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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人】【授权转载】殇夏之祭by皇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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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9-05-01 17:46回复
    授权书
    asakurayou00 08:15:31 
    飞雪姐姐冒昧的问一下 现在我还能转载你的殇夏之祭吗 
    皇飞雪 11:49:19 
    可以转载


    2楼2009-05-01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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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了他两眼,猛省道:“原来他是想看我昨天露的那一招轻功,故用此话激我。可那是情急之时迫不得已,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若用了岂不是自寻麻烦!”寻思已毕,也笑道:“英二想看也行,过来帮我个忙。”说罢把英二拉到自己跟前,把他两只胳膊端平,各在上面放了一个果子,又在他脑袋上放了一个果子,再把他左腿搬起来,脚尖直勾到脑门上,在脚背上也放了一个果子。末了不忘连连叮嘱:“我这技术还不熟练,可千万不能动哦!”于是英二便只好颤巍巍地顶着着四个果子,看不二不怀好意地笑着拔出剑来,毕竟和他交往不深,不知底细,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语无伦次地叫:“好哥哥,你可要稳着点!”不二笑道:“你别抖,我便稳得很!”英二给他唬得连抖也不敢抖了,僵着身子单脚立在那里,亏他基本功如此扎实,竟也稳得磐石一般一丝不动。不二见捉弄的够了,便环视四周,笑道:“可看仔细了!”语音未落,人已拔地而起,嗖地一声,观者只看见白光忽地一闪,不二已从英二头顶上腾越过去,飘然落地。再看那长剑,上面串烧似的穿了三个果子,最后一个正被不二拿在手里,笑着对满头是汗的英二摆了摆,自顾自地塞进口中。英二睁大了眼睛,站直了身子左摸摸又摸摸,一点伤没有不说,连衣裳也没挑破一个口儿。周围的观众先是楞了好一会,终于有人带头喝了声“好俊功夫!”然后掌声和赞叹声才雨点一样砸过来。
      英二像个大孩子似的开心地跑过去收众人递来的赏钱,不二却留了个心眼儿,朝刚才带头喝彩的那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看见远远的有顶轿子,一人衣着不俗,朗眉星目,立于人群之后,想是当朝官宦,今日前来此处游玩。只见他对身边一名小厮吩咐了两句,那小厮便挤进人群,对着正在讨赏的英二耳语了几句,然后竟往那赏盘里放了一个银元宝!


      5楼2009-05-01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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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英二与不二本打算回到租住的屋子,奈何河村百般不允:“你们不过十日就要参加初考,这样热天住在那房子里怎么能安心?我若是家境贫寒,也就不说什么;可现在为兄的手头尚有余钱,房屋也有空着的,你们若是不留下来,那是不给为兄的面子了?”不二笑道:“我们不是拂兄长的意,只是嫂嫂也在家中,恐怕来往不便。”河村笑道:“莫提这一节!他们女眷自住别馆,与我们并不相关。我父母兄弟也住这里面,多你两个,又什么打紧!”不二英二见推辞不过,也只好谢了,河村自命人拣干净客房招待,不提。
        傍晚时分,不二借口散步,独自一人前往城南水竹林。那水竹林清泉凛冽,竹绕水生,好个风景!不二不禁随口赞道:
        水,水!
        凛洌,彻骨,
        生朝日,葬长晷。
        仙飘雾渺,似近还远。
        叹为脉脉风,疑是盈盈泪。
        却惑不见游鱼,辜负姜公忘归。
        果是至清无人问,竹影疏斜道是非。
        诗甫一念毕,便听得那边厢一人笑赞道:“好词!可怎见得‘至清无人问’了?”不二寻声望去,一人身背药篓,银发俊颜,面容依稀有些熟悉,想是昨晚见过一面的“六面医仙”佐伯了。只是当时他头带纶巾,并看不见这满头银发。不二笑回道:“古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二不过借其意而用之。”佐伯笑道:“我看你是反其意而用之吧!恩……你叫做不二?昨晚似乎有一面之缘。来找我求医问药?”
        不二道:“我本无病,无须医仙问诊。只是有一事想求医仙帮忙。”佐伯略一思索,道:“看来公子到访,与昨晚那男子身中的毒不无关系。”不二一凛,心想他果然看破,再瞒无用,便上前一步,恳声道:“既是医仙已然料到,还望通融则个,勿要声张。”佐伯一笑,道:“那男子身中的‘淬零’之毒,乃是青国四大奇毒之首。本已难逃一死,这世间竟有药物能让他起死回生……”他望了不二一眼,苦笑道,“倒是在下该求不二公子手下留情了。但凭我‘六面医仙’的本事,自知逃不过公子之手。”
        不二听他此言,脸色一瞬间有些发白。他惨然道:“医仙何出此言?只要医仙莫要张扬此事,不二已然感激不尽。”佐伯笑道:“这个我自然知会,否则昨日里看诊时便该对河村兄言及了。不是自夸,我一生救过的武林人士多不可数,若不能超然事外,又怎能活到今日。”又道:“帮派之争,家国之事,在我看来,都不过过眼烟云罢了。可不象你们,视若至宝,不惜性命!”
        不二闻言,长揖作谢,便欲告辞。佐伯却从后叫住了他:“不二公子,难得走这一遭,我便也替你诊上一诊。”不二道:“劳烦医仙。可我并无疾病。”佐伯笑道:“有疾病没疾病,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我看公子疾病,非在腠理,非在肌肤,非在骨髓,乃心病耳。”不二闻言疑惑:“‘心病’?还请医仙明示。”佐伯却仿佛懒得再言,径自走去溪涧,卷起裤脚,趟入水中,双手在水里摸寻。不二奇道:“医仙,这溪中并没有鱼。”佐伯大笑:“谁告诉你我在摸鱼了?你看看这个!”说罢从水中捧起一掊溪底泥,小心地拣出其间几株水草来。
        不二大奇,也凑过去看。佐伯道:“别小看这水草!碾磨成粉,便能治跌打损伤;晾干为酱,便能解蛇毒。这溪虽然无鱼,却非无用。你还道‘至清无人问’吗?倒是这些‘竹影疏斜’,只要搅动水面自然消失,才是真真无用之辈。”
        不二闻言,仿若清夜闻钟,竟一时失神。待到回神,早是面有愧色,坦然谢道:“不二生性鲁钝,多亏医仙点醒!”心中自觉豁然清新。当下与佐伯作别,返回河村府邸。


