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会议提前结束了，万年竹回到家时天色尚早。他放下东西准备煮杯咖啡提提神，走到厨房门口听到屋里有动静。
“辉夜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万年竹顿住，和屋中人四目相对。
不是辉夜姬，是名身材高挑的陌生男子，黑发金瞳，正在冰箱前翻找。
问题是，他没穿衣服。
万年竹率先反应过来，猛地拉过厨房门，却在房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从屋里窜出一道黑影，直接扑到他胸口，将他扑倒在地。
万年竹觉得眼前一黑背后一痛，往身上定睛一看，是昨晚捡回来的小黑猫。万年竹正在心里暗骂它出来添什么乱，就见它睁圆它的金眸子盯住他，向前爬了两步，突然间变成了刚才的男人。
“安静，人类。”
男人两唇启合，淌出低沉的嗓音，配上他微敛的眉宇和流光的金眸，不知会让多少少女脸红——如果不是像现在这样全身赤裸地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万年竹还有些发懵，脱口一句“黑酱”。眼前的男人听到后冷哼一声，化回黑猫，尾巴一甩一卷端坐在万年竹胸上。
“不是黑酱，人类，是荒。”
这次的声音直接回响在脑海，像汹涌的海浪冲醒了万年竹的意识，也掀翻了他坚守了二十几年的无神论说。
“所以我捡回了一只猫又？”
万年竹再次从监控录像中确认了捡回的猫咪变人又变回猫，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其实他早该从男人头上的猫耳和身后的尾巴看出端倪，只是事发突然让他忽视了这些异常。
他给这位自称荒的男人找了件浴袍穿上，毕竟一个裸男在家中晃来晃去实在有伤风化，万一辉夜姬突然回来看到误会了就麻烦了。这衣服本来因为大了些被他一直闲置，穿在男人身上却像是缩了水，随便一动就露出手腕，后面的衣摆还随着他的尾巴一起一伏。
“我可不是什么猫又，人类，我是来自夜之食原的月读见尊，因为一些原因才被迫以猫的形态游历人间。鉴于你昨天的表现不错，我允许你称我为荒。”
“哦？这样吗？”如果你现在没有叼着吸管喝舒化奶看上去会更可信一点，“证据呢？”
荒的眉头和喝尽的奶盒一起皱了起来：“我现在不方便施展神力。”
万年竹没有回他，起身走向自己带回的东西，掏出他回家路上从犬神那里买来的逗猫棒。
“喵～”
等荒喵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在逗猫棒的玩弄之下了，一个激灵翻身越上沙发靠背炸起毛。
“放肆！你这个无礼的人类！”
万年竹笑而不语，又掏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拧开瓶盖。
“喵～”
等荒喵再一次清醒过来，他悲愤地发现自己正把脸埋在一堆小绿叶里，翻着肚皮让那个人类撸毛。
颜面什么的已经没有了，干脆让这诡异香气的**来得更猛烈些吧，喵！他这样想着又将头往绿叶中钻了钻，任凭那只手在自己肚皮上摸上摸下。好像还挺舒服的……
看着荒喵从反抗到放弃，完全被名为猫薄荷的媚妖迷惑，瘫在桌上软软地吸叶子，万年竹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荒喵录了段视频。
没有优雅，没有形象，四爪朝天，一截尾巴卷来卷去地擦桌子，把两颗毛绒绒的球球暴露无遗，等荒醒来看到一定会气到晕厥的。
视频播到最后画面静止，播放标志恰好停在两颗毛球上，衬得毛球大大的，Q弹圆润，好像很好捏的样子。
万年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喵？！”
这个刺激可不是猫薄荷能掩盖的，荒喵从桌上弹起变回人型，一手一侧将万年竹禁锢其间，欺身而上贴近他的面孔，把自己的怒气全部压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人类，不要得、寸、进、尺。”
万年竹被对方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看看荒的脸，又往下看看，登时脸上有点发烫。
这次荒是好好穿着衣服的，只是因为尺码原因，他的大幅度动作扯散了浴袍前的带子。
果然，人类是不能和猫比的。
万年竹默默地伸手拉过荒垂在身侧的衣摆，挡在他身前，再看向他的脸，肌肉紧绷，一脸强装的镇定。
万年竹摸摸他的耳朵，发现是抖的。
“乖，等我抽空带你去买衣服。
“还有，我不叫人类，我叫万年竹。”

“人类，太紧了，我不想穿。”
“……闭嘴穿好。”
万年竹看着荒一脸不适地穿上他备在家中的新内裤，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他的头上莫名就暴出了三岔路口。
“穿好就出门。”万年竹一把将准备好的衣物丢到荒身上，全然不顾荒在他身后怒吼“无礼的人类”。
