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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聂王道】藏玉(白泽庄x浮萍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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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
作者:九韶
首发:乐乎
正文八章+番外两章
已完结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8-11-14 11:49回复
    藏玉(1)
    爱是跋山涉水的相遇。
    ————————————————————————————
    卫庄第一次见到盖聂时,自己形容狼狈,伤痕累累。
    他震退王室与猎手的围捕,逃过术士与道修的劫掠,被鬼谷子带回到这片世外净土时,盖聂完全感受不到上古大妖白泽的通天彻地,无所不晓的风采绝世。
    盖聂本体是一株浮萍,百年灵气孕其感官千年修行开其灵智,万年时正遇鬼谷子游历此间感其承天地清正之气,遂指点他顺利化形并收其为徒。
    鬼谷子看着奄奄一息已经退化成本体的卫庄:“今日你便入我门下”然后一指眉目清朗的白衣少年“小庄,这是你师哥盖聂。”
    卫庄费力的瞥了一眼,目测是个万年得道化形的妖,心里一阵不服气,就算自己再狼狈那也是上古妖兽,算算年岁更不知是这小妖的多少倍,头一沉便彻底伏在了地面上。
    鬼谷子慢捋须发,一派超然物我的仙风道骨,实则等卫庄响应自己。
    盖聂:“师傅,小庄晕过去了……”
    鬼谷子:“……”
    待鬼谷子为卫庄疏通完灵力之后,处理伤口则全面交由了盖聂负责。盖聂从化形之后便从未离开过此地,他看到卫庄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十分的疑惑不解。
    “白泽主祥瑞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白泽亦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并且听闻白泽只在圣君在世的期间才会现世,为何……”为何小庄会伤痕累累。
    “帝王霸业,过眼云烟,那么聂儿以为帝王除却追求长生以保其江山之外,还会在意什么?”
    “青史铭刻,万世流芳…”盖聂接了下去,然后恍然大悟道“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不世圣君,竟然派人捕捉白泽!”
    “天子暴政,怨声载道,如果这时候白泽现世,君王可以宣称自己授于天选,即便有心,又有谁敢真的向天命对抗!”
    盖聂没有说话,只是帮助白泽处理伤口的手下动作越发轻柔,心里却对所谓天命的看法产生了动摇。
    “只是以小庄的脾气,此事绝不会善了,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吧。”鬼谷子想起自己要带走白泽时,卫庄重伤也不忘冲自己挑衅,还是揍了一顿才把对方带上了路。然后又看一眼眉目温顺的大徒弟,心里又有点担心他气势压不住小徒弟。
    当卫庄终于醒来,他发现灵力运转顺畅,伤口也都上药包扎好,确定了这个地方的安全性后,大爷一样的又躺下了。
    盖聂本想来看一看卫庄伤势如何,见卫庄一动不动以为对方并没有醒,指尖刚要触到卫庄,冷不防被白泽尖锐的爪子扣住了要害掼在榻上,白泽的眼睛通透而冷酷。
    盖聂眨眨眼:“小庄,你的伤势无碍了?”
    尖锐的利爪化作骨节分明,苍白如玉的指掌,大而冷酷的眼瞳变得狭长,眼尾微挑,银灰的瞳色如同倒影星河,白泽庞大的身躯依然变成了身姿修长的银发黑衣青年,此时卫庄一条腿的膝盖置于榻上,右手还扣着盖聂的脖颈。盖聂看清卫庄化形的样子,瞳孔微微放大大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
    反而卫庄听到盖聂一声带有关切意味的询问,在看身下人眉目低垂的温顺模样,觉得颇有意思。他俯下身去,在盖聂耳侧低笑一声:“是师哥啊~”原本扣住脖颈的手掌顺势下滑,游走入盖聂的外衣,隔着薄薄的中衣按在了心口的位置。
    “师哥是草木所化,不知道这草木离心是否还能存活呢?”
    “草木离心,不至于身死道消,只是莲心是我灵力之本,失去,前尘往事当从头来过。”盖聂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只是他从没有跟别人这样亲近接触过,卫庄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虽是面无波澜,但师哥莹白的耳垂已经要烧起来了,甚至于心跳和脉搏也速度也快了一些。
    “但是小庄,我的莲心你拿去对你的伤势无益,你若喜欢,我改日给你寻些普通莲子可好。”
    卫庄:……还没有逼问就交出老底,傻!
    ————————————————————————————
    师哥:这一定是个假的白泽,这个上古大妖是冒牌货
    卫庄:这别是个傻的吧……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8-11-14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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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2)
      万载孤独,一朝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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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卫庄在这里住了下来,开始修习鬼谷子传给他的武道术法,兵韬谋略。白泽虽然是上古大妖,其通天地之事,看古今未来,但在别的方面,经盖聂总结可谓一言难尽。用鬼谷子的话来说,白泽是一部活的百科全书,但也仅止于此。
      就说卫庄除却凭借伤患的身份和庞大的身躯将盖聂压制了一次,而后续两人正式的初次交手以卫庄失败而告终。于是卫庄老老实实的喊起师哥,虽然总带着些戏谑的音调,盖聂则简直没有底线的纵容这个上古大妖的师弟。
      本来想着挫一挫卫庄锐气的鬼谷子总觉得“大徒弟脾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净土的日子美好而安心,但是卫庄从未忘记自己是因何来到了此处,暴政当世,帝王不德,染指神兽。
      与卫庄朝夕相对的盖聂很敏锐的发现了师弟的变化。之前小庄看自己时,眼里总带着促狭平和的笑意。现在,笑意还在但是对方眼中的星光微澜已经变成了滔天巨浪,盖聂没有出过这片土地,却从鬼谷子和卫庄那里听到了世情百态,每听到民间疾苦,盖聂便长久的沉默。卫庄没有说,但盖聂知道对方总要离开的,白泽每逢圣君捧书而出不假,但是这一任的帝王并没有死去,所谓的明君更不知身在何许,那就是说至少所谓的暴君当下仍在天意的庇佑之下。何况从来没有过白泽主动现世掀风起浪这一说,此举不亚于逆天意而行。
      盖聂与卫庄朝夕相处了三年,他是盖聂除鬼谷子外第一个接触到也是唯一一个接触到的有喜有怒,有血有肉的生命,盖聂用万年领悟的孤独和平淡,被卫庄三年就摧毁了心墙。
      承古今往来,继万世太平。择天地明主,开海晏河清。这是一个听起来就令人心生向往的世界。盖聂并不喜欢离别,但他也并不畏惧离别,卫庄已经有了自己担当使命,那并不是顺遂之路,那是连卫庄也未必能抗拒成功的天意。
      而盖聂化人形前的修行仰仗的从来只是天地日月孕育的灵气,所以他对天意有感激有敬畏,这是在他了解人世之前,但是卫庄给他带来的冲击让他不再囿于这方寸土方圆,他总觉得这世间也必定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
      夜风卷起他白色的衣衫,盖聂站在高崖上回头,如若他朝人世有相逢…忽而想到师弟明早找不到他可能又会耍脾气,他捂上自己曾被卫庄威胁的心口,嘴边有了一个浅淡的弧度,在下一缕夜风再度卷来时,崖上岩石空无人影。
      次日,鬼谷子看着面前面色不善的卫庄,很是想维护一下自己作为师傅的尊严,刚想开口,就听卫庄狐疑道:“师哥从来没有对人世产生什么好奇心,是不是你把他骗出去的。”
      鬼谷子:……治不了你了!
