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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良惜练】【小虐】归途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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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给莲妹一个好的结局,可一下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看就好,虽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


IP属地:北京1楼2018-07-12 00:52回复
    卫庄在皇帝登基的那一天离去,红莲于是永远留在了卫庄离去的那一天。
    那一天,有人报告说西城门下有个用奇异兵器的江湖女子带着杀气守着,可能对都城不利。
    那时候他想,终于到了这一刻。
    三日前他同卫庄道别。鬼谷传人浪迹天涯半生,最后带着鬼谷的剑谱和信物告别江湖。
    他拱手:“卫庄兄此去不知有何打算?”
    白发的人隐在斗篷下的面容瞧不清楚,只有声音淡淡反问:“这个时代是你想要的吗?子房。”
    他端起酒樽:“没错,我会把它变成我们想要的时代。”
    卫庄站起来,鲨齿从斗篷里露出剑柄,他扶着剑柄离开,留下一句:“你如今倒还重新意气风发起来,希望你的主子能如你所愿。”
    他想,鬼谷纵横大约马上能有下一位横的继任者在鬼谷练剑了吧,真不知卫庄这样的人会收下怎样一位弟子。


    IP属地:北京3楼2018-07-12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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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正午时分赶到西城门,远远就瞧见她。
      她在城楼下背身站着,一身红衣似火,手里紧紧攥着腰上缠的链剑剑柄,身边围了整圈的士兵。
      他下马,有士兵拦上来:“大人危险,这江湖女子手上武器厉害得紧,已经折了我们两个兄弟!”
      他呵斥所有士兵退开,她闻声转回身来。
      那一刻他确认,这个士兵眼中的厉害女子身上的绝不是杀气,而是深深的哀伤。
      总是刻意做出妖娆妩媚神色的眼睛此时盈满了水泽,在瞧见他的一刹那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冲上来拽着他的领子,声音近乎嘶哑:“子房,告诉我卫庄大人去了哪里!”
      士兵冲上来想要把她拽开,被他止住。
      她越发紧的抓紧他的襟口,指尖几乎掐上他的皮肉:“你知道是不是?”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松开了抓着他衣裳的手。
      他听见她笑:“你不说,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你说是不是,子房?”
      他重新看向眼前似乎松下一口气的妩媚女子,她勉强牵起笑意的脸上泪痕未干,不知怎的觉得心里突然空下一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卫庄兄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不是这样,他在心里想,他是回了鬼谷,手上还带着鬼谷传人的信物。
      她愣了一下,仍然强笑:“你骗我。”是笃定的语气,手却攥紧了拳头。
      “红莲殿下·····”他许久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只因为已经许久不曾有过此刻这般动摇的内心,说不清是想要安慰她,还是说些其他什么。
      没有想到,她在听见“红莲”两个字的时候忽然睁大了双眼,手上攥紧的拳头也松了开来,夏日正午的阳光毒得刺人,她却浑不在意的抬头瞧向天空,阳光在她束发的铜环上折出晶亮的光彩。
      他还未说话,她已经拍起手来,手背擦了脸颊上的泪花,竟然绽出一个久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我知道了,他是在等我送他呢,”她笑得如同三月花开,眼睛里依稀是年少时的光彩,“他要去和人比剑,约好以后回来看我,我不送他他忘了回来可怎么办。子房,你可不能帮着他溜走。”
      比剑?他怔住,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些可怕的事,他拉住转身欲走的红衣裳的她:“殿下去哪里?”
      “你说什么?”她惊讶的回首,眼中清澈见底,“当然是回宫好好打扮一下啦。”
      他猛地一震,松开手。她就这样沿着官道在一众士兵的目光里蹦蹦跳跳的走回长安城。
      士兵附耳过来:“大人,那江湖女子?”
      他回过神来,突然间翻身上马追过去,只留下一句吩咐:“今日的事,不用上报兵部。”
      这是最初的那天,那天她从赤练变回了红莲,而他却已经不是相国府中意气风发的青衫少年。
      卫庄没有同她告别,只有这件事不曾改变。


      IP属地:北京4楼2018-07-12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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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莲妹真的让人心疼尤其一想到赤练的时候,做梦都想她做回那个无忧无虑有韩非护着的小公主


        IP属地:北京5楼2018-07-12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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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原来那么发可能不怎么方便阅读,添下空行看看会不会好点,谢谢顶贴的各位
          不想虐莲妹啊,可是一下手就变成这样了我控记不住我记几啊!!!


