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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蓝の文章』玉蝶冰心落无痕 文/双瞳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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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娘,莫丢下我! 
故乡小镇,烟尘滚滚,到处是逃命的人。娘背着包袱匆匆地走。琉璃井旁,我追过去,大声地哭喊:娘,莫丢下我!小手颤颤地牵扯住娘的衣角。娘停了脚步,看着我,然后,轻轻地叹口气,轻轻地拂开了我的手。 
就这样转了头,出了院子,再不回头。 
我记得,那日娘穿着粉色的绸衫,头上别着精巧的和田玉蝴蝶。蝴蝶翅膀上镂空的繁杂花纹,在阴黑的天气里泛着冷冷的光。 
娘走得那么急,石榴裙裾在风中扬得很高,连院门也来不及关。 
我跌坐在床前,望着床上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爹,突然,连哭的力气也失去。 
门外马蹄声声,金兵已攻下城池,长驱直入,肆意掠夺,杀戮。 
凌乱的身影,纷沓的脚步逼进院落,爹拼尽最后一口气,滚下床,用被子,将我覆住。 
在一片黑暗里,听到爹很低很低的声音:“冰儿,别恨你娘,她也是不得已。”然后,腥浓的血,浸透了被褥,流到我的脸上,身上,潮湿而粘稠,混合着眼泪,淌遍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瑟瑟地抖,无声地泣,眼泪几近干涸。不知过了多久,金人离去,爹的伤口也不再流血,苍白着一张脸,身体冰冷,僵硬。 
彼时的我,还不懂什么是恨。无边无际的恐惧惊慌包围着我小小的心灵。我攒足力气,跑遍村落中的每一所房子,可是,不是人去楼空,就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整个村子已经成为一座死城。 
天亮了,又黑了,我无处可去,倦缩在深浓的黑暗里,不停地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年,我只得八岁。 



1楼2009-06-14 19:17回复
    (一) 
    二月的临安城,半是萧索荒凉,半是热闹繁华。 
    我着素白青衫,拎细柳条篮在青石板路上,周遭的喧华繁杂与我无关,我仰起脸庞,向着路旁的每一个人喊:“手绢儿,卖丝手绢儿!” 
    在这城的某个角落,我和奕心相依为命地活着。奕心是我来临安的路途中遇到的同岁女孩儿。乱世之中的偏安一隅,繁华热闹,歌舞升平,始终是别人的。冰冷的夜里,我们做同样的恶梦,梦中惊醒,抱头痛哭,青竹枕上冰凉一片,泪痕斑斑。 
    思的,念的,都是那在战火中失去的美好家园。 
    我们私下,为这座城取了另一个名:寂城。 
    没有温暖的城。 
    即便如此,我们仍如野草一般,不需灌溉,不需呵护,风儿一吹,便呼啦啦地成长。 
    一天一天,岁岁年年。 
    四处打听,却始终没有娘的消息。


    2楼2009-06-1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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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有身着锦衣华服,骑高头大马的富家公子,带着众多家仆,声势浩荡地自长街对面行来。见到正向路人兜售手绢儿的我,便停了马,在长街的一端,意味深长地看。 
      我知他在看我,莞尔一笑,径直走近他,将一块帕子,举上头顶,不卑不亢地道:“公子,买块绢帕吧?” 
      是一方纯白的绢帕。右上角用琉璃白的丝线绣了一弯朦胧的月,左下角用上好的冰丝蓝线,绣了几株芭蕉,和一个美人的剪影。美人玲珑婀娜,倚在门框,郁郁寡欢,让人心生怜惜。 
      右侧用同色丝色勾着一行小字:沧海月明珠有泪。 
      “小美人儿,这可是你绣的?”贵族公子俯下身来,挑眉看我,嘴角微扬含几分轻佻。 
      我低下头去,将目光放于别处。 
      “这锦帕我要了!也真难为了你,小小年纪竟也能绣出这样的怀春图来!”公子将锦帕塞进袖里,狭促地大笑,那些随从也趁势起哄,笑声震天,带着几分戏谑。公子笑着掏出一颗银裸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轻轻一弹,叮地一声落进我手上的柳条篮里。 
      “用不了这么多,这是找赎!”我飞快地从袋里掏出几枚铜板,纵身跃起,扔到马鞍上头。 
      然后,回了头,目不斜视,大步离去,不再理会身后潮水般沸腾的口哨声和哄笑声。 
      热闹的街旁,路人纷纷低语:“瞧,这就是大将军的独子傅锦川,成日里啥事不做,只会带着一帮狗奴才,四处闲逛。” 
      众人哄笑一阵,各自散去,街道的拐角,我展开一个会心的微笑,麻利地将一只绿色玉佩塞柳条篮里,用一摞厚厚的锦帕盖住。 
      趁着才刚那找赎铜板的时候,众目睽睽下的一跃,一落,我已将那富贵公子佩带在腰间的玉佩神不知鬼不觉地盗了来。 
      明里是靠双手飞针走线吃饭的绣娘,实际上却是行内小有名气的盗贼。 
      奕心负责联系买卖,我负责偷盗。我们分工明确,互相信任。我们不是侠盗,只是劫富,不懂济贫。 
      这和田玉佩是庆王府出重金雇我盗的。繁复的缕空花纹,缠绕在蝴蝶振动欲飞的双翅上,曲折回旋,说不出的美丽奇异。 
      我一眼认出,这是当日娘走的时候,头上别着的那一只。只是如今,它被当成了玉佩,坠着长长的流苏,结在一个吉祥结里。


      3楼2009-06-14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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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纵使心中万千疑问,我也知,这一行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所以,我将玉蝴蝶裹在红绸缎里,交给奕心去换取酬劳,没有问起半个字。 
        不久,院子里一直空置的西厢房和杂屋间,被人用重金租住。竟是带着两名贴身随从的傅锦川! 
        街坊都挤在门角看热闹。傅锦川一派公子作风,手握折扇,目中无人地摇,行在风中的衣角猎猎地响。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车上装了些日常用的家什。是要长住的样子。 
        傅锦川宣称,自己因得罪了父亲,被赶出傅府思过百日。 
        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就算是被驱逐出将军府,在外浪荡,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最下等的大杂院来,能让这豪门公子如此放下身分尊严的,恐怕还是情之一字。 
        众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是不知,这欲得之“月”,到底是秦洛冰还是蒋奕心? 
        傅锦川每日嘘寒问暧,殷勤倍至,带着我和奕心逛街游乐,湖边泛舟,山间赏花,送的绫罗绸,堆积如山,却,只字不提玉蝴蝶的事情。 
        他甚至故意装出不认识我的样子,我便也顺水推舟,假意地同他热络,陪他散心。我们三人朝夕相处,言笑晏晏,谈古论今间亦有些知已天成,相见恨晚的味道。


        4楼2009-06-14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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