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梁湾，A大毕业生。
至于专业，她一直觉得，当初自己肯定脑子抽了，才会报了——犯罪心理学。
天知道其实她到底有多胆小！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啊。
梁湾单手支着腮，斜靠在桌子上郁闷地想着，不止一次萌生了想穿越回去pia飞当初的自己的念头。
抬头看看窗外，晴空万里，繁华的街道上，多少人在忙碌地来来往往，他们或许都有了自己的目标，或者回到自己的家。
恐怕也就只有她，找不到方向吧。
梁湾苦涩地弯起一个弧度，原本转笔的手指一滑，笔尖触到了纸面，留下一条不长不短的痕迹，然后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她没心情去捡，靠在桌子上叹气。
毕业都三个月了，她还是想不好到底要做什么工作。其实也不算她想不好，只不过是——哪个公司会要一个学犯罪心理学的大学生？
就算她是从全市最好的学校，A大毕业。
至于家庭……
一个月前，抚养她多年的姨妈去世，她就此失去了二十几年来唯一的亲人。
姨妈告诉她，其实当初领回来的，是两个孩子。她还有个哥哥，只是后来哥哥偷偷跑出去，再也没回来。
姨妈说，哥哥背后有跟她一样的纹身，这是唯一的线索。
从那之后，梁湾一直在努力寻找哥哥的下落，但是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消失了十几年的人，谈何容易？
所以如今的她，基本上是无家可归，这间出租屋，只是个临时居所。
没有家人，没有工作，现在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正想着，手边传来一阵阵震动，她惊了一下，才发现是手机响了。
“喂，清婉。”
“梁湾，你没事吧？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那头的木清婉翻资料的手停下来，担忧地问。
“我很好啊。没事。唔，你找我有事么？”梁湾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找回状态。
“嗯。你在家吗？我还有两个小时午休，我过去找你，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可以啊，你过来吧。”
“嗯。”
放下电话，梁湾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环顾一下屋子里，还算整洁。
她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笔放进笔筒里。
然后走到衣柜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
这两天她为找不到工作的事心烦，脸色憔悴不少。不过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挺精神的。
于是她拍了拍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十一点四十五分，木清婉拎着刚买的菜进来，梁湾立刻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啊啊啊，终于来了。我的午餐，我好饿啊!”
木清婉看着她夸张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
梁医生拎着菜进厨房，木清婉四处看了看房间里，点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整理得还可以，看来这两天她心情还不错。
不过很快，同样学习心理学的木清婉发现了梁湾留在桌子上的草稿纸。
她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字迹很是潦草，仔细辨认一下，就能发现整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工作”二字，还有一道划痕。
她皱了皱眉。
看来她想错了，小家伙这两天过得一点也不好。
她走到厨房，望着梁湾洗菜的背影，喊了一声:“梁湾啊。”
“诶。”她应了一声，抬手擦了一下额头。
木清婉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卷起袖子说:“我来帮你。”
“好呀。”
很快，两个人简单地做了两菜一汤，梁湾盛了饭，再拿起两双筷子走出来，递了一双给木清婉，然后坐在她对面。
“嗯，好香啊。饿死了饿死了。”梁湾冲她笑了笑，拿起筷子塞了自己满嘴的饭菜。
木清婉执起筷子，只是没动，看似不经意地说:“我记得你从小到大，心情不好就喜欢吃东西，吃得自己撑着了，就觉得不难受了。”