      鬼谷子:“你前些日子推算天象,辰星现世,荧惑同辉,这不世的喜好兵伐战乱的帝王的命运,你不是已经想要握在手中了吗?”
      卫庄眼瞳深深,嘴角是惯常的嘲讽笑意,欲开口回答些什么。
      然而报复心同样极强的鬼谷先生接着道:“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完,所以没事别总盯着你师哥,看你整天就差挂在你师哥身上了。”
      卫庄:……呵呵!
      看着逐渐远去的卫庄,鬼谷子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微微叹息“苍生涂涂,天下缭燎,你们两个是作为这天命的棋子,还是能够最终驳倒天命棋局的执棋手呢!”
      ————————————————————————————
      卫庄:这个神棍是谁?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8-11-15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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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3)
        燎原战火,星星而起。千里之堤,蚁穴溃之。
        ————————————————————————————
        暴政之下,从来不乏无畏者揭竿而起。
        所以朝堂之上帝王冷笑着将前方战事失利的折子狠狠掷到了地上,透过冕旒将下面众人的惊惶害怕看在眼里。
        盖聂远远看着魂不附体的大臣争先恐后的离开了大殿,耳力极好的捕捉到随风而来的零散字眼,听到“银发”“杀神”之类的字眼时,盖聂的表情霎时有些恍惚起来。
        听闻北方有其名为“政”的青年,携战神,共奇谋之子,得万民拥戴,一路向帝都而来,所及之处,兵之胆丧,民不相抗。就连相距甚远的帝京也开始流传出“天命之子,诛伐暴政”的口号,怪不得最近帝王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的帝都,他的王权,他的性命即将受到最深的威胁,被奴役着修建华丽宫闱得民夫被赶去了最前线,而他一手培养的暗卫将整个宫廷保护的滴水不漏。
        嬴异本身就没有多少治世的才能,但他却有祸乱鬼谋的天分,他的皇位如何得来盖聂也不想深究。此时此刻,他只是很想念他的故人,他几乎立刻就确定了那些大臣口中所言的银发青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骄傲的那个人。盖聂越来越习惯以人自居,就像他终于不是永远被藏在深山里的浮萍,逐渐领悟到人类所具有的情感。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草木枯黄,叶落萧萧这个特征在北方更是显现出来。
        而这座军营就驻扎在里要攻打的城门三十里处。深夜依旧灯火通明。主将营里甚至是非常热闹的,居在首位的是雪色衣衫的青年公子,且不论其一等一的好相貌,但是一身气度便知其非常人,凤彩龙章,威仪棣棣。
        他轻卷起自己宽松的衫袖,执起酒盏,眉宇间满是喜悦痛快的神情:“半年之内连下三城,政挚谢诸位协助之恩。”语罢一饮而尽。旁边紫衣桃花眼的俊美公子早就盯着这陈年佳酿作望眼欲穿状,见主座上人已经杯盏空空,迫不及待的嗅了盏中酒香,品尝美酒,倒是旁边眉目稚嫩的青衣少年皱眉从旁劝道:“近日战况确实乐观,但是咱们也不宜太过自得,这些尚不过是些偏远小城,兵力本就薄弱又民意淳朴,越往帝京行进那里才是真正的刀戈血刃。”
        嬴政方应了一句正是如此,紫衣的公子就把手搭上了少年的肩:“阿良,小小年纪这么严肃,今晚既然庆功,不妨明日再行筹划以后的行军之策,何况凡事还有阿政和卫庄兄顶在前头呢。”
        嬴政:……
        刚刚把手搭在帘上准备掀帘而入的卫庄:……
        还在幸灾乐祸的紫衣公子没有看见走进来的卫庄,但是张良却看的真切,于是开始对身旁不知死活的酒鬼使眼色。
        浑然不觉危险靠近的人自言自语:“卫庄兄也真是的,这么好的良辰吉日,庆功之时不来喝酒,人也不知跑哪去了。”
        “黎明之前,黑夜先至,像你这样的胆大之人,不派到最前线鼓舞士气,岂非可惜。”冷飕飕的气息掠过韩非身侧,取过了剩下的唯一一只满酒杯盏,然后一饮而尽。
        “卫庄兄,良辰美日,一品这陈年古酿,是否一大快事?”
        卫庄拈起空杯盏,剔透的眼珠看向韩非:“良辰吉日,正适合你将诛暴论完成。”不理会一脸震惊的韩非看向张良,张良心领神会:“卫庄兄放心,良必然督促韩兄今夜完成。”
        随后被视线掠过的嬴政也浑身发冷,这种情形让他想起了犯错被先生即将点名责罚的时光。幸好卫庄没有像平常一般出言嘲讽,只是说了一句:“想做盛世明君,开太平之世,可不是自喜自得就能办到的。”
        嬴政郑重拱手:“政明白了。”
        卫庄重新斟满一杯酒,走出营帐,看着彻夜通明灯火,喜乐共行的众人,望向空中一轮新月,遥遥举杯:“千里共明月,杯酒邀故人。师哥,同喜。”
        然后回到自己营帐写任务的韩非清楚的听到了杯盏坠地碎裂的声音,一瞬间苦瓜脸对着张良震惊到:“那可是我的杯盏,最喜欢的!”
