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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同人】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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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临归漠一时不知该从何开怼,只来得及眯起单边儿眼睛抽抽嘴角,“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君烨打断。
“石楼主,无关紧要之事,便莫要多叙了。”君烨声音仍旧是淡淡的,只是染了些清寒,“且不论您为何认定我等一定会按您所想的布局走,单论您算计拜月教主明河之举。明河欲复生迦若祭司不是一日两日,您既知晓迦若祭司来历,亦知,召其魂魄需开启圣湖,那在下可否猜测,您算计拜月教,便是为了圣湖?”
“不错。”石明烟轻笑抚掌,“那明司可知在下为何要动这圣湖?”
“您的信笺上写:‘生死回环,因果相生,循环往复,无始无终,是为轮回。’,而圣湖中亡灵无数,在下可否猜测其与‘生死’有关?”
“与‘生’无关,与死有关,圣湖本为拜月教强留亡灵的处所,然当年迦若祭司以身饲鬼,与亡魂一同永闭地底,至此,圣湖中的死气与怨力便勾连了阴阳两世,欲要复生亡魂,如何能缺这一扇‘生死之门’?”
“懂了,你是拿那一山的人命,还有圣湖中的亡魂,铺你的‘复生之路’。”这得是多不拿人命当命?又得是怎样的执念?什么样的人才值得这趋紧疯狂的举动?临归漠拧着眉苦笑摇头,“石明烟,你凭什么?”
“呵,当年萧忆情杀得整个江湖血流成河,炸毁堤坝水淹教派,连带致死小半城人,动辄灭门屠派,澜沧江畔血水更是三日未散!临归漠,整个江湖都说我是他的传人!你问我凭什么,我不过应他们所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已。”她的神情仍旧是温文清雅的,可那一瞬间,她竟显出某种近乎阴狠的嘲讽。
“所以,你这还顺便报了江湖人对你的评价?”临归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低头轻叹一声喉间泛苦,“石楼主,恕在下直言,您这般行径,实在是无愧于江湖对您的评价。”
“恕在下直言,离殇阁收钱卖命,实在没有立场指教在下。”
“此言差矣,我们不过是杀人那把刀,您做的,却是握刀那只手,此外,听雪楼与离殇阁之间,实在无甚可聊,石楼主还是直说来意吧。”君烨将低着头的临归漠拉到身后,虽不知何故,这人此时有些不对劲,但足以确定的是,石明烟有什么话刺激到他了,此时再放任他与石明烟闲聊下去,恐怕不好。
石明烟略略歪过头看他,仍旧维持着那种略带阴狠与嘲讽的温婉笑容,“明司这是在自贬身价?再者,明司此举何意?您护得如此着急,莫不是与他一般心思?放心,他与我有用,在下并不急着拿他头颅佐酒。”
“我替她答吧。”临归漠在君烨身后出声,一手拽在君烨左臂上,试图将他拉回来,拉不动,便也不勉强,只是眼神里头,藏了些凶狠,“她传来的那句话里头,我代表了‘循环’,圣湖代表了‘生死’。依照‘生死回环,因果相生’这句话来看,接下来,欠缺的,就是因果。倘如将这句话最末的‘轮回’看作一个圈,那么,现在‘复生’最关键的东西,还差一根线,一根足以牵连起生死、因果的线——也就是,我所代表的‘循环’。是也不是?”所以,你上次才说,你要我的命与魂!可能是因为我原本就接近于“不生不死”的状态,也可能是因为旁的什么,但总之,我在你眼里,从来就不是个人!只是你需要我心甘情愿,所以你才屈尊降贵来施舍给我一个要求,真是高高在上啊石明烟!
“不错,猜得差不离许了。那么,你的答复呢?”
“滚!”
“滚。”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滚”,临归漠有些惊诧地望向君烨,却最终未说什么,只是牵牵嘴角,算作笑过。
石明烟倒是没什么反应,可能是被骂“不得好死”骂多了,也可能是因为她笃定棋盘上的子脱不出掌控,于是骄矜自傲,无所谓掌中蝼蚁说什么,她只是维持着那样的笑容,拦下意欲动手的方祈,“明司,他我尚且有用,您却不然,这样的话我不爱听,故而您最好慎言。惹急了我,我就让他为了你来洛阳寻我,心甘情愿地交命交魂。”
君烨笑笑,抬手侧身引了个“请”的手势,“不劳石楼主操心,我与他之事,早已有了定论,您请吧。”


IP属地:上海188楼2019-09-02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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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烨蹙起眉峰,伸手取走他指间茶杯,这人喝茶的姿势犹如饮酒,于是他想,临归漠是需要的,于是他反身进屋取来酒盏,递到他手中,“求取自己真正想要的,如何就可笑了?因不甘而反抗,怎会可笑?”你定是不得不做,既有苦衷,又怎能怪你?
