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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四总一百二十四|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对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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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是何夕,晚风过花庭。
微风夹杂着丝丝细雨,时光染香,流年葱茏,这时节不应当下雪,满宫的楼台殿阁却都仿佛漫着白色,媵婢们瞧不清楚面目,垂着首匆匆地过,素白的裙逶迤在地上,一如主儿们鬓上素银的簪,寂静无言地笼罩着宫城,微雨洒过庭院,风尘淼淼,烟雨朦胧,云霭轻盈飘渺,落英蘸满泪珠,沉甸坠躺在枝下,等待着化作春泥的宿命。雨雾在林端晕染,象在做一场断肠的惜别,房内的人都不说话,仅有纱纸笼罩着烛火明灭摇曳,她忽然想出去走走,许是生怕这样沉默的空气闷在房内令人窒息,她执着竹骨伞,只带了引柳。
满池的莲叶叶随风飘摇,满池的莲苞暗香盈袖,它们尚未盛开,桃花的粉瓣已伴着清泉随波逐流,深处隐现着驳蚀的拱桥,她顺着往前走,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正如她不知几日后的自己将如何自处,枕边人成了君王,她合该为他欢喜,只他终究是成了孤家寡人了,高处寒风凛冽,而她也惶恐,惶恐古木太高,菟丝花也攀不上去。
算算日子,约莫也有六七年的时光,她想,然而她似乎已然忘了当初自己的模样。
因她从来都只有他喜欢的模样,他喜欢这样柔弱依人的女子,因而给了她安身立命的基本,她也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喜好,只是在这样的时节,似乎格外容易触景生情些,那些花木纵深间,仿佛有个独立着的小亭子,她拨开那些草木过去,行过曲折小径,在那亭中轻轻坐下,看着外头的景色。
“你可知?”她突兀自嘲地笑了,带着些薄凉,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
“我这一生从没做过想做的,只是顺应大势所趋的虚伪,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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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一总一百二十五|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对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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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石落差兀卧着,如叠铺开来的一面面扇子,水小心翼翼流经扇面,下跌,再跳跃成一串串珠帘或者帷幔,四处溅开,展示着雪白的肌理,草木伫立成排,苍翠欲滴,艳莺归家巢,桃李畅想盛春,戏流萤于稀星西洒,歌惊燕于繁华正茂,她静静地立着,宛如忘却了时辰,这样美的景她不是不曾见过,然而甚少这样安静而清幽地赏,让她恍惚间有了几分往日的怀念,囿于清夏的时候,她在黑暗中数着滴漏声声,是永恒不变的清寂,那时她只有想,想往先的年岁,那些稚嫩青涩的时光和玉指下琵琶弦声。
是引柳轻轻地唤她,她才恍然回过俏颜,看着常氏,这几月的时光过得很快,她的容色却已经让她觉得陌生了些,是呵,她应已是很得爷的垂青了,连容貌都被养得艳而润泽,故而举手投足都带着些跋扈气,言语间也早就带了娇娇作态与居高临下的模样,是堆砌出来的耀目,只那些话还是一样的刻薄。
府中的一切都还恍若昨日般,彼时她尚可恃宠而行,而常氏亦不过是赫舍里氏的淑兰中寂寂无闻的婢,然而即便是满身堆着荣华,她也同拜都氏是不同的,这许是她同柳氏皆可以谓可怜的地方,困于出身而卑微粗陋,既无闺秀的雍容贵气,亦无自己那样迫着入骨的风流,但她又同柳氏不同,她不曾拥多年情分,却负上了背主的骂名,柳氏骤然失宠,是她不曾想到的,然而常氏的得势,却总教人忆起往日的赫舍里。
常氏,这样一个没有心肝的女子,也会为旧主哭么?她想不出,但无论如何,常氏总能为自己的出身招致数不清的冷眼,又张扬得似乎不畏惧任何风雨——尽管谁都知道那只是浮萍似的艳丽。
她轻轻垂眸,似乎哂笑了一下,在亭中这样望着对面的人,似乎仍然带着旧日的弱柳态,却又仿佛有什么不同了,暖风吹拂的柳絮,漫天飞舞,远处几声杜鹃悲嗟,预报着暮春中芳菲已尽:
“常妹妹,春光总要尽的,冬去春来,是天之定数。”
她感慨那些,许也是带了三分惆怅的,然而她却不见悔意,虚伪并不是如何值得指摘的事,许是因为她也早早地忘却了真实,她活在虚伪里,也将这活成了自己,因她只有那一个凭借可以牢牢抓住,她的骨血皮囊,全数只是为了一个人的欢心。


IP属地:英国65楼2019-02-10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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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二总一百二十六|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哭丧 对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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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泣声仍然,灵柩前是乌压压的一片,素白绫罗逶迤着垂下,伴随着云板与哀戚的乐。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几重轩阶,她披着素白的袍,仰头望着远方的钩心斗角,在晚间的暖风中,面颊似瓷釉般泛出半透明的光泽,看暮色中的一抹春痕,俯身低首拾起败落在草丛中的几片花瓣,采撷几支残红,却已经干枯得不再柔软,褪红的惨白也不再妖艳,再长的花期,无论怎样的妩媚,也只有一季的芬芳,终究都会凋谢,这让她无端地止住了步子,回首去望,原是早先跪在最前头的拜都氏。
    廊下的宫人亦无声地跪着,丧白的色漫过横廊,垂挂的风铃被取下,只余曳曳白绫随风拂动,平白地生出鬼蜮似的观感,她的垂眸下是拜都氏似乎带着些憔悴的面庞,拜都氏不该如此的,她是被爷满怀的心意拥着的人,合该在如今享无上荣华——连赫舍里氏都为她让了路,她应该是有着熬到头的喜悦,然而并不如此。赫舍里的死让她永远地在怀胤心里占据了最大的位置,活人再如何辉煌,你是总有法子让她败落的,然而死人不同。
    她听闻爷回府时大恸,先去了淑兰,再去了敷春那许是会缠绕拜都氏一生的梦魇阴霾,因她再也不复原本的位置,因她的头上永远都会被死死压着这样一个人,甚至于这样一个姓氏。
    可她输的也未必是赫舍里氏,她只是输给了她心心念念要托付的人,她本仍是名门娇女,贤淑闺秀,世家夫人,然而当她将自己的荣宠全数系在那个男人身上的一刻,便注定了有朝一日许会一败涂地,自然她现在仍然是骄傲的,且也是值得骄傲的,但总也带着些无根似的空虚。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谁,敛眉朝哪边行了个礼:
    “贵妾主子,您给妾送来的琵琶,妾很感激,只可惜,这时候不大能给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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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三总一百二十七|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对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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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阑珊,翠色蔓延,有一丝柳絮肆虐的飞入眼里,弹抹之中已是丝缕成网,似千千扭结,樟树和水杉拖着沉重的枝桠,漫天飞舞的杨花过处,满树芳华将尽,四野的暮色渐渐地合围拢来,明亮的西天慢慢地晦暗下去,叶子低吟,草虫细语,梧桐树花又将落满何处宫檐,芳草萋萋,暮色如蝉翼轻纱,笼着竹林的喧响,她眄面前人一眼,凝眉微蹙,抿了朱唇,方不知是笑什么似的,显出些似笑非笑来。
    是呵,若非常氏所言,她尚不知短短数月不出清夏,常氏竟然已经进至承徽之位,又甚者,如引柳悄声与她说的,府中已然有了不少的良娣承徽,那是爷的恩宠广博,纵然能让她觉得薄凉,但常氏以此自恃得势,未免又令人觉有些可笑起来,冬春之间,是天命,而落到人世又将不同,她想,而如常氏这般愈然,冬日总在不知觉间到来,而待人忆起春日时,恰春已逝,一如柳氏,府中的女子,能享尽春日灿烂的是不多的,遑论能不经冬日的,多数自欺欺人了多少年岁,也不过是沦落到凄然而挣扎的下场。
    她舒袖,眉眼间难得的透出于人的不耐来,她本不这样说话,但常氏似乎总有这样一种本事,善于让人心生厌恶,自她上回相遇,同常氏便是不大愉快的,这时候亦然,她带着轻描淡写地笑意,轻轻福身:
    “原我不知道,妹妹本事很大,已然到了承徽的位置,这厢便当是与你请安了。”
    转了眉目,她轻笑,眉间蹙尖,唇舌间是不大惯的薄凉,偏偏却很合对面的人,常氏说这些,带着趾高气昂或者是尖酸刻薄,似乎是想激起她的不快,然而这是爷的祸福,风水轮流转,常氏的张扬,迟早会成了噬她的祸。
    “这么说,原来淑兰的尸骨未寒,常承徽却仍旧能自恃春日灿烂,安心享那份明媚。”
    “所谓自知之明,妹妹似乎比我更需要些,若不然也去求一求皇后娘娘,也教一教你?”