所幸是冬天，猫耳可以用帽子盖住，尾巴也可以用羽绒服挡住——万年竹的冬装基本都是合身的大衣，荒根本穿不下，他只好翻出常年不穿的羽绒服给荒裹上。
这样打扮下来，荒戴了顶线织帽，套了件长款羽绒服，穿了条不是紧身裤恰似紧身裤的裤子，脚上蹬了双过踝的靴子，走起路来却还会露出脚踝，看上去不伦不类。
万年竹打量他一番，简直要笑出声：“你不是自称月读见尊么，怎么连猫耳和猫尾都收不回？能收回的话你就不用……”不，能收回荒也得穿成这样，最多脱个帽子。
“……出门了。”荒一脚踏出大门，没过几秒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怎么了？”
“……冷。”
万年竹扫过荒露出的脚踝：“你不是猫吗？”
荒哼了一声扭过头。
罢了，毕竟是一只会把自己冻僵的猫咪。万年竹暗自叹息，去辉夜姬的房间里找出一双长袜。
“……你让我穿这个？”荒的直觉告诉他这双毛绒绒的堆堆袜不是男性该穿的东西。
“我没有这么长的袜子，”万年竹把长袜塞进荒手里，“你穿，或者冻。”
这是个烂问题，荒当然选择挨冻。

荒喵在车上翻看新买的衣服，不得不说那名女导购员的眼光是真的不错，挑的衣服都很合他的口味，心满意足。
“对了人类，包养是什么意思？”
万年竹险些手滑撞上路边的栏杆：“你听到了什么？”他看荒喵的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就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合适的解释，“就是……只花别人的钱。”
“哼，”荒喵趴在摞起的衣袋上卷起身子，“能为本神花钱是你的荣幸，人类。”
万年竹一时语塞，他看着荒喵一脸“这是你的荣幸”，无语地心想自己可真是捡回了一只猫主子。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又是清闲自在的一天，荒喵睁开眼，窗外已经日上三竿。阳光下的黑毛暖乎乎的，他舒服得完全不想起床，直到肚子饿到抗议，他才懒洋洋地爬起来，去找万年竹给他准备的猫饭。
这几天万年竹咨询了犬神，又试探了荒喵的口味，终于做出了合荒喵胃口又利于猫咪健康的猫饭。工作日里的白天他和辉夜姬都不在家，他特地提前在荒喵的盘子里备好了食物。
荒喵一口肉一口虾，再来一口鸡肝，吃得十分满足。不得不说万年竹的厨艺是真的厉害，起初拒绝猫食的荒喵现在也折服在了美味之下，当然如果能多放点盐就更好了。
荒喵吃到一半感到口渴，越过另一个盘子里的水，来到舒化奶旁边。介于家中有监控，万年竹限制了他的化型，所以为了方便，对方在猫饭旁留了两盒舒化奶。
荒喵伸出爪子，掀掉贴在奶盒上的“少喝点”便笺，在纸盒上划开一道口子，开始舔奶。这些锋利的指甲本来是要被万年竹剪掉的，不过因为荒喵强烈反对，再考虑到他确实不是普通的猫，万年竹最终选择了妥协留下了他的利爪。
猫的生活也太惬意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干，吃了睡，睡了吃……嗝。
大半盒奶下去，荒喵打了个奶嗝，走了几步，觉得肚子有点胀。
荒喵想了想，似乎是有段时间没出过门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家里吃吃喝喝，再这样下去没准会变得和犬神店里某些小肥猫一样圆润。想到此情此景荒喵一个激灵，决定出去散散步，爬回二层从没锁的窗户翻了出去。
屋外难得没有风，阳光直射在皮毛上，感觉比在家中还舒服。荒喵越过一栋栋房屋，穿过一条条马路，等到疲累了停下脚步，太阳已经偏西。
该回去了。他想着，转身踏上来时的路。
眼前的风景不断变换，似乎是相似不变的，却逐渐陌生起来。最后荒喵停在车流不息的马路前，打量四周的建筑，良久，终于不甘不愿地做出结论：他迷路了。
身前尖锐的鸣笛声与车轮辗过地面的沉闷声音令他烦躁，他拐了几个弯进入幽静的小巷，跃上围墙，漫不经心地四下张望，思考着解决方法。
他倒不是害怕回不去，时间够长他总能找到路，但是傍晚即将来临，他要是不能在万年竹到家前回去，等到对方找着他，少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他堂堂月读见尊，变成猫就算了，居然在散步时迷了路，还要被人类训责，传出去还怎么面对八百万众神。
他抖抖胡子，加快脚步，几步走到巷口，在转弯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金鱼姬你今天怎么没让荒川叔叔接你？”
荒喵探过头，不出所料看到了辉夜姬，旁边还有一个蓝头发的小姑娘。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向他的方向走来，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确实没有迟到，还赶上了一场关门打狗的好戏。
