖色的灯光下，新挂上的枪王的画像正在冲她微笑。
“父王，我就快要和你们相见了，等我回来啊。”莫德雷德将双手放在胸前，嘴角又扬起了只有和王在一起时才会有的微笑。

圣都的夜依旧静谧。星星点点的灯光和上方天穹挂满的星斗呼应着。
内城的高塔内，王和圆桌的小型会议仍在进行。
“……以上，就是西部战线发回的最新情报。”兰斯洛特放下了一沓情报书，长舒了一口气。
“嗯，”枪王点了点头，“看样子进展顺利。”
“但这还是令人悲伤，”特里斯坦突然开口了，“不列颠许久没有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这对我们来说有些悲哀。”
“不，这说明不列颠已经没有人可以动摇了，这是好事情。”阿格规文一本正经地反驳。
“不，不一定。”剑王开口了，“小贝，西京那边的魔术学院侦察西方的成果，你汇报一下吧。”
“是，吾王，”贝德维尔恭敬地点头，然后起立，他的手里也是一沓文件。新不列颠的文书工作总是过于详尽甚至冗长。
“侦测工作自三周前开始……西境线前出五百公里发现了四座城邦，侦测详细度较高，人口总数在六十万左右，军队总数六至七万，无魔力使用……前出八百公里发现一座城市，规模中等，政权类型疑似城邦，存在大型工业设备，人口十五万左右，小规模军队……前出一千公里城市较为密集，初步判定为城邦联合体，人口六百万至一千万，军事状况未知，无魔力反应……前出一千二百公里城市密集，初步判定为城邦联合体，可能存在核武器……”贝德维尔喝了口水，正准备翻到下一页，两位王打断了他。
“核武器？能具体点吗？”剑王问道。
“很抱歉，吾王，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已经是魔力侦测范围的极限，而且您看这个报告，”贝德维尔凑近两位王，指着下一页的部分内容：该侦测行动由西京地区包括西京翡翠城在内的多个主要城市的大型魔术学院联合展开，魔力使用量惊人。目前大源中魔力浓度有所下降，为了不破坏大源本身，现在申请暂停行动，在六个月内不再行动，让大源的魔力逐渐恢复和调节。
“这样啊……”枪王无奈地说。
“行吧，其实侦测收获已经不小，既然能侦测到远方有势力拥有核武器，那么就不能掉以轻心，终有一天会遇到的。”剑王说着看向阿格规文，“科学院的聚变反应堆研发的怎样了。”
“吾王，由于历史文献的缺失，科学院暂时只能从基础理论上寻求突破，可能需要较长时间，不过他们会全力以赴。”阿格规文回答王的问题时依然不忘整理手中的文件。
“嗯，阿格，你也别太累啊，看你整理文件就没停下来过。”枪王的口吻有些关切。
“谢谢王提醒，对了……王，我刚想说的，这是从东京发来的电讯。”阿格规文从一堆文件中拿出一份被魔术强化了特效的文件。不停地有花瓣从纸边出现，接着飘落，消散。
“什么文件啊这么浮夸……”剑王接过文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上面的盖章“首席魔术师梅林”，“这是梅林发来的电讯啊。”
“是的吾王，特效是他叮嘱我们打印好了加上的。”
“我看看内容……托莉雅，在东京地区各魔术学院的努力和支持下，第一百二十九个圣杯终于在东京南郊的魔术学院完成制造，虽然这消耗了大量的魔力，但是大家都很喜悦。对了，这期间我和他们分享了你俩的许多故事，你们不会生气吧，哈哈哈！”文件翻过来，是一张合影，梅林站在最中间，戴着他的白色连体帽，依旧笑得那么悠然自得。周围是那所魔术学院的工作人员，教员和学生，以及其他魔术学院的来访者和参与者。在他们的背后，一个黄金的圣杯悬浮在半空中，透过照片都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庞大魔力。
“他们真的太棒了。”贝德维尔凑过来看到照片说道。
“是啊，老师很快就会带着圣杯回来了，都将近一年没见了呢。”枪王也十分欣慰。

对峙良久，莫德雷德和联合政府的士兵注视着彼此。双方都在等待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联合政府士兵此时收到了攻击的命令，一个坦克炮率先开火。
就在坦克开火的一瞬间，凭借着敏锐的直觉，莫德雷德预判了方向。她在那一刻怒目圆睁，并不躲闪迎面而来的炮弹，而是用剑锋将炮弹纵向劈成两半。伴随着身后的爆炸声，她再一次释放出庞大的魔力，接着重重地将剑砸向地面。
本来已经要扣动扳机的第一线士兵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冲散了阵型。就在他们准备重新瞄准时，又纷纷成了剑下的亡魂。
不过后方的装甲部队依然用强大的火力遏制住了莫德雷德的冲击，原先被冲散的包围圈逐渐合拢。