        10楼2009-05-01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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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明明烧也退了,伤也结痂了,怎么还不醒?敢情他把我们这当客栈的天字一号房来着?看我用樱桃堵了他的鼻子,香瓜封了他的嘴!”
          骂骂咧咧的自然是英二,他正对那个明明被他们救活了却仍是不见醒转的家伙施以“极刑”,拿了桌上的樱桃香瓜就要塞过去。不二哭笑不得只得拦住他:“好了好了,别浪费了这上好的水果。你等不及,便上河村那唠些话去。我想在这温一温书,也该准备一下了不是?”
          英二奇道:“你要温书,这东厢房西厢房南北二十间,干吗偏偏在这里?对个活懒人,看他这样八成是装睡,没准还呼噜呢,难道很诗情画意,很春花秋月,很白露金风?”
          不二羽扇一摇,早是三分带笑,七分狡黠:“古人云‘文以载道’,我便是要用这道义载这个只知昏睡之人改邪归正、反璞归真啊!又有言云‘闻子之言,若清夜闻钟,若当头一棒’,我不信我这当头一棒下去,还有几个君子小人能高卧草堂,不动如山!”
          英二闻言立马蹬蹬蹬往后连跳三步,哭丧着脸道:“你这个家伙!这人命好歹有一半是我救回来的,你要作弄也不是这个法啊!怕是等他醒过来,好好的人也成了榆木脑袋,满口只会说‘子曰’!”
          不二笑道:“可是‘子曰————’”
          “停——————!!”英二大叫一声,飞也似的消失了。
          “真是……再有耐心一点嘛。”不二看着英二跑走的背影,好整以暇地笑起来。
          没了英二,房里登时清净了下来,不二绕到床头,这才算这三天来头一次看清了那被他所救之人的脸:端的是锺灵峻秀,全在鼻峰眉骨;傲然之气,生于眼角唇边。不由得心下暗赞:“好一表人物!”疑虑之情不觉已少了三分。待要试着将他摇醒,却没来由地想起了救他之时,这堂堂七尺男儿在昏迷之中竟自流泪之事,又暗道:“他被仇家追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看他这样子,也不似山野盗贼。若是遭遇了什么家世变故、颠沛流离,那反倒是不醒比醒来要幸福些。我还是莫要叫他,给他多睡一时好了。”
          这么想着,便取了些书本,倚着窗台翻着打发时间,不觉渐渐睡去。睡梦中觉得自己仿佛生有双翅,正在那云海雾端上遨游,正疑惑自己怎么能飞到如此之高,手一滑,梦便醒了。
          不二望望窗外,睡了蛮久的,现在已然日落了。那一片夏日里才有的火烧云正映红天际,风很大,在耳边呼呼作响,将他的褐发吹得四散飞扬,煞是惬意。不二只觉得心将随风去,不知所往,便信口拈出一首《蝶恋花》来:
          “闲倚窗前看新晴。华胥微梦,醒时尚分明。肋生彩凤双飞翼,胸怀翔天一片心。”
          扭头一望,房里那人竟还尚自“高卧”,心中不觉着恼:“佳景在外,佳人窗前,佳句绕梁,尤自不醒,可不是暴殄天物么?”思绪只绕得一绕,便将那下阕脱口说出:
          “笑催屋内酣睡客,落日熔金,和风吹又停。莫要神思飘不定,辜负了、锦绣云屏!”
          诗已念毕,不二颇有些得意,便又回头向床榻那边望去。这一回头不要紧,却发现那本应昏睡之人正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一双清澈得若水竹林溪水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不二几乎傻在原地。虽然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这男人醒过来后会与他有什么样的一个会面,却怕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这样的结局。两人的距离那样的近,近到长风拂起的窗纱擦过不二的脸,便撞上了那人的肩;两人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对视着,瞳孔里映出彼此的身影。不二觉得奇怪。他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咕咚咕咚地响着。
          那男人稍稍错开了眼神,向窗外望去;然后微微翕动嘴唇,吐出沉郁顿挫的好听声音:“看来我没错过‘落日熔金’————”说着那眼神又回到了不二身上,修长的手指如同抚动琴弦,在那褐发上只轻轻一拨,道,“————还有这‘锦绣云屏’。”
          “……你——”不二一时语塞。心道,这‘锦绣云屏’是说外边那霞光染红苍天万里云,你为啥跟我的头发过不去?但没必要在这些问题上起争执,他索性忽略过去,径直问他:“你是谁?”
          那男人有些疑惑地拧了眉头,仿佛细细地思索前因后果,好久之后,才仰了头,脸上竟渐渐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冷冽的表情。他淡然答道:“……我叫手冢。”
          “哦,”不二应了一声,这个姓很平常。他往旁边的花台上随意一倚,道,“我是不二,不二周助。你叫手冢,名字呢?”
          “你不需要知道。”