          IP属地:北京11楼2018-07-12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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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房,我竟不知你何时取的亲?”朝堂上皇帝突然问他,语气很是微妙。
            他心中苦笑,皇帝在朝堂上公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红莲的存在妨碍了陛下的算盘。
            可他能怎么办呢?他若说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只怕隔天就会瞧见她冰凉的尸体。
            他手里执着玉圭,站得笔直,低头回答龙座上的新皇帝:“有劳陛下费心,内人体弱,一直在滨海养病,刚到新都两日。如有不识礼仪的冒犯之处还请陛下看在臣下的份上海涵。”
            刘季眯着眼瞧他,群臣面面相觑之际忽然哈哈一笑:“夫人有你这么个好丈夫真是幸运。三丫头倒是没看错人,可惜生晚了点。”
            他恭敬回答:“陛下谬赞。”
            全长安都知道,皇帝排行第三的公主倾心留侯日久。
            下朝时又是正午,他在回府的马车上瞧见长安的旌旗飘在酒肆楼头。
            两日前,也是同样的旌旗下他追上她。
            他下马拦在她的面前,还不敢相信自己可怕的猜想,他说:“红莲殿下,你方才既然称呼我‘子房’,想必心中是清醒的。还请回到驿馆,不要再做惹人注目的危险事情。”
            “驿馆?”她叉起手来,皱着眉头,“小良子,别以为哥哥去秦国的时候托你照顾我你就能拦着本公主了。叫你子房是因为你是庄的朋友,你别得意!”
            他本来手还抓着马缰,一路追过来有些气喘,她这一席话却叫他静默当场。
            公子韩非出使秦国,那是多么久远的记忆,恍惚里是那人用微微自嘲的语气说:子房,我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红莲就托你照顾了,你要受苦喽。
            她想要绕开他,他静默着不让。
            她恼起来,噌一下拔出腰上缠的链剑架在他脖子上:“小良子你让开!这是庄今天早上刚送我的礼物,你再不让开我就拿你第一个试剑!”
            路过的行人都吓了一跳,旁边酒肆里传出酒盏摔碎的声音。
            他手指下意识地点开剑锋,强忍着心里难言的悲楚看向她的眼睛,这才发现她的眼中不知何时竟也蓄满了泪花,和方才刁蛮的语气判若两人。
            她握剑的手本未用力,被他一点,整把链蛇软剑哐当一下脱出手去掉在石板地上,溅起一地飞尘。
            这个十几年来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捂脸,毫不避讳的痛哭出声。
            “是是是,你们一个个都要走,你们走好了,庄走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要跟哥哥当年一样去桑海读什么破书?你们走!再也别回来!”
            那一天长安城明亮的日光下,有人瞧见高冠博带的张留侯扶着一位哭得伤心的红衣美人回到长安的府邸,府里人说那是留侯的夫人,刚从滨海养病归来。


            IP属地:北京12楼2018-07-12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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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里她昏昏醒醒,每天所记都是一番别离。
              仆役说每天夫人都不肯喝药,执意梳妆打扮要出去送故人。
              他心中不忍。不是没有试过医治,只是实在药石罔及。
              “良知道姑娘心中未必愿意来,只是还请姑娘看在良的份上勉力医治,欠姑娘的人情必会报答。”端木蓉来的时候,他在睡着的红莲身边对这位曾经的墨家医仙说。
              端木蓉头也不回的在红莲手背扎下一针,语气无波无澜:“不必,我来还的是碧血玉叶花的人情,和留侯大人没有关系。”
              他递擦布的手微微一顿,却什么也没说。
              端木蓉接了布,浸湿放在红莲额头,背过身去低头磨药,瞧不见神色:“张良先生请不来卫庄,还请不来其他人吗?”说着语气停了停,补充到:“流沙不是还活着几个?”
              他瞧着睡得很熟的她,也不知做的什么梦,她的唇角微微翘起,是放心的模样。
              他坐下来在她塌边,手抚上她的额发,声音很轻:“人各有志。”
              捣药声不停,药草味道渐渐飘过来,她似乎闻到什么,在梦里吸了吸鼻子,皱了眉头,和小时候病了不愿意喝药的样子一模一样。
              “流沙既然不管,先生又何必搭上自己?”端木蓉把磨好的药末倒进杯子,和茶一起冲开端过来。
              他扶着她起来,小心翼翼不碰到她身上的银针,没有答话。
              直到扶着她喝完药重新躺好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卫庄兄走后,红莲殿下昔年韩国故旧,唯我一人而已。”
              号称医仙的女子收拾药渣的动作顿了顿,满室寂静。
              阳光缠着红叶和微风飘进屋子,已经是汉家第二年春秋。
              端木蓉临走的时候留下药方,他在院落门口问何时医仙能再来看她的病。
              彼时端木蓉正背着药篓准备离开,闻言转回身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医者,能治伤筋动骨,而她,是心病。师父念端先生一辈子也没找到治心病的法子,我也不行。”
              他手中还端着盛药的碗盏,闻言碗盏脱手掉在地上,药末撒了一地。
              “极刚易折,先生饱读儒家诗书,想必比我更懂这个道理。”端木蓉留下话离开,只剩他瞧着院子里的红叶发呆。
              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扶着门框怔忪的瞧他,身上披着随便拽来的衣裳,发丝间镀了黄昏时分的光线。
              他过去想扶她,她却突然转回身带上了门。