梁湾夹菜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我啊就是个标准的吃货，心情好不好都得吃，总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
她鼻尖隐隐冒汗，这个代表紧张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木清婉的眼睛，一句话让她原形毕露:“我还记得，你一旦心情不好，就喜欢在纸上涂涂画画，千篇一律地写一个词或一句话。”
梁湾猛的抬头，木清婉把草稿纸递到她眼前:“你现在不会想告诉我，你是一个‘写货‘？”
她接过纸，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伏在桌子上:“又被发现了！”
木清婉微微叹气面不改色道:“梁湾，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没找到工作？”
她诚实地点头:“嗯。”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她亲口承认木清婉还是又生气又无奈:“唉，我早就让你跟我一起，你不听。”
听到这话，梁湾触电一般坐直身子:“不可能！让我去当警察？就算饿死我也不可能。”
“为什么啊？”
“清婉，你是知道的。”她吸了吸鼻子，“我……真的很胆小。不可能去做警察。”
“可是我也说过了，你的专业是犯罪心理学，就是进了警局，你可以只做后勤，分析案件资料同样可以发挥你的特长，不一定要做一线刑警啊。”
“我……不喜欢那样。”
“湾湾，你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应该知道生活就是生活，没有那么多你喜欢做的事。就是件件都不如意，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木清婉放下筷子，“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欢做警察。可我没有办法，我要活下去，必须要选择这条路。”
梁湾沉默。
她其实都明白，她学的专业，除了做警察就只能留校任教，可她没有经济条件和时间去考研，所以，现在选择警察的职业……或许已经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梁湾重新恢复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地磨了很久，最终皱着眉头说:“我会考虑。”
两天后。
木清婉站在警局门口，抬手遮着艳阳，朝梁湾挥手:“这边这边。”
梁湾小跑着到她身边，抹去笔尖上的一层薄汗，抱歉道:“抱歉清婉，等久了吧。昨天忘记在手机上设置闹钟了，今天早上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没关系没关系。”
光线实在有些强，梁湾皮肤又白，一身简单的运动套装和齐颈的卷发，衬得她整个人都明艳不少。
精致的五官，修长的身材，往那儿一站就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不过木清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还是觉得美中不足:“湾湾啊，昨天我不是陪你买了条连衣裙么？为什么不穿呢？”
小家伙先天条件这么优越，不穿条漂亮裙子闪一闪局里那群男同胞们的眼睛不是可惜了么!
梁湾有些无语:“幸亏我穿了运动装，否则，你能想象我把长裙的裙摆提起来塞进腰间在街上跑的场景吗？”
……