          11楼2009-05-01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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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便在河村府邸的中庭花园里闲走。当日里就是在此处两人并肩抗敌,因而颇有感触。不二问:“到底有甚么机要话,不能在河村英二面前明说?”手冢停了步子,不知是今日里第几次深深看他,好久才低声道:“你当日从重围中救我出来,在生死关头以内力使我渡厄,在我剧毒发作之时与我解药,我手冢并非木石,只是不知如何相谢罢了。”
            不二淡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说不定是别人呢。谢错了人,可不冤枉!”
            手冢定定望他,突然伸出双臂,拥他入怀。道:“这样,便知道了。”
            不二一凛,蓦然醒觉:自己体温比别人低上一度,更何况在当初救他之时两人相拥良久,身型体温自然容易辩识。不禁苦笑道:“原来你当时并未失去意识。”
            手冢道:“意识是失去了,但感觉仍在。”
            不二笑:“那这把‘夏殇’,看来是非收不可了。”
            手冢语气坚定不移:“非收不可。”
            不二望向他仿佛磐石般的眼神,不觉好笑,道:“又不是什么坏事,我便不推辞了。”将剑接过,配于腰间,又问:“你怎么不问我解药的事?能解天下奇毒‘淬零’的解药,我有,不奇怪吗?”
            手冢答:“我们都有不便明言之事。——但我信你,故此不问。”
            不二一愣,这人太让人琢磨不透。因此也懒得再琢磨,笑道:“既如此,我便要再敲诈一笔了!还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的,通通送上来吧!”
            手冢望向他,突然喃喃道:“‘肋生彩凤双飞翼,胸怀翔天一片心’……”没等不二反应过来,早一把搂过他,双脚踏个骘步,身子先沉后纵,倏忽乍起,飞上屋檐,脚弓在檐崖上只一磕,便又纵身出去,疾落至另一户的屋檐上。如此这般三四次,不二听得耳边呼呼风响,一时间发丝若骏马挣脱之缰,不服拘束;衣襟似华蝶翩飞之翼,难辨分明。只觉身子轻若鸿毛,翱翔风中,一时竟自失神。直到感觉到搂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颤抖,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叫道:“停!快停!”
            听到他喊手冢这才停下,茫然道:“怎么?”不二给他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内伤外伤只这几天就好的了了?现在又用这种轻功,……唉,真不知道你娘怎么把你养大的!”
            手冢闻言,半晌不答。好久,才淡淡地说:“这轻功名为‘天纵’,便是我母亲教的。她曾有遗言,非到危急时刻,不得擅用。”说罢对不二一揖,道:“礼已送到,手冢这便告辞了。”
            不二这才醒悟到手冢用心,不由得叫:“等……那个,请留步!”手冢闻言回身,问:“公子还有何吩咐?”
            不二笑道:“不用叫我什么‘公子’,不过一介平民罢了,叫我不二就好。……恩,我明日要在楼牌口参加国学初试,来看吗?”
            手冢犹豫了一下,道:“明日我有要事,不便前去……”见不二眼神中一霎那黯然,忙补充道:“公子……不二你若不介意,殿试之时,在下定当前往。”话音未落,已施展轻功“天纵”,跃入夜色之中。
            “这家伙怎么每次…………等等,他说,‘殿试’?”
            不二何等聪明之人,听他此言,眼珠只转得一转,自是已猜到了三分。
            不过……眼下哪里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这个手冢,他到底要缺乏常识到什么程度才甘心?”不二在心里没奈何地暗叹。夜已深了,他被手冢施展轻功“天纵”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带到一个陌生人家的屋顶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哪又找得到回去的路途?更糟的是两人刚才在屋顶上说话的声音仿佛惊动了这户人家,家中的男人已冲了出来,冲着不二大叫:“来人啊,抓梁上君子啊!……小毛贼,看我今天不抓着你……”一边往墙头上就爬,不二只得护住自己的脑袋以免被人看到脸,施展自己的轻功“云燕七式”,颇为狼狈地“逃走”了,心里不由得大骂那个白痴手冢,才骂得两句,笑容早从嘴角眼梢边滑了出来,藏不起,掖不住,只得任由它随着夜风,被吹落满城。
             第二章 白露金风 完


            14楼2009-05-01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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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呐


              16楼2009-05-02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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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句虽短却精,格律工整,描摹人物栩栩如生,众人心下都叹不愧是水渊大人的弟子,果然出口不凡。乾也点头微笑,心想果然是水渊那老狐狸教出来的,一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后台来历,还装做一副朴实模样,让自己没办法不给面子。当下也不便不表态,只得对九鬼道:“师侄果然出口不俗啊,且去台下稍歇。等这一回完了,还有下一题。” 
                有九鬼起这个头,众考生仿佛心中都有了底,摸着了些门道,不一会儿便又有人上前,竟渐成络绎不绝之势。形式虽涵括诗词文赋,内容却多是“小桃红绽妆脸深,嫩柳袅宫腰细软”、“醉娇无气力,风袅牡丹枝”“几声娇语如莺软,一串珍珠落线头”之类,较九鬼之诗更为浮华美艳,都是写些夸赞美貌之词,听着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听多了连观众都渐渐腻烦起来。就在此时,一人猛地站起来,大笑着走至台前,正是先前民众们口中议论的太尉佐佐部之子佐佐部龙史。他跟之前那些人颇为拘束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丝毫不觉有任何怯场的表现,一看便知是身居高位的官宦子弟。他也不作揖,只笑道:“一派漫溢之词,听得人好想睡!这里须是考场,那些打发青楼女子的东西,还是自家收好吧!”乾看来也认识他,低喝道:“龙史!这里不是你家,休得放肆!若有什么高见,也说给大家听听才是。”佐佐部闻言,便朗声道:“毛先舒《填词名解》有云,‘汉张敞为妇画眉’,人传‘张京兆眉妩’,词牌‘眉妩’由此而来。如此佳画佳人,对镜画眉,若要歌咏,当然应用词牌‘眉妩’才是。”这一席话说得那些坐于监考席上的工于格律的老学究们莫不点头称是。佐佐部也自得意,便将他所作的《眉妩》念来: 
                 
                看新月悬柳,依稀情致,待晓破初暝,便有借仿意。 
                只恐怕,罗裙不适妆残,胭脂污色,宝钗摇曳却伶俜。 
                梳洗罢,素颜无粉黛,对月扫蛾眉。 
                 
                无处心冷意灰。叹红颜易老,流水难回。 
                枉百娇千媚,到头来、剩些朽棺枯骨,鬣馋鸦栖。 
                何妨逍遥道别离! 
                趁将老未老,孤独惯听猿啼。 
                此诗一出,台上台下懂词的、不懂词的,都一并儿喝彩起来。不但立意远高其他,情感描摹得当,就连音调格律,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上阕稍显俗赘,但瑕不掩瑜。而下阕最末处,那“何妨逍遥道别离!趁将老未老,孤独惯听猿啼。”尤为难得佳句,珠联璧合,新颖上口。这回连一直端坐台中,无甚表情的乾都笑起来,看来是相当满意这份试卷。其他尚未作答的考生们心中不由得都捏了一把汗,一时间踌躇者居多,竟没有人再上前,本已炒热的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 
                 
                “真是的……这样下去,岂不活活急死人!不管了啦!”