              IP属地:北京18楼2018-07-13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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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看文的各位
                越写越不忍心了····


                IP属地:北京20楼2018-07-1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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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一下缓和心情


                  IP属地:北京22楼2018-07-13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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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他背身坐到床沿。
                    “小良子,他是不是好几天前就走了?”她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平白显得有气无力。
                    他不说话。
                    “这几天我昏昏沉沉的,但是刚才睡着的时候我听见了,你说他走了,还说人各有志。”她说完拉了被子蒙上脸,手隔了被子撑着额头,头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
                    他猛地回头看她,手指攥紧了床沿:“殿下都听见了?”
                    她抱着被子翻身,声音嗡嗡的:“只听见这一点,你们是不是还说了其他什么不想让我听见的?”
                    他心里松下来,给她整了整被角:“没有,卫庄兄会回来的,公主放心。”
                    她在被子里动了动,不说话。
                    最后一丝黄昏的光线渐渐从窗框里隐去,他点起灯烛轻手轻脚的离开,手扶上门沿的刹那他听见床上人语:“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问他会回来看我吗,他说也许不会。我以为他骗我,现在突然觉得他说的说不定是实话。”
                    门应声吱吖打开,他瞧见夜色称着星辰万里,银汉迢迢。


                    IP属地:北京26楼2018-07-1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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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有一位贵客造访留侯在长安的府邸。
                      他们屏退左右在竹林里下棋,落子时那人说:“子房先生心中是不是因为尊夫人的事情对小庄心有不满?”
                      他端详棋局半晌,并不抬头:“盖先生何出此言?没有鬼谷纵横二位,何来今日汉家天下,良没有不满,只有不解。”
                      有竹叶飘过来落到棋盘,他捡了竹叶丢掉,这才终于看向那人的眼睛:“卫庄兄几次救公主于水火,为何偏偏只吝啬一句告别?”
                      十几年前他送了红莲一把链剑后不知所踪,十几年后他再次不告而别。他但凡说一句再见,今日大约就不会有这样的她。
                      盖聂面上微微皱了眉头,唇边浮起一丝不忍,却是一句看似毫无关系的回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两人至此皆是无言,棋局终了,两败俱伤。
                      “你心不在焉,”盖聂瞧着棋盘,“如果心中在意,可以直接去鬼谷问小庄原因,我相信他不会拒你谷外。”
                      他微抿了唇角拂袖扫去棋盘上黑白子:“世人若是知道纵横鬼谷所在,隔天谷口被踩烂也未可知。”
                      盖聂收旗子的动作停了停:“先生挂怀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他眯了眼角笑起来:“盖先生既然是追着端木姑娘来的,良怎么好意思打扰?一日前端木姑娘已经从中条山下往盐池而去,先生若不早些动身只怕脚程再快也要追不上了。”
                      盖聂把最后一颗棋子收回盒子,拱一拱手:“既如此,盖某告辞。”
                      他送白衣的剑客到门口。
                      “子房先生,有一件事不知是否是盖某多事。先生称呼夫人还是韩国旧称,汉家礼乐严格,”盖聂瞧着侯府屋檐瓦当,“先生多加注意才好。”
                      他亦瞧向屋檐,檐角铃铛随风叮当作响,在日光里闪着青铜色泽:“多谢提醒,良自当注意。”


