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木有空来着，今晚一起更完了，去睡了～

她说那个字的时候，只对着润玉，眼睛也只看着润玉。声音没有故作娇柔，很平静，听起来一如既往地冷漠，没有丝毫示弱的意味。
可润玉想，她一定疼得受不了，才会说出那个字。想到这里，润玉看向她的眼神更柔和了一些。
旭凤和穗禾看起来，显然要比润玉紧张得多。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见过音曦示弱，她总是沉默而强硬的站在他们面前，只留给他们一个冷硬的背影。
绝不后退，绝不示弱。
别说是示弱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音曦喊疼。
“师父，我即可调兵前来，护送您回宫。”穗禾几乎是马上站了起来，神色越发担忧。
这里终究是魔界，穗禾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心。若是音曦有一点点不测，她万死难辞。
“师父，若是受了伤，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的好。”旭凤也出声劝到。
在他们二人眼中，音曦必定是重伤，才会说出“疼”这样的字眼来。
“是呀，小师尊，不要勉强自己。”便是锦觅，此时也劝阻道。
“尊神，不要勉强。”润玉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少见的有几分担忧。
音曦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不过是想对润玉示个弱，没想到会让他们这般紧张。可坦诚说出自己只是想讨润玉的可怜，这种话音曦断然说不出口。
她是什么人？堂堂的鸟族代族长，岂能在几个小辈面前表露自己的小心思？
她低头喝了口茶，很快冷静下来，又是摆出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来。
“饕餮被我收服，但我终究不放心小火凤。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等穷奇之事了了，我便回去调养伤势。”音曦清了清嗓子，说得大义凛然，那目光却一直看着润玉。

他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显然是不赞同她的决定。
“我让师父操心了。”旭凤愣了一下，低下头有些愧疚说道:“可徒弟再不济，还是有几分把握拿下穷奇，师父还是该以大局为重，调养好身体…”
“是啊，师父，您看这里有二位上神，不至于拿不下一只穷奇。您啊，还是别任性了，先回去吧。”穗禾也出声附和道，想要说服音曦。
音曦抬了抬眼，扫了一眼两个徒弟，心底无声的叹息。
算了…这两傻徒弟，还是打包送人吧。
“饕餮突破封印，其中定有隐情…本尊有些事情要确认，无需再劝。”音曦放下茶杯，半真半假的说道。
她留下来，有私心，想多亲近亲近润玉。可，也不全是私心，确实有些事情她要去确认。
饕餮逃出封印，穷奇忽然现世…二者之间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如果没有，那是最好。如果有…只怕六界顷刻要乱了。
她顺应天道而生，生而为神，不能任性。肩上担着六界生灵，岂能有贪生怕死的念头？
享了富贵，却不担这重任，这世间哪又这么好的买卖。
旭凤和穗禾看她心意已决，又知晓她肩负重任，不敢再劝。可心中，毕竟还是担忧音曦。
她常年闭关，虽然少年老成，可毕竟不比他们经历得多。有时候，她又太爱勉强自己，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今晚最后一更，去睡了

“穗禾，你先回鸟族，通知鸟族高手，隔忘川阵列。”音曦看出来他们仍是不放心，便嘱咐道。“若是我有意外，便随时支援。但不要大张旗鼓，也不要进入魔界。以免挑起天魔两界争端，惹得生灵涂炭。”
听到这话，穗禾才放下心来，立刻领命去了。
而旭凤听到了这话，也是放心许多。但在穗禾离去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来。
“师父既然身体不适，还是不要跟随我们前去了吧？隔远观战好一些，若是出了事，我未必来得照应。”旭凤说道。
倒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音曦身份特殊。且战场上没有定数，旭凤再强，也不敢拿自己师父的安危托大。
“我还需要你…”音曦懒懒的瞥了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忽而话锋一转，看向了润玉“不是还有位夜神大殿么？我离得远远的看，让他护我既可。”
润玉正听着他们商议，没想到这话头忽而引到了自己身上。
正想拒绝，可又不好拒绝。音曦将话说得那么全，他不过是照应一二，连这都拒绝，委实说不过去了。
且…他脑子里想起方才她湿漉漉的眼神，像只小猫一样可怜的喊着疼。
他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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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润玉的点头，音曦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看到自家师父这个模样，旭凤好像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些什么。
锦觅在一旁偷偷的饮酒，那坛雪月蜜甜丝丝的，正合她的胃口。正在这时候，一只白色的小兽从窗户一跃而进。
“魇兽！”锦觅眼神一亮，伸手想去抱住魇兽。
看得锦觅喜欢魇兽，润玉浅浅的笑了一下。但谁知，一直喜欢锦觅的魇兽却没有朝着锦觅走去，甚至没有朝着润玉走去。
它怯怯的看了一眼润玉，颇通人性的歪了歪头，径直朝着音曦走了过去。润玉回想起那天夜里的事情，正想要制止，魇兽已经乖巧的在音曦腿边蹭了蹭，将头枕在了音曦大腿上。
“什么啊，这魇兽！之前还那么喜欢我，现在就马上黏着小师尊了！”锦觅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巴。
旭凤怔了一下，正想提醒她的时候。锦觅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竟是伸手去抱住了音曦，还咕哝着。
“我不管，我也要抱小师尊。”她咕哝着，伸手想要去握音曦的手臂。
竟是和魇兽争起了风。
旭凤脸色一变，条件反射般的拉回了锦觅。所幸，锦觅还未碰上音曦，便被她拉了回来。
“又胡闹什么！”他低喝了一声锦觅，语气中满是无奈，而后转向音曦说道：“师父见谅，锦觅不懂事，不要怪她。”
音曦出了名的爱洁净，除非亲近之人，否则碰到她，都会惹出大祸来。
早年的时候，音曦刚刚回到鸟族。整个鸟族之中，除了旭凤之外，根本无人能够靠近她。
音曦和他们终究是不同的，锦觅如何能承受她的神眷？想到这里，旭凤一阵后怕。