        张良轻笑:“月竹公子也只对卫庄兄敢怒不敢言了。”
        “欸,阿良现在我可不是竹妖,我是人间的谋者韩非,要记得叫韩兄。若非跟卫庄兄千年交情,我才懒得来人间趟这浑水,倒是阿良居然也一起跟来了。”
        “兄谋于事,前途未卜,良岂能坐山观之,妖不能直接干预人间事,我们即便是以人形辅助明主,也是游走在了天道规则的边缘。”
        “卫庄兄没有说错,黎明之前,黑夜先至,可是黎明终究是要到来的。”韩非拨开营帐,正是第一缕霞光破云而出。
        远处的卫庄也正看着天边霞色:黎明之后,师哥你我终将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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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韩兄,天色亮了,卫庄兄让你写的诛暴论你还没有写完…
        韩非:我想变回竹子逃过一劫…
        卫庄:你可以试试!
        政哥:我这样重要的人设,只是出来走了个过场?
        注:人设 人际不完全参照动漫而来 洗白我千古一帝 政哥的性格有动漫本身的特质在,同时揉杂了扶苏公子的泽柔。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8-11-16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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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4)
          故人今来思,雨雪正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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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下来的时候,义军已经兵临城下。
          一篇慷慨陈词,写尽暴君无道的诛暴论传遍了国家的每个角落。
          民心背离,军心不稳。盖聂知道,这个帝王的时代即将结束,他的名字也会载入史册,然后被唾骂千古,这是他必然走向的结局,但盖聂每当想起火堆旁被刺杀落魄帝王低唤的一声“母亲”和“阿姊”,他还是忍不住会感到涩然。
          嬴异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君,一如盖聂看到的诛暴论所言,弑父残兄,肆意挥霍,如果还有什么作为帝王可以称道一点的优点,嬴异不好美色,他建立的华丽无匹的宫殿里面皆是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随着一封比一封更紧急的战事奏章呈到帝王眼前,他反而不复之前的暴怒,神色一天天平静下来。有时甚至心情很好的邀请盖聂对弈一局,盖聂以为自己已经很像一个人了,但每到此时,他发觉自己仍旧看不透人心。帝王看出了面前年轻剑客的疑惑,但他只说:“敌军一方有一位银发的杀神,每一封急报都出现过他的名字,他叫卫庄,想来就是先生记挂的故人。”
          盖聂:“而你会死。”
          嬴异:“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和他都非我族类,如若是人,又有谁不想我死呢哈哈哈哈。”
          后来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安安静静对弈完一局。落下最后一个子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帝王输掉了这一局,此时城外战鼓正起,示警的烟火在暗夜中划出一阵绚烂的光。
          年青的帝王起身,罕见的露出平和的笑意:“先生心心念念故人已至,此时不迎,欲待何时?”随后转身往自己的寝殿缓步走去,仿佛正在被攻打的不是他的王城,正在失去的也不是他的王权,即将到来的不是他的命运。
          盖聂身形舒展开来,手中青锋也感知到主人的激动心情,嗡鸣不止,帝王回头看去的时候剑客踏风而起的身影只留下一片衣袖残影,于是他顿折脚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轻快了许多。
          移行起落,踏风换影,掠过底下拥着孩童的母亲,白发苍苍的老父,惶恐收摊的摊贩,攀至城墙之上的短短片刻之间,人情百态一览无遗。
          但是那也只是片刻慨叹,戍城的将军显然是识得帝王身旁的这位剑道高手,只以为对方代替帝王前来督战,箭在弦上,已顾不得多分心力同盖聂攀谈。
          只是盖聂此时此刻,也同样没办法再分出多余的目光给别人了。
          高墙之上,风展衣袂。这人一身白衣,眉目温润淡然,眸中神光倒映了整个天地的山川阔海,杀气腾腾的两军对峙丝毫沾染不过他的身姿。城下骑马屹立在整个义军阵前的卫庄,抬眸所见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此处无好景,独遗天上人。万军之前,城上的白衣剑客与城下的黑衣杀神,一垂睫,一抬眸,目光相遇之时,星河映入大海,虹霓倒悬天穹。
          盖聂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惯常带着上扬的尾音的师哥,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银发青年,没有同样的用灵力秘音回过去,他在心中默道一句,小庄,好久不见。
          此夜,无月,无歌,无钟琴鼓瑟。但在两人看来,此夜,当叹,当赋,当万里相合。在青史之上,也许今夜会谱写出一曲适合重逢的战歌。
          ————————————————————————————
          韩非:卫庄兄,看了这么久,你说这仗还打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8-11-17 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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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5)
            权力同鲜血,江山亦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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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对绝大多数人都是难忘的。
            相逢时的温情脉脉并不足以挽救所有拼死戍城的将士。
            嬴政的军队向来对百姓温煦,对降俘也从不苛待。一路行来,鲜少遇到殊死抵抗,在卫庄眼中冥顽不灵的愚忠之辈大多死在他的剑下。每一次,都不会例外。
            两军甫一交战,卫庄在一旁默然,奇迹般地即使旁边的人都已经杀红了眼睛,他的周边却没有人敢靠过去。
            战场之上,鲜血淋漓,命如荒草。盖聂内心不忍,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立场来多挽救一条性命。只是眼神再度往城下扫去的时候,瞳孔骤缩,数十支冷箭从不同的方位向卫庄急射而去,盖聂的脚尖都已点在了墙头上,只是卫庄动作更快的,侧身让过第一波流箭,鲨齿横侧身前拦住了来势汹涌的第二波。他唇边扯出冰冷的弧度,鬼魅的身形融入夜色,下一秒被割裂喉管的不瞑目者看到的只是他的银发在夜中划出的一线寒光。终于在他再一次挥动鲨齿斩向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时,冷肃清正却不带杀意的剑气向他袭来。
            他在心底道:来了。
            他格挡住这只为迫他停手的一剑,借着剑与剑摩擦出的星火,道:“师哥既然根本就受不得这世间的无常生死,恩怨离愁,走的时候为何不见半分犹豫。”
            盖聂不再执着于解释辩驳,他本就肌骨如玉,此时脸色却苍白如身上素衣:“小庄,你怎么能……这样?本该辅位明主的白泽背弃天道规则夺人性命,祸乱人间生灵,你知道你要面临什么吗!”他这几声诘问又快又急,全然不似往常的淡然平和。
            “那么师哥在宫城潜伏这数年时光,可有将那嬴异的性命替我留好。还是师哥以为我协助的不是天命所归,你以为嬴政和嬴异是什么关系?至于天道,师哥你看看这个地方,你以为你看到是无辜稚儿,支离白骨?可我说这是帝王的玩弄和无知者的盲从,是权力的腐毒和人性的贪婪。”
            盖聂看向卫庄:“我来寻你的时候,看过城下的母女,老父和普普通通的所有人,他们不懂得权术,不懂得深谋,但我却觉得他们承载得住这世间所有的幸福。也许,你带来的这位帝王真的能给他们带来一片新的安宁。可是你之后……”
            “如果可能的话,嬴政也不想在此方血流成河,不过我见你们那位守城的将军倒还颇有人类所谓的气节,只怕这场战争要到对方最后一人战死方能收场。”
            “这位陈将军,生性刚烈,忠君忠国。”
            听到此处,卫庄却有了几分笑意:“如若忠君忠国不能两全呢?”