    IP属地:英国66楼2019-02-10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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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四总一百二十八|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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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
      婆娑的疏柳环绕在两旁,倒映袅娜的倩影,纤枝摇曳,下有葳蕤的绿茵,蚕茧一样堆积的云朵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抽成了丝线,散乱在苍穹的各个角落,带着微暖的风,时而越水过柳,时而穿廊吹栏,看着满眼花的玉颜,繁华交织着衰落,艳丽掺杂着哀婉,她有些怅惘地倚靠着榻,望着那些云卷云舒,一树海棠微明着芳姿,枝上低垂萎堕,裁一缕如诗如画的春景,一点一点的褪去清淡的香。
      自入宫以来,她们居在偏殿,自然宫中不比府中,举手投足都更加小心些,也总是不大惯,府中虽并不甚华丽,然而众人间虽偶有争执,总也是小打小闹般的,骤然入了这紫禁城,便渐渐地变了味。
      含桃悄悄地挽起帐帘,端着碗养身子的药汁入得殿来,静静奉上,又有婢子捧漱口的清水并瓷瓮,待她用毕了拭去苦味,再拾颗酸甜的蜜饯,且自破府时,众人惊吓惶恐,奔波疲命,终归都是伤了身子,她原本自诞下敏姐儿后便虚弱了几分,如今愈发地不能说是康健,只慢慢地调养着,温太医尽心,处处照着她的体质按着最合适的方子来,往日含桃尚得问:“缘何同样是养身子的药,偏每处儿的都有所不同?”
      温实初行礼方耐心道:“每日送去各宫原本的汤药,若是照例来,便是最温和规矩不过的性子,只是如今主子们调养着,体质偏寒偏热,太医院总也有数,于是都是按着宜主子体质的方子,方能最有效用,用了别的或是加了,倒没有这么好了,便是进补也是如此的。”
      她闻言微微颔首,噙一点温温柔柔的笑意,似江南春风携着的绕指柔,便命含桃取来荷包笑着递过去,边轻声道:
      “温太医自在潜邸时便随着爷,这几年都是劳烦温太医的照料,方能如此的,若非温太医尽心尽责,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今入了宫,更要想法子报答太医的恩情,往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便是了。”


      IP属地:英国67楼2019-02-10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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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五总一百二十九|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刷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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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黄昏,雨打杏花深闭门。
        杨柳依依,春水匆匆,窗棂外笼罩着场朦朦胧胧,飘飘渺渺的杏花雨,姗姗而来,柔情万种,淅淅沥沥,柔软而潮湿,暗香浮动,沁人心脾,萦绕着淡淡的轻烟,当日初春时节陌上绿满,杏花烂漫,而今纷纷似细雨落,花底映满离愁,春风呢喃,细腻情长,伴着依人,度过寂寥年岁,她倚着殿门,遥遥望着远处,自她囿于清夏以来,很难得地在这样的微雨朦胧间见那样澄澈的天,这样说来又无端地有些讽刺,似乎她应该感激这场丧葬,令她脱出那样的困境,似乎又。
        他在做什么呢,她想,陛下大行,身为未来的君王,平叛除贼而即位,是天定的事,这片青山雾罩,江河万里,终究是他的江山了,而端坐在那样高的华丽的龙椅之上,却失却了可以一同并肩的人,冰冷地留在覆盖着素白绫罗的棺木里,几日之内,失却了嫡妻嫡子,失却了君父,不知是讽刺亦或是苦难,倘若君王便必须要背负这些,想必也终究是要惯了的,像无数他的先祖父辈,情意终归是比不得这片天下。
        春雨无疑是滋润而轻绵的,但也湿了人的衣裳,她见殿门前常贵公公奔波往来,是了,他总归是更加忙碌些,百废俱兴的时候,要掌全宫事,然而也愈发的有了地位,受越来越多的趋奉逢迎,练出了圆滑的本事,她轻声地唤住他,引柳早便知情识趣地捧一把竹骨伞来,她递过去,并着帕巾,方柔声劝道:
        “虽说是细雨,然而打湿了衣裳,湿气入体总是对身子不大好的,公公擦一擦,倘若要干爽的衣裳也好,再拿着这柄伞遮一遮吧。”
        “公公辛苦,咱们都看在眼里,照顾爷的事儿,还要公公多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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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六总一百三十|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对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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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很有意思。
        一缕残照的日光缠绵悱恻,映在几近凋零殆尽的桃花上,映出水嫩嫩的剔透,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风起云涌,片片香陨叶落,朵朵残花成泥,遍洒一地,落寞的影子在黄昏中无端显得凄凉,她拢一拢衣裳,挡外头的风,清幽处似乎总是凉些,这时候的宫城理当是很热闹的,那些逢迎的见风使舵的人不知从哪里的犄角旮旯都钻出来,不过再热闹的地儿也有冷清的僻静,她极少与人深切地交,许是不善,许是不愿,但这时候的常氏委实让她有些讶然,值当她抬抬眼皮,搭了对面人一眼。
        原来福晋底下的丫头,她想,脾气那么燥而唇舌刻薄的,确实是少见,想来是做丫鬟的时候生生地压着,而今得意了,便什么都一股脑地出来,便是这样做丫头的浮躁处,故而上不得台面说的是不错的,常氏自诩清醒,却也不过是根子上沾着泥而终生不得脱的人,背主,这是连最底层的小丫头都要翻白眼的,她不知当年赫舍里氏如何想,只她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自知之明,在这样的场景下,就有些教人忍不住发笑了。
        她自那日来,便很少笑,素来是这样冷冷淡淡的,这时候,就更不愿把本就少了的笑费在这样的人身上,说实在的,她也惫懒瞧她,更因着有些凉意的缘故,不耐在这里久站,话也淡淡的:
        “皇后娘娘尊贵,常妹妹倘若觉着轻轻松松就能见皇后娘娘,便将娘娘当做什么了?”