三人早已没了刚进屋的气势，像网中鱼一样被困在玄关狭长的小道里胡乱出手，而万年竹游刃有余地错开袭来的拳脚，精准地回击在对方的伤口上，动作流畅而狠厉，打得他们纱布渗血，一通嚎叫。其中的莫西干看起来尤为惨烈，下巴的纱布都被打掉了，又肿了一圈，而他的发型也已经乱成鸟窝，似乎还秃了一小片。
荒喵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只知道没出几分钟，那三个人就齐刷刷跪倒在玄关处。
“大哥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你们不是要找我要赔偿吗？也许我该再多赔一点？”万年竹自顾自地抽出一张纸巾擦掉手上的血迹，连一个斜眼都没有。
“不了不了，是我们错了，”莫西干显然是被打狠了，全身抖得像筛糠，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我们不该勒索令妹，也不该说要炖你家猫。”
“那以后呢？”
“没有以后了，我们不会再动他们了，不会了！”
万年竹不作声，径直走向他们。三人以为他又要动手，连连后退，不想万年竹无视了他们，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快滚。”
三人如获大赦，麻利地滚了出去，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万年竹长舒胸中的郁气，关上门，转身就看到睁圆眼睛的荒喵。
“很惊讶？”
……不，不如说是一切都能说通了，虎妹无犬兄。
荒喵能明显地察觉到万年竹此时的舒畅心情，几步过来抱起他的动作颇有华尔兹的感觉。
“我听说你们人类间的斗殴是违法的。”
“所以呢？你觉得他们敢报警吗？”万年竹哼笑反问，“他们报警又能怎样？
“我这辈子最恨别人动我家人，他们送上门来我很高兴。”
“……看来我当时挠得还不够狠。”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需要有顾虑，荒，你只管动手，后面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万年竹敛回戾气，恢复平日里温润的模样，一下一下顺着荒喵的背毛：“总之谢谢你这次保护了辉夜，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我能做到都会满足你。”
“那，”荒喵顿了很久，“可以在饭里多加点盐吗？”
“不可能。”

不加盐就不加盐，总有人会给他好吃的。
就像现在，面前的辉夜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盒里透出丝丝的甜香。
“荒酱，这是金鱼姬特地买给你的礼物，是法国的Richart巧克力哦。”辉夜姬几下拆开包装，露出一块块码放整齐的圆角巧克力，精致又可爱。
是没有见过的甜点，模样和香味似乎都很不错。荒喵叼过辉夜姬递来的巧克力含在嘴里，一时间略带苦涩的甜味在齿舌间弥漫开来，夹杂其中的还有浓郁的果香。
放大的瞳孔将荒喵的心思暴露无遗，辉夜姬很高兴他喜欢这个礼物，又拿了一块放进他嘴里，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块，然后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看了起来。
果然人类都是喜欢怀旧的。
荒喵对此不屑一顾，自顾自地上前挑了一块巧克力，无意中瞄到相册的一角。
嗯？墨绿色头发的万年竹？让我看看。
“荒酱你也想看吗？”辉夜姬抱过企图偷窥的荒喵，一边看相册一边撸他的毛，“你看，这是哥哥高中时候的照片。”
荒喵试图推开她的手，结果以失败告终，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指向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万年竹侧倚在树干上，墨绿色的长发扎成一个半丸子头，散下的长发则从肩颈处揽到身后，映衬着他冷白的皮肤。他身上是高中的校服，衣领不羁地敞着，眉眼间写满了生人勿近。
这两页的万年竹基本上都是这个造型，不似他现在冷玉般的凉润，反而像剑锋般锐气凌厉。
荒喵心中啧啧不已，大体扫视了一遍所有照片，又回到最初那张细细观察，才发现万年竹脖子上的皮质项圈，还有耳朵上的银质耳钉。
这么骚的吗？
他扒拉出一块巧克力吃掉又扭回头。
太骚了。
辉夜姬自然不知道荒喵的想法，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介绍照片的背景，倒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哥哥上高中的时候染了头发，天天逃课翻墙，可让老师头疼了。”
难得听到万年竹的黑历史，荒喵立刻竖起耳朵。