“看来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莫德雷德说着，更加庞大的魔力被输送到剑身——这是即将发动宝具的信号。联合政府的军队为了阻止她发动宝具，更加疯狂地扑向她。
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和雨点般的炮火，莫德雷德再一次爆发出惊人的突击能力。一路向前冲刺，将敌人的鲜血和被击毁的坦克甩在身后。从天而降的空对地导弹在她左右发出无奈地怒吼，眼前的士兵留下充满惊恐眼神的尸体。
“对吾华丽吾王的叛逆——！”一声怒吼，手中的被散发着灾厄气息的魔剑发出凄厉的叫喊，一道红色的闪电像是刚刚解放了的猛兽，不顾一切地射向敌人。
闪电击穿了眼前所遇之敌，战场成了充斥着狂乱与毁灭的炼狱。
敌人再一次停止了进攻，但包围圈却没有撤去。
莫德雷德也停止了冲锋，她感到了一丝疲倦，但是眼前的敌人却使她愈发烦躁。
就在这时，仿佛是从远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孩子，你向谁叛逆呢，你已经没有理由叛逆了。”
“叛逆？需要什么理由吗？”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莫德雷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依旧大声回应着。
“唔——”就在她话音刚落，突然感到左腹一阵剧痛，她低下了头，发现铠甲被一枚大口径子弹贯穿了，鲜血从那里滴落。
“怎么我们刚赶到现场，战斗就停止了？莫德雷德怎么站那里一动不动？”
“道格拉斯，咱们得务实一点，抓住敌人露出破绽的机会就能得手。”
“的确，弗格斯刚才那一枪好像是击中了呢，虽然那家伙好像没什么事。”
“这种叫从者的家伙的确生命力顽强啊，不过那子弹在她体内会继续发出放射线的，咱们等着瞧吧。”
“你们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莫德雷德忍受着剧痛重新将自身用魔力包裹，这时候她接到了来自赫斯格林的来电。
“元帅，快向后方突击，我们就要打进包围圈了！”
“啊...都说了多少次，追上来...而不是叫我撤退，还要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责罚你吗？”
“元帅，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是不是受伤了？”
“的确受到了点小伤...不过不碍事，尽全力进攻吧。”
“元帅...”赫斯格林在那头刚想说话，莫德雷德就又挂断了，他知道有可能大事不好，命令军队加强进攻，不顾一切地冲进包围圈。
“不知道高文元帅那里怎么样了，对面的敌人想方设法地阻击我们，现在冲进去还有些困难。”带着这样的疑虑，赫斯格林接通了高文的信号。
信号难以想象地微弱，“喂...斯格林...我们...大雨...人为扰乱...无...联络...德雷...情况...告诉我...”凭着高文断断续续的话语，他明白高文受大雨所困，进展缓慢，但他还是报告了莫德雷德负伤的消息。
“什么...可能...伤，...我军...快速度...冒雨...强行...宝具...你们...紧进攻...援...命令！”最后两个字高文几乎是吼出来的，挂断通话后，赫斯格林吩咐部下把轻机枪和一袋战术宝石交给他。
“虽然我身为上将，理应坐在后方指挥，但是元帅都已经弃生死于不顾，冲在第一线。现元帅被围困，我们为了吾王，为了吾王能见到她们的爱子，也应当视死如归地和敌人战斗，跟着我冲啊！”赫斯格林用对讲机将这段话传遍所率领的每一位将士，接着便在一群随军魔术师的簇拥下，跟着在一线开路的装甲部队，对敌人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在赫斯格林不顾一切地攻入敌阵时，高文的部队也加强了进攻。他们在高文的带领下，由装甲部队组成单纵阵型，像一把尖刀深入敌军腹地。高文几乎用光了自身和周围人提供的战术宝石的魔力，发动了三次宝具，虽然威力大减，但依然将敌人的防线分割成了两半。
高文这时感受到了前方不足一公里处有一个强大的魔力反应，不出意外就是莫德雷德。他感到胜利在望，敦促部队不要减弱火力，继续前进。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才发现那抑制他力量的乌云已经被甩在身后。他的头顶，一缕阳光正努力地翻过云山，向他招手。
“很好，还有没有多的战术宝石，快来支援我，现在正是发动宝具的好时机！”他一面指挥着战斗一面询问周围的魔术师。