            盖聂茫然,忠君和忠国还能分开而言的吗?
            此时在嬴政示意下,义军激烈的战意稍稍克制,陈将军一方的士兵境况惨烈,此城必然是守不住了。陈将军自觉愧对这家国江山不由悲从心起,此时对方的队伍中却缓缓驱马出来银面雪衣的公子,对方下马向伫立城头的老将深揖一礼:“陈老将军数载未见可还记得政?”
            随后他下马自衣袍中取出一方锦囊并一卷书帛走到卫庄和盖聂跟前,越过卫庄,将东西交于盖聂:“想必这就是卫庄兄念及的师哥了,凡杂之物,不知可否请先生将此物与陈将军一观。”
            盖聂看卫庄脸色如常,应了一声,身形在一旁死者的残剑上借力而起,即刻跃上了城墙,嬴政见周围之人皆不可置信的样子,对卫庄笑道:“令师哥的身法轻动灵逸,还在卫庄兄之上。”
            卫庄只是轻哼一声,不作表示。
            城墙之上陈将军的手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此时城墙之上一片哗然,有士兵惊慌的指着内城道:“将…将军……您看!”盖聂也随之望去,内心颤动,内城墙下跪倒一片平民百姓,所请之名却是,帝王不道,共请明主。
            陈将军终于掩面:“开城,迎先王太子政回京。”
            欢呼声响彻都城,而天色还没有明。


            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8-11-18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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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6)
              何以清平世?恩威并相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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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驱马跨入城门,陈老将军单膝跪在这位新王之前,捧着信物高举过头顶:“帝裔得天旨回归,臣身为辅国之将却百般阻挠,损德失行,万死不足。”
              嬴政匆忙下马,扶起身来:“卿于国家,尽责;于君主,尽忠;于将士,尽义。政不知将军何罪,何况,政幼年时多蒙将军指导剑术,强身健体获益良多,将军当受政一句先生之称。”
              陈将军自然是老泪纵横,张良在战争之前便混入内城挑起百姓情绪,所谓的万民来朝,亦不过是利用了人们对暴政的不满以及义军攻城的恐慌被无限放大后的结果。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张良与韩非又带人去进行后续的人员安抚。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整个都城最繁华最富丽堂皇的一处,皇宫。
              然而等他们赶到宫城,整个皇宫空空荡荡,富丽堂皇与冷冷清清,对比之下宛如鬼窟,等到他们连帝王的议政之所,书房与寝宫都翻过一遍,竟是未见一人,更不必说他们所寻的暴君。
              陈老将军率先出声:“有道是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身为帝王竟然弃城出逃,真是咳咳咳……”
              仿佛是为了否定这句话,耀目灼人的火光冲天而起,盖聂和嬴政同时低声道,他一定在那里!
              许多人都没想到整座被修葺的华丽无比的宫宇中还有这样一处简陋却干净的所在,甚至在这间小屋之前还辟出一片种植芍药的土地。
              只是此处正燃着大火,在简陋的屋子里居然还有小调传出来,男子哼来少了软糯甜蜜,多了几分清缓坚忍的意味。
              火势愈烈,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消失了。
              “真是便宜他了。”卫庄冷冷道。
              “自古刑不加王侯之身,纵他非为正统,如今自焚以殉国,也不当失帝王尊严。”固执刚直的陈将军见到这一幕,也不无感慨。
              反倒是嬴政,他垂眸看了片刻还能看出开垦痕迹的芍药地,许久才开口道:“这首调子,是云夫人和明芍还在世时常常哼起的,这对他而言,也算善终,找到归宿了。皇宫也已经与政记忆中大为不同了。”
              择吉日,新帝登位。赦天下之罪,册有功之臣。缔暴政厉刑,修万法典章。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他给前任帝王,也就是所有人眼中的暴君嬴异,所封谥号却是“殇”,不褒不贬,反而带了些同情的意味。
              新帝书房,韩非谢绝嬴政的执意挽留。帝王眉目中似有愁色:“政早知诸位皆非凡俗之人,只是卫庄兄所求政已知晓,不敢强其意,但是韩兄立法之才加上阿良的谋智机变如何不能留下为这天下共谋福祉?如今天下方定,嬴异伏诛,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诸位这却是要留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韩非暗道,你不敢劝卫庄,倒是觉得我和阿良比较心软,再者若是让你知道卫庄兄才是要辅助的大妖白泽,你怕是更不能放我们走了。
              还没等韩非出言,卫庄已经啧了一声:“如今家国天下皆在你手,你若连这片江山都不能治理好,我便该考虑这王座上是否该换人了。”
              卫庄隐隐感知到天道降罚的时日不远了,他和张良与盖聂韩非这种自行修炼开启灵智的妖类不同,他俩一为白泽,一唤天狐,虽唤大妖却已是半神之体,受到天道的约束便更强。他俩以妖体入世,推波助澜,卫庄身上更背负着许多人命,想来天道已经震怒。
              他们最终辞别了嬴政,卫庄走出书房的时候,便看见盖聂在凭栏沉思,心中郁结一扫而空,至少天罚之前他还有更在意的事可以去做,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拽盖聂扎起垂在脑后的头发,盖聂转过头半是无奈半是放纵的对他笑了一下。
              “师哥之前看到的是人间的哀苦悲愁,那我们此后同去看看嬴政这小子治理的江山有没有如画风景。”
              盖聂拂去卫庄身上的一片落雪:“小庄提的,自然是好的。”
              韩非:我觉得我眼要瞎了……
              张良从韩非身后转出身来,对卫庄郑重道:“卫庄兄此去,望之珍重。”
              卫庄定定看了韩非和张良片刻:“真的到那时,不必逞强,回你的地方去,毕竟有同族之谊。”
              “良谨记。”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8-11-19 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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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7)
                江山万里拟好景,相思寸缕祭平生。
                ————————————————————————————
                自卫庄盖聂与韩非张良道别离去,一如卫庄所想,一人一骑,并肩策游。
                “只是时值深冬,却见不到更明丽的景色了。”卫庄道。
                盖聂微微转头,远离帝京的小镇之上,已经有了几分新年的意味,远远望去,小镇像是笼在一团红云当中,于是歪头看向卫庄:“小庄觉得这样的景象算不得明丽?”