“不过就算是这样，哥哥也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毕竟人长得帅，还是音乐才子。哦对，荒酱来看这张，”她指向另一张，“这是迎新晚会的时候，哥哥拗不过他同学，被邀请上台演奏笛曲，我就在台下给他拍了照片。”
照片里灯光绚烂，万年竹站在舞台中央阖眼而奏，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定格在画面上翻飞流音，犹入无人之境，却不知自己仍身处人群，光彩夺目。
那个安静而内敛的人，原来也有过这样锋芒毕露的时候。
万年竹房间的墙壁上确实挂着一支竹笛，但荒喵只当那是装饰，他从未见对方取下过它，更不要说吹奏。
“啊，这张是哥哥的国中毕业照。”
荒喵的视线转到左上角，看到两页中唯一扎着黑色马尾的万年竹，身穿国中的校服，端立在镜头前微笑。他记得这张照片，正是辉夜姬夹在钱包里的那张。
这是两页里的最后一张了，辉夜姬往前翻过一页，笑容突然僵住，没等荒喵看清便啪地合上相册放到一旁，拿起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沉默不语。
似乎是四人的合照。荒喵隐约猜出了什么，也不作声，默默地叼走一块巧克力，和辉夜姬一猫一人安静地吃东西。

玄关处传来大门启合的声音。
“辉夜？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哥哥！”听到万年竹回来，辉夜姬马上收起相册换回笑脸，端着礼盒一路小跑到门口。荒喵也跟着跳下沙发，象征性地来到玄关表示欢迎。
“你买巧克力了？”万年竹把辉夜姬递来的巧克力含在嘴里，笑道，“很好吃，不过别吃太多，小心蛀牙。”
“我没有吃很多啊，这是金鱼姬送给荒酱的巧克力，大部分都是荒酱吃的。”
万年竹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你给荒吃巧克力了？”
“啊，是的。”辉夜姬被万年竹的语气吓到，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如实回答。
万年竹的脸色刷地白了，几步走到荒喵面前，看到他胡须上的巧克力粉，马上将手指伸进他的喉咙开始按压。
“快点吐出来！”
“……你干什么！”实在是太难受了，荒喵抽身不得，狠狠咬了万年竹一口才让对方痛到抽出手指，转身想要跑开却被一把拎住后颈。
“你知不知道猫不能吃巧克力吃了会中毒死掉的！”
万年竹的吼声把身前的一猫一人全部震住。
“辉夜你给荒吃了多少巧克力？吃了多久？”
“刚刚吃的，大约五六块吧……”辉夜姬半懵半懂地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声音小了很多。
万年竹啧了一声，扯过一旁刚刚脱下的大衣披在身上，一把抱过荒喵。
“辉夜你在家等我，我带荒去找犬神。”
话音未落他便冲出大门，快步走到车前，上车启动，一气呵成。
车速比平时都要快，荒喵有些心惊胆战。
“……人类，我没事的。”
“闭嘴！”
荒喵顿时收了声，乖乖趴在万年竹腿上，不时瞄一眼对方铁青的面孔，一路不敢言语，直到对方一脚踩下刹车，抱他下车。
“犬神！犬神你在吗！”
门铃声接连不断，先是犬神的宠物雀被惊动，在屋中上下飞舞叽喳不停，而后小憩中的犬神被吵醒，一看屋外有人便急匆匆地起来开门。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万年竹连忙将荒喵塞进犬神怀里：“他刚刚吃了好几块巧克力！”
犬神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具体吃了多久？吃了几块？牛奶巧克力还是黑巧克力？他有呕吐吗？”
“时间我不太清楚，我刚刚到家发现他吃了巧克力就把他送过来了，据辉夜说大概是吃了五到六块。巧克力我尝了，应该是介于牛奶巧克力和黑巧克力之间。目前荒他还没什么反应。”万年竹知道这些信息很重要，即使着急也尽可能详尽地作答了。
“没有反应最好，先洗胃清掉胃里的残余巧克力，再观察一下。”
洗胃？洗胃是什么？等等这听着就不舒服！
荒喵扒住万年竹的衣服：“人类我不要洗胃！”
“荒你听话这是在救你！”
万年竹的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荒喵反倒是挣扎得更厉害了。
“救什么救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要对我做什么！”
荒喵一个猛蹬挣脱出犬神的怀抱，一步跃到门口，还没逃出医院又被万年竹捉住。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万年竹没想到荒喵的力气如此之大，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他了，心头仿佛堵着一块巨石，在一瞬间崩裂爆发。
“我还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啊！”