                18楼2009-05-03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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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考生便又被传回台上,开始第二轮的‮试考‬。这一次考制仍然不变,只是题目改为摹写你所知之一人。但有三不能:一不能写出此人姓名;二不能摹写此人相貌;三不能道出此人来历。有了这三项,题目越显艰难,考生作答的时间也相对延长了许多。 
                  不二正寻思写哪个人较好,眼神无意间望人群中只一瞥,却看见了一个说过今日有“要事”而不能前来的家伙,远远地站在人群边缘,道路拐角。当下只觉得有把力道,先在心头一紧,又在心内一松;胸膛里仿佛有只鸽子,不安份地扑腾了两下——自己也想不清这感觉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缘故。脑海里只是想:这家伙竟然骗我,说有甚么“要事”,却只是躲着我罢了!心里却尽着说:看来他还没忘了我跟他说的话,这会儿定是完了事,特意赶过来的。这么六想七想自然没注意到台上正进行的比赛,眼光只望着他所在的方向,想等这里结束了,定要抓着他,问个明白。 
                  那人正是手冢,这会儿正隐在人群角落里,看着不二。听周围人说了上一回比赛的结果,心中不由得暗叹不二博学多识;只是他平日里为人老成低调,因而在脸面上倒也看不出几分欣喜神色。这会儿台上正有考生作答,手冢也自在心中评判,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一抬眼,正遥遥对上不二的目光,心里不知为什么一慌,暗叫一声糟糕,赶紧抬脚就走。 
                  九鬼和佐佐部一直留意着不二,见他并不思考怎样答题,眼睛只盯着台下,时笑时嗔,暗道若现在算计他出去答题,定然无法答出。两人交换眼色,各自搓下桌上所备的宣纸一角,捏成圆团,用上十成内力,朝不二脚踝处交信穴投去。纸挟劲风,竟成了十足暗器。 
                  不二只顾看着台下,见手冢转身欲走,心中不悦,一时忘记了留神身边,直到两个纸团逼近脚踝时才发觉到,要回击已然太迟。情急下只得身子一长,避过要穴;双脚相错,用椅腿权且挡上一挡。哪晓得这两团纸里包有钢珠,九鬼与佐佐部又抱着害人之心,力道之大竟削断了椅腿,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无奈下不二只得一个旋身,脚尖轻点,身若飞燕凌空,竟在空中连续变换三种身法,越过众考生头顶,一个回旋轻盈落在擂台中央。原来刚才一瞬不二无法稳定重心,几欲摔倒在台上,那样虽也无大碍,可在暗招上便输给九鬼与佐佐部一筹。他虽不好与人强争,但此情景下也亦不愿就此服输,一时间竟也不细想便使出了他“燕翔七式”中的“燕回巢”,这招轻功本是绝地逢生的救命招数,能化无衡为有衡,渡有险为无险。众人但见一人由考生中翩然而出,身轻若燕,轻功步法仿若行云流水,不阻不滞,不似别的轻功身法,每一次起落总仿佛要把地面砸出个洞来。一时间人们竟望得痴了,只有九鬼与佐佐部没料到他轻功竟也如此了得,只得在心中暗暗叫苦。


                  21楼2009-05-03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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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倒是看清了究竟怎么一回事,虽然恼怒佐佐部与九鬼的做法,但也碍于多种原因不能当面呵斥。另一方面他也惊叹于这个看样貌不过刚刚二十的少年,不仅博学广识,精通诗词,还能把这样上等的轻功用到如此境地。心中不免动了爱才之念,想再考较他一番,虽知他上到台前并非本意,但也故做不知,只道:“不必如此夸张登场,现在并不是考较武功。既上得台前,便把你所作诗歌念与大家听罢。” 
                    不二不满九鬼与佐佐部二人偷袭所为,但碍于他们身份不能明言,心中已然拗起一结;站在台中放眼一望,竟看见手冢仍是头也不回打算离开,眉头不由更皱数分。听见乾如此说,当下只想留住手冢,好待之后“兴师问罪”,于是一提中气,也不多想,朗声便道:“莫非前世少回眸?今生未免太匆匆!” 
                    此句本已足佳,再加上他清亮高亢的嗓音和着十足内力,虽并非震耳欲聋,却隐约觉得有回声在耳际喧响,满场只听得“回眸……回眸……回眸……”“匆匆!……匆匆!……匆匆……”在风中回荡。手冢闻言,也自一顿,不觉停了步子。 
                    不二见他仍不愿回头,想是思量着怎么避开自己,心中愤愆,续道: 
                     
                    摩肩过踵, 
                    衣牵袂袢, 
                    却懒停留。 
                    三杯淡酒, 
                    两番言语, 
                    一场相逢。 
                    汝本自无意, 
                    空杯对处, 
                    长揖别西东。 
                     
                    只听到“汝本自无意”句,手冢便猛地回转身子,双眼直盯着不二,仿佛有些着恼。不二见他终于回首停步,暗自得意,一扫脸上阴郁,也笑盈盈回望他,接着道: 
                     
                    勿将冷眼观世界, 
                    休言万事转头空。 
                    孤剑单衫, 
                    忧风愁雨, 
                    也自从容! 
                    看尽吴钩, 
                    栏杆拍遍, 
                    无觅英雄。 
                    君且止趋步, 
                    蓦然回首, 
                    赫日自当中!


