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便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久到当年叱咤风云的两人两鬓斑白,久到当年的一切都只是被埋入史册,久到当初为天下所不容的理念都已经被习以为常,他们仍旧在一起。
——
阿修罗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些昏暗,所以他猜可能是到了晚上。
直到他看到窗外的夕阳,才意识到并不是眼前太暗,而是他的眼睛终于也开始不行了。
“啊,爷爷您醒了!我去叫外公过来!”
耳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好像隔了一层水雾,阿修罗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总算的想起来,似乎是他的女儿因为什么原因而把后代中的某些,改姓成了宇智波和千手,至于这个称呼他为爷爷而称呼兄长为外公的,大概是某个姓千手的的孙子吧。
……不过……叫什么来着?
记不清了。阿修罗已经一百零五岁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神迹一般的存在了。如今他的耳朵已经半聋了,眼睛似乎也有些不太灵光,至于记性就别再难为他了。
不过他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考虑,因为一个熟悉的气息已经来到了床前。
他费力的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总算是看清了兄长白发苍苍的模样。
他痴痴的笑了:“哥哥!”
“嗯”
因陀罗应答着。阿修罗虽然耳朵真的不太行了,兄长的声音也是虚弱的轻,但是他就是猜都猜的出来兄长在说什么。
这就是默契。
“哥哥,我睡了多久了?”
“不到一天,我以为你还会多睡一会儿——要出去晒晒太阳吗?”
“好啊。”
然后他孙子就扶他起来,若是以往的话,应该会把他放到轮椅上——他跟兄长腿脚都不太灵便了,尤其是近几个月,已经恶化到无法自己走路了。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等一下……我想坐哥哥那里。”
“等一下,琉璃,阿修罗坐我这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阿修罗就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想哥哥果然脑子好使,自己别说孙子孙女了,就是儿子女儿叫什么都记不得了。
孙子在一旁小声的反驳说,外公我是流萍不是琉璃,琉璃是我表哥,姓宇智波的那个。
因陀罗只当没听见,反正声音那么轻阿修罗也听不见,他权当选择性失聪,一百零八岁的人了,不能指望他听力有多好,没错就是这样的!
因陀罗的轮椅虽然不小,但是坐两个人的确是非常挤了,于是他就顺势的把阿修罗抱到怀里,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大腿的骨头搁得生疼,阿修罗的头发也戳在自己脸上,毛茸茸的发痒,他猜这个姿势肯定很奇怪。
不过眼下他并不想管那么多。
因陀罗感觉到了轮椅正在被推着前进,不过他看不见——因为早些年对于写轮眼的过度使用,他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不过也差不多习惯了。
路上碰到了祖母和姑姑。辉夜姬和黑绝仿佛被时光遗忘了一般的仍旧年轻,年轻得甚至比他们的曾孙都要年轻。
辉夜姬打了一声招呼,很大声应该是为了让阿修罗也听见。
然后黑绝也用同样的音量说道,你们是要出去吗?外面夕阳很美,樱花也开了很香很漂亮。
以往这个时候黑绝一定会叨叨叨上好久晚饭什么什么要不要吃,最近发生了什么什么之类的事情。但是她今天没有。
祖母和姑姑只是远远的喊着要好好玩,外面很漂亮,但是记得回来吃晚饭。
——因陀罗觉得,远远的喊话这种非常不优雅的行为很不符合祖母端庄的人设,当然了祖母曾经也是个撸起袖子就可以揍得羽衣找不着北的彪悍角色,不过这一码归一码。
所以他不置可否。
——
因陀罗猜夕阳的确不错,因为身上暖洋洋的,似乎终于注入了一些的活力。
阿修罗在他耳边不停的说哥哥樱花好香啊,全开了真漂亮,夕阳红彤彤的也超美!
他一一应着,似乎真的看到了肆意怒放的樱花,似乎真的闻到了扑鼻的花香,似乎能感觉到花瓣飘落到他的肩头。
他笑着,任由阿修罗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伸手搂住阿修罗的肩膀。
然后就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接着阿修罗开口了,声音有些轻,但是满是明媚的笑意,他说:“哥哥,我真的好开心。”
“嗯,我也是。”因陀罗应着,吃力的伸手放到阿修罗的发顶上,似乎想抚摸他的头发,但是并没有动。
接着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这一次阿修罗的声音比上一次还要轻,轻的好像在自言自语:
“哥哥,我们还会再相遇吗?”
“会的。只要你希望,就可以。”
“……我希望。”
“那,一次又一次,直到一方厌倦为止?”
“哥哥……厌倦的一定不会是我。”
“也不会是我,阿修罗。”
“……嗯……”
“阿修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