荒喵停止了挣扎，颇为不可思议地回过头，肉垫按在万年竹的眼角，是湿的。
哭腔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记不太清了，唯一印刻在他脑海的，是万年竹颤抖的声音，滑动的喉结，和他从未见过的，对方在崩溃边缘破碎的神情。

难受，恶心，想吐，呕。
好好的胃被一遍遍灌水催吐，像抽水马桶一样反复冲洗，直到眼前失色耳鸣窒息，这大概是荒喵的猫生里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了。
我再也不随便吃东西了。他蔫蔫地趴在万年竹腿上，难受到连刚刚洗胃的丢人场景都抛至脑后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带他回家了，”犬神观察半晌后做出结论，接过万年竹的付款，眼尖地发现了对方手指上的伤口，“你被咬了？”
“嗯？啊。”万年竹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我记得他是不是还没打针？快过来处理一下，”犬神赶紧给万年竹清洗伤口，“对了，你有找到他的原主人吗？”
“啊，还没有，我想他应该是野生的了。”会变人还自称月夜见尊的猫妖，应该不是家养的吧。
“那你想收养他吗？想的话趁早登记吧。”犬神看得出万年竹很在乎这只猫咪，不过介于他现在的状态，只给他处理好伤口打好针便不再多言。
万年竹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件事了，他抱着荒喵上了车，一路无言。
连家里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
“哥哥，荒酱他……”辉夜姬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见荒喵好端端地窝在万年竹怀里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手足无措起来。
“别自责了辉夜，荒他没什么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万年竹勉强笑笑，上前揉揉辉夜姬的脑袋，“一会我去列张清单，把荒不能吃的东西都写在上面，这样你们就不会搞错了。”
接二连三地折腾下来，等到两人忙碌好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了。
万年竹没有像往日一样继续工作，直接洗漱一番铺好被褥躺上去，一言不发。
荒已经化回人型，耷拉着两只耳朵。他很想辩解他肯定不会因为人类的食物中毒身亡，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现在把这个说出口，今晚就别想好好睡觉了。
于是他想了很久，想出一个委婉的说法，“人类，你不要总把我当成普通的猫咪。”
本来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万年竹突然翻过身，直直地盯着荒，盯得他莫名心虚。
“你过来。”万年竹招手道。
“干什么？”
“你不过来明天的饭里就一点盐都不会有了。”
荒不情不愿地靠过去，万年竹上手就开始揉捏他的耳朵。
“这是什么？不是猫耳朵吗？你难道不是猫吗？”
我真的不是猫！荒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底咆哮，抬手想拍掉那只玩弄他猫耳的手，顿时想起对方手指上的伤，动作一下子停住。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猫，我既没有见过你舔毛，也没有见过你舔……呃……毛球。”
荒一愣，等他意识到对方在指哪里，立刻猫咪炸毛。
“人类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放肆？这些难道不是猫咪的本性吗？我举这些例子不是在侧面说明你确实不是普通猫咪吗？”万年竹打了个哈欠，双眼将合未合，“不过小心点总归是好的，就算是一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赌不起……”
我还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啊。
荒沉默了。
“……我可不想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功夫最后获得一只死猫。”
“……”
荒怒而掀被，钻进去占领大半的地盘。
“喂，好好睡觉。”万年竹今天身心俱疲只想早点休息，推搡几下就不想动了，索性趁机撸他尾巴，成功让对方在一声“放肆”中挪开几寸。
灯光熄灭，房间内很快恢复安静，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
“荒……”