                卫庄看着红福,红联,红灯笼突然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年”这个倒霉鬼,一到这时节,现在根本都不敢出来。
                他们这一路行来,所见之处,民生安居,老得以养天年,幼得以乐无忧,海河清平,江山盛景。他们并肩行过山水远路,彼此是唯一的依靠,一起见证的明君治世,是卫庄之责,盖聂所愿。
                盖聂只觉得,这景色无一处不明丽,这心跳无一刻不欢悦,连卫庄常常耍的孩子心性,常常扮的风流无赖在他眼里也处处可爱。
                只是在盖聂头一次从说书人那里听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些他还不怎么能理解的词的时候,自己回去连蒙带猜了意思,觉得大约是用在相处其乐融融的人之间,于是回到客栈认真的在卫庄身上试验了一下,结果猝不及防间就被卫庄像初见一般摁在了榻上,他睁着清凌凌的一双眼不明所以,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卫庄都要被他的不知死活气笑了,俯下身去直至鼻尖相碰,盖聂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兴,倒是红意由耳尖直直蔓延开来,本来又只是想戏弄一下师哥的卫庄霎时觉得自己刹不住了。
                眼前是睁着一双清澈眼神的、耳尖晶莹红透的、亲密无间的、无比纵容自己的青年,卫庄深吸一口气,突然牵过盖聂的手覆住了对方的眼睫,盖聂只觉眉心的位置上的手背传来柔软的触感,他还在疑疑惑惑的思考这是什么的时候,下一刻,唇上的触感被无限放大,柔软的湿润的,甘甜的珍重的,掺杂在一个轻啄的亲吻中。
                等卫庄放开盖聂的手的时候,盖聂已经不仅仅是整只耳朵红透了,颇有些手足无措。
                卫庄此时却用近乎诱哄的声音说:“师哥,过完这个新年你回去看看师父吧。”
                “不是我们吗?”
                “我尚有必须要面对的未来。”
                “我和你一起。”
                “不”这声拒绝干脆果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盖聂便知他心意已决,再没有多言一句。
                年终究是过去了,将要到来的,必然是无法逃避的。他们在春节攀上最高的塔楼看了盛世烟火和一夜鱼龙舞,看新桃换了旧符,看游子风尘仆仆回归故里,相视一笑,只做这人世繁华的看者过客。然后,便是到来的离别。
                卫庄定定看着盖聂:“入世之前,我记得师哥不告而别,那么这一次,我要罚师哥看着我离开。师哥回去后,也替我向老头子问声好吧,总归不枉他一番敲打。”
                他不想去看盖聂寂寥而落寞的神光,利落转身,在风牵起他衣袍的时候他还是回望了盖聂一眼,盖聂果然就如他所言,望着他的身影。卫庄想,辞别之后,百年千载盖聂终归还能做回那个淡泊无争的他,但百年千载后的白泽却未必还是卫庄了,此去他便有罪,此别也许无回。天道在制定规则,而白泽会一直存在,没有卫庄,也可以是别人。
                盖聂一直望着卫庄,直至不见身影,他一向纵容师弟,但不可能纵容他到意志坚定的去寻死,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那上面托着柔软的花瓣,所言所想,尽数封印其中,用妖力裹着送了出去,然后身形一展掠向卫庄离去的方向。


                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18-11-20 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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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8)(上)
                  苍天无意听哀苦。
                  ————————————————————————————
                  卫庄离开盖聂,行进的速度一日比一日更迅速,自始至终,他所朝向的方向都是昆仑神山,那个他被孕育出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地方,所以他的存在或者消亡也都必将在那个地方。
                  越靠近昆仑,卫庄心上的压抑感便越重一分,这是其他妖兽感受到的天道将怒,但是卫庄将其定义为挑衅。卫庄其实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是那个什么奉天书,辅明君的白泽,他的行为受到天道约束,他的内心却从不认为该向谁臣服,犹记得他曾经还羡慕过饕餮,随心所欲凶神恶煞,理直气壮道自己本来就是凶兽。
                  行路之上卫庄想了很多,想起了在这之前他许久不曾现世,他曾经在几个堪称圣君的帝王面前现过身,但那些对于他而言,无趣的没有在他心里烙上半分颜色,他想起了与韩非张良之交,只是不知张良现在情况如何,天狐毕竟种族强盛庞大,又想起了这一世追着他逼他现世使出种种手段的嬴异和这一任自己辅助将其送上皇位的嬴政,再想起授他武学,表面一派道骨仙风的鬼谷子,想起最多的还是与那个人一起的时光,于是他只笑之前的千载万载,竟不如这短短数年令他思之望之,念之盼之。
                  行至昆仑山脉之时,卫庄抬眼看去,在昆仑山顶的苍穹,黑云携裹着紫电聚集翻涌,仿佛已孕育多时,只等待着抗道者回返后的致命绝杀。昆仑山脉之外却是天空晴明,仿佛是无形屏障生生割裂出的两段时空。
                  昆仑山上平时热闹的神兽精怪全部瑟瑟发抖的缩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牺牲品。
                  卫庄看向那望之生畏的苍穹,嘴边挑起讽意,与此同时,他往山上御空而行,每行一程看的这山上生灵都心颤一重。
                  “我犯何罪?”第一道紫色闪电在他话音刚落时迎头而来。
                  “我行无畏!”第二道更加凝实。
                  “形死而不悔!”雷电接着落下。
                  血流从嘴角袖口蜿蜒而下。
                  …………
                  白泽现形,周身红染,依然朝着山顶而去。
                  “君王失德,……伐其政而我罪?”
                  “臣子愚忠,咳咳……诛于世而咳…我畏?”
                  白泽即将攀到山顶,天道也被激怒了,积蓄好了最后一击。白泽用尽力气纵身一跃站在昆仑之顶,周身浴血仰头对这翻涌而下的巨大雷电,嘶哑大笑:
                  “天道本无心,奉我于傀鬼。”
                  “今我轻生死,一断其是非。”
                  轰的最后一道紫色雷暴在这上古大妖身上炸开,白泽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苍穹上的黑云也瞬间散去,天罚已毕,他是苟延残喘还是身死魂消对天道而言也并不在意了,这一个白泽消失,便会孕育出下一个,来一个更遵循天道规则的岂非更好?