    酒香浓醇,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醺然的气味,是美酒陈酿,临归漠的脸色却霎时惨白,可他并未说什么,只抬头瞥了君烨一眼,伸手接过酒盏,“君烨,死在你手里的人,就从未有平素高高在上的人扔了尊严跪在你脚下磕头求饶,求你饶他们一命么?你就从未觉得这些人可笑么?你就从没觉得,这些人平日里的自认精明可笑么?”他笑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酒精带来的热辣于齿间炸开,从喉头,一路烫入肺腑、肠胃。
    “我从未……”言未尽,只见临归漠忽然攥紧了酒盏,面色由惨白涨至通红,一手缓缓掐上脖颈,仿佛咽喉被什么扼住,他口唇微张,无声喘息,双眼瞬间充满血丝。君烨一愣,一手扶住临归漠肩膀,一手抢过他手中酒盏搁于鼻端轻嗅,却未能发现任何毒药痕迹。这人怎么了?他亦疑惑,却无能为力,只得手足无措地半搂半扶着临归漠,掰开他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防止他失手掐死自己。
    “咳咳……呕……”酒精带来的热辣缓缓褪去,空气随之流通,他呛出了声,咳地撕心裂肺,却又暗自苦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个反应?他想**自己,是否只剩下笑(我连这个都不敢!)气(我不敢打那两个字!)之流的选择了?然而咳着咳着,喉间却涌起铁锈咸腥,他猛地一惊,却来不及咽回去,只来得及抬手虚掩,冲口而出的血被手掌拦下,溅了自己半张脸,却仍旧顺着指缝滴落,染脏了自己与君烨半片衣襟。
    临归漠咬牙急喘,却止不住口中淋漓而下的血水,像是将自己这半生咽回去的血泪全呛了出来,这当口,他还有闲心冲君烨笑,“不好意思啊……怕是洗不干净了,唔……”他自己一身黑衫,血迹染在上头并不明显,君烨却是一身素色长衫,眼下已被血水染出了大团脏污,多半是洗不干净的,不如扔了,裁件新的。
    君烨扶着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替他顺着背脊,见他终于渐渐止住了咳嗽,方才蹙着眉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临归漠半阖着眼轻喘顺气,听得君烨这个疑问后咧咧嘴角,半面覆血,齿间鲜红,将他那张脸弄得仿若厉鬼,君烨有些不忍卒睹,便捏起袖口替他一点点揩去面上血迹,“没事,因为某些事,我碰不得酒。”
    “什么事?”依你的性子,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你从那之后再碰不得酒?你又是为何……明知自己碰不得,却偏要接我那一杯酒?
    临归漠睁开眼,抬头在极近的距离里望向君烨双眼,“如果我不想说,你能不问么?”