“嗯？”荒以为万年竹已经睡了，没想到对方又伸手过来摸他耳朵，说好的不喜欢会掉毛的小动物呢？
“我们这里养猫必须登记，登记完就说明猫是有主人的了。”万年竹欲言又止，想想荒平时的言行，他觉得荒应该不会接受人类这套主从规定的。
“类似于契约？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是误会了？好像也不是坏事。万年竹怀揣着小心思没有再做解释，手下的触感随着困意连成一片毛绒绒，真的像是在摸一只大型的猫咪。
“那我们，这周末去登记吧。”

打针居然这么疼的吗……
荒喵呲着牙跳进万年竹怀里，努力维持优雅的形象。
“荒酱这次很乖嘛，”犬神夸奖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荒酱比其他猫聪明懂事，他从来不像其他猫那样扑我家雀，竹君你真是好运气。”
万年竹表面微笑内心吐槽，都能变人了当然要比别的猫聪明，懂事就不见得了。
“对了，你不给他做绝育手术吗？”
荒喵浑身一僵。
“很快就要春天了，发情了会很麻烦的。”
荒喵紧紧扒住万年竹的衣服往里缩了缩。
“人类你不要被那个家伙欺骗我怎么可能会发情你们不可以这样无礼……”
万年竹险些被荒喵的紧张反应逗笑，还好他忍住了：“先不了，起码让他给我留几只小猫咪再说。”
“那行吧，以后有需要了记得来找我。”
万年竹付款答谢完，抱着强装镇定的荒喵走出宠物医院，刚踏出门没几步就笑出声来。
“不许笑！”荒喵跳出臂弯，在雪地上留下几朵扭曲的梅花，“那家伙为什么总惦记着绝育！”
“宠物医生的习惯吧。”万年竹抬头看向空中零散飘落的雪花，被橙黄的灯光染上温暖的颜色。
登记完了，疫苗也打完了，那么就差最后一步了。
“荒，你过来。”
“嗯？”
荒喵走过去，见万年竹蹲下身，从包里取出一个蓝色的皮圈，系在他脖子上。
“戴上这个牌子，你就是我万年竹的猫了。”
荒喵看着万年竹手里的圆形金属牌，这是挂在项圈上面的，边缘的凸起印成月牙的形状，中央则刻着一个“荒”字。
“你老是说自己是月夜见尊，应该不讨厌月亮吧。”
“还行，我不讨厌。”
我很喜欢。
“那就好。”说着万年竹眉眼微弯，双手抱起荒喵。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合上眼，额头贴上猫咪的软毛，嘴角含笑。
“请多指教。”

你这个老人家怎么回事？该回家了，你儿女还在找你呢。荒喵几步跑到老奶奶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小猫咪你做什么，我要回家的。”
看来是记错路了。荒喵想着要怎么带她回去。从角落里变成人？不行，他上次人型穿的是居家服，还没带帽子。用猫咪形态给她领路？显然她也不会跟他走的。
他思考着，瞄见老奶奶怀里露出的鲷鱼烧袋子，灵机一动，上前一扑叼走了鲷鱼烧。
老奶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看到荒喵站在不远处叼着袋子看她，才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站住你这只坏猫咪！”
这正中荒喵的计划，他跑跑停停，恰好处于一个能让对方追着又追不上的速度。他拣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试图将老奶奶一路引回家。
然而现实总不像理想那样顺利，荒喵正准备过一个小路口时听到警示的笛鸣，不得不停下来，和老奶奶开始原地兜圈。
“荒？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好巧不巧遇到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荒喵辨认出万年竹的声音，停下兜圈，认命地跑向走过来的万年竹，一跃跳到对方怀里。
老奶奶紧跟着追上来：“坏猫咪你还我鲷鱼烧！”
万年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荒喵，而荒喵不紧不慢地把袋子放在他怀里。
“她去买鲷鱼烧结果迷路了。”
万年竹见来人是小袖的妈妈，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他把鲷鱼烧还给对方道了歉，问道：“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伯母，要不然我送您回家吧？”他见老奶奶一脸警惕，补充道，“免费搭车。”
老奶奶立刻同意。
万年竹扶老奶奶坐上车，给小袖通了电话，直接开车到小袖家门口。
小袖刚刚赶回家，见妈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就迎了上去。
“妈妈你真是吓死我了，答应我不要再一个人跑出去了好吗？”