        她不再看她,似乎跟没这个人似的,冷冷地扯一扯唇边,只道:
        “愚不愚,妹妹说了不算,因着从我这儿看,妹妹也算不得聪明,当真愚的,恐怕是原来淑兰的主儿,生生养出了条毒蛇,不,许是只灰扑扑的雀儿,却总也自视甚高地巴望着更高的枝儿,只如今,除却淑兰主儿留给你的,你又还剩什么呢?只怕是,每回爷瞧见你,都只忆得起往昔的淑兰罢了。”
        “可是妹妹便这样自诩聪明,也不过是聪明了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罢了。”
        常氏素来这样无端刻薄张扬,所谓的这些自作聪明,于她而言,也不过落成了可笑,然而这并不值当去戳破,她对着笑了一笑,望着她走远,忽而突兀地嘲讽似的笑了声,也不知在笑谁,回身便往了清夏去。


        IP属地:英国68楼2019-02-10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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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七总一百三十一|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刷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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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春的时节,芙蓉浅浅地酝酿起含苞,池中清澈,红萍淡淡平平,幽幽萍影呈在水面,桃花片片,粉红如灵玉般落在池中随波逐流,盎然春意渐渐尽了,她轻轻地对着铜镜,执着笔细细描那一份远山黛眉,鸦青羽睫轻轻地扇出细碎微风,那是很素淡的的妆容腰间扯出绣青荷的丝帕来,眸子顾盼,鬓角簪子坠垂曳曳,眉角漫了清浅颜色,轻轻地披上外袍,只携了引柳,往皇后那处宫殿去。
          如今的皇后娘娘,她从未见过,然而按照理数,总也该去见一见,那是在凤位上坐了半辈年岁的人,将天家的尊贵雍容与风华气度深深地刻进骨子里,那也合该是盍宫敬畏而畏惧的人物,是养着爷的女子,甚至而当初禁足她的事,她也只能甘愿地咽进去,这非是忍气吞声,而似从来生不出逆着的心思,因她的举手投足都带着十足的压迫,那是她心中所想的,尽管她尚不曾见过她。
          她垂了眸子,是沉静的眉眼,作那恭谨姿态,本是丧葬惯了的素白的色作的裙袍,发简单束了规矩样式,到了那处,也只是轻轻地温驯地问一声宫门前的嬷嬷,携着恭顺的神色,柔声道:
          “妾自知卑微,不敢奢求见皇后娘娘,只愿在门前与娘娘请安,娘娘福泽深厚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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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七总一百三十一|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刷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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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杏摇曳着翠绿的叶扇,靖王伏诛的消息传得很快,似乎伴随着愈发暖了的春风阵阵,轻盈地布满了宫中的甬道,爷是胜者,这是值得盍宫为他欢喜的,然而引柳掀了帘子匆匆地步进来同她说这一消息的时候,她正巧执着杯盏欲饮茶,骤然惊了下,白瓷釉的料子霎时落在青石砖上,砸得粉碎,碎瓷飞溅,她却顾不得,一迭声地问:
          “可是真的?当真这些都是靖王处心积虑地手笔?”
          “是。”便连素来稳重的引柳都难得地露出欢喜并着释然的神色,让她心中涌起宽慰,更遑论素来性子活泼些的含桃,已然欣喜欲泣,闻言便激动道:“想来是有心人要害主儿,偏偏没想到这一遭,还真是苍天开眼,还主儿清白,那些冤屈的日子总也不算得枉受。”
          她依旧是素白的裙,对着铜镜想了许久踌躇,眉眼间仍旧拢着淡淡愁绪,却失却了艳色,而宛如清风般温柔,
          入爷处,弱柳般的身子似乎愈发清瘦,只怔怔地与面前人请安,泫然欲泣的模样,而骤然地跪下,在冰冷的地上瑟缩了下,似乎想去触摸他的袖口,她本是惯了在他怀中,如今却伏下身子叩首,言语凄然:
          “妾许久不见爷。”
          她知道此时并非是打扰的时候,不过是许久不曾见他,似乎很想抬眸去勾画他的模样,不知他是否疲惫憔悴,然而她终究是垂下眼帘,轻声细语,却条理分明:
          “妾听闻往先种种,皆是靖王阴谋,企图置爷与万劫不复之地,而爷福泽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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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一总一百三十三|宠爱23%|常贵2%】
          (永兴十四年五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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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柳轻抚,竹林婆娑,秀色艳丽,紫陌纤尘,日光渐渐地烈起来,碧空澄澈,一路庭芳,斜阳落草,倒影着东流的一江寒凉,把一帘的暗香疏影横斜,染遍了金色的细碎暖阳,草木葳蕤葱茏,在这样的天气,让人觉着暑日将很快到,暮春时的落英已然渐渐卷香泥中,起了阵阵软意,吹了荷塘,闹了鸟语,浮云中,摇曳了细细的风,于是也不复往日的和暖,反而渐渐地让人心中添上燥意。
          引柳拢着膝捧下那盏小小香炉,添了匙清心提神的香,银针轻拨,好让香气散开去,她却也总觉得沉沉的腻了,只让撤下去,换了新鲜的果木香气,只风还是凉,不能妄吹,含桃掀开帘子,细心地替她寻一件尚薄的衣衫,一壁道:“主儿且放心,这地方尚还粗陋些,待得爷安定下来,咱们也就好了。”
          温太医来与她请脉时,她便是这样慵慵懒懒不大爱动,许是天气燥了,闷闷的,眼见着那样俊俏恭敬的人披着官服往这里来,由着含桃替她垫上白绢,一面笑着朝那边道:“太医辛苦。”
          宫中不比府中,宏大端庄,故而路途也长,这样有些热的天气,奔波在外头可怎么好呢?她一壁照旧地递过荷包去,一壁柔声道:“太医留下来用盏茶吧,清热解暑的花茶,还有些清凉的果汁并着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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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英国69楼2019-02-10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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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娣|苏晚晚|清夏主堂|勾玉126.5|今一总一百三十四|宠爱24%|常贵6%】
            (永兴十四年七月 怀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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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基仿佛是一晃眼的事。