                    22楼2009-05-03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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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诗若旁人听来,真乃难得佳句,不管是“莫非前世少回眸?今生未免太匆匆!”还是“勿将冷眼观世界,休言万事转头空。”乃至“君且止趋步,蓦然回首,赫日自当中!”,每句都足以传诵,字字珠玑,句句深意,耐人久久回味。真可谓“无一字无来处”,却又并非多用古典、艰涩难懂。诗中那位与诗人萍水相逢、一心报国却尚且不得志的少年侠客形象,更是描摹得入木三分,惹人钦佩喜爱。但听在手冢耳朵里,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先是指责他言不交心,故意说谎,无意与不二为友(“三杯淡酒,两番言语,一场相逢。”“汝本自无意,空杯对处,长揖别西东。”);再是笑他一被发觉便赶紧转身,不敢回头(“勿将冷眼观世界,休言万事转头空。”);最后数句却是请他相信自己,不要再逃避躲藏。手冢得闻这些诗句,自觉惭愧,心想不二昭然之心,并无歹意,自己虽是有不便在人前出现的理由,却又何故躲藏如此。于是坦然与他视线相对,却恰巧听得他那句“君且止趋步,蓦然回首,赫日自当中!”瞳中正映出不二笑立于擂台中央,诗句连心,情景当前,一时间竟觉得他仿佛一轮红日当空,耀眼无法直视,英气直冲牛斗,心中不觉一触,有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梗塞喉头,几欲倾泻而出;忙强自收敛心神,可胸膛中仍似有万马千军,奔腾咆哮,战鼓齐鸣。 
                       
                      监考官席上,不少官员交口称赞此诗,各个脸上露出钦佩惊叹神色。乾更是喜爱不已,以指击桌,连连颔首。九鬼和佐佐部都没料到他们当初想让不二跌个跟头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尴尬相视,哪肯就此罢休,不一会儿又计上心头。就在乾正准备登录该诗的时候,佐佐部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且慢!” 
                      “怎么?”乾皱了眉头。他本来和佐佐部尚有浅交,不想为难他;但刚才见他也参与暗算不二,心中不喜,故冷言相对。 
                      “学生觉得刚才诗词稍有不妥。”佐佐部施施然道。 
                      “何处不妥?” 
                      “这词——究竟是什么词牌呢?学生才浅,还想请教一下。”佐佐部得意地笑着说。此话一出,所有人尽皆一愣,才发现忽略了这个问题。 
                      “若说是诗吧,诗没有这种体势的;若说是词呢……感觉蛮近《水龙吟》的牌调,但细读来却又不是……学生实在犯了难,不知道可否解释一下?”佐佐部一本正经地娓娓道来。 
                      此话一出,许多老学究立即着手研究,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无此牌调”。全场目光立即齐唰唰望向不二,要他解释。不二心中稍躁,暗想刚才不过随口而出,只想让那笨蛋留步,哪里还注意到词牌方面。只得无奈地一摊手:“没有牌调便不可以吗?”佐佐部大笑道:“此言差矣!词乃是给人歌咏之作,不合词牌,便不能歌咏,那么词又有何用?”不二见他处处为难,不能容人,心下恼起,冷笑道:“那只要有曲调,便没问题了吧?”佐佐部道:“若有曲调便是新词,有何不可?”心里实不信他能够平日里变出曲调来。可不二却不慌不忙,走至乾面前禀道:“既如此说,请乞乐器。”乾自然应允,问:“何种乐器?”不二道:“古筝最好。”乾便命人取来。不二双手抚弦,起调若高山流水,敲落心间,便伴着这曲子唱适才所作之词,但听得: 
                      声清韵美,纷纷尘落雕梁; 
                      字正腔真,拂拂风生弦上。 
                      若上苑流莺巧啭,似丹山彩凤和鸣。 
                      词歌游侠少年,曲弹明月清风。 
                       
                      一时间万人街巷,鸦雀无声。真个是“闻词已先醉,听歌欲长眠”!凡夫俗子,眼前人间仙境;仁人智者,心头无处尘埃。人人但愿这余音绕梁不绝,却听得曲调由平和转为高亢,渐有雄壮之势,在“赫日自当中”处猛地收腔,弦作破空裂帛之声,曳然而止。正醉于乐声的人们仿佛被生生从幻觉中拽回现实,定睛看时,不二早已离了筝,正微笑侍立一旁。 
                      人们难以置信地四下环顾,面面相觑,以确定刚才并非是白日里大梦一场;约莫半晌之后,掌声、尖叫与欢呼声这才震天动地,海啸山摇,人们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地振臂高呼: 
                      “起凤!起凤!起凤!!头筹!头筹!头筹!!……” 
                       
                      不二笑着望向这如同欢乐潮水一般的人海,视线却从没移开过某个地方;而手冢也穿过兴奋的人群们舞动的臂膀,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这一刻,应该很短,却仿佛很长。 
                      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认识对方似已多年;这不,透过他清澈见底的眼,就能看见他的心、他的血、他的骨,看见他的血管经络与自己的掌纹相连,注定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哈哈哈哈!真是好词!好曲!好音!”乾高兴地向不二道,“我青国若都是如君这般人才,何愁不能雄霸四方!对了,刚刚那曲,有词牌也没有?” 
                      不二道:“刚刚不论是曲是词,都不过临时起意,事先并未准备。这词牌么,自然也不及取。” 
                      乾闻言笑道:“你便当着大家的面,取一个来。” 
                      不二想了一想,道:“……这词本意,不过劝某回头。诗中又有‘蓦然回首’句,便起做‘蓦回首’罢。” 
                      正可谓:教坊凭添新曲调,人间徒增几多愁。 
                       
                      乾点头道:“这词牌好。啊,话不多说,本官还得考你一考。适才君诗中人物,可真确有其人否?” 
                      不二笑道:“确实实有其人。” 
                      乾何等眼力,早看到不二一直所望者何人,现在听他如此说,心中更加笃定十分。便道:“既是实有其人,何妨再作一首,来道你二人关系。”不二笑应了,开口便道: 
                       
                      萍是随风不解缘, 
                      水接天处舞蹁跹; 
                      相识却恨别离早, 
                      逢君一笑已千年!