    沉默良久,君烨轻叹一声,败在了那双血丝未退却晶亮如昔的眼瞳下,“可以。”倘若提及此事令你难以接受,那好,我不问便是。
    “多谢。”临归漠复又低下头,心口发闷,内息絮乱,他仍旧提不起半分气力起身。
    “漱漱口,我送你回房更衣歇息。”
    茶盏递至唇边,临归漠下意识饮了一口,腥咸被茶叶的苦涩冲淡,口中的味道终于不再那么令他作呕,他低着头轻轻道了声:“多谢。”


    IP属地:上海191楼2019-09-06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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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有些事,是过不去的,哪怕你以为它已经过去了,可你的身体仍旧残留着记忆,甚至你的舌,仍旧抗拒将之诉诸于口。临归漠挂在君烨肩头进屋时如此自嘲,他自认神经够粗,自认够没心没肺,自认忘性甚大,甚至自认无所谓到足够修仙!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能忘却,一直纠在那些过往的恩怨是非里,死都不肯放过自己。
      至于爱情,那本就是件挺尴尬的事儿,也同样是件奢侈的事儿。你看啊,人的需求,总是要在满足了吃饱穿暖这个前提条件之后,才会去考虑精神层次的需求,同理,繁衍,是本能的需求,类似于吃饭喝水一般再正常不过,所以这档子事儿在他眼里从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羞耻之事,可爱情不一样,那是高于肉体需求的精神需求,是一种私密的、从心底烂泥里长出来的东西,倘若对方有意,条件允许,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告诉对方,哪怕对方与自己性别相同时空迥异,哪怕其后不久便须以命相争!那又怎样呢?奢侈嘛,总是很难得到的。年少时,求天求地求人拉自己一把的时候,当然是肖想过这东西的,也当然是觉得,倘如有人愿意拉他一把,那他什么都能奉给对方!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要有意,若是对方无意,条件不允,那可就算了吧,烂死在自己肚子里,别给人添乱比较好。
      而石明烟唱的这一出,实在是太过令人尴尬,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想什么,惶惶然被撕开遮羞布,却不曾有过手足无措,亦不曾有过忐忑,虽非亲口告知,亦非亲自想见,然对方的答案,却早已知晓,不过就只有一句:那又怎么样呢?实在很不合适,也很不像临清夜年幼时拿来问他的那堆书上写得一般……令人快乐。
      这一身血,就更令人尴尬了,人家那都是一小口楚楚可怜,再不济,啊那也起码是生离死别什么的,但至少都得唯美是不是?他这一呛呛个满脸满身的,未免太过惨烈,旁人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心疼,而是惊骇。更尴尬的是……“君烨,我觉着你再这么跟我混着,穷一定是因为裁衣买得……”
      君烨摇摇头,“你近日是想了些什么?以至于如此郁结于心?”加之伤病,这才反应剧烈,将临归漠架至榻上,他这才轻叹一声,“你说我们想得多,你自己岂非更甚?”
      “不一样的,你那是筹谋,冲未来,为野心,我这算什么?连保命都不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可能是命数?这东西不知道走向的时候,多想,叫杞人忧天;知道的时候,那就叫改命,要死人的,可能还不止一个两个,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顿了顿,他抓抓一头乱发,“呃……可能甚至不是我自己的命数,是别人的……啊我知道该怎么说了。别人的人情债,却要我、我至亲之人、我至信之人的命去抵,凭什么?她算什么东西?”
      君烨拍拍他肩头,眉目间的神色微微放软,“你若不愿,无人可强迫你。”
      “想什么呢?你没听出来么?”临归漠嗤笑一声,眸泛狠戾,“她的意思是,第一,如果这件事我不做,那么与这条因果线有关的一切都要玩儿完,离殇阁、慕容落、殇离,还有你和你的诱司,可能好些年前就死了;第二,倘如我不肯就范,那么很好,她有的是人命能逼我就范,毕竟我可以容忍你们相争而死,可若是有人要你们不明不白地死于阴谋,那我可能要疯,她会什么都得不到,但我会生不如死。再者说,她多半不会真要你们命,但很多时候,活着比死了还不如,那我会怎么办?所以说,这事儿到最后,无论怎样,我都会应她,我没得选。”
      君烨低头沉默良久,“我去替你打盆水,你擦洗一下,今日便早些歇下吧。”石明烟既要留你办事,此时便不会动你,如此一来,你亦有足够的筹码震慑她不动此处,此地安全,可留。


      IP属地:上海192楼2019-09-07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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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 人呢 给你艾特下@迹默 @葵黯 @雪落月 @北邙青草碧 @檀云碧月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93楼2019-09-08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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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归漠看他替自己打了水,又安静地退出去,沉默无话,满室尴尬,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终于隔绝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氛围。临归漠靠坐在床沿怔怔出神,温热的血渐渐冷却、干涸,将衣衫布料粘结成块,粘在皮肤上,那些血水干涸凝固的时候似有不甘,于是拼命往毛孔里钻,于是连带着皮肤的某些水分一起朝空气中挥发而去。血腥气在空间中弥漫,渐渐演变成某种腥臭,催人欲呕。
          天色渐渐暗了,他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从那些混乱的心绪里头抽身,宽衣解带,将一身血衣剥离,外袍尚不明显,纯白的里衣却已变了颜色,赤红在空气中氧化,稍浅的地方,是某种类似铁锈的红褐色,深的地方深红近黑。临归漠挑起半边唇角轻笑一声,将布料从自己身上扒开,顺便撕了不少自己身上的寒毛,捞起已然微凉的布巾,将身上的血块浸湿、捂化,再缓缓拭去,铜盆中的清水逐渐被布巾带来的血块染成赤色。
          啧,这看起来也忒惨烈了!还是花洒好用,不论是血水,还是旁的什么粘腻肮脏的东西,都能干干净净地被急促却温柔的水流带入下水道,迅速去往该去的地方,而不需短暂或长久地留在会被人看见的地方。临归漠这样想着,被偶然卷入房间的半缕秋风激得浑身一抖,他搓搓胳膊,回身窗户锁严实。嗯,浴霸也很好用!