            再回神,已然是七月的天,燥热难耐的暑意直往殿里钻,冰盆是不怠慢地送来的,放在廊下,怕过了凉气,日光透过窗纱,便是一片敞亮,夏日的景色,往年瞧过很多,紫禁城里的,却不多见,但这不打紧,反正总有的是时候,日光烈了,有时常常就叫人眩晕起来,这些日子在匆忙安顿,往来交游的人也不多,又兼着腰肢酸软,她便常常只作舒适轻软的装扮,不耐花盆底,只踏一双软底布鞋,窝在榻上躲懒,引柳一壁与她打着扇,一壁也取笑她:
            “主儿总说没胃口,偏偏梅子杏子这些酸死人的物什吃得欢。”
            这倒是,她想,大约是夏日太热,揉杂着沉腻的香气,昏昏地教人欲呕,鸟雀在外头的树上自顾自地鸣着,也嘈杂得很,御膳房又总是那些物什,当然是精细的,然而处处守着月例,便总是千篇一律的菜式,北地的油水也重,愈发地让人拿不起箸,这些梅子蜜饯是有一日含桃取回来的,她尝着好,就常打发人去拿,去得多了,那些办事的人也就自然地给她留上一份,每日的午后遣人送过来。
            这一日含桃执着食盒进来与她揭开,里头的油腻气味着实激得她震了下,一时忍不住,真真呕吐出来,然而又不曾用过什么东西,只有些酸水,媵婢们吓坏了,匆匆忙忙地去捧盂,拿巾子,打热水,传太医,霎时乱成一锅粥,引柳给她净面时,似乎是猜测了什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悄悄道:“主儿是不是……”
            她原先只当是暑意难耐,不曾想到这些去,这时候心里却渐渐地估摸着有了底,到底原先在府中是生育过的人,这些症候细想想,竟也有了八九分大概,是故温太医把了脉,跪下与她道:“苏主儿有了喜事。”的时候,她怔怔了片刻,转而来的便是释然的喜悦同隐隐担忧,她止住引柳要去往爷那儿报消息的动作,只道:
            “我亲自去。”
            众人都跪下贺她,让她恍惚想起怀柔敏的时候,是呵,上天如何佑她,又赐给她一个爷的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她同样担心着,担心着是否仍能在她的膝下,或是能否平安,她一面给了众人赏,一面沉声同引柳吩咐:
            “今后的事,全权由你同含桃打理,凡膳食,香料,贴身的衣物香囊荷包,沐浴的花露,殿中的陈设,都要仔细着,必要时请温太医来瞧瞧,膳食也都最好瞧着做,取回来的途中,不得让旁人经手。”
            又朝温太医递了吉祥钱,柔柔笑道:“这孩子的安危,便要靠着温太医了。”
            含桃执了篦子,打抿子给她挽发,又披上轻薄的裙,她掀开帘子,袅袅婷婷地往前行,眉目间是温润的弱态,远远望着怀胤的容颜,仿如望着她的天,携着满目的喜悦与一捧真心,往前福身下去,仰头看他,眉眼舒悦,恍惚容颜似绽开娇嫩的瓣,碎玉似的音色:“妾有喜事报爷。”
            “上天护佑,君上福泽,妾同陛下,有了第二个孩儿。”


            IP属地:英国70楼2019-02-10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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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51.5|今一总一百三十五」
              (永兴十四年八月 南三所 对舒舒觉罗索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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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的宫中,又添了很多颜色。
              渐渐地结了白露,天儿就一点一点凉下去,树上的蝉声悄了,时而有,也不过是拉长了的凄厉,内监们张罗着拿竹竿粘去,但多数也是自己掉下来,柔敏对于宫中的一切都还很新鲜,没有她不想去的地儿,“尽是好看的宫殿同好看的姐姐”,她说,这时伺候的婢子正执着巾子,仔细替小人儿掸去裙角的灰尘,拿着热布包裹烫平褶皱,她抚过敏姐儿新梳的发,替她拢着束好的鬟,笑着嗔她:
              “好看的宫殿是有的,好看的姐姐么,你长大了得比她们都好看才是。”
              引柳正捧着新做的白玉糕进来,刚出炉的,还泛着滚烫的热气,她原不用做这些,册封的时候各宫都给拨了足够人使唤,人人规矩都做得很好,她挑了几个还算老实的,分别交给旧人去管教,暂时候着差事,只是生疏着用不大惯,仿佛一闭眼,就还能看见当年那日倒下的凉了的人,分明曾经鲜活地在她的清夏。
              引柳的事做得妥帖,教养的事也都归她管,她往前来,将托盘放在几上,垫好了盛碎屑的巾子同净手的热帕,方朝她轻轻道:“南三所里新来的女儿家,大多这几日都全了,由着嬷嬷仔细教着,宫里头霎时添了这么多人,并着她们带来的随侍,一时间很是热闹,连那边的嬷嬷也抱怨,都是些闲不住的主儿。”
              她倒不以为然,其实若要真算起来,她也不过是比她们在这紫禁城中,多耗了三月光阴,年轻的女子似乎总归能比她们多些任性的资本,连笑也是能真切些的,这时候又轮到了敏姐儿说话,一迭声地拉着她往外去,她哭笑不得地教人换了件衣裳,无奈道:“罢了,左右这小祖宗不安生。”
              敏姐儿走得很快,连带着身后跟着的宫人也几乎连奔带跑,生怕跟丢了,她便由着引柳搀扶,慢悠悠地在后头踱步,一壁朝身边人道:“瞧这活泼劲儿,跟拘了几个月没出来似的。”底下人便也笑,说敏姐儿不愧是排行为长的公主,精神气儿就是不同,这话带着些隐约意思,被她止住了,迈过个转角,却见敏姐儿乖乖地在个面生的女子跟前,看着打扮,估摸着大约就是南三所那些新人儿,似乎是性子使然,她纵然是如今封了富贵,也不大会做出居高临下的模样,于是抬一抬眸子,柔声笑道:
              “起吧。”
              “那个荷包,倒有些别致。”


              IP属地:英国71楼2019-02-10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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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51.5|今二总一百三十六」
                (永兴十四年八月 南三所 对舒舒觉罗索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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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段时间没见到新的女儿家了
                初秋总是带着浅浅的凉意,她拢紧了些衣裳,细细地垂下眉眼,往对面的人儿身上瞧,这宫阙里迎来送往,总是有许多的新鲜颜色,而今年格外多些,这是很显见的,陛下初登大宝,纵然有先皇后的薨逝同国丧,也止不住这些年轻的苞蕾开得娇艳,仿佛揉进了十里春风的明媚,稚嫩青涩的,而又怒放着。
                这让她隐约想起许多年前的岁月,彼时她亦是战战兢兢的模样,小心地逢迎着府里的每个人,然而不,不是,她的眸光落到面前的女子身上,倏忽地醒了神,就如同她再过许多年,也仍与这些官家闺秀是不同的。
                她并不打算为难她,事实上,能逗敏姐儿开心的人,她心里是有些喜欢的,也许是她还年轻,她想,所以眸子里还是与敏姐儿相近的澄澈,不致于同她,她们一样,在日久天长的红墙消磨间,全数褪去那点可怜的幼稚,愿意或不愿意地,都沦成差不多的圆滑而规矩的模样。
                这个香囊其实并没她说得那样粗陋,她微微俯下身,仔细地落了一眼,绣工是不错的,然而面前的人很小心,似乎是生怕她嫌弃似的,紧紧地攥了一团,倒教她可怜起那香包来了,其实她大可不必有这样怯怯的模样,左右她不是那样会平白无故怪罪人的性子——当然,也许面前的女儿家不知道。
                “我看这样就不错。”
                她唇边柔柔地噙一点似春风的笑意,隐约间还有些别的意头,许是她在这些红墙根下待得久了,也忘却了如何真切地去笑,那些字字句句落在她耳里,只余下了药理,她顿一顿,似试探似说笑的,柔声细语:
                “你……懂些药理?”