                      IP属地:北京27楼2018-07-15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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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端木蓉诊治过后,她确实一天天清醒起来。墨家的医仙说她太过悲伤,以致经络淤血,精神恍惚,现在拔除淤脉自然能渐渐好转,只是想起前尘往事之后又当如何需看她自己的造化。
                        不管如何,她的时间终于重新转动,从十几年前卫庄的离开开始向后走去。
                        他一边欣慰,另一边却日渐担忧。那一天她伤心欲绝的悲痛模样历历在目,那是刻骨铭心的绝望。据他所知,从前在流沙,卫庄曾经在和农家胜七交手后失踪,那是多么凶险的环境,她亦不曾如此绝望,大约是坚信乱世中卫庄一定会回来实现当年流沙天下九十九的誓言,现在真正实现的时候她自然知道分别将再无重逢,所以才心痛彻骨。
                        回忆像悬在心头的利剑,随时可能掉下来把她仅存的希望斩断。
                        深秋已尽,凛冬将至,汉家第二年冬至初雪。
                        他刚回府就听见她院子里剑气呼啸。
                        他以为出了事,冲进院子却瞧见是她在练剑。
                        院子里红枫早落干净了叶子,积了白白净净一树白雪,恰似满树梨花开放。她穿了粉白的衣裳,肩上系的大红裘衣随着身形翻飞,一把链蛇软剑舞得光影参差,震落一树雪花。她察觉他进来,倏地收剑,链剑‘噶当’收紧,三角形的利刃聚拢成长剑模样,剑锋指向门边的他。
                        雪花落在剑尖,她带着满身冷峻气息顿住,微微抖了剑身,白雪从剑尖滑落,再无踪影。
                        “怎么是你?”她低头收回链剑,手指轻抚剑柄雕缵的花样,“师父很久没来教我练剑了,是不是父王不许她来?”
                        他侧过脸去,垂眸沉声:“红莲殿下愿意的话,我可以陪殿下练剑。”
                        他转身欲走,背后却冷不防有什么东西丢过来的声音,他偏身闪开,刚好看到个雪球砸碎在门沿。
                        “小良子,你别跑!”她手里沾了雪花,指间冻得通红,声音微喘,“你不是说陪我吗?这就要走?”
                        他愣了愣,终于有一丝笑意爬上眼角:“既然是练剑,公主还请允我回去取剑。”
                        她拾起搁到一边的链蛇软剑,拍一拍雪花,斜倪过来看他:“谁要你陪我练剑了?”
                        说着手指了指屋檐,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整个侯府最高的后堂屋顶。
                        “我轻功不好,你带我上去呗?”她双眼弯弯背过手去,是这两年来许久不曾见过的笑容。
                        他觉得心头微震,应该高兴她终于精神好转,不知怎么却有忡忡忧心袭上心头。
                        好一会儿,当长安城晚钟传遍整城时,他说:“好。”


                        IP属地:北京29楼2018-07-15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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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瞪着架在后堂屋的梯子:“你耍我吗?”
                          后堂屋外青竹的梯子架在楼后的阴影里,直通二楼的屋顶,他叉着手笑,觉着她这个表情莫名可爱:“公主想去屋顶,还请自食其力。”
                          说完不等她答话,他已经掠出老远到隔壁阁楼屋檐,背后是她颇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给我回来!”
                          天色阴阴低垂,雪花加着乌云散下灰白阴影,阳光只从老远的西边山脉漏过来一点缝隙。
                          藏书楼屋檐积了半掌厚的雪花,掩了青砖瓦当的痕迹,阁楼檐角的铃铛冻了冰,垂出细长的冰凌。
                          阳光照不到的阁楼侧屋檐,久未出鞘的凌虚带着凛冽寒风划破初雪,湛青的的剑气当一下与袖里剑撞在一起,震散满檐飞雪。
                          “近日的宫廷禁卫越发不成器了,”他手里动作不停,凌虚挽出个剑花正好挑断来者系着袖剑的搭扣,小臂长的细剑噗噜噜滚落楼下,“两月前竹林里放了你,真的当我还能放你第二次?”
                          蒙了面目的黑衣刺客跪下:“小的不敢,可王命在上,不敢违背。”
                          凌虚冷冷点着那人咽喉,迫使那人抬起头来,对上他一张比风雪还冷上三分的脸:“皇帝叫你来杀她?”
                          刺客哆嗦一下,喉结微动,凌虚的剑锋霎时离他咽喉又逼近几分。
                          “没有!”刺客顿时向后摔坐,手里扣下一块砖瓦,差点摔下屋檐,“陛下只叫我看看侯爷和夫人近况,说,说·····”
                          他剑尖挑起刺客下巴,单膝蹲下瞧着那人眼睛,声音很轻:“说什么?”
                          那人冷汗岑岑,声抖:“陛下说·····说······叫我看看侯夫人是不是真的······真的·····体弱·····”
                          他站起来,挽剑入鞘,双眼微眯,眼神带着此时藏书楼背檐的阴翳也遮不住的煞气:“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一个字也不要岔,我张良的夫人还用不着其他人操心。”
                          他说完背过身去,想着这个时候依她的性子要么已经气回了屋里,要么此时就是在二楼的屋檐一边骂他一边抱着梯子一抖一抖的爬。
                          背后是刺客狼狈而去的声音,他瞧向天空,飞雪渺渺,依旧是阳光透不过来的暗沉天地。
                          “你还知道过来!留我一个爬梯子,自己居然先飞上去!”不出所料,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梯子爬到二楼,正在发愁怎么下梯子到屋檐上。他站在檐角吞脊兽上瞧着她,她一边生气一边又小心翼翼抱着梯子,这个样子真是生平仅见。
                          “失礼了。”他心里暗笑,终于叹口气认命的过去,携了她的手提起来,另一手揽了她的腰,两步飘到屋顶殿脊上。
                          他松了手扶她坐下,自己站到她背后。
                          她回头瞧他:“嗯?你什么时候还回去取了剑?”说着手指了指他腰上挂的凌虚。
                          他停了停,笑得和善:“刚取的。”