          将一身脏污清理干净,血衣随意丢在地上,回头去翻衣裳,却发现只剩那套带着符咒绣纹的浅色衣衫。没得选,必须穿。临归漠挠挠头顶,苦笑一声,真是……真是什么?他说不上来,恍然大悟后的空茫仍旧盘桓脑海,将他的思绪搅得不得安宁。
          他确实很平静,也确实坦然接受了自己那些在君烨眼中不该言明的心思,但如何可能毫无想法?只是这厮实在不是什么正常人,常人第一反应多半是不能接受,继而开始慌乱不该见光的心思被旁人剖析明了该如何处置?该置自身于何地?该如何面对心仪之人?又该如何理清自己与对方的恩怨?这些他都没想,他第一反应是:卧槽,那这之后我必须得帮着慕容落赢他!不然多掉价?
          所以说,同不正常的人,你谈什么狗屁恋爱呢?自讨没趣么不是?他从来就不想君烨死,不论友情亦或旁的什么,他想看“自己人”好好活在世上,哪怕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他也希望对方好好活着,哪怕要他拿命去换,他也愿意。可问题是,如今看来,他认定的“自己人”却似乎是因为他的存在而遭难受苦!那,他该去亲手断了这孽缘似的轮回么?可他们死前的愿望,耶斯让自己活着,活着见证他们无缘得见的东西!如何自处?情何以堪?
          是了,这才是他神思郁结的点。
          筋肉化泥白骨成渣之后,那些埋在过往血泪里头的艳烈惨然扑面而来,张牙舞爪地告诉他,他不仅玩弄了自己的人生,还拖累旁人,亲手铸就了这一处惨烈闹剧!
          及至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原来谁都救不了,也谁都留不下,那本就是“他自己”要他经历的一切。可这闹剧的起因,却是他人的恩怨!凭什么?
          清风入我窗,明月照九州,他推开窗,欲要散去一室血气,便见得这一片天高气清。好天,宜修仙,亦亦愁思,可愁思不适合他。他恨他怨的时候,拿血去洗才合适,但他自问孤身入听雪楼行刺石明烟不现实,便只得作罢。
          行吧,风月不可谈,忧思亦无果,不如睡觉!于是这厮也不关窗,回身倒头载在床榻上,摊成一条咸鱼,枕着清风朗月入眠,却只得满身红尘肮脏。


          IP属地:上海194楼2019-09-12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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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白风清处,杀人放火地,神兵阁中照例只点一盏灯,昏黄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将白衣女子衬得越发鬼气森然。门扉未合,池小苔拖着曳地广袖拈着银签子挑松灯芯,回头望向门外,少女墨发轻扬,竹月色广袖上衫,膝上笼着米色薄毯,微微露出一片缥色裙角,她低着头,双手交叠膝上,端庄而规矩。
            池小苔轻叹一声,“楼主,请回吧。”
            石明烟微微抬头,睫羽轻颤,“先生,事已至此,如此顺利,您为何不高兴?”
            “我并未不快。只是我仍旧以为……罢了,多说无益,我阻不了你。离殇阁与拜月教不同,我不知临归漠,却了解临清夜,那是个宁可拼到鱼死网破,也不肯妥协认输之人。与明河不同,倘若心系之人于离殇阁有损,他们能亲手将其置之死地!”池小苔轻叹一声,隔着门槛抬手一引,示意石明烟请回,“明烟,心思深沉并非坏事,你身有残疾,手掌听雪楼守师兄所留更需心机,可人心是算不尽的,行至极处必遭反噬,你可明白?”