                IP属地:英国72楼2019-02-10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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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51.5|今三总一百三十七」
                  (永兴十四年八月 景仁 刷温太医)
                  .
                  岁德之年,贵登天门。
                  曦轮高高地悬在澄空,伴着钟鼓肃穆,山河九章,冕旒,金龙之象,天子吉服三丈,逶迤曳过高高的玉阶,在万众俯首山呼中,祭皇皇帝天,诣太庙,数不清的人捧着种种礼器玉器,执刀戈,执旗旌,示这天下江河,有了新主。
                  遥远的许多年后,她都会回想起这一天。巷道中无数人下跪,旗幡飞舞着,处处都隐约能听见乐声,她在窗外定定地望着那些高楼掩映的远方,媵婢疑惑,于是懵懂地问她:“您在看什么呢?”
                  “在看,这条宫里的路,有多长。”她轻轻道,忽而一笑,权当是夏日里的玩笑话。
                  八月的天来得很快,幼菱执了篦子,对着铜镜替她细细上了头油,自有孕来,她总是腰肢酸软地支不起身子,成日里在榻上,也时常恶心欲呕,胃口不大好,这时候被那油腻气味一冲,愈发地难受起来,可初秋的天气凉了,冰盆也不耐用,怕伤着她的身子,往先她就算不得康健,诞下柔敏更是休养了许多时日,又经破府惨烈,故而这一胎怀得并不轻松,引柳伺候着她服下蜜饯,又端了温水同她饮,一壁向着温实初道:
                  “主儿都怀了第二胎了,怎地还是这样不安生,时时地都不能好好休憩。”
                  温太医素来是很稳妥的性子,替她把了脉,方拾掇了药箱,由着含桃取来纸笔,替她开了些方子,耐心道:
                  “纯主子是怀过身子的人了,也有了些经验,许是因为身子底子不大好的缘故,总是折腾些,故而仔细调养着便罢了,就是心绪要沉着些,莫大悲大喜便是了,这些方子是照着主子的身子拟的,照着这模样煎药便是了。”
                  她听了,取来个厚重的荷包,柔声道:
                  “温太医的本事,我们都看在眼里,素来的照料也都记着,这一胎,还得劳烦太医照料着,往后太医有什么想要的物什,或是又什么事儿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了。”
                  .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51.5|今四总一百三十八」
                  (永兴十四年八月 景仁 刷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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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幕低垂,她轻轻地醒转,睁开一双朦胧满是睡意的眸子,初秋的寒意不同于盛夏时的葱茏厚重,而是惨惨戚戚地笼到院里,引柳极轻地迈着步伐进来,卷起天水青的帐帘,用细绳子系起来,给她的背后塞了个绣荷叶的软枕,扶着她坐起身,幼菱捧着热水进来,一壁拾了支素朴的簪,一壁瞧着外头尚还不十分明朗的夜色,只稚声惑道:
                  “主子怎么不多歇息片刻,这还早着呢。”
                  是还早,然而自她入这宫阙以来,渐渐地就难以入眠,怀着身子的不适是一遭,最多的还是不惯,固然这里是雕梁画栋,养的是最精细的娇儿,景仁又是顶奢华的地方,同陛下的乾清宫也近,可这些来来往往间,透出的冰冷而叫人畏惧的气息却远胜潜邸,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似乎有些想念她的清夏了。
                  可这不成,她一面拢着身上的被衾,一面轻声吩咐着不许扰了敏姐儿安眠,这样的时辰,想来是快要上朝了,她总是还牵挂着,牵挂着那个男人的冷暖忧乐,故而又也吩咐着:
                  “引柳,这样早的时候去上朝,陛下许是用过些早膳了,可身边的人一直忙碌,许是没这机会,你便去给常贵公公送些糕点,让他也垫垫。”
                  .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51.5|今五总一百三十九」
                  (永兴十四年八月 永和东 对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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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邝氏肯来送东西与她的敏姐儿,她是不曾想到的。
                  潜邸的旧人里,大多都已经被册好了位份,她同邝氏有过几面之缘,也试图与她相交,然而并不曾到多么亲密的境地,于是涵萏接了那来自永和的盒子,捧着一时也有些无措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呈到她的跟前,邝氏的手艺很巧,连她看了也要夸赞,绿茶饼里浑着豆沙与蜜味,因烤过而外皮焦脆,入口有几分新巧。
                  初秋的时候暑意未消,同敏姐儿这样的小娃就更是如此,都说小孩身上三把火,体质偏热,夏日里常常蹬被子,又怕她着凉,这糕点既是邝氏特特说了来给敏姐儿的,她收了,就必得去还个礼。
                  甬道很长,一旁是病态的绿色夹杂着枯黄,她到了永和,随着引路的媵往东阁走,是了,邝氏封了芳仪,这足可见她同陛下有几分情意,何况是共患难的情愫,里头的摆设显得有些冷清了,因着宫室大的缘故,的确是有些空落落的,然而她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合适——左右,这是邝氏自个儿的宫室。
                  “算不得陋室,”她笑,“明面上看着的,算什么呢,你这里盛着的,满也是陛下恩宠罢了。”


                  IP属地:英国73楼2019-02-10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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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四十」
                    (永兴十四年八月 御花园 对叶赫那拉洛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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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可见这话是有道理的。
                    初秋的日子理应是曦光高照,金洒庭叶,连院中梧桐上栖着的雀儿都慵慵懒懒得不啼鸣了,可是倏忽的那么一场雨,就仿佛凉风全然在景仁里驻扎下来,屋里幼菱一面拾拣着鲜果,剥了一瓷盘的葡萄与她,一面稚着声音道:“南三所那里来了许多的新人儿,到底也许是未来待在这宫里的人,各宫的主儿都没闲着,今日偶遇一个,明儿看中一个,怎么偏偏主儿不去瞧瞧热闹呢?”