                      23楼2009-05-03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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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英二气得摔门而出的声音,不二暗笑有友如此真可算上此生不枉,顺势往床边一倒,借着酒劲,迷迷糊糊竟就这么睡着了,还梦见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 
                        “给伦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了。哎,这个小家伙是……?” 
                        “啊,他是我儿子周助。来,周助,见过伦娘娘。” 
                        “啊,免礼了免礼了!好漂亮的孩子,叫周助是吗?几岁了?” 
                        “……五岁。” 
                        “五岁啊……比我家那个捣蛋鬼大两岁呢。将来有闲暇了,小周助要到宫里来玩哦!好不好?” 
                        …… 
                        “那个……娘娘……” 
                        “恩?什么事?” 
                        “你为什么想死?” 
                        “周助!!你胡说什么呢!——娘娘万望恕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啊啊,没什么,我没要怪他啊。……小周助,你现在不会懂的。等你长大了,也许会明白。” 
                        …… 
                        “听说伦娘娘投水自尽了。” 
                        “啊啊,这次……又被周助猜中了吧。” 
                        “上次娘娘借去的画师也回来了。他为伦娘娘画了她一生中最后一幅画像呢。” 
                        “哦,有摹本带回来吗?” 
                        “有的。” 
                        …… 
                        “娘,这画上的人,是伦娘娘吗?” 
                        “恩。” 
                        “她死了吗?” 
                        “……恩。” 
                        “可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 
                        “当然了,她是万中无一的女人。民间有言,生女当如伦后啊……” 
                        “咦?那么生男孩呢?” 
                        “呵呵,……那便是要象我家周助这般人才了!” 
                        …… 
                        也许是酒醉的关系? 
                        把铁莲子打过去。不二倒也无法,只得连连避让。那对手见状,不由大喜,起了速胜之心,一把又一把铁莲子打将去,渐渐把不二逼到比武场角落。眼见着他无路可逃,那人忙操起所剩的三枚铁莲子中的两枚,直朝不二左右打来。不二看准来路,在那两路铁莲子即将贴肉之时用那‮首匕‬左右轻削,那铁莲子借得了力,竟转个圈儿滴溜溜地绕走了;那人见又打不着,不由恼起,挥起最后一枚铁莲子用尽全身气力朝不二脑门打过来。可正在这时眼前却呼啦一下子没了人影,定睛看时,铁莲子正好撞在墙角折角处,两边受力,又直挺挺地原路飞回,正嵌进那人鼻梁,痛得他两泪齐飞,声色俱下;而不二则在空中轻松地悬了个身,稳稳落地。第一回合,就这么无惊无险地胜出。 
                        佐佐部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由得暗骂一声“好滑头的家伙!”心中早不敢轻视半分,忙叫过九鬼,商议对策。九鬼毕竟老练,眼珠只转得一转,又生一招毒计出来,道:“上次文试大家对号入座,考规严格,并看不出谁亲谁疏;但武试向来凭真本事较量,并无严格规矩,他便老和那个叫做菊丸的家伙在一起。那家伙刚才在骑射上也露了‮手一‬,好强的集中力和准劲!想来武功不会差。我们何不来个鹤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呢?”佐佐部一听便眉开眼笑,连道:“不愧是贵一兄!高,实在是高!”九鬼也自得意,又道:“那菊丸使的长软缎,虽说向来是女人用的武器,但却偏偏是‮首匕‬的克星。他可别指望再像今次一样借力打力耍些小聪明!”两人正得意间,佐佐部却犯难道:“可他二人并不在一组,若要会面除非一路赢过,这……”九鬼一思量,道:“不妨。你去和与现在不二同组的家伙稍稍‘说’上两句,让他知难而退,空出名额。那边便靠太尉大人的本领,将他们并为一组还不容易?” 
                        两人商议已毕,分头行事。果然没多久,不二同组的一名考生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出了‮试考‬,接着监考官宣布重新排过组别,七弯八绕地又进行了一组比赛后,不二和英二就这么“不期然”地碰头了,不能不令人暗叹那太尉佐佐部不愧混迹官场多年,这样的手脚做的真可谓是天衣无缝,信手拈来。 
                        “啊呀呀,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我还以为会晚一点呢~”英二笑嘻嘻地将手中的软缎挽了个花儿,看着不二道。