            石明烟抿抿唇,抬手拨弄耳畔流苏,“明白。这些人都不好想与,此事所涉更是错综复杂,我自会小心。”
            “我并非此意。”
            “先生,明烟并无独步武林之心,甚至无心执掌听雪楼,待此事彻底了结,明烟便退隐江湖,从此不再涉足武林,亦不再过问此间事。”石明烟轻笑一声,抬起头,面上神彩竟有些飞扬的意味,“先生,此事我已备好房屋地契商铺,届时,我便去做那富贵闲人,您尽可放心。”
            “明烟,世事无常,若不成呢?”
            “那便是萧忆情与舒靖容命里该绝,我不会再执念,不过再多染些人命。左右我并非良善,手中命债不浅,总归是不惧的。”
            池小苔摇摇头,“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万事小心。”
            “是。”
            神兵阁通往白楼的路不算崎岖,时值秋季,风送菊香,有身着紫棠色纱裙的女子立在花间等她,双手交叠腰际,屈膝行礼,“楼主。”
            “东西送出去了?”
            “是。可是……”
            “莫要吞吞吐吐。”
            柳莺咬咬牙,按捺住心中忐忑,向神色淡漠的女子发问,“楼主,据我所知,离殇阁明司虽不服阁主,却自始至终从未勾结过外人,当日与孤光尚可算是各取所需,可这西域大光明宫……”
            “他不会,临归漠信他,可慕容落信么?”石明烟伸手理理腿上薄毯,抿着唇,笑得矜傲浅淡。
            “这……您不是要逼他当真与大光明宫有染,而是要让离殇阁主相信此事,继而封死他们和解可能,将任意一方逼入死路?”
            “非也,他们原本就无甚和解可能,我也不打算当真奉上那些条件,教皇更不会信。中原事中原了,外人要来,那就得那血拿命来填!我明白此理,教皇亦然,搅混水罢了。”
            “可这……似乎并无多大意义。”
            “意义自是有的,只是并非只有此间事。你不必多管,照做便是。”石明烟抬手止住柳莺话头,摇着轮椅步入楼阁。


            IP属地:上海195楼2019-09-14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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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是真的有毛病,不定期发作,发作时症状毫无规律可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让人觉得这厮有毛病。君烨沉默半晌,退后半步,抬手,合门,一气呵成,“砰”的一声,门扉抵着临归漠鼻尖撞在一起,扇了他一脸风。
              临归漠在门前立了没多一会,那扇木门开了一道缝,从里头飞出个灰黑色的钱袋,又“砰”一声扇了他一脸风。临归漠摸摸险些受损的鼻尖,毫无出息地俯身拾起钱袋,在手心掂掂,在桂香里翻起个白眼,扬声冲屋里抱怨,“君烨!你给得也忒少了!”
              “足够你撑死!”满声满语的不耐,若非教养,大约是想吼上一句“滚”的。
              行吧,好吧,可以的吧。**没有人权,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出于感激,临归漠冲着屋里深情嚎唱了某首曲儿的唱词:“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穷鬼真的好受伤~”里头没动静,估计是正和善地笑着打算什么时候寻个由头给他做成片皮鸭。
              临归漠扒拉扒拉尽力扎好却仍旧毛茸茸的短马尾,将自由飞翔的碎发拢进去,略略维持下这身衣裳带来的形象。得勒,觅食去!
              觅食不算难,只是没寻着他想吃的,连带着那股勾人食欲的桂香都不曾再寻见。无奈之下,他只得在街边买买肉包啃啃。
              “公子?”女声甜软,透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撩人意味,但你要说她那是故意做作呢……那倒也没有。声音是天生的甜,语调轻而缓,搁哪个强势的人耳朵里都能激起些许保护欲。
              临归漠没回头,这厮颇具自知之明,深觉自己一身穷酸气,故而从不会在旁人唤公子时回头看一眼,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是了,这似乎是上回陪同石明烟一道侯在孤光处所的那位么?连唤公子的调都半分未差。于是他回过头,果然看见一身紫衣翩跹的女子,衣袂翩飞间柳腰款摆,发簪青铜钗(这玩意儿没锈的时候金灿灿的哈),紫玉穿成的珠链垂至颊畔,额间坠着赤红珊瑚珠,端的是姿容明艳。临归漠将口中的包子嚼下去,“有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被皮相迷惑。


              IP属地:上海198楼2019-10-03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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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莺倒也不在意他语中不善,上前两步,双手交叠腰际,略一福身,“难得上街便遇见公子,亦是颇为有缘。”
                “姑娘,有缘与否两说,您经营着歌(和谐)楼,大白天的不歇业休整,上街来做什么?”这话是有些难听了,明摆着在嘲她所做营生见不得光呢。
                “公子这话说得,营生营生,为‘生计’而‘营’么。公子不妨来我楼中听个唱曲儿?您这般的,我家姑娘们大约颇为喜欢,定是尽心竭力呢。”
                临归漠抿抿唇,将剩下的两只包子拿油纸裹了抱在怀里,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美人盛情不敢怠慢,只是一来在下碰不得酒,二来,姑娘可听过‘红酥手,断魂酒’?”