                    大抵是有了身子的缘故吧,她想,其实真正去瞧那些新人的,大可不必急于这一时,能留下的不能留下的,都还不曾分明下来,巴巴儿地赶上去做什么呢?又或者,是那些人儿有意来瞧宫里的主子,这就显得刻意了,景仁的宫室总是离乾清近些,登基之后陛下与了她嫔位,也赐了号,显见是又有了起势,她不愿在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平白地落人口舌,大约是想避一避那些人的,哄着敏姐儿去午眠,才携着含桃出去了。
                    这一胎其实来得并不大是时候。
                    柳氏刚刚诞下女儿,拜都氏又得兰梦,喜事接踵而至,可登基之后头个弄璋的,却还不得定数,倘若拜都氏亦诞女,那盍宫都要把眼珠子盯到她这儿来,平白得招人嫉恨,这是她不大想的,然而既然能得陛下的三分垂怜,想来总也还有些用处。她得嫔位,同柳氏一道次于拜都,这并不令人意外,唯独令人觉得意料之外的,倒是拜都氏只得贵嫔位——赫舍里氏薨了,合该是拜都氏得利最多,这样的安置,倒让人有些隐约怜悯起她了。
                    这会子的御花园却并不冷清,可见她是想错了,方往闲亭子去,由着含桃铺好绒垫,拣了个石凳坐下,那边隐隐的就现了人影,这个女儿家有些眼生,但生得很好,再看看衣着,大约就是南三所的秀女不错了,她微微地蹙一点眉头,仍然是轻声细语地道:“你是……”


                    IP属地:英国74楼2019-02-10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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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六总一百四十五」
                      (永兴十四年八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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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闻漱芳斋的戏曲好,也是从廊下的闲话里知道的。
                      这时候含桃撩了帘子进房,递来盏温热茶水,低下身子给她揉一揉肩,方煮的热腾腾的枣仁山楂,白瓷釉的料子,就着势便朝她道:“往先在府里的时候听戏便不得这样轻易,时而还要等着办宴会的时候,从外头请戏班子来,只那时都是熙熙攘攘地坐着,谁也听不大分明,大约是宫里头考虑得周到些吧,可见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正掀了茶盏盖,轻轻磕一磕杯沿,漫过氤氲的热气,混着模糊的茶香,闻言抬眸往外头瞧,心下颇带着自嘲意味地笑了下,哪里是宫里头不一样呢,不过同样是闲极无聊,宫中总比府中更甚罢了,如她们这样,煮半盏带露花水,修一盆新鲜芙蓉,慢慢悠悠地,也是想尽办法打发时辰,府邸尚有人进出来往,于这朱墙里头,就愈发不见天日了,然而主子们端着架子,不好有“不风雅”的喜好,一来二去的,也不过就落了个戏台子。
                      窗外桂花开得正浓,香味一阵阵袭来,于是她将那茶一搁,索性换了件干净衣裳,携着人往外走,漱芳斋不大热闹,大约又是逢这时节,许久不曾有人来点戏了,那些角儿都显得惫懒,她往那儿一坐,自有人掂量着眼色往这里来上茶水点心,她眄一眼台前,轻声细语:
                      “便来一段《皂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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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七总一百四十六」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舒舒觉罗索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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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三所的女儿家们多数都各怀绝技,这是她听景仁殿伺候的小丫头们说闲话时听到的,如今可见这话不假。
                      清风照旧卷着枯黄的叶子纷飞过巷,她垂下一点眸子,细细地打量着那个荷包,然后再抬起来复又去看那个面前守礼的人,自然,若论绣工,宫中比这好的不知凡几,然而她当然也不是看这个,舒舒觉罗氏,这个姓氏她不曾听过,不过落到这红墙内,也就无谓于华不华贵,名不名门了——这说起来似乎很可笑,然而这紫禁城,偏偏是这世上最看重出身门第,又最不看重出身门第的地方。
                      制香在宫里算是很难得的技艺,这倒不是因为罕见,而是这些香料匀调,大抵都要有着药理的底子,这一批却一下子进来两个——倒都是和太医院沾亲带故,而她生得也好,一低头间让人悦目,如若没有意外,像这样伶俐的人,应该是能在这里博一个好前程的,她想。
                      她取过那个荷包,轻轻地系在敏姐儿的衣上,忽而浅浅地朝她笑起来,分明是柔声细语,却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的心思很巧,这点本嫔看见了。”
                      “这个荷包很好,可更好的,也不是没有,就要看,你是想让它渐渐地积着灰,还是让该瞧见的人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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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四十七」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 叶赫那拉洛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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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宫墙里,新鲜的颜色格外多。
                      日光有些烈,映在朱漆亭柱上,衬着面前年轻而很娇艳的脸庞,晃了一晃眼,这让她恍惚了片刻,隐约间眼前现出了赫舍里氏的重影,一如既往地扮着雍容端庄模样,大抵这些贵家出身的女子总有些相同处,是旁人怎么都学不来的,然而赫舍里氏薨了,没能享着那本应是她的锦绣荣华。
                      “喝茶。”
                      几上的茶盏里,漾着清冽如翡的龙井,含桃偏要给她煮一碗甜羹,好似秋日里便能冷得人受不了了似的,教人笑话,她透过澄明的日色往下看,这是个许能有个好前程的女儿家,拥着这样好的容貌同族姓,可她在这些朱墙里蹉磨了这么些年,也不过总能攒下那么点资本,可以在这时候纵容自己极微小的随心所欲。
                      引柳说,她渐渐地变得同这些地方所有的人一样了,这话说来好笑,但是瞧着对面的人,她却开始觉得有些道理,潜邸的时候,人人都说她的性子好,可是她的心眼也不大,既然这叶赫那拉氏合同拜都有缘,那想必,同她的缘分就剩不下多少了。
                      她的袖子有些长——这大约是在这一瞬间她意识到的,故而那纹着鱼戏青荷的白瓷碗砸在地上的时候,她才像突然惊觉似的匆匆撩袖,那热腻香甜的汤羹却在霎时泼到了对面的人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连带着她先白了面色,带了惊呼,分明是娇柔而细细的语调,十足的担忧模样,软着声儿:“你可没事?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伤着可怎么好?”