你们是不喜欢这种文吗……那我弃坑吧，，

他知道自己想做他徒弟，一定会在见面前预先调查过他全部的资料，那么今天的“测试”结果就会掺杂一定的水分，所以为了确保结果百分之百精确，他找了一个她素未相识的人——解雨辰
用一句不太通顺的话来形容:解雨辰，就是她今天被考察的实验对象。
想明白了这些，梁湾一开始的胆怯和拘谨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迎接挑战的兴奋感。
“可以允许我看你几分钟么？”她身子略微前倾，毫不掩饰自己这个代表感兴趣的小动作。
呃？
解雨辰被她有点直白的话再次惊到，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当然。”
得到准许后，梁湾很快放松自己进入状态，先是上上下下认真地观察了几遍解雨辰，然后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摆设。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时间，她气定神闲地再次落座，优雅的动作和修长的美腿简直震呆了门口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怎么样？有结果了么？”
“嗯。”梁湾点头。
解雨辰往前挪了挪椅子：“那我洗耳恭听。”
“分成两部分讲，”梁湾淡然开口，“第一，你是一个和善的人，从我进来开始，你始终保持着微笑，从这也可以看出，你的教养很好。”
“你是一个很好学的人，刚才我开始说话的时候，你向我这边靠近了一些，眼神也没有飘忽，认真地听我说话，这也可以看出你对我的尊重。”
“你责任心很强，凡事小心，认真负责，而且精益求精，这点是从你办公桌上文件摆放得很整齐就能看出来，不过我看了一圈，除了那个位置的人外，这间屋子里所有人都是这种性格。”说着她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解雨辰看过去就想笑——那是黎簇的位置。
然后他开始认真思考梁湾刚才的话。
她分析得一点也没错，但是，这种程度的分析是绝对够不着张日山的标准的。
如果她只是这种水平的话，那今天这“测试”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梁湾停顿了一下，似乎看穿解雨辰心中所想，细长的眉微微蹙起，她正色道:“以上是一些条件较为稳妥的观点。第二部分:你有个女朋友，而且很漂亮。交往时间超过了两年。”
“你很热爱自己的职业，为这份工作感到骄傲。”
“你跟组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再大胆一点，我觉得在这里有你从小到大的朋友，但你最要好的朋友应是张日山，你也很尊敬他。”
“上星期是你和女朋友的某个纪念日，她送你的礼物是一根手链。”
“最后一点，”梁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父母双亡，没有其他的家人。”
一片抽气声，然后空气似乎凝结了，安静得不像话。
解雨辰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他的第一想法是——难道她调查过自己？!
看到解雨辰的反应之后，梁湾笑了笑:“心理学也可以基于事实进行大胆推测，以上是我认为可能性较大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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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铃响时，解雨辰坐在座位上发呆。
黎簇下午就在办公室里大声嚷嚷:“天哪天哪，这校花简直是神了!”
把梁湾的事迹添油加醋了一番之后，组里那些早上被张日山派出去的人全知道了——新来的校花，真乃神人也。
解雨辰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这个梁湾，的确很厉害。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张日山的电话。
“喂。”那边今天的故意玩失踪的某人，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按着遥控，随意切换频道。接电话的契机，张日山放下遥控，拆开手边的饼干。
“日山，”解雨辰隐约听见几声脆响，结合他平常的作风稍作推断，立即皱眉道:“你没吃饭？又在吃饼干？”
张日山手顿了顿，继续咬:“嗯。”
他竟然还承认了……
解雨辰叹了口气，表示无可奈何:“看来得赶紧给你找个女朋友管管你了，天天不吃正餐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体早晚垮掉。”
“我……”
“别跟我说你没时间做饭，今天你翘班一天还让我帮你撒谎，考核人家小新人，我是忙得不得了，你倒好，闲了一天还懒得做饭。”
张日山默，然后说:“哦，多谢。”
下一句话解雨辰简直哭笑不得:“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饼干？”
这……应该算关心吧。
他搞不懂张日山这么呆萌又冷清的人是怎么做到重案组组长的位子的。
“不用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这个新人你就收了吧。”
“嗯。”张日山应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我们带不了她。”
随后解雨辰详细地讲述了梁湾是如何分析他的，尤其是推理的过程，简单得让人无法相信。
第一，解雨辰的桌子右上角放了两个个相框，其中一张是团队合影留念，一张应该是他幼年时的照片，上面有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女孩。
而距离解雨辰座位不远处的位置上，恰巧也有一张同样的照片，因此推断，两个人很可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解雨辰身后的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很多张团队留念照，由此推断，他很热爱自己的工作，有很强的团队意识。
第二，在见面时，大多数人为梁湾的美貌惊叹，但解雨辰表现得很是淡然，说明他身边有很漂亮的女性存在；谈话期间，解雨辰的视线无意识地瞟向一个角落，那里摆放了一束插得很好看的玫瑰花，而且很新鲜，是最近摆放上去的；解雨辰的手上有一条很漂亮的手链，而且在说话期间他三次调整手链位置，体现了对手链的不适应性，所以，这是别人新送给他的礼物；综合这几点，可以得出:他有女朋友，而且很漂亮。最近几天有一个纪念日或者一方生日，如果是男方生日，女生应该不大可能主动送玫瑰花，如果是女方生日，男方不会收到礼物。那么不会是生日，也不是任何节日，就极有可能是个纪念日，两人一起庆祝。
第三，与相框齐平的位置，放了一把美国柯尔特M2000型左轮手枪。这说明解雨辰对于这件物品很重视，但之前他说明了自己并不是警员，更确切地说只是法医。一个法医拥有这样毫无意义的好枪，只能是他人赠送，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很好的朋友，而且解雨辰对他很尊敬。
根据梁湾昨晚对张日山全部资料的查找，张日山是喜爱与了解这种枪支的，那么很简单的假设产生了:在这个组里让解雨辰尊敬的亲密朋友，就是张日山。
其实对于这个女孩的直言不讳，解雨辰是十分欣赏的。她毫不掩饰地说明了之前确实调查过张日山，也是因为她今天的表现，足以让众人心服口服。