                柳莺掩唇而笑,“公子说笑了。”
                “那不说笑,你来替你们楼主办事的?”
                “自然。”
                “透露透露?”临归漠歪过头笑,有些无赖的意味,却因了那张脸,实在显不出这种意味。
                “自是不行的。”柳莺也笑,却是十足的调笑意味。
                “既如此,那姑娘唤住在下是所为何事?”
                “不过是想提醒公子一句,我家主子要做的事,从未做不成过,与其碰壁,不如顺了她,或许尚能保住些什么。”
                临归漠抿抿唇,深吸一口气,“多谢姑娘提点,只是,若我没挣上一挣便妥协,我身上背负的人命,怕也不会答应。”
                “如此,便是柳莺多事了,尚有事务在身,便不陪公子了。”仍旧是一福身,娉婷袅娜,温柔知礼。


                IP属地:上海199楼2019-10-04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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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归漠目送她湮没人流,摸出包子啃上一口,肉汁鲜美,面皮筋道,却怎得都没来时香。你看,长得再漂亮,说的话不对,那还是会倒人胃口的。轻叹一声,他放下手,溜达着往回走,肉香勾着不知谁家狗下的小崽子跟了他一路,临入门前,他低头与狗崽儿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掏出那剩下的半个包子晃晃,“想要?”


                  IP属地:上海200楼2019-10-04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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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


                    IP属地:上海201楼2019-10-04 15:06
                    回复
                      哟呵这叫声一听就奶得不行,毫无杀伤力!于是他将广袖抱在怀中蹲下身,拈着包子递到狗崽儿面前,“想要啊~诶嘿!不给!”叼住包子、起身、入户、关门一气呵成,动作之迅捷,丝毫看不出这段时间的大伤小伤不断。
                      有时候,美人儿还真不如一只脏兮兮的狗崽子令人下饭。
                      “有病没病?”君烨几乎是贴在他身后翻的白眼——刚听见响动打算前来开门,他抬手拽拽临归漠那个毛茸茸的短马尾,微蹙着眉,“出息呢?”和着门外狗崽子奶声奶气的叫唤,临归漠笑着回身将剩下的那只包子递给他,顺便拍了他一肩油爪印,“你凑合凑合,不够自个儿买去。”
                      君烨看了一眼自己肩头,想想罢了,懒得同他计较,“洛阳城的狗皆记仇,你等着它带着一家子来你门口堵人。”
                      “你这水平也就唬唬三岁小儿。”临归漠嗤笑一声,“我打算再过两日,便启程回离殇阁。”
                      “此前朝露与怨魂所留伤势大好了?”君烨摇摇头,“如此损耗,你打算老来如何?”
                      “你该问我打没打算老。”临归漠抬步走向院中石桌,提起炉上茶壶替自己斟上一杯,“我这样的,原本活着就是偷来的,还时常上赶着找死,老来伤病,多半无缘得见,不如活一天算一天乐一天,落得自在。”


                      IP属地:上海202楼2019-10-0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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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有广告!神经病啊!


                        IP属地:上海203楼2019-10-04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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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烨沉默良久,抬手拍拍他肩头,顺手理理他炸毛的马尾,发觉此人的自来卷与这人的性子一般没治,遂放弃,摇头暗叹实在是金装亦难治,行走站立间,脊梁挺直如剑,一身宽袍大袖亦盖不住的凛冽——这是背影,此人顶着一张秀气的脸,常年挑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唯独眸瞳漆黑晶亮,透着股不甚分明的锐气,但无论怎么瞧,都不会令人误认为风流贵公子,说不清是什么因由。
                          临归漠抬头望望君烨,一歪头,笑挑起漫不经心的浅笑,“怎的这副表情?”