                      IP属地:英国78楼2019-02-10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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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二总一百四十八」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海佳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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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霜厚重,卷得戏台旁边的帘子也翻飞,台上的花旦扮着头面,水袖翩然,咿咿呀呀地唱那一句“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一句话,偏要高低九转,这曲儿不同京腔厚重,揉着些婉约似的风韵,彼时外头冷风正盛,黄叶打着卷儿飘过,绫锦叠作的幢幡招摇,她原歇了那一份看戏的心思,放下掐丝珐琅的盏,漫不经心地捻着盘子里的糕面,有心回去取那青毛鼠皮的斗篷,一壁又惫懒着不大想动。
                        宫城里豢养的戏班,同外头的果然有很大不同,若她再小上几岁,合该也很愿意来这漱芳斋,不为什么,因着这些都好看,四时晴雨,总有值得人赏的地方,后来她畏惧着来,因为总能遇见些旁人,与纷纷扰扰的流言碎语,兜兜转转了这些年岁,到头来,总算是磨出了个古井无波的心境。
                        于是乎在这里见到一回南三所的女儿,着实让她讶异,台上的人儿未得吩咐,仍然是咿呀不休,这人儿很面生,守礼地朝她拜下去,其实于情于理,她都不大会特特去为难谁——没这个理儿,只她既来了,算得是客,但凡是人,总有自个儿的好恶悲喜,听曲儿又是很挑人的差事,她不得勉强着人同她听一支曲,但也不知道她喜欢着什么,于是只好偏了头瞧她,打量着这容貌:
                        “你说说,这戏好不好?倘若是好的,便算你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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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三总一百四十九」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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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时节,桂香满了院,霜雾浓重,蚀得外头的珐琅漆瓷瓶都有些斑驳,昨儿落了一夜的雨,她自朦胧中醒,触及枕边冰凉的针线,冻得一个激灵,引柳打着帘子进来,在几上呈了碗滚烫的茶,蒸起腾腾白雾,方服侍她起来穿衣,这节气变化无常,夏日的衫子收进去了,可冬日的袄子还没到拿出来的时候,故而她歇却想再憩一会儿的心思,只是比着时节给腹中的孩子织着柔软的小衣服。
                        初得知她有孕的时候,景仁上上下下都乐坏了,可是太医说,她怀胎的日子不巧,身子底还没养好,年前的时候又大喜大悲了一遭,心中积郁,即便是二次,头几月胎相也不大稳固,要仔细伺候着,是故里里外外的人都把她当易碎的瓶子来待,磕了碰了都要紧张,往太医院跑得比她吩咐得还勤——亏得陛下看重这胎,温太医也素来尽心,不然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腻烦,也因此,她素来很感激他。
                        八月十五,是中秋了。
                        景仁里做了几种简单的月饼,枣泥、红豆沙、莲蓉、芋泥、蛋黄,不一而足,可大多也是京城里的口味,同她于江南尝的亦有很大不同,于是按着她的记忆,又制了酥松层皮的苏式饼样,猪油夹沙,鲜肉,都是有的,各拣了几样,才吩咐含桃给温太医也送过去,一面又吩咐:
                        “温太医也不知有没有家室妻儿,这些日子这样忙,难同家人团聚,御膳房准备的月饼,总也是规规矩矩的寡淡,太医能不能拿到也未可知,你且送过去,若他有什么喜欢的或是怀念的口味,就回来报了,再送去一份,另着,他在宫里当差忙碌,也没个人儿照顾,你送的时候仔细瞧瞧,倘若袖口袍角有污了,或是上回的荷包针脚松散了,就同我说,再送些舒适的衣料和物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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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四总一百五十」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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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气澄余滓,正是秋日好景。
                        她近来偏爱吃酸的,景仁里头搜罗了一堆青梅凉果,尚觉不够,内务府也巴巴儿地贡上来——说来好笑,登基之后,府邸旧人们又显得平分秋色起来,拜都素来是陛下心头好,纵然有了龃龉,一时半刻也越不过去,兼身怀有孕,依旧是位份之首,咸福那边刚刚诞女,也有复宠之势,她如今冤屈洗净,有幸遇喜,文达掌着理事的权,一时也人人趋奉,更有新秀源源不断,这宫城里已近秋日,分明却有百花齐放的阵势。
                        宫里头但凡得势些的主子,身边差使的丫头也很有体面,譬如引柳上回来同她笑说,景仁外头伺候的婢子们见她也同见了主儿一样,行到哪里都给方便,衣料子也特特匀下纤薄光滑的与她,便如赵全保每回去提膳,那里掌勺的公公们也哥哥弟弟地叫一通,额外的吩咐也格外上心,这里素来是捧高踩低的地方,故而她叮嘱了她们不可张扬跋扈后,也就随他们去,只论起脸面,如常贵这样的大太监,应该是宫里头一份的。
                        于是这日她瞧着窗外雨淅淅沥沥不断,吩咐了引柳,将前段儿那个祛邪除湿的香囊捎给常公公去,连带着做了套软和的领脖子,虽说还不大寒,然而秋日里风大,能用上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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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五总一百五十一」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海佳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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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洲的女儿,果然同她们很是不同。
                        她已经不大记得什么时候还听到过这句话,大约是小时在江南的时候,于是乎今日碰着她,细细地打量一遭,才觉这些显见起来,如今她们同样是旗装横髻,踩着方方正正的花盆底,面前人却无端地同她依然立不到一起去,譬如掐丝珐琅应当配顶好的白釉,却不当同双面绣摆在一块,但这并不好说掐丝珐琅就好看些,或是双面绣就低上一等,她搁下摩挲着的帕子,收回了目光。
                        台上这一段正巧毕了,领头的花旦率着众人尽都跪下,她全数都赏了银钱,于是又是一遭叩首谢恩,她垂眸,渐渐地把玩起腕上的珊瑚红钏子来,这些人戏幕启了的时候,都还能各有气势,凡到了台下,不论杜丽娘还是柳梦梅,全都跪在地上成了戏子的模样,这让她不大喜欢,可又无可奈何。
                        “你要恢弘,这儿可不一定能给你。”
                        她轻轻地道了这一句,实则这些台下看戏的,谁不是戏中人,这样红墙宫阙锁着的,可不就剩下那么点婉转迎合的心思了么。
                        海佳氏自己很有主意,她歇了令人去拿戏目本子的吩咐,让他们排一出《长生殿》上来。


                        IP属地:英国79楼2019-02-10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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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五十二」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叶赫那拉洛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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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该是被烫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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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菱匆匆地跪下去拾,将碎片很小心地捻在帕子里裹起,有些发愁地小声喃喃:
                          “这么好的白胎瓷,主儿还没用过几回呢,怎么就给碎了。”
                          “不打紧,”她收回手,拿着帕子细细地擦净分明不曾溅上污渍的指尖,很亲热地露出三分忧色,柔声道:“想来秀女是无心之失,何况再怎么名贵,总比不得叶赫那拉秀女的身子。”
                          这大约是她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却很意外地并没有惴惴,而是驾轻就熟一样,她的眸子里映着对面人的模样,看她的隐忍,倏忽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比同他人那样温柔而解意地说话,要快意得多。
                          “没事吧,要不去寻个太医来瞧瞧?”