“很抱歉元帅，暂时没有了，后方的部队正在赶来，您等一下吧，他们还有很多的。”魔术师们刚刚将随身最后的一批宝石用于制造抵挡两翼炮火的结界。
“该死，明明只要再来一发宝具，敌人就能直接被打穿的。小莫，看来你要多坚持一会了。”高文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派胡言！”莫德雷德狂怒地击倒敌人，但四周的炮火似乎无穷无尽，她在不断击倒眼前的敌人时，也感到自己的魔力正在逐渐减弱。
“你已经得到了王的认可，已经没有理由再叛逆了。”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胡说！我就是为了叛逆而生的！”莫德雷德一个格挡，竟把飞来的炮弹打飞了。炮弹落到敌军阵地，引发一片惨叫。
“你没有理由叛逆了，因此你不可能发挥出对阵亚瑟王时的最佳战力。”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让我分心了吗，没门！”莫德雷德听到这些话语愈加恼羞成怒，她想把这个声音的来源找到，然后狠狠地劈成碎片。
就在这时，左腹伤口的剧痛陡然增加，原本飞奔中的她速度慢了下来，剧痛带来的惊愕和痛苦在那一瞬间写在了脸上。
“对对对，就是现在！”侧翼数百米外，道格拉斯扣下了扳机。
子弹朝着莫德雷德的太阳穴飞去，不过被她的直觉提前感知到了。她急忙转身跃起，避开这致命一击，但子弹却射入她的左腿。
“啊——”莫德雷德重重地摔在地上。头顶那恼人的声音依旧挥之不去。
“你要的不是王位，你要的只是你父王的认可，现在你已经和你父王在一起了，你那叛逆的力量已经不需要存在了。”
“我叛逆的力量，不需要了吗......”莫德雷德挣扎着站起来。
“当你不再对你的父王怀有叛逆之心的时候，你的力量就不可避免地衰弱了。”
“不可能，我是父王的剑，我永远也不可能衰弱！”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被战火映照成火红色的天空。“那烦人的声音似乎在天上。”她若有所思地说着，又低头看了看两处伤口，“要是医疗兵或是负责疗伤的魔术师在就好了。”
“如果你现在重新对你的父王发起叛逆，不仅可以保住性命，还能重新找回自己的力量。”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莫德雷德向着右上方的天空看去，隐约看到了一架直升机。“哈哈，找到你了，准备被我的光炮轰下来吧！”莫德雷德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伤痛，竟然笑了起来。
但击中它谈何容易，周身的敌军始终在对莫德雷德进攻，无时不刻地消耗她所剩不多的魔力。尽管莫德雷德嚎叫着发动一次次冲锋，却依旧没有改变她身陷重围的现状。
“尽管在我布下的囚笼中挣扎吧，再凶猛的野兽，也是斗不过人类的。”埃纳尔断开了和直升机广播的信号连接后，自言自语着坐了下来。看着图像传输中莫德雷德一次次冲锋，埃纳尔用一只手撑起了自己的下巴，以轻蔑地仰视着她。
终于，莫德雷德在一次预判失误后，被两枚空对地导弹击中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滚滚硝烟，吞没了她娇小的身躯。

“父王，这到底是在打什么仗，这可比圣杯战争累多了啊，”苦战了一年以后，莫德雷德在一次战斗结束之后问枪王。
“是啊，的确很累，但是接下来可能还会更累。”枪王也叹了口气。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
“整个世界，除了追随我们的人以外，都是敌人。”在一旁的黑之剑王插嘴道。
“哎？难道说，我们在和全世界为敌？我们在毁灭世界？”
“或许是，或许不是，结局怎么样，很难说...”枪王一向笃定的目光闪过一丝茫然。
“父王，追随我们的，是一群好人吗？”莫德雷德皱起了眉头。
“同体，你们说的太多了，”那原初的剑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你没出现之前，发生的事太多了。你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为好。”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莫德雷德，便继续向前走去。
“哦...”莫德雷德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喂，父王...”