不料，音曦却是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旭凤。她忽而抬起头，伸手去触摸锦觅的面颊。
“师父！不要伤她！”旭凤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想要拉开锦觅。
但他的动作没有音曦快，在他的注视中，她缓缓的抚摸着锦觅的面颊。
奇怪的是，旭凤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静悄悄的一片寂静中，锦觅好似已经醉了，舒服的蹭了蹭音曦的手。
“好...好...舒服...”锦觅含糊不清的咕哝着，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感受到一阵冰凉，让她极为亲近。
但随着音曦的手离开，这股清凉逐渐消失不见。锦觅好似很遗憾，脑子却清醒了许多。
“她受得住。”音曦收回手，好像颇为嫌弃锦觅嘴角的口水，用帕子擦了又擦自己的手。
旭凤愣了许久，目光久久的看着锦觅。　　“喝醉了，还不送她回房间？”锦觅摸了摸魇兽，对着旭凤说道。
旭凤好似才刚刚回过神来，说了一声抱歉之后，将锦觅扶回了房间。　　

一旁的润玉沉默不语，分明是对方才旭凤和锦觅的亲密动作不满。可他毕竟不爱争不爱抢，只得沉默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他想着方才旭凤和音曦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着其他人都离去了，润玉只觉得自己继续坐在这里也不合适，正想找个理由和音曦道别，便听见她开口说话了。
“小点心。”她清清冷冷的开口。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润玉心中并没有特别的感触，反而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
他不知道“小点心”是谁，也不想知道，而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绝对不喜欢这个称呼。
纵使润玉脾气再好，他毕竟也是堂堂的夜神大殿。
纵使再不受宠，再被天后荼姚所排挤，他也是这九重天上天地的大皇子。
堂堂夜神，七尺男儿身，岂容一个小仙子这样称呼自己？
“尊神，认错人了。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人。”润玉面色有些尴尬，却没有动怒，只是再度坚持。
他总不好责骂她，且不说她年纪尚轻，又是鸟族的代族长。单是她给他送药的情谊在这里，她又受了伤，润玉就不好冷眼相对。
他早说过自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格，不会与人相处，更不善与人相处。
“你不喜欢我这样称呼你？”音曦好似会读心一般，好似一眼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润玉说话总留着几分余地，本不想说得那般直白，可音曦既已经开了这个口...他也就硬着头皮点头承认了。
“确实不喜欢。”他点了点头，却不看音曦。
废话，但凡是个有点自尊心的男人，就绝不会喜欢这个称呼。
哪怕他是个好脾气的，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只不过是个称呼，你为什么介怀？”音曦换了个姿势，懒懒的看向润玉，眼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介怀？润玉哑口无言。
也真不知道是鸟族民风悍勇，族中巾帼不让须眉。还是但她这样不晓人事，在这种事情上格外笨拙。
“尊神，润玉，是个男人。”润玉定了定心神，迟疑了片刻，在心中组织着措辞。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对音曦没有丝毫的印象。当她对着自己说出那个称呼的时候，润玉总有一种被当成替代品的感觉。
且，这个称谓听起来，像是他是音曦的所有品，应当被音曦掌控一般。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小腹黑：不喜欢我叫你小点心，难道要我叫主人？
大龙：好啊。）