                          她的声儿很轻柔,平易得似一池春水,似乎欲伸手去查看她的伤处,却因着她缩了袖子里的缘故,终是有些讪讪地放下,又笑着慰她道:“急什么呢,一碗甜羹罢了,往后的日子,尝得还会少吗,我见秀女得体,想来是定然能被瞧得中眼的,来日方长,我们自有叙话的时机。”
                          此事于这个女子,也许谈得上是飞来横祸。
                          然而她心里大约是生不出往日的悯然了,许是囿于清夏的那几月,生生磨去了她极软的那点心肠,又或许到了今日,她不必再小心翼翼地去奉承其余,又或许她是羡她的年岁浅,妒她的稚真娇嫩——总之,既然事到了这种地步,就无谓于她的高兴与否了。
                          她并没看着更精彩的戏码,就也没了旁的发挥余地,倒有些心疼起那甜羹来。
                          “罢了,衣服也脏了,你快回去吧。”
                          她显出三分适宜的温温笑意,示意身后的含桃往外去送一送她,那白瓷碗还是被人收拾了干净,亭子里便什么都不剩了,她理理裙裳,很自然地起身,往景仁去。


                          IP属地:英国80楼2019-02-10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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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二总一百五十三」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海佳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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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锣鼓喧起,是一出好戏。
                            近来的秋日尚能传冷意,可换了白日日头大的时候,又让人觉得燥热,是故这回她出门,好说歹说让引柳罢了那件厚厚的织金袄子——那实在是俗气,而换了天青杏花的小襦来,现下日光越发烈,她往台上看,那些厚厚的油彩的妆,同层叠繁复的戏服,实在是教人难受。
                            然而谁也不会因着热去褪这衣裳,就如同卖馒头的不会卸下蒸屉,上朝的不会忘拿玉笏一样。
                            谁选的路,轮着谁走。
                            旦角在台上水袖迢递,腰肢款摆,花花绿绿的坠子头面映着日光,晃得人眼花,自然,妩媚是作绝了的,愁与乐态,也很是形象,只是怎么都还不像,让人觉着古怪,她往深了看,哦,原是失了杨贵妃的气势,因着这些戏子长在乡野民间,在这宫城里,下跪磕头做惯了,又大约是给她们这些宫妃演戏,总而言之是不敢,也万学不会这样妃嫔的盛气凌人来,那股卑微气混着扮态,让她有些心烦。
                            可倘若真的出来个同贵妃无二致的花旦,她许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这出戏,选得不错。”
                            她垂眸执了一盏茶,慢慢地拿盖子磕着杯沿,撇去沫子,抿一口。
                            “不过她们演得不好。”
                            “我看,大约得要是戏中人才演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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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三总一百五十四」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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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医院看过的众多人中,她理应算得是个很乖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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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仁处素来媵婢络绎不绝,人人却都放轻脚步——怕扰着她,可见凡伺候的人,都练出了好一副讨主子欢心的本事,庭中枇杷熟了,引柳递来一盘与她尝鲜,旁人都说酸,说外头的树大约只能看,她却觉着正好,于是留下来几盘,候着什么时候用膳了,用来作开胃的蜜饯。
                            温太医便是在这个时候,踏着早晨的曦光,踏进了景仁。
                            “我这阵儿觉得舒服许多。
                            温实初照旧问了脉方,也同她道:“主儿最近,大约是养得久了,身子也渐渐稳固起来,因着前头诞下过女儿,伺候的人都有了些经历,比旁人仔细些,故而这一胎的胎相不错。”
                            宫中举凡太医这样伺候,大抵都战战兢兢,把性命都系在腰间,这也是她听来的闲话,却深以为然,大约是云端上的人有个头疼脑热,总比常人要金贵得多,有哪处不慎,便要拿太医是问,譬如生产,又是一道鬼门关,倘若上头的人有怒气要撒,发落几个太医,也是常有的事,自然,温实初不同,不过总有些人心思高,眼界薄,以为自己的本事极大,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也要指手画脚一通,好似多厉害似的。
                            她就很有自知之明,深知什么事归什么人管的道理,太医的吩咐,从来也不折扣地照做,不妄动。
                            这会儿上上下下的人都有喜色,她颔首,带几分真心实意地笑:“太医医术高超。”
                            小丫头们端了茶同糕点来,照例也有太医的一份,她一直牵挂着他,生怕在哪个跋扈的主儿哪里遭罪受,遭迁怒,但也不大好问,含桃打着帘子送温太医出去,一面道:“景仁虽说比不得旁的,同宫中说话,总还有份量,太医玉咱们有恩,有些事儿倘若不愉快,说给咱们也是行的。”一面红了面色,硬是塞了些东西与他:“我见太医荷包常用旧的,那针脚有些松散,故而又缝了一个,还有些帕子,特特用了薄料子,污了冲一冲就使得……”叨叨了半日,才半羞赧地道一句:
                            “宫中日子长,太医得照顾好自己。”


                            IP属地:英国81楼2019-02-10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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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四总一百五十五」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苏都里济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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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无事,含桃索性清点了番库房,府中的旧物,许多是该扔了的,她却总还是留恋,大约是留着看看,往日的时光就似乎尚在手心里,不致静悄悄地全溜走了,突然的,含桃哎呦一声,惹了她的目光——那是柄琵琶,自然不是拜都后来送她的那柄,而是当年同她一道入府的。
                              其实它算不得上品,她想,然而旧物,不过就是沾了旧情的光,几月前她将它砸了,说是砸,多也是断了弦,宫中风云变得很快,早在迁景仁的时候,内务府便来了人,仔仔细细地修好了,甚于换了上品冰蚕丝鞣泥金线,可这木料原也不是最好的,这样配起来,两不相衬,她也再不大弹。
                              她搁下执眉黛的手,翻出从前的玳瑁来,一个个地往甲上套,往那儿一坐,尚拨了个“却月”,终究是觉得手生了,又不耐,歇了这七弦,随便地寻了件外衣披上,方往外头走,迎面却又闻着琵琶声,偏断断续续地不大成调,其实若换了旁人,大可直接过了,偏她听着心中很不是,恨不能拉着那手将曲儿弹平了。
                              “倘是宫里的乐师,那就该是掌乐坊的人蒙了耳。”
                              她忍了一刻,偏偏那奏乐的人却顽强得很,乐声非但没停,还断得愈发厉害,让她实在忍不住甩了袖:
                              “你去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弹成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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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五总一百五十六」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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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鹊登枝,是个好兆头。
                              秋日旁的不好,唯有一点,便是许多瓜果都时日新鲜——自然,倘若是贵主儿们想要,再怎么逆时反节的物什,宫中也能将它寻来,冬日的时候新鲜水果也是分毫不少的,可是唯有秋日的最自然,她怀胎月余,平日里饮食都精细,想来拜都处也大抵是一样的,她往后靠一靠,就想到了爷处。
                              “常贵公公辛苦。”
                              外头的帘子被掀开,她迎着日头,把伞斜一斜,即便是秋日,若论得骄阳,就还是大,况且这样随侍的近身人,四处跑着也没个歇脚的地儿,这样想着,便将那竹骨伞递了一把:
                              “公公撑一撑,挡却一些也是好的,前段儿景仁里头有些新鲜果子,也给公公送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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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六总一百五十七」
                              (永兴十四年八月 对海佳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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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看长生殿,看的是两厢情悦,缠绵恩爱,她不同。
                              恩宠一事,往往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不为什么,红颜薄命,倘意绵绵情可铄金,那倒罢了,端看着似乎悲痛断肠,哪里敌得过皇位独高,如胶似漆权当如何,马嵬坡下魂断,一遭风月,也不过是一回寻乐。
                              海佳是新人,她想,故而也许消息闭塞些,没听说什么,只是换了旁人,只怕要疑心她特特来奚落她。
                              兴盛亡衰,江山易主,旁人不敢责怪那金銮殿座上人,便指着身边红颜说祸水——历朝历代都如此,一如去年她遭的那场祸事,现如今没有旁人敢提,她想,她大约还算是待人宽和。
                              “一枝独秀与否,不在于旁人容不容。”
                              她倏忽笑了,却一点暖意也没有,好似在自言自语:“得看花期多久。”


                              IP属地:英国82楼2019-02-10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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