剑王停住了，但是没有回答。
“恢复不列颠，是你真正的目的吗？”
“那还用说。”
“哈哈哈，我还是无法认同这个战斗的理由。”莫德雷德突然挑衅似地说道。
“现在可不是叛逆的时候。”王转了一下头，一只眼睛看着莫德雷德，有些愠怒。可紧接着却发现莫德雷德的眼神并不同她的语气一样叛逆，而是充满了柔和。
王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去。
莫德雷德看着王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孩子，你怎么了？”黑之剑王走过来关切道。
“哈哈，父王你看到了吗，哈哈哈，那个父王，又一次看我了呢...”莫德雷德有些痴痴地喃喃道。
半年后的一个雨夜，又一次激烈的战斗结束了。莫德雷德和圆桌们晚饭后围在行营的篝火旁取暖。三位王都没有来，她们要召开单独的会议。
莫德雷德和其他圆桌们大肆谈笑，她把所有圆桌的玩笑都开了个遍。“哈哈哈哈......”高文爽朗地笑着，“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哈哈哈...”“的确，不过我觉得如果梅林不去接应他们运输剑鞘的船队，而是跟我们在一起，恐怕会被羞辱地最惨吧，哈哈。”贝德维尔也有些无奈地笑着。
“哦？梅林那家伙也被召唤了？”莫德雷德才知道。
“是啊，他召唤的时候，我们曾经做过客的那个迦勒底，似乎还存在着。”兰斯洛特回忆道。
“迦勒底...的确还是有印象的，那里...怎么了。”原先到处走动开大家玩笑的莫德雷德坐了下来。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给你听吧，此时距离吾王召唤出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这十年，发生的事太多了。”加拉哈德抚摸着他的盾说道。
“哎对了，父王她们开会的地方在哪，我想去看看。”
“向北过两个营区，有一间大的营房是她们开会的地点，不过她们说过叫我们不要去打扰。”贝德维尔指明了方向。
“她们说不打扰就不打扰了吗？我可是叛逆的骑士啊，哈哈哈！”莫德雷德说着起身向北走去。
“哎，小莫...”贝德维尔刚想叫住，被兰斯洛特拦下了。“就让她去吧，孩子嘛，毕竟还是会粘着家长的，”说着转向加拉哈德，“儿子啊，我说的没错吧。”“哼！才没有！”加拉哈德不服气地把头一瞥。
莫德雷德穿过两个营区，那间父王们开会的大营房就在远处。她加快了脚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今晚和圆桌们的乐事分享给三位王。
“砰！”一声拍桌子的声响令她放缓了脚步，原本满溢的兴致逐渐退去。
“你们两个信念果然跟我不和，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你们的骑士精神早就已经没了！”
“不，同体你冷静点，现在的形势根本不利于我们，你居然还想和敌人交谈，你这是自取灭亡。”
“我不管你说的什么灭亡不灭亡，我们英灵被召唤出来，不是为了毁灭世界！”
莫德雷德有些吃惊，自己的三位父王居然爆发了如此激烈的争吵，她悄悄地走近，营房的门窗紧闭且拉上了窗帘，不过屋内的灯光将三个人影印在帘子上。莫德雷德倚在门边，屏住呼吸听着，同时观察着三个人影的一举一动。
“可是世界在毁灭我们，你看看原本好端端的迦勒底，时钟塔全被他们糟蹋成了什么样子！”似乎是身高明显高出另外两人的枪王开口。
“那又怎么样，英灵对人类来说，本来就是多余的，他们现代人的未来，我们本来就无权插手。”莫德雷德推断说话的应该是蓝衣的剑王，因为此时她的呆毛晃动了一下。
“那么你就忍心让追随我们的那些人去死吗，八千多万人啊，他们对我们那么忠诚那么好。他们知道我们不喜欢饿肚子，每次战争引发饥荒，哪怕我们是英灵，还是主动把食物留给我们。有的人甚至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身边，只是为了追随我们啊！”轮到黑之剑王发话了，她的头顶并没有呆毛，这应该是和蓝衣剑王最显著的区分了。
“同体说得对，你知道和谈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答应他们让所有的追随者都停止斗争。接下来整个世界会让他们万劫不复，最后我们也将永远地消失。”身材较高的枪王语气似乎有些悲伤。
“你们只看到了八千多万追随我们的人，那你们考虑到整个世界了吗，你们愿意看到一个充满战火的世界？你们这还算什么骑士道？！”
“为了达到理想的状态，必要的时候，暴政和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黑之剑王似乎是摊开了双手，她的语气有些无奈。
“你们这简直就是恶的秩序！你们最先该被消灭。”蓝衣剑王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随即拔出了剑，把剑的一瞬，窗帘上呆毛的影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那你呢，你这是背叛自己的人民！没想到你成为了英灵还这么不动人心，不过想来也对，你到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依旧无法完全认同呢。”枪王有点嘲讽地说道。