                          君烨略略抬眸,望着临归漠双眼,“在下一贯赞同两句话,傻人有傻福,祸害遗千年。”
                          临归漠无声笑开,“什么玩意儿,我也就祸祸我自己最在行,其他的…..呵。你直说能死么?”不就是,想叫他别那么悲观么?问题是这是事实,并非悲观,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亡命徒,谈什么奢侈呢?顿了顿,他抬手将胳膊架在卓沿,“诶君烨,说句实在的,你觉得,石明烟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同慕容落对上么?”
                          “我与前暗司之约,唯有我们二人知晓。慕容落这些年,是时刻防备,却也不知我为何不在她登位未稳时动手。”君烨抿抿唇,“但毕竟时年深日久,有些端倪怕是瞒不过听雪楼耳目。”
                          临归漠点点头,错开目光,盯着盏中清茶,“你的部下大多不在本部,慕容落也没急召我回去,那石明烟为什么这般笃定你一定会在近期动手?”
                          君烨愣了愣,肃起神色,“你以为,自石明烟将《化生》交予我们起,她便知晓我会在此时动手。”
                          “嗯,不然她干嘛要一连找我两次,还都是承诺我可以拿性命魂魄同她换东西?我能换什么?钱、权?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会拿命换命!这里什么人值得我干这蠢事?左不过离殇阁、慕容落,还有你。那什么情况下,我会想到要保你们的命?”
                          “离殇阁有险,或者……我与慕容落相争。”君烨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收紧,“敦煌紧临西域,靠近‘大光明宫’范围,离殇阁还不至于值得石明烟冒这个险,故而,多半是因为我与慕容落相争。你以为,此间亦有她动作?”
                          “我不知道……说实在点,如果你与慕容落动手,那无论是出于试探,还是什么,多半是我来与你动手。但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谁的生死我都可以接受;而如果需要换慕容落,就更不可能,因为如果真有那天,除非你玩儿暗杀,那我一定已经死了,石明烟跟鬼换么?如果要换,我觉着我只有可能是换你。”临归漠抓抓头顶,秋阳穿过枝叶在他指尖脸颊打上一片明暗光影,“你说你还没动手,我姑且信你,但这意味着你的动作绝不可能大,那么,她凭什么知道你一定会在近期动手?我只能想到这里头有她推波助澜了。”
                          “我不会骗你。”
                          “哈?”临归漠一愣,仰头望向君烨,却见他面上一派肃穆真诚,脑回路转了三圈,终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你可以信我,我不会骗你。临归漠轻笑出声,“哦,懂了,行。不是,您这重点跑得也是够偏的!干嘛?撩我?诶不用,我们俩这现状,顶天也就是睡一晚不能再多了。”
                          “并非不可。”
                          临归漠猛拧巴着面皮,满脸不可置信,“我次(和谐)奥……兄弟你堕落了兄弟!搁我那你这叫出轨晓得不?哟,这还是咱素来言出必践的明司么?”
                          “呵,是啊!恭喜,做了祸水,盖因皮相。”君烨眯着眼笑,存了心要膈应他。
                          临归漠一口气噎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膈应得不行,只得摇摇头笑上一声,“呵,真到那天,我一定提前来睡你。行了,您可少跟我学点骚话吧,学坏了,你家诱司不喜欢。”
                          “嗯?”
                          “君烨,诱司那样的姑娘可不喜欢我这样满嘴叨**骚话的对象,你看我不就单了这么多年么?”
                          “我一直以为,你打光棍,是因为你矮。”
                          “你特(和谐)么能不能积点德!”临归漠翻了个白眼,老子再怎么也一米七三了好么!“行了,回正题。如果你与慕容落这事儿里,石明烟要插一脚,那么她要怎么插?”
                          “倘若依你所言,目标是我,那手法有很多,但不知何子所落之位更重。”
                          “确实。”临归漠抿抿唇,指尖敲击着石桌,眉心越锁越紧,良久,终究是松下了那口梗在心口的气,“算了,没想法。石明烟这孩子真是心思深沉到令人毛骨悚然,她还不满二十吧?哦不对,看她脸,我觉着她还未成年。呵,真有出息。”只是她身上那股子气质,实在让人无法联想起她的实际年龄。
                          “你们那,如何算作成年?”
                          “年满十八,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哦,就是,当你满了这个年纪,官府就认定你有对自己行为完全负责的能力,理论上,我那没有连坐,不过谁知道呢,对吧?”