                  昆仑山上的生灵这时都颤颤巍巍的探头出来,白泽很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嘁嘁喳喳的讨论它是否还生息尚存。三青鸟栖居在凤凰木上不断摇头,生息近微,灵力消散,只怕……
                  白泽对天道的公然抗拒令这些精怪心生惧意的同时,内心却又生出别样的振奋的心情,精怪修炼并不容易,他们与生俱来缺乏天道的馈赠,所有生命奉天道为主宰,却从来没想过天道原本是比它们更残酷,更无情的存在。


                  来自iPhone客户端26楼2018-11-21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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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8)(下)
                    草木藏心思君行。
                    ————————————————————————————
                    这一群妖精鬼怪围绕着白泽讨论正热闹的时候。一身白衣的青年冲进了包围圈,看见这惨烈境况险些直接跪坐扑在这大妖身上,盖聂拼尽全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直到他的手覆在这大妖身躯上时都还在颤抖。一路赶来,他不敢离得卫庄太近,只能借助卫庄留下来的些微妖的气息来跟随,他总还以为来得及帮卫庄分担这天劫,却未预料到劫难到来的如此猝不及防,他赶到昆仑的时候正是白泽踏在昆仑山顶,对天诘问,下一秒他就看见小庄身形被雷刑击溃,他不知何为崩溃,但毫无疑问,那时他几乎比卫庄还要心神俱碎。
                    盖聂现下完全不想理会周围活蹦乱跳的精怪妖兽对他的好奇和疑问,但是卫庄如今情形断不可能再行拖延,这时三青鸟尖细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再靠拢一点,让我们来看看,今天吃掉谁比较好呵呵呵。”
                    还在看热闹的精怪呆愣一下,一哄而散,像是怕极了喜怒不定的三青鸟。
                    盖聂诚心诚意的道谢,三青鸟只是细声细气地说:“哼,谁让我们跟这家伙还有几分交情薄面呢!这家伙灵力散尽之时,便是真正的消弭于天地了,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般风骨呢,哼!没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法器为他固魂,这傻子就算是完了。”然后展翅离去了。
                    只剩他们独处的时候,盖聂俯下身去,用脸颊贴紧对方紧闭的眼睛,他嘴里不断道:“小庄,小庄,我救的了你的,救的了你…”手慢慢摸索向当初卫庄所指问他草木有没有心地方。
                    鬼谷子紧赶慢赶,没赶到大徒弟传讯所言的与师弟共担天劫的场景,反而一到便看见盖聂手里捧着的东西莹白如玉,光辉温润,毫不迟疑的送进了白泽身体内,万载修为所凝并非寻常,何况草木之心原本就更容易接受天地灵气,一时之间白泽周身灵气不再扩散反而在凝聚,慢慢开始就有了生息。盖聂脸色却苍白起来,他仍只是贴着对方,在白泽在身边自顾自说了下去:“你说冬日之景不够明丽,那么你带着它去看完我们没有看完的轮回交替,带着它看我想看的清平之世,河山万里,终有一日,如果你还愿意记得,我们必将相遇。”
                    然后他转头面向鬼谷子,眼神却还停留在白泽身上:“小庄醒来,劳师父费心了。”然后他身形渐渐透明消散,唯一点莹莹绿意被鬼谷子一扬手,握在掌中:“莲子失芯,你倒是舍得重新来过。不过为师在,助你再度化形,也不必再历千秋万载。”然后走到一旁被舍命相救的小徒弟,助其固魂。
                    卫庄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醒来,而且似乎有什么在给他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他侧眼望去,看见鬼谷子,还以为是盖聂回去找了鬼谷子来帮他。但他隐隐感觉到盖聂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而且这灵力的气息,很像…思及此他出言道:“师哥呢!”
                    鬼谷子道:“他会一直一路与你同行。好好想想,你记得的,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啊。”然后转身离去。
                    卫庄隐约记得在他神志不清,神魂不稳的时候,好像有一股灵力在安抚,有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盘桓。他渐渐好转,终于回忆起来,全身发抖:“真是好样的!真是好师哥!盖聂!!”然后感知他灵力又在波动起伏的时候,那股温润的力量再次涌现,他终于无力垂下头去阖了眼“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便让你万事如愿,四时交替,清平盛世,再度重逢,皆……如你所愿。”
                    后来三青鸟总是得意洋洋的对其他妖兽说,它们看见了白泽曾经流过的一滴眼泪。
                    后来据青史记载,有很多人亲身所历,凡有明君当世,白泽必然现身相辅,所言所说化形的白泽皆是黑衣银发的青年。
                    百岁千年,君子同行。你之所愿,我之所念。
                    我心有玉,君子以赠。深情不死,相聚可期。
                    正文 the end
                    ————————————————————————————
                    鬼谷子:聂儿,你倒是看为师一眼啊。


                    来自iPhone客户端30楼2018-11-22 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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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番外
                      少年难思量,失心久藏玉。
                      人之初醒,鸿蒙一眼,藏至亲。
                      妖之初化,鸿蒙一眼,藏天地。
                      ————————————————————————————
                      盖聂坐在宽大的浮萍上,歪头剥着莲子,往嘴里一颗颗填着,眼神却很专注的看着湖边得意洋洋的讲着新学知识的小狐狸。
                      自觉把前辈所讲内容复述完整的小狐狸问盖聂:“阿聂,你知道月竹讲的是什么意思吗?”盖聂摇头,月竹是这片境内可以称为前辈中妖龄最小的妖精,他本体是一竿紫竹,得益于月华生出灵智,又渐而化形,因而自名月竹。盖聂对月竹这个平时懒极只知道晒月亮偶尔化成人形穿着一身亮眼的紫衣的竹妖感官一般,并表示月竹真的不像一竿清高刚烈的竹子。
                      偏偏张良这只小狐狸在一个圆月受了轻伤恰好路过月竹,受益于正在膨胀吸收月华的竹妖,白沾了不少灵气,小狐狸本就开了灵智,伤势在灵气充盈之际恢复极快,此后竟然在这竿紫竹下扎窝了。阿良总喜欢靠着月竹,或是蜷在他的本体旁,或是呆在化作人形的月竹怀里。而月竹对这小狐狸更称得上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盖聂对此也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和看法,他莲子失心,这片镜池一直是他的属地,在他意识初生将醒未醒之时,他就隐约感知到他是缺少本命莲心的。他化形之后更是只有常常跑到湖边来玩因而渐渐与他熟识的小狐狸这一个朋友。然而便是张良,也未能看到过盖聂产生过强烈的情感波动,不知道原因的张良总是盯着青年略显漠然的脸问:“阿聂,你最珍贵的是什么呀?”