老奶奶觉得自己很委屈，扁扁嘴：“我回得来的，都怪那只坏猫抢我的鲷鱼烧，”说着她掏出怀里的和果子，似乎还怕黑猫再抢走特地侧过身挡住，“小袖来吃啊，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了。阿俑呢？叫他一起出来吃啊。”
小袖一时哽住，她没想到妈妈偷跑出去就是为了买两份鲷鱼烧。这是她和弟弟两人小时候最爱吃的和果子，可是小时候家里穷很少有余钱，吃上一次鲷鱼烧就可以让两人开心好久。
妈妈她，明明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却还惦记得自己和弟弟最爱的东西，小袖忍不住心里发酸。
“而且我还没有花钱。”老奶奶得意洋洋地掏出旧币，放在小袖手里。
小袖自然知道这钱是没办法花的，她确定家里没有这种旧币，想想只能是妈妈很久以前攒下来的。这样都可以买回东西，估计是受到了店员的照顾，她想到此心底一阵感激。
她简单安排好妈妈，向万年竹鞠躬道谢：“给你添麻烦了竹君，谢谢你把妈妈送过来。”
“其实是我的猫在给伯母带路，我只是路上碰巧遇到的，并不麻烦。”荒喵已经在路上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万年竹，只是省去了他自己想买鲷鱼烧这个前因。
小袖感到惊疑，她想起妈妈刚才说的坏猫，但出于礼貌没有提出质疑，依旧表示感谢。
等到驾车离开，万年竹才开口道：“她并不相信呢，荒。”也不难理解，毕竟只有他一人知道荒喵的秘密。
“哼，毕竟是愚蠢的人类。”
万年竹见荒喵蜷成一团谁都不理，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像表面上那样不在乎。万年竹没有作声，默默地将车开出小路。
“你要去哪里？”这不是回家的路。
“去买点鲷鱼烧，家里好久没买过和果子了，”为什么荒喵会在鲷鱼烧店门口遇到小袖妈妈，万年竹多少能猜出原因，“鉴于你的优秀表现，这次多分你一条。”
“切，真是无聊的人类。”
荒喵嘴上嫌弃着，身后卷摆起尾巴。

这几天辉夜姬离家在外，参加学校组织的外出调研，家里变得更清静了。荒喵少了一层束缚，开始在家中保持人型，肆无忌惮。
这天万年竹回到家，脱下西装，转身就换上大衣。
“不是刚下班吗？又要去哪？”荒随口问道，提问的同时还不忘吸一口舒化奶。
“小袖姐说要感谢我们上次送伯母回去，所以今晚要请我们吃饭。”
“我们？”
“对，我们，”万年竹扣好最后一粒扣子，将视线从镜子移到荒身上，“他们去店里问清原委了，刚刚在电话里不停地夸你，说你既聪明又通人性。”
荒不屑地扭过头：“不要用形容普通猫咪的措词来形容我。”
万年竹看到他藏在身后的尾巴蜷曲着露出尾尖，暗笑不语，直接把准备好的衣物丢给他。
“为什么我也要换衣服？他们请的不是猫咪吗？”
“是，但你不觉得奇怪吗？”虽然别人看不出，万年竹还是觉得应该保持良好的着装，毕竟自己和小袖他们也不是熟识到可以随意穿着的，“不过，想想你原来什么都没有穿，大概也不会介意这些。”
“……闭嘴人类。”荒迫不得已留下这个黑历史，没想到成了万年竹手中的把柄。
万年竹哼笑一声，等荒穿得差不多了，上前扶正荒的帽子，摆成一个好看的形状。
“走吧。”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允许携带宠物的传统日料店，万年竹一路抱着荒喵，跟随店员进入一个包间。此时小袖一家三人已经围坐在餐桌旁，见他到了开始亲切地问候。
万年竹微微颔首：“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久等，我们也是刚到，不太了解竹君你的喜好擅自点了些食物，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你喜欢吃的东西。”
“不用麻烦了，我没有什么忌口，”万年竹看了一眼荒喵，“少油少盐就好。”
很快食物就做好上桌了，最中央的鮟鱇锅，和摆放四周的鲭鱼寿司、烤鳕鱼、螃蟹，看上去都很清淡，显然小袖有细心地考虑到猫咪的喜好与禁忌。万年竹夹起一片烤鳕鱼咬了一口，只觉得鱼肉鲜嫩细滑，不愧是冬季的代表鱼类，而且油盐很淡，猫咪应该可以直接食用。
荒喵盯着自己盘中的鳕鱼一脸不可思议：“你居然主动****们人类餐桌上的食物了！”
“油盐都很少，你可以直接吃。”
起码这不是“有毒”的东西，他应该不会被拉去洗胃吧。荒喵半信半疑地咬上一口，味道确实没比他平时吃的猫饭重上多少，他可以放心吃了。
小袖听不到荒喵对万年竹的脑语，在她眼里就是万年竹在自顾自地和猫咪对话，然而荒喵放大的瞳孔和转移的视线都说明荒喵多少听懂了他的意思，让小袖心中连连惊叹。
“竹君，你的猫咪叫什么名字啊？”
“荒。”
“荒？真是新奇的名字，”小袖笑道，“竹君，荒酱好像可以听懂你的话。”
“是的。”万年竹的脸上也露出笑意，他挠挠荒喵的脑袋，荒喵没有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紧接着身子一僵，抬爪拍开头上的手。
“噗，真是可爱的小猫咪，之前听鲷鱼烧店的店员说荒酱替妈妈付钱还给她带路，我还不敢相信，现在看到了，荒酱果然既可爱又聪明。”