“我不懂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懂人心了！曾经和她的那场战斗你们又没经历过！和她彼此杀戮，如今再来面对她...你们没有资格评论我和她的过去！”蓝衣的剑王说到最后有些哽咽，头顶的呆毛也愈发地耷拉下去。
“够了！”莫德雷德忍不住一脚踹开了门，“都不要再吵了！”
“孩子，你怎么来了？”枪王看着莫德雷德有些惊愕。
“父王们，这一年多以来，无论你们的目标是什么，我都始终相信你们。”莫德雷德看着她们每个人的双眼，“我相信你们所有人都是希望变得更好才去战斗的。你们刚才的谈话我也都听见了，或许你们都没有错。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追随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别再吵架了，也别再提起我们的过去，可以吗？”
枪王和黑之剑王点了点头，蓝衣的剑王却看着她们并不说话。
“同体，在孩子面前，没必要再这么不愉快了吧。”黑之剑王平和地劝着。
蓝衣的剑王将眼前的三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了莫德雷德身上。她俩的目光，头一回毫无遮拦地，不带杀意地碰撞在一起。蓝衣的剑王就这么注视着莫德雷德的双眼，任凭对方是怎样的惊讶和满足。这目光里充斥了太多，或许包含了从一千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莫德雷德到现为止在所有的情感。此刻，她通过这美丽的双眸，把它们毫无保留地传递给莫德雷德。
“你们就继续守着你们的追随者吧，你们的本意是好的，但这一定不会带来救赎。”蓝衣的剑王离开前，就丢下了这么一句。

枪王和黑之剑王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战败已经不可避免。
又一枚核弹向着她们和圆桌们飞去，她们望着魔力几乎告罄的残缺不全的圣杯，无力地抬头望向黑夜。这个夜空没有雨，却也看不到星辰，战争的硝烟组成的暗云如同敌军部下的天罗地网，正在一点点杀死她们的希望。
“父王，一切都要完了吗，难道我们以及追随我们的人们，都错了吗。”莫德雷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艰难地爬到两位王身边。
“应该吧，无论是圣杯还是魔术，都要被他们永远地毁灭了。”黑之剑王将一只手搭在莫德雷德肩头。
“吾儿啊，召唤出来的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枪王也靠了过来，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没关系，这几年，已经体验到被父王认可的感觉了，哈哈。”莫德雷德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
“最后这一刻，让我们一起承受吧。”黑之剑王拉起了莫德雷德的手。
核弹自天边而来，如同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逐渐逼近。
“誓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什么，同体你...”看到突然出现的剑王，枪王和黑之剑王都惊愕无比。此刻，蓝衣的剑王正无所畏惧地面对着越来越近的核弹，手中的圣剑正发出黄金的光辉。
核弹在数百米的高空爆炸了，随着一道耀眼的闪光，黑夜变成了白昼。
“——胜利之剑！”圣剑的光辉在核弹爆炸的同时也迅速地扩大，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天空中的暗云被映照成金色的天幕。
一个暗红的蘑菇云出现了，上亿度高温热浪和无数的放射线四处扩散，直奔王和他们的圆桌而去。
“呀————”剑王将全身的魔力注入到了圣剑中，金辉比之前又扩大了很多，蘑菇云的热浪被它冲散、吸收，就连那些放射线也在这金辉的力量下失去了作用。
终于，黄金的光辉扫除了核弹的毁灭性力量后，也逐渐减弱消散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粒粒“金粉”四处飘落，如同晴朗的夏夜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敌人被这倾力一击震撼到了，他们全面退却了。
王放下了剑，也倒了下去。
“同体——”
“父王！”
蓝衣的剑王就这么躺着，胸前的铠甲因为魔力不足早已消失。莫德雷德和另两位王来到她的身边，此刻的剑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虚弱。
“听着...”剑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着，“那些大国已经同意...给我们的追随者一片土地生活了，王厨特别打击部队...也会...停止行动，这支部队似乎还...没有接到通知...所以我赶回来...挡住...这一击...”