                      盖聂:“一方净土,已失莲心。”
                      “不能找回来吗?”
                      “也许……”也许什么呢?盖聂没说下去,张良也没有再问下去,玩耍结束他就溜回了月竹旁。他问月竹同样的问题,月竹的桃花眼里飞扬的光彩飘过来:“当然是我的小狐狸啊!”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小狐狸啊”
                      “那阿聂呢,他会喜欢什么呢?”
                      “他不会”月竹顿了一下“他失了心”
                      月竹和张良以为盖聂会就这样一直淡泊的看着方寸世界,草木众生,不问喜悲,不谙苦乐。却没想到,有一天莲子失掉的心竟然回来了。
                      黑衣银发的冷酷青年似乎是突然就出现在了这方罕有人至的土地上,他掠过一脸好奇的小狐狸,径直走向白衣的少年,盖聂一言不发,在这个黑衣的青年身上,他感受了到熟悉的气息,再也不能更熟悉的属于自己的气息。
                      “我叫卫庄,我来还一样东西。”黑衣青年语气干脆利落,只是声线有些不稳。盖聂已经猜到了,他问:“心?”
                      莲蓬状的白色玉石被小心的托到他眼前,他接过去看了卫庄一眼,冷酷的人已经藏不住眼中的迫切意味,莲心归体连尘封已久的记忆的蜂拥而至。
                      见他久久没有回音,卫庄突然不安起来,张嘴就到:“师……”接着改口到“你……怎样了”。然后小狐狸目瞪口呆的跑回去找月竹了:“天,月竹,阿……阿聂怎么笑了”惊慌失措.JPG
                      镜池边,盖聂突然继续歪着头剥了一个莲子,却是推进了卫庄口中:“小庄,别来无恙”
                      ……后来
                      后来张良小狐狸再也不能整天找他的阿聂小伙伴了,因为旁边总有一个黑衣的人把他丢回月竹怀里。月竹看见黑衣少年却突然唤了一声“卫庄兄”
                      顺便摸了小狐狸的头,卫庄看了他一眼,顺手将他饮晨露的杯子掷了出去“看好你自己的人”
                      抱着小狐狸没有反应过来的月竹:“……死性不改!”
                      “月竹和阿聂都认识他吗?”
                      “等阿良化形了,也会记起他。”
                      “他也是我的朋友吗?”
                      “他是的”。月竹望向卫庄离去的地方,总觉得这是一个尚算圆满的结尾。
                      另一边,两个青年肩抵肩靠在一起。
                      “师哥当年真是好大方,本命莲心都可以舍弃”咬牙切齿的卫庄。
                      “没有舍弃”一脸认真端肃的盖聂,顿了一下,降了一个度的声音轻道“一直把它藏在小庄心上。”
                      鸿蒙初始,一眼春秋,你看到的那个又将是谁?你的心玉又系予何人?


                      来自iPhone客户端35楼2018-11-23 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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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番外——深宫谁知(上)
                        旧巷欢声承膝下,深宫血泪赋朱墙。
                        嬴政视角
                        ————————————————————————————
                        嬴政又一次深夜批阅完奏章的时候,摒退了想要上前来服侍的宫人,微微活动了酸疼的手腕,细细的审视起书房的装饰,嬴异把整个皇宫外表贴金砌玉,恨不能尽奢华之最,然凡他所长居之处内里却皆是简单冷清,在嬴政回宫初次踏入书房,代表权力之最的传国玉玺就被它的前任主人随意的放置在案上一角,桌上的奏章也被推离到距手边很远的位置,倒也不负这暴君不务朝政一说。整个案上被珍而重之的唯一金丝书帛,上面写的却是歌词,笔下几分锋芒,几分凌厉,较之寻常男子手书又多了几分秀气。他轻轻抚了抚柔软的书帛,并没有将所属于暴君的东西毁去,他从不否认嬴异的暴政,就像他知道嬴异并不是天生便是如此。
                        嬴政身为嫡出长子,从小被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他的童年大多是在太傅的注视,将军的打磨和母后的查验中度过的。他向来懂事极少会抱怨辛苦,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身负重担,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有好奇新奇的时候。
                        比如说春日的某一天他早早完成了课业,沿着御花园自顾自的走了很远,走到一处之前没有来过的一方宫殿,然后他见到了嬴异。那时嬴异还没有后来的阴郁,他也穿着皇子的衣服,素着一张脸,蹲着不知道跟什么植物的新芽说话。
                        嬴政自觉从未见过眼前的孩子,而诸兄弟中他唯一活在宫人传闻中的只有:“嬴异?”眼前的孩子惊惶抬头,眼神不住的朝屋内扫去,嬴政听过嬴异的事情,凭他的聪明便猜到嬴异在这深宫的日子想必极为艰难。于是他放缓语气道:“你方才在跟它们说话吗?”他一指旁边的新芽。
                        也许是看到他并非怀揣恶意,嬴政看到嬴异放松了一点,飞快的回答:“这些是芍药花的新芽,阿姊最喜欢芍药了。”
                        到底还都是孩子,嬴政一听:“等它开花的时候可以来看吗?”嬴异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嬴政还要再说什么,屋内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然后嬴政突然就有些懂了为什么母后提起云夫人面上总有一种似嫉妒似叹息的神情,那天他没有记清别人口中云夫人的倾国容颜,记得清的只有春日里的日光打在她侧脸上晕出一团柔和而明丽的色彩。
                        云夫人似乎是出来唤嬴异的,她看见嬴政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马上有些无措的牵过嬴异问过嬴政太子殿下安好。跟在云夫人身后出来的小姑娘年纪比嬴政和嬴异都大一些,五官肖似云夫人,只是她看上去还带着少女独有的活泼张扬。
                        后来的事情嬴政印象里模糊了,似乎他提了改日芍药盛开的时候,他前来共赏,云夫人却苦笑了一下。
                        再后来,这件事传到了他母后的耳中,他从没见过一向端庄持重的母亲这样生气,母亲握着他肩膀说:“谁许你去靠近他们了?离他们远一点听见没有!”然后连当时没有找到他的侍从也跟着收到了责罚,但他心里却一直期待要去看盛开的芍药花。


                        来自iPhone客户端42楼2018-11-24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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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搁下手中的笔出了书房,缓缓沿着印象里的路去往那个地方,近侍不明所以也只能紧紧跟上。
                          眼前的宫殿在嬴异自焚的当天亦跟着受难,植着芍药的的地方只剩满地焦土。最终啊,当初没有看到,归来依旧无缘得见。