                          “她……年方十六。”
                          “这么小,嗯,来来来,一起反省反省,咱这么多年饭怕不是白吃的。”


                          IP属地:上海204楼2019-10-05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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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觉得偶tap好久没来,看到楼楼更了哈哈,就是好短没过瘾啊,支持你啊加油啊群侠传


                            205楼2019-10-06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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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烨轻叹一声,“我早已说过,仇恨,是能够让懦弱者提刀握剑,让暴躁者隐忍沉郁的。她本就资质极好,心狠手辣又敢想敢做,在下如她那般年纪时,只想着讨生活,心思底子便不同,是以她的高度,我及不上。”
                              “别这么自我贬低么,各人境遇也不一样是不?你我哪儿能在她这个年纪手掌这么大家业?”临归漠嗤笑一声,扯扯君烨衣摆,“明司,想开点,俗话说,慧极易夭,实在不行,咱还能熬熬看嘛,殇离肯定能活得比她久!”
                              “别闹。”君烨拽拽他马尾,发丝长了些,却仍旧是那般质感,他忽然有些期待,这人若是发及肩背,能不能把自己蓬成只“狮子头”,“我仍旧坚持旧见,你不必劝我。”
                              “放心,就算我不想和你你死我活,但我更不喜欢做无用之事。我是在安慰你,你打不过我的,万一跪了,别遗憾,咱肯定有直接仇恨人能熬死对面!”他放下衣摆,反手同君烨抢马尾,面上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浅笑,“别薅了,再薅秃了!你干嘛总和我头发过不去?”
                              “顺手。”
                              “滚(和谐)蛋!”临归漠翻了个白眼,却也放下手,随他拽,“说真的,你不回去接诱司?”
                              “我若去了,不就是向慕容落宣战?”君烨摇摇头,绕到临归漠身后,解下发带,将被自己拽散的马尾重新束好,“你可知,离殇阁原本,是在洛阳的。”
                              “我知道,清夜说过。”
                              “那你可知,我为何只认前阁主?”
                              “你不认再前一任阁主,是因为你觉得他垃圾无能,不认慕容落,是因为她没资历、不够狠辣,而且是在偷袭给了清夜一剑之后,回来做的阁主,而且,还不思进取,不打算给听雪楼整麻烦。这种天降,你当然不服。”
                              “对,只是,这并非我认前阁主为主的理由。”
                              “嗯?”
                              “当年,尚是萧忆情手掌听雪楼。她为了我等性命,向萧忆情跪下认负。她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祖宗师长,可那日,她跪了。之后,我陷入听雪楼中,楼中弟子大约是以为,我那般伤势活不了,又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便将我扔进了郊外树林。你知,离殇阁规矩,重伤者死,那时,我左臂筋骨寸断,满身血口,只是比起内腑伤势,一身伤口实在算轻,她却将我带回救治。”君烨笑笑,越过临归漠肩头,替他斟茶,“她说,‘我们损失不起’人了。归漠,那时我方才发觉,她将我们,看作的是人。”而非门规中,随时可弃的兵刃。
                              临归漠接下茶盏,却反手递了回去,“难怪她回去的时候,我都不认识她了。”临清夜那双眼睛生得好看,眼尾上挑,睫毛浓密纤长,眸瞳极黑,瞧着既妖且艳,但是,这双眼睛,是空的,像死人的眼睛,极像自己带她那些年的模样,只是,她一直都没能在红尘中活回来。可当年,自己再见她时,那双眸中,虽疲惫如暮年,却分明是活的,爱恨恩怨纠在里头,软了她一身剑似的冷锐。临归漠笑笑,见君烨不接,便将茶盏搁在桌上,磕出一声轻响,“怎么说呢,我对萧忆情很是复杂,不是他,清夜遇不上慕砚清,遇不到慕容落、殇离、你、忆浅、墨凝、墨瑶,她会一直是那副死样子,但是萧忆情又确确实实杀了慕砚清,也间接害死了她。”
                              “你可曾怨恨?”
                              “嗤,我从来都只恨不怨。”他回过头,冲君烨笑得灿烂,“我怨谁去啊?自己技不如人,怨个屁。跟怨妇似的有意思没意思?”
                              君烨一怔,缓缓勾起唇角,“嗯。”


                              IP属地:上海206楼2019-10-07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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