我……

好在张日山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抬起手看了看腕表，然后说：“现在是七点整，你马上回家，我已经让人把最近要收尾的一个案子的资料发给你了，十二点之前，整理好发一份报告给我。”
“今天……晚上吗?”
“嗯。”
梁湾没说话，五个小时整理一个案件的资料对她来说不难，但是……那可是重案组经手的案件，一旦看到什么图片……她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有问题吗?”对方没有回应，张日山皱眉。
“没有。”
“那就好。”
随后是一阵空白的忙音，梁湾握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张日山既然给她打电话，证明他已经决定收她当徒弟了，这一点她的确应该高兴。但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来得这么迅速――她是真的胆小，今晚如果在整理资料时看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
“湾湾?”木清婉把吸管和奶茶一起递给她，见她双目无神，顿时起疑：“怎么了?”
“啊，没什么。”梁湾回过神来，把手机放进包里，接过奶茶。
“张日山打电话给你，是打算带你了吗?”
“……嗯。”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还魂不守舍的。”
“他……”梁湾抿唇，“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没回过神，另外，我在想以后如何和那些人相处。”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清婉了，否则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帮自己完成，那样不仅太麻烦好友，而且，她也不喜欢这样。
一点小事要别人帮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感觉没人看😂

“哦，这个啊，”木清婉咽下一口奶茶，笑嘻嘻地说：“其实呢，还是很容易的……”
……
听完木清婉所谓的独家秘诀之后梁湾表示压力好大……
八点半，梁湾回到家，飞快地打开电子邮箱，把所有的资料存下来，开始一边浏览一边整理。
一开始的部分她很快搞定，临近结束时她翻到了几张照片，是犯罪现场实况拍摄。
画面上的女子满脸鲜血，倒在血泊中。
最要命的是，法医的鉴定结果是被钝器砸中后脑失血过多致死，倒数几张里有一张死者后脑的特写镜头，完全凹陷的后脑，沾满了殷红的血的长发……
梁湾握着鼠标的手都在颤抖，哆嗦着拿起手机，翻到木清婉的号码，理智还是压过了恐惧，没有拨出去――已经十一点了，现在打她电话，会害她担心。
梁湾定了定神，翻着通话记录试图让自己冷静点。
不知为什么，她的手指最终停留在那个刚刚存进去的号码上：张日山。
然后……就拨了出去……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梁湾连忙想挂断电话，结果那边很快接通了，张日山略显沙哑的嗓音传来：“喂。”
梁湾手一滑，手机差点掉下去，幸亏她及时抓住了。
“喂?”打了电话又不出声，这丫头大半夜的拿他开涮啊?
梁湾简直欲哭无泪，硬着头皮接起来：“喂……”
听到她的声音，张日山莫名觉得安心了些，拿过一边的抱枕仰躺在沙发上：“有事吗?”
“那个，没什么事……”梁湾尴尬万分，想找些话蒙混过去，“你睡了吗?”
那边的人沉默三秒钟：“梁 湾。”
“嗯 ……?”
“你的报告做完了吗?”
“额，还没有。”
“我记得给你的时间是十二点前，现在是十一点十二分，”张日山皱眉，“半夜十一点多你给我打电话，工作还没做完却问我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不想干了是吗?”
“……”

这个时候没有人😏

梁湾委屈得快哭了：“不好意思……”
张日山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偏了偏头问：“你怎么了?”
“没事，”梁湾吸吸鼻子，强迫自己回复正常，“我没事，这么晚打扰你我很抱歉，我很快把报告发给你。晚安。”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匆忙得张日山连问一句都来不及。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他觉得，她一定有事。
梁湾放下手机，耷拉着嘴角，眼泪汪汪地慢慢打字。
她是真的害怕，想找个人说话而已，可是那个人二话不说就骂她，着实让她又生气又委屈。
虽然她已经了解这个张大队长的性格，但这次通话，真的让她觉得张日山这个人很让人生气。
十一点五十五分，梁湾揉着眼眶把报告发过去，连澡都懒得洗就躺倒在床上。
关上灯她在黑暗里抱着被子，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睡不着……睡不着……
烦死了！
梁湾拿被子捂住脸，她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些照片……
忽然一道光映射在天花板上，同时手机剧烈震动起来，她吓了一跳，抓起手机接通电话“喂！”
张日山皱眉：“你还没睡?”
“……嗯。”
“那正好，我跟你讲讲你报告里的问题。”
梁湾拿手指绞着被单：“你一直等着我的报告没有睡吗?”
“这不重要。”张日山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开始长篇大论她的错误。
梁湾听着那头他的声音，莫名觉得心安。
以前木清婉就是这样，只要她睡不着，就整夜整夜地跟她聊天，后来不住在一起了，就煲几个小时的电话粥。
其实她只是害怕而已，只是想有个人，陪她说说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