                          他那时苦学之余日日盼着芍药花期,眼看时日将至,却听闻云夫人的五皇子因为灾星体质,冲撞龙气被送往安王处抚养,云夫人所居之处更是除天子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得进入,一切期待皆如梦幻泡影,他在母后的劝说下做好太子的本分,却也悄悄留意来自于那三人的所有信息,嬴政说不清那是什么执念,只是他总觉得那一场邂逅,那一场对花绽的期待是给他无趣童年生活中的恩赐。
                          又过了几年,安王被指控结党营私,被收押的几个月中,原本身体就弱的安王更是郁结于身,他是王爷没有人敢给他用刑,只是最终查证无罪后,他被放出后,任凭帝王送来多少的所谓补偿,他还是没熬过当年的冬天。
                          也许是有愧,也许是觉得把一个危险人物放在眼皮底下会更好,嬴异被召回宫中,嬴政在殿上再见他时,他已发生了巨大变化,再不是当时唯唯诺诺的孩童,安王把他教导的很好,看起来有安王几分孤高的神情。只是父皇却依旧不喜欢他,意思的问了他近况,随意赏赐了东西,便打发他走了。嬴政一直都不太懂,云夫人作为帝王最宠爱的女人,她的儿子却一直是帝王最讨厌的那个。
                          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明芍自缢。当天晚上母后再也不顾仪态同父皇争吵,他甚至听见了瓷器书简被疯狂砸落在地,他听见母亲疯了一般的喊:“你身为一国之君,悖于人伦,就算她不是真的皇家血脉,她也代表皇家的脸面,还是已经订了婚的靖国府的未过门的媳妇!”嬴政如遭雷击,不知不觉中他就走到了明芍自缢的那方偏殿,云夫人揽着已然没有生气的少女,低声唱着他没有听过的曲调,旁边是空了的酒盏,而她的嘴角溢出了乌黑的血,她制止了嬴政的施救,看向他身后目光中带着点释然带着不舍又带着歉意,手缓缓从少女身上滑下去。
                          他回过头去,嬴异就站在他后面,没有一滴眼泪,眼里却是一片死灰,也许他的心里也是一片死灰了。然后嬴异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去也再没有回过头。
                          后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帝王开始为挽回颜面开始重视起五皇子,其余的兄弟却接二连三的因各种各样的罪名或被连诛,或被流放。嬴政看向皇位上的人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的陌生,母后也只是冷笑着看这一切,早已死心。然后帝王病重之际,悄悄唤了嬴政从密道进入他的寝殿,交给他一个小包裹。
                          次日,帝王震怒,太子不德,行之不孝,罚其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随即太子殿失了一场大火,所有的人都没能逃的出来,查验的御医,侍卫战战兢兢,直说陛下节哀。
                          逃亡路上的嬴政,很快听到了帝王崩殂,皇后自愿殉葬,新帝即位的消息。他捧着包裹,想到父皇口中的嬴异羽翼丰满,又善鬼谋,自己的身体早被他动了手脚,时日无几,只能不惜代价保全自己悉心栽培的嫡子。嬴政不知是恨父亲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最终他向京都的方向行了大礼,嬴异是再不会对这个世界施以柔软的,所以他也终有一日必将归来!
                          嬴异的恨无关于天下,但他即将报复在天下。
                          嬴政的恨无关于嬴异,但他要保这大好河山,他总也不敢相负母后的期望,总还期待着能看看芍药有一日的明艳景象。


                          来自iPhone客户端43楼2018-11-24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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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番外——深宫谁知(下)
                            师哥、嬴异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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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自寻到盖聂,便随盖聂定居在了镜池。避世自处,间或与月竹张良小聚一二,可以说好不自在。
                            比如当下,卫庄心血来潮想吃鱼,盖聂无奈,又见天色尚好可以聊作消遣,自制了鱼竿,行起了钓翁之事。他正安安静静的垂钓,忽而腿上一沉,银色毛茸茸的脑袋已经枕在了他腿上,还略微蹭了几蹭,手不自觉的就抖了一下,连带着湖面也泛起了点涟漪。盖聂忍住想要腾出一只手去拍拍卫庄脑袋的欲望:“小庄,你这个样子,今天是吃不到鱼的。”显然卫庄并不想听这个建议,他的脑袋枕着师哥,一条腿微微屈起,另一条搭了上去,好不惬意,他百赖无聊的问盖聂:“师哥何时擅长了这垂钓闲事?”盖聂小小沉默了一下,还是低声回答了:“那几年我跟在嬴异旁边,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寻了些人间的趣事练手罢了。”
                            出乎意料的,卫庄没有对那位昔日追杀他的暴君口出恶言,他问盖聂:“你对嬴异似乎与旁人看法不同?”盖聂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有些微微游离。
                            盖聂与嬴异的相遇还颇有戏剧色彩,如果把嬴异的性别转换一下,还可以用更通俗的语言来表示他们的遇见,英雄救美,只是当下的场景显然跟风花雪月不沾半分关系,两个有些狼狈的身无分文的青年,在野外燃起了火堆,最后在山洞里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嬴异先开了口,谢过了盖聂的救命之恩,然后问及盖聂姓名,出身,师承何处,盖聂问一句答一句,只是除了姓名之外,其它的都是他在入世之前就已想好了说辞。
                            追杀嬴异的分明不是普通的贼人,而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刺客,盖聂便知眼前自称异的青年身份并不普通,只是他也并没什么好奇心,在他看来明日一早两人就该分道扬镳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全然在盖聂的意料之外。听到这里卫庄笑着捏了捏盖聂腰间的软肉,随即被盖聂拍了一下,“我猜后来迎接嬴异的队伍来了,师哥你自然也没有走成。”
                            正如卫庄所言,盖聂知道了那就是追杀师弟的暴君的时候,一时心理上还有点不敢置信。后来也许出于不理解,也许出于规劝,也许出于想要帮助师弟实现清平盛世另辟途径的心理,他答应跟嬴异回到皇宫指导其剑术,毕竟嬴异的武功是真的令人发指的弱。
                            盖聂的记忆里,嬴异常常喝的大醉,醉后也不发怒,只是会跑回御花园连接的一片偏僻所在,自己坐在宫殿的台阶前望着再也没有开过的那片芍药地。于是后来盖聂也总去那里寻他,终于有一次,他从嬴异断断续续的的话语中,瞥见了暴君暗无天日的一生。


                            来自iPhone客户端45楼2018-11-25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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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查看此楼


                              来自iPhone客户端46楼2018-11-25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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