窗外静悄悄的一片，一阵冷风兀自吹过，凌乱了少女细碎的发丝。
她歪了歪头，茫然不解的看着润玉，分明是不能理解润玉那句“我是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叫你小点心，又和你是男人有什么关系了？难道我叫你小点心，你便不是男人了吗？”音曦一双漆黑的瞳仁望着他，眼中依旧是疑惑不解。
她确实难以理解，为何润玉这般抵触。
她唤旭凤“小火凤”，旭凤不也是男身么，可没什么反应呀。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润玉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
看来这位小师尊，也是个不通男女之事的主儿。她只是看起来老气横秋，偶尔还是会露出稚嫩的一面来。
“算了，不要解释了。”音曦又懒懒的拒绝了润玉，她不想听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也理解不了润玉诡异的男人尊严。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叫你润玉吧。”她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润玉无奈，觉得有趣，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容来。又怕她误解，于是便点了点头。
她把玩着手中的小玉瓶，“啪”的一声轻响，打开了盖子。一边看着润玉，歪了歪头，片刻之后用她独有的嗓音沉沉喊了他的名字。
“润玉。”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便有种不一样的动听。
软软的，带点儿微弱的鼻音，却不拖泥带水。
“嗯？”润玉低低的笑，抬起头看她，轻声问:“怎…”
才说出一个字，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入了他嘴巴里。
比上次还苦十倍不止的药味瞬间蔓延在润玉的口腔里，他面色一变，想要吐出来，那药丸却已经化成了水，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然而那苦味却没有消失，浓重的药味苦得润玉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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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和上次一样的手法，难为他那么心思剔透的一个人，居然次次都上了她的当。
“你又给我吃了什么。”润玉苦得眉头都深深皱着，良久都没能从那个药苦味中回过神来。
“上次的药。”音曦言简意赅的回答，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觉着你不会乖乖吃药，所以方才把剩下的十二颗药丸凝成一颗了。不用担心，我精通药道，不会伤你的身子。最多…有点苦？”
原来，她一晚上都在把玩那个玉瓶，是在用灵力融合玉瓶中的丹药。
她顿了顿，站起身来，走到了润玉跟前。
润玉次次被她这样对待，哪怕知她是好心，也实在难以接受。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肯看她一眼。
“苦吗？”她轻声问。
明知故问，那药本来就苦得厉害，融成一颗之后，药力是原先的十二倍，那苦涩也是原先的十二倍。即使是润玉的性子，也是苦得绷紧了一张俊脸。
更多的，还是暗暗的郁结。
她确实对他很好，可这种好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且一想到这种好原也不是给他，而是给她口中的那个“小点心”，润玉便更加不舒服。
他从未得到过什么温暖，可也不想鸠占鹊巢，去占别人的东西。
“苦着了吗？”音曦站在他身旁，轻叹着又问了一遍。
她倒是不想这样对他，可他那般不听话，音曦也是无奈之举不是？
润玉在九重天上，素来有温良如玉的美名，此时却被她激出了几分任性，偏着头一言不发。
说不苦，是骗人的。
“你张嘴。”音曦也不计较他，很是耐心的跟他说话。
还张嘴？谁知道你又扔什么到自己嘴巴里？润玉苦到懒得理她。
他侧对着她，余光里看见她拿出什么东西来，送到了自己嘴边。
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他鼻子里，像是竹叶的清香，又像是梅花的幽香。
他低下头，音曦耐心的举着那东西，他才注意到，那是音曦方才在鬼市里买的东西。
“是染竹糖，平日吃太甜了，你现在吃可以解苦味。”她解释道。
是…专程买给他的？他心中泛起一点暖意，不知不觉间气消了一大半。
他接过那颗糖，看了一眼音曦，又看了一眼那颗糖。心中想着，指不准她又是在愚弄自己，可身体已经先一步，含住了那颗糖。
染竹糖含在口中，丝丝的甜意一点一点的解了那股苦味。

“这里还有，要是还苦，你便吃两颗。”她从口袋中拿出巴掌大的糖盒，放在了桌子上。
润玉若有所思的看她，看她放在桌子上的小糖盒。
其实也没那么苦，甚至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甜。
音曦看他不说话，只当他是怪自己作弄他。但她向来是个不爱辩解的人，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超出了她平日里的耐心。于是也不去解释什么，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你总是个不知晓怎么照顾自己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叹息，而后便说道:“我回房歇着了。”
她顿了顿，有些不熟练的念他的名字:“润玉。”
又看了他疏离的表情一眼，不等他回答，便径直离开了。
走出雅间之前，她听到了润玉极好听的一句“好好休息”。
音曦的嘴角弯起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弧度。
……
魔界的天空似乎总是阴郁，沉沉的阴霾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莫名又多出来一个黑衣的女孩子来。旭凤和她坐在窗前相谈甚欢，锦觅似乎又跑出去玩儿了，剩一个润玉，巧巧的从房间里和她一同走了出来。
许是昨天吃了药的缘故，他今日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向来面如冠玉的白皙肤色，少见的多了几分血色。
“早。”润玉没想到那么巧，低头吐出半个字来，却没喊她“尊神”。许是因为在魔界，担忧泄露了她的行踪。
音曦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施了法术，看起来像是个年幼的小妖娘，神情冷清。
听到润玉的问好声，她不言不语，只是微微颔首，便算是回应了。
润玉昨夜已消了气，本想同她道谢，看她不冷不热的模样，想了想，又把道谢的话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