“同体...这一年你都...”枪王止不住落泪。
“世界各地...一些逃亡的...王的...追随者...还有魔术师...和我签订过契约...他们...今后...也会赶来...”
“同体...对不起...”黑之剑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泪水也顺着面颊滑落。
“你们...确实比我...更懂人心...你们要...好好领导...让大家...幸福”
“莫...”王再一次正视了莫德雷德，这一次莫德雷德并没有落泪，而是和某次战斗结束的交谈那样，无比温柔地看着她的父王。
“答应我...别叛逆了...”
“是，父王，我的荣幸...”莫德雷德像一个刚刚成人的孩子面对抚养自己多年的父母那样，道出了这句话。
王想必是听到了，她似乎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奋力举起一只手，似乎在努力触碰什么。
莫德雷德有些疑惑，她看着王的手指不停地在自己的眼前晃悠着，便努力回忆王想要的东西。过了两三秒，她突然醒悟过来了，王只是想要触碰一下自己的脸颊。一千多年过去了，无论是不列颠时期，还是后来的迦勒底时期，她们每次见面不是刀剑相向就是喋喋不休的争吵，王甚至连自己孩子的脸颊都没有触碰过一次。此时，在这个召唤系统已经彻底崩坏的时代，这应该就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了。触碰一下自己孩子的脸颊，成了这个高贵而伟大的王，最后的愿望。
莫德雷德握住了王的那只手，把它放在自己的面颊上。就在王的手触碰到面颊的那一刻，王的美丽的碧瞳，失去了神采。
“父王...”目送着王的离去，莫德雷德终于也落了泪。
王的遗体随着王的安息，化作誓约胜利之剑过后那样的闪闪金粒，消散于天宇之间。
许久，另两位王扶着莫德雷德站了起来，“吾儿，我们三个一起，再也不分开了。”黑之剑王的语气柔和而又疲惫。
“嗯，不过我还有一点叛逆需要保持。”
“哦？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她...”黑之剑王有些不解。
“不过不再是向父王叛逆，而是向这个命运叛逆。”莫德雷德看着还在天空中残留的金粒，“父王，我真正的想要不仅仅你的认同，我还想守护你，分担你作为王的重担。”
“好孩子，我们听见了哦，”枪王微笑着，也看向那点点金光，“她一定也听见了。”

“我不是向父王叛逆，而是向命运叛逆……”莫德雷德看着两位父王，喃喃道。
“元帅……”仿佛一个很遥远的声音在呼唤她。
“谁啊……”她似乎在回应着，眼前的父王正在远去。
“元帅！”这次那声音似乎萦绕在耳边，循着声音，她离开了父王，睁开了眼。
首先感到的是颠簸，其次是身体的伤痛。
“这是在……干嘛……”她盯着暗红的布满硝烟的天空好一会儿，挤出了这么句。
“元帅！你醒了！”一个人凑近了自己，随即似乎又对着旁人大声道：“加快速度！护送元帅撤出包围圈！”
莫德雷德抬头看了看，率先看到的是自己包扎好的侧腹还有左腿的伤口，自己的铠甲因为魔力不足已经解除了，只有布满了尘土和血迹的红色裙装。
随即莫德雷德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担架上，两名士兵正在抬着她。她动了动手，摸到了自己的剑，试图举起它，但感到剑无比沉重。她终于作罢了，又看了看两只手臂，依旧全是血迹，有的地方甚至还在流血，她没有再去碰，因为她知道那钻心的疼痛。
“元帅，我保证，一定将您带回圣都，一定让您见到吾王！”那个之前叫她元帅的人又对她说道。
“赫斯格林……辛苦你了……”