                        26楼2009-05-03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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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二大人手下留情啊。”不二仿着他的样子,也把手上的小‮首匕‬扔向空中转了三圈。 
                          “手下留情?”英二舔舔嘴唇摩拳擦掌,“——怎么可能!”挥舞着软缎就这么直攻过去。 
                          “喂!不是吧!为什么啊?” 
                          “没为什么!早上和你那架还没打完呢!” 
                          “你记仇!小气鬼!” 
                          “书呆子,今天非和你真刀真枪来一场,看你敢再欺负我!” 
                          ……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仿佛小孩子吵架一般的打斗,却又对这比试的水准张口结舌。英二使软缎,舞得风动四方,一时间花团锦簇,迷人双眼;不二近不得他身,只在周围旋步游走,可姿态潇洒万般,仿佛蝴蝶流连花丛,却不知其实正寻找间隙,伺机而动。两人口中不停脚下不定,一倏忽已换过七八招,在众人眼中却不过蝶恋花蕊,一沾即离。 
                          “怎么样,你近不了我吧?” 
                          “呵呵,我要是赢了有没有奖励?” 
                          “你要赢了我请你去‘醉仙楼’吃一顿!” 
                          “一言为定?” 
                          “当然了!不过我赢了你也要请!” 
                          “好,说定了!” 
                          英二的软缎看似无骨,可这会儿都仿佛活了一般朝着不二直扑过来,缎边镶着金丝,若碰着肉,定是皮开血溅。这两股软缎如同长鞭,攻击范围极远,不二见前路后路都被这缎堵死,只得一个纵身跃起,在软缎上借了个力,面向英二冲来。英二也自留有后招,见他冲来,手腕只这么一抖,那软缎便回身缠过来。不二仗着自己轻功卓绝,并不为意,反手来抓英二的肩。英二早自料到,狡黠一笑,脚底一滑,竟身若抹油滑出丈余,还不忘在不二脚底轻拍微送,正在空中的人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力,几乎要摔倒在一边。不二急中生智,双手直往空中一抓,正巧抓住软缎,就此借力一旋,脱身飞出。虽面上两人仍无大碍,但不二只觉得刚抓过软缎的手心‮辣‮辣>naps/<‬火‬痛,知道自己已输了一招。心下不免暗度与英二对阵,自己几乎等于手无寸铁,必然要出奇制胜才好。 
                          英二哪给他机会细想,直叫道:“又在打鬼主意了!”单手一挥一股软缎贴地而来,擦着地面便一阵尘土飞扬,隐约噼啪声响。人们都惊讶竟有人能将这向来防身用的软缎使得如同长鞭一般威风赫赫却又不失柔韧之度,不由得连声叫好。不二见来势凶猛,不能正面迎击,双脚一错想先避其锋芒,没想到那软缎像长了眼睛,直追着过来,一个不防便被缠住脚踝,只听得英二得意地一声笑:“可抓住你了!”猛地一扯,不二重心不稳踉跄了好几步,这时另一股软缎也挟风雨之势劈头盖脸勒过来,不二心中一急,知道一旦给这一股也缠上了就必输无疑,也不及细想,先向后几个跃步,扯开与英二的距离也扯直了缠住他的软缎,灌注全身气力,用手中仅有的那把钝‮首匕‬只一割,金线缝制的软缎竟就这么被割裂了,英二一时没及反应,力道反噬回去,自也踉跄了好些步,另一股软缎的攻势自然迟得一迟。不二瞅准时机,连踏数步,冲近英二身边,待软缎回身防护时刚好早一步箍住他,‮首匕‬架上脖子。 
                          “切!算你走运!”英二吐吐舌头。 
                          “怎样都好,别忘了欠我一顿,记在帐上。”不二长吁一口气,笑道。 
                          “也是我大意,没想到那么钝的水果刀竟可以割断软缎。” 
                          “……呃,其实不是割断的。” 
                          “唉?!你使了什么诈,老实交代!”英二赶紧扯过断掉的软缎一看,断口处碎得七零八落,哪象是刀口割开那般整齐划一?不由得大叫:“混帐,你用内力震断的,却来唬我!这还算比什么兵器?!” 
                          “啊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啊当时情况危急一不小心就……” 
                           不二倒转长枪,这才发现枪尾原来有个暗槽,里面藏有倒钩,上面还沾有血迹,知道英二刚才定是遭此暗算。不由得冷笑道:“原来枪里带刺,撕肉带血!佐佐部,你好有心啊!”那边英二也撑起身子,不顾左手鲜血直流,笑道:“我国国学比兵器时武器向来都是铁制,怎么只有你那枪头是纯钢所打?也不怕违制一说的吗?”原来为了公平起见,比兵器时只用铁制武器,但青国制剑技术向来一流,好的刀剑全是精钢所打,英二刚才用自己配剑与他枪头一杠,其声铮然清亮,行内人一听便知是双钢相碰。这下场内场外台上台下,全然一片质疑之声。佐佐部早是已失了心神,只楞在原地;好在他那太尉老爹反应奇快,赶紧宣布暂且休赛,并保证会妥善解决该问题,这才算压下了民众的议论之声。


                          27楼2009-05-03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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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笨蛋!” 
                            不二拎起英二领口,就把他狠摔在一边的椅子上。 
                            “我都打算认输了,你横搅一杠子有什么好处?!” 
                            “哎哎,有你这么对付伤患的吗?痛死我了……对了别会错意,我可不是为了你!我生平最恨这些仗着权力胡作非为的家伙了,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你看那茄子脸吓傻了的样子,笑死我了!”英二满不在乎地说。 
                            “你以为他们得了教训了?只怕会变本加厉!……算了,不跟你说这个。只是你手伤成这个样子,下回比剑该怎么办?”不二苦笑起来,问,“有药吗?” 
                            英二道:“我还不急,你急个啥。好在没伤到右手。药……对了对了,上次那个叫手冢的不是还送来叫什么‘冰火相融’的药么?不知道效果怎样,正好试试。”说罢自去怀中摸了出来,不二一把抢过,替他抹上。 
                            这时一名官员走到了比武场前,看来是来宣布解决办法的。众人都屏息凝神,听他摇头晃脑道:“当朝太尉、三公佐佐部大人令:云台起凤考生不二周助、辖省青春考生佐佐部龙史所用兵器问题,乃锻造师张阿三不遵上令、私自铸造所致,现本人已然伏法,供认不讳,本太尉及诸监考官员会严加处置,决不姑息。而景明崎光考生菊丸英二,未经许可私闯比武场,扰乱考制,按律当斩,念其初犯,且动机并无不纯,故改判为剥夺参加剑试之资格,若有再犯,逐出考场!” 
                            此言一出,舆论哗然。英二更是惊得动弹不得,喃喃念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二苦笑着按住英二肩膀,轻道:“我早说他们会变本加厉,容不得你。切莫动气,人说胳膊拗不过大腿。你好生待在这里,我去寻个办法。” 
                            英二急道:“你都说胳膊拗不过大腿的了,还去作甚?我不想你也不能参加剑试!” 
                            不二笑道:“我有办法……虽然不是很想用。但以权制权,以暴制暴,向来天经地义。虽然这办法也没有十成把握,不过事到如今只得赌上一赌。”说罢也不顾英二反对,直接走至主考官所在席前,早有士兵护卫拦了过来。不二淡然一笑,道:“学生不二,前来谢过太尉大人之恩。谢大人还学生一个公正。” 
                            太尉见如此说,也不好再叫阻拦,只得挥开了卫兵,道:“不妨事,这是我分内工作。还得着你好好劝慰你那位朋友,对他说如此判决非我本意,但为公平公正与制度严明只得如此,还望体谅。” 
                            不二心道好狡猾的老狐狸,找了个替罪羊就轻轻松松化去了自己儿子的嫌疑不说,这下还要叫英二担他人情。但面色仍不动分毫,只道:“太尉大人为我们这些学生呕心沥血,我们怎能不体谅?只是大人也请体谅我们十年寒窗、四年只盼这一度,不容易。大家不过都为国报效,也算志同道合。学生不才,让太尉大人费心了。”说罢长揖打算告辞,没料到腰间剑栓松脱,长剑铿锵落地。士兵们听见声音,都以为不二要图谋不轨,哪还管三七二十一,一股涌上去按住不二,将那落地的长剑奉到太尉面前。一时间忙忙碌碌,谁也没留心不二嘴角滑出的那一缕微笑。 
                            “……这是……你的剑?” 
                            果不其然,不二听到了预想中的言语。而且那询问的声音比预想中还要略微颤抖,之前游刃有余的老奸巨滑的官场老手仿佛一瞬间不存在了一样。 
                            “是……是的。大人!学生决没有加害之心,只是剑拴不小心松脱了……” 
                            “你胡说!!老实交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太尉猛一拍桌子站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大人眼力高明……的确是学生的一名挚友送给学生的。”不二知道自己赌中了,慢慢站直了身杆,甩开按住他的士兵的手,好整以暇地道。 
                            “那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籍贯哪里?……”太尉的声音越来越大,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这个嘛,大人,你认为方便说出来吗?学生认为你知我知便足够了。不敬之罪,大人还是一个人去担罢!”不二坦然笑道,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虽然他也并不知道手冢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籍贯哪里。 
                            