                          IP属地:北京31楼2018-07-16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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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钟敲过半个时辰的时候,风雪停,乌云开。
                            红裘的女子已经在屋脊坐了半刻钟,身上披着余辉落日。
                            半刻前她任性,她发脾气,她是年少的红莲。
                            此刻她单手抱膝,身上红裘迤逦荡在风里。
                            她伸出手去,像要够着什么东西似的遮向太阳,指尖漏过来西山落日:“刚才还在下雪,停得真快。”
                            他不做声。
                            孤云卷雪,晓风散尽,帝王气象。两山谷地,西出函谷,东守中原,是谓“长安”,所以定新都。雪停得快自然有其中道理,此刻他却不想解释,有些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后堂屋顶其实不高,满打满算只有两层,望过去瞧见的皆是民居整排黝黑的屋檐,飘了尘烟的坊巷,以及远处未完工的宫城。
                            她收回手撑在屋脊上,眼睛瞧得很远,她说:“看不见。”
                            看不见归人,看不见故都,看不见前路。
                            她瞧着眼前黄昏夕阳,想起来多少年以前也曾经看过差不多的风景。新郑的韩宫屋顶,她在日落时分悄悄爬上去,瞧见孤鸿飞影,双阙望断,看不见兄长出使秦国的马车,看不见白发少年归来的马匹,自然也没有此时身后站着的本应该在齐鲁桑海的张子房。
                            没有选择的人在韩国王城独自等待归人。
                            多少年后新郑大火,她站在山崖上,烈烈烽烟迷了双眼,终于有人重新给了她两个选择。
                            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重新相见之时,天涯咫尺,生存取代了所有昔年绮思,一个人留下谜题撒手人寰,一个人带她江湖拼闯,一个人说要和墨家并肩到底。
                            而今连重新给她选择、带她拼杀的那人都再见无期了。
                            她抚上腰间链剑剑刃,饮血多年的兵器锋利未失,一下就划破了指尖,血珠掉在红裘上一点踪影也瞧不见,只有疼痛。
                            他要带她下去给她包扎,她不肯。
                            眼前是汉家的功臣,是汉家的留侯,是朝堂上精明的臣子,不是当年修竹般的青葱少年,也不是后来青衫布衣的儒家三当家。
                            “子房,我病了多久?”她从他手中把手抽回去,扬了唇角,笑容艳丽。
                            他不动声色:“两年。”
                            她笑着说:“真丢人,明明放弃我就好了,跟你们当年做的一样。”
                            他却笑不出来:“红莲殿下·····”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裳,那上面沾满了雪花融化又重新冻起来的冰晶,长眉微挑:“你这称呼还改不过来,我是赤练,汉家天下哪里有什么红莲殿下。”
                            说完她不再回头,链剑缠上檐角石梁,踩了屋檐瓦当,就这么荡进了楼下屋子,只剩下他在屋顶看见斜阳落尽,新月初生。
                            她说看不见,现在的他又何尝看见什么呢。
                            他知道她总会醒来,只是没想过大梦初醒原来是这般滋味。


                            IP属地:北京35楼2018-07-17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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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37楼2018-07-17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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