“元帅，我们拼了命地突进包围圈，发现您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真的吓坏了，但我们还是要救您出去。”赫斯格林应着，“我们身边医疗设备有限，魔术师也所剩无几，还要制造结界抵御炮火，只能把您身上最重的两处贯穿伤包扎了，元帅请见谅。等撤回后方，一定给您第一时间疗伤，并恢复您的魔力！”
“谢谢……你真是一个好部下……”
“我们现在还在包围圈内，前方开路的士兵刚刚告诉我快要成功了，元帅请坚持住！我们一定会出去的！”赫斯格林说着让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将军，突然有一队黑骑士杀进了包围圈，救走了重伤昏迷的莫德雷德。”一名指挥官走进联合政府军指挥部，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埃纳尔。
“嗯，小型无人机也显示了。现在陆军正在和他们的断后部队陷入混战，他们的先头部队又快要冲出包围圈了，照这样下去，我们的目标不能实现了。” 埃纳尔看着图像传输说道。
“将军，不如抽调一部分压制高文军队的空军去追击。”
“这样可以吗，高文如果突破了包围圈，我们一样是失败。”
“我们之后不是又发射了一批气象导弹吗，现在高文的宝具又被削弱了，他们的部队也举步维艰。”
“那好吧，不过需要谨慎作战，这支黑骑士军队也有一定规模空的军。”
“是，那么和指挥部广播连接信号的直升机需不需要也追击？”
“也让他们去吧，一会儿我将继续对莫德雷德广播。”
“报告，这里是黑骑士空军西京第二飞行大队第一编队，六点钟方向发现敌机！”
“第二、第三编队收到，准备迎击！一定不能让他们靠近元帅！”说罢，二十四架战机转向敌人，率先发动攻势。
“赫斯格林……头顶上……什么爆炸声？”莫德雷德极力想说的连贯，但每说几个字就因为无力和疼痛喘不过气来。
“是黑骑士的战鹰，他们在保护元帅您，吾王的爱子。”赫斯格林如实回答。
交战的规模并不大，但是异常激烈。双方都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拼尽全力去击败对手，都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最后，黑骑士的战机只剩下一架，而敌人还有两架。
敌人的两架飞机同时发射了导弹，四枚导弹对于黑骑士的战机来说是必死无疑的。飞行员看着舷窗边王的画像，并没有畏惧，他猛然加速，向着导弹迎面飞去。不，确切的来说是向着四枚导弹中心的缺口冲去，他大喊了一声“吾王保佑我！”在导弹快要击中飞机时控制机身摆动了一下，四枚导弹分别从他的两翼掠过。
按下发射按钮，眼前的一架敌机化作空中的一朵火花。
就在他准备向另一架敌机开火时，对方率先用机炮击毁了机翼和一个引擎，他的飞机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
敌人没有再理会他，径直飞向莫德雷德一行，准备发射导弹。
已经不可能再持续作战了，看着渐渐飞远的敌机，飞行员似乎看到了火海中的元帅，和看着元帅遗体默默流泪的王。
“不能让吾王流泪！”他咬了咬牙，冷静下来，努力保持飞机下降的速度不那么快。他又看了看地面上的黑骑士，从高空望去，就像棋盘上的一粒粒黑色棋子，元帅就在其中。那架敌机已经在他下方，渐渐地，他看到了一条飞行的轨迹。
“吾王，我爱你。”说着这句话，他顺着这条轨迹加速飞去。
敌机进入了合适的轰炸位置，它的主人胜券在握地按下了发射按钮。
就在导弹刚发射出去不到两秒，黑骑士的飞机突然出现，不偏不倚地撞在导弹上，引爆了导弹。
联合政府的驾驶员还在惊愕中，他的飞机一头栽进爆炸中，冲出来时已成了一团火球。
黑骑士的飞行员走的时候一定是欣慰的，因为他确信自己保住了王的微笑。
但他不知道，那团火球，正向着他的元帅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