                            28楼2009-05-03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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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太尉颓然倒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眼只盯着那把“夏殇”剑柄上镶嵌的图纹。好久,他长叹一声,道:“下官知道怎么做了。你也快去准备吧,比剑就要开始了。” 
                               
                              不一会儿,刚才那宣令官又走了出来,宣布经过再三考量,撤消对景明崎光考生菊丸英二的处分,改为扣除骑射中所获分数的一半。英二长长喘了一口气,知道这样便应还有机会参加复试。他笑着抱住不二,道:“谢了。可你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不二神秘地晃了晃手中长剑,有三分狡黠三分聪慧和着另外四分英二看不懂的情感,一起拧成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这时台上协考官员叫道:“剑术比试开始!东场,不二周助、九鬼贵一!”于是英二只听见他转身前去时衣衫猎猎,风声中夹杂着些许笑意: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此时谁都不知,这武试中这柄名为夏殇的剑一出,注定了之后多少爱恨纠葛。后人有诗,单写此事: 
                               
                              谢君赠干将,叹我非莫邪。 
                              感君昭昭意,携配在身边。 
                              知君用心如日月,难关度尽生死劫。 
                              暂请端坐无多时,吟啸一声至君前: 
                              长叹此生能几誓,殇酒一杯夏时约! 
                              武试就在有惊无险中度过了,之后的剑术比试甚至还可以说有一点无聊。不二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名次,凭他文试头筹的身份和武试中的表现,甚至就只看那把明为“夏殇”的剑的面子,他也是稳升复试的了。比较令人担心的倒是英二,他文试中的排名并不算高,武试又捅出这么大的漏儿,两边一摊,竟刚好在复试的边缘徘徊。 
                              复试只录取初‮中考‬的前二十名。徘徊在这二十名左右的可不止英二一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破了头皮,托尽了关系送干了钱财,去巴结贿赂那些掌有“生杀大权”的官员们,想通融通融、包庇包庇,蒙混过关去。能像现在这般大约得知了自己名次却仍然完全无动于衷只靠着墙根舒服地打盹的家伙,恐怕这世间除了英二外再无旁人了。 
                              “英二你不急的吗?” 
                              河村中途也来问过英二,想看他愿不愿意托托关系,河村家做贩马生意,认识的达官贵人还不算少。可英二当即就回绝了。 
                              “考上考不上,我并不在意。若凭这见不得人的工夫上考上了,那官我做着也不塌实,那名分顶在头上也晃晃悠悠的,只觉得处处矮人三分。还是不要管他,随便那些黑心贼们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不二知道英二还在为武试里那不公正的判罚而生闷气,只得先支走了河村,让他不要费心。回头想劝英二,还没张口,那鬼灵精早瞪着他,一双大眼睛水亮亮的,还孩子似的嘟着嘴巴,冲不二道:“你也要劝我‘回头是岸’?原来你也是一丘之貉么?” 
                              不二失笑,只得举起双手道:“不敢不敢。” 
                              两人相对无言,干坐了好久。终于不二开口道:“英二,当我是朋友,便听我一言。”英二一楞,笑道:“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不二道:“若这次不幸没有被选上,那便听我一言,不要再考。” 
                              好久没听到回声。不二扬起头,看见英二正在床边,抱着木枕若有所思。只听他颓然一声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想说我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试考‬,说我不适合从政,不适合为官!老实说,你又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之前的海了去了。可凭什么你们这样说我便得这样做?‘不适合’便做不得吗?每个人……每个人都说我做不得!可我偏要去做!我要证明给你们看,你们说的都是错的!!” 
                              英二说到后来,竟渐渐无法控制语气,明显激动起来。他的手脚挥舞着,狠狠摇着头,舞乱了的发丝蒙在脸上。不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英二。他只凭自己主观推测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家伙应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和很幸福的人生,否则怎能养成那么直率的性格、侠义的思想和坦荡的襟怀?可眼前的英二明显不是这样,现在的他倒像是蒙了美丽桌布的古旧桌子,掀开了华丽的外表,里面仍是厚厚的尘埃;一旦给它施加一点额外的力量,年久的红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29楼2009-05-03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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