“明明就是只坏猫咪。”
愤愤的声音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分外明显，两人一猫都下意识投去目光，让正在照顾妈妈的兵俑露出尴尬又无辜的神情。
小袖连忙岔开话题：“竹君你也快吃吧，火锅看上去差不多了。”
万年竹自然不会和患病的老人计较，他给荒喵盛了一小碗带汤鱼肉，自己夹了几块豆腐和香菇。
汤很鲜美，鱼肉紧实又有弹性，这本该是一顿令猫享受的晚餐，荒喵却觉得十分不痛快，两道视线在他身上绕来绕去，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来自哪里。
万年竹举筷夹向一片鱼肉，一双筷子嗖地窜到他前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那片鱼肉。万年竹的筷子顿了顿，移向一旁的白菜，没想到那双筷子又追了上来，再一次先下手为强。
这次小袖没办法再坐视不管了，小声嗔怪道：“妈妈，你想吃什么告诉阿俑就好了，不要给竹君造成困扰啊。”
老奶奶洋洋得意的表情瞬间消失，她委屈地看了小袖一眼，撇撇嘴哦了一声。
“不要紧的，先让伯母夹菜。”万年竹赶紧打圆场，本来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在于吃饭。
之后小袖一直紧盯她妈妈，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给万年竹添乱，甚至顾不上吃饭。晚餐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进行着，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直到万年竹提出要去一趟洗手间。
他起身出屋，刚要合上门，一道黑影从即将关闭的缝隙中窜出。
“你怎么也出来了？”
万年竹抱起荒喵，不想荒喵抬起前爪贴在他唇下，示意他安静。他静默地等了几秒，果然听到门后传出声音。
“阿俑快来吃，”是碗底与桌面相碰的脆响，“我特地给你留的，现在没人和你抢了。”
万年竹失笑不语，他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个老奶奶夹走菜根本没有吃掉，而是堆在碗里偷偷藏在桌下，自以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他们都看到了。
“妈妈你不用这样，桌上还有很多……”
“可是你们都不吃，一会那个人回来你们就更吃不到了，啊对了，小袖这是你的……”
“你们人类老了都会变得这么愚蠢吗？”
荒喵忍不住吐槽，但是没有回音，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无比安静，连抚顺他背毛的手都停下了。他仰起头，发现万年竹已经不笑了。
“真好啊……”
“嗯？”
万年竹摇摇头，不再作声，他又开始一下一下地顺着荒喵的背毛，目光锁在门上隐约的人影处，仿佛在透过薄薄的纸张，看向他所不在的世界。

这顿颇为糟糕的晚餐终于结束了，临走前小袖不断道歉，反而让万年竹有些不好意思。他执意把小袖一家人送回去，而后拐出小巷，驶上回家的路。
“家里还有什么现成的食物吗？”
“有，怎么了？你没吃饱吗？”
“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吃好。”其实荒喵并没有很饿，他白天吃了不少零食，倒是万年竹被小袖妈妈针对得没吃多少东西。
“我回家看看吧。”
荒喵觉得万年竹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倦，也许他不应该提这件事情。盏盏灯火在黑夜中流动，缓缓地，停在路旁。
“还没到家，你要去哪？”
车窗外有些嘈杂，万年竹停稳车，打开车门，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荒喵烦躁地抖抖耳朵，跟着他跳下车，看到眼前热闹的居酒屋。
“荒，这里离家不远，你先回家吧，二楼给你留了窗户，厨房里还有几盒舒化奶。”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还不想回家，”万年竹半侧着脸，灯光在他的黑眸中闪烁，映照夜空中闪烁的星，“乖，一会给你捎点小吃。”
他说完揉揉荒喵的脑袋，转身走进居酒屋，全然不顾荒喵在他背后喵喵不停，追上去，然后被店员赶了出来。
这家店不允许携带宠物，荒喵焦躁地在门口绕圈踱步。他当然知道万年竹想做什么，这家伙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么近的路走回去完全没有问题，大不了喝多了在路边躺尸，被人捡走……
荒喵在心底暗骂一声，跑进黑暗的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