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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七总一百五十八」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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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入得宫来,同慈宁的那位,倒似乎很少见。
那位是原来凤位上独尊的皇后,也是如今宫中顶顶尊贵的太后——赫舍里氏既然薨了,于慈宁未必不是好事,因宫中数人,尚无人可同其分庭抗礼,相互制衡,贵嫔哪怕是有些能力,也得屈首让下,便是文达,仗着原来是她跟前的人,现如今也常去卖乖讨巧的了,因而那位如今对着盍宫,怕都是能入股掌之中。
她给敏姐儿梳了鬟,穿上秋日里新裁的衣裳,带着往那边去。
先头有人领着进去,估摸着也是瞧敏姐儿的面子,然而纵然是领路的婢子,礼数规矩无一不全,是真真在紫禁城里浸染了半辈子,她整整衣袍,敛了眉目,很轻地往里头走,生怕扰着那人,方恭恭敬敬地跪了:
“臣妾同您请安。”
敏姐儿有些懵懂,然而依旧很规矩,声儿稚嫩:“孙女给皇祖母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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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六」
(永兴十四年九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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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天儿还黑着,引柳小心地打着帘子,进来同她捻了烛火,在绒毯上摆了木屐,寒意似偷油的老鼠,窸窸窣窣地往被窝里头钻,昨夜里淅淅沥沥落了一阵雨,她卷着被衾,趁着还蒙蒙亮的白光,举起一只腕,朦胧地打量。
那只素来戴惯的钏儿好似暗了些,金线松了,合该送去绞一绞.
这大约是她随身物件儿里年岁很老的一件,至于是怎么得来的,她已记不大清了,往年府中同侍妾这个位份,月例紧巴,除却爷高兴怜惜时赏下几个,大约也没什么旁的来处。那时候,她恍惚地去想,满心满眼里只有那个人的影子,用着了好的点心时想他,听着了有趣的故事时想他,受了委屈时想他,娇艳风光时也想他,弹琵琶的时候想他,歇下琵琶也想他,屋前那块青石砖,被她久站得都平了一层。
“可转眼,我竟已二十有余了。”
依稀她总还觉得,扬州画楼还近在眼前,阿嬷还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给这群丫头片子教琵琶,同行的有年岁大的,也有比她小许多的,渐渐地那些岁数长的,学好了琵琶,就不见了,是送去给人当宠儿了,还是旁的,她不知道,一晃神的功夫,她竟然也已经成了这景仁里,举足轻重的嫔御,这好似在同她玩笑。
含桃看不过眼她哪副暮气沉沉的模样,一壁道:“主儿愁什么呢,正是桃李的年岁,端看那如今宫中位份算得顶尖的,长春同咸福的主儿,哪个不比主儿年岁大些,尤其是长春,心思又重,说不得得往脸上添皱纹,主儿如今得了嫔位,又怀着孩儿,前途一片大好呢,”她往前凑凑,笑道:
“我瞧主儿,比那些新来的秀女还要看着年轻。”
这大抵是在诳她,这丫头油嘴滑舌的本事一套一套的,惯会讨人欢心,不过倒提醒了她一件事,这些随着她出来的丫头,到了如今,也是该婚配的年纪了,宫里并没有很多好姻缘,她已然半生沦在朱墙内,满心想的,也不过是求着同这些人儿予一个好归宿,如意郎君不易得,半世安稳总还是好的。
这时候算不得早,帘子打了起来,她回头,却见含桃面色渐泛了春日的绯,她看着有趣,便打趣她:“想着哪位郎君了?”未等含桃答呢,旁的菰白笑:“能是谁?含桃姊姊夜夜同谁织荷包帕子呐?”遭了含桃一番追打。
这时候温太医进了来。
她往那儿坐着,看着含桃面颊绯红,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大抵心中有了数。
他不曾听得她们闲话,是故好似茫然得什么也不明白,廊下的丫头们匆匆搪塞,说是她觉着自个儿年岁长了,却闻太医道:“是了,其实主儿这年纪,倒适合生养,太青涩的时候同太年长,倒伤身子。”
丫头们一边笑,一边谢过她,她看着含桃忍着面颊绯红,送他出去,渐渐地起了心思。


IP属地:英国83楼2019-02-10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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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六十四」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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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日晚、密霭生深树。
    皎洁月色光透过浮藕色的窗纱洒进,寒浸浸的夜,深秋的桂香散去,幼菱为她续了新烛,她剪去那段乌黑卷曲的灯芯,却不慎触及冰凉的剪柄,秋风倏地抢在她前头卷过帘角,引得珠串左右晃动,她顺手端起几上掐丝珐琅的盏,抿却一口,轻轻蹙了那双清淡秀丽的眉尖:
    “错了。”
    寒气栗冽,砭人肌骨,于时为阴,于行用金,枸杞、杭菊、陈皮、茉莉,是清肝明目,辟秽和中的好物,秋日烹煮为佳,素来在景仁的银挑子上煨着,今日的茶,失了从来酸而微涩的意,是没有到时辰。
    寒蝉拉出一声长长的哀鸣,烛火晃动着,照在彩纹的盏,映出她白皙娇嫩的柔荑,保养得似春水嫩葱,隐隐散出素馨香气,那是从来香粉擦拭揉搓,牛乳浸泡出的润白,好似光影摇动下的上品白玉。
    她恍然惊觉,在朱墙内的这些年岁,她竟已变得,同那些金尊玉贵的娇女一样,将那些养尊处优的方子熟稔地记在心窍中,甚而脱口而出,又那样自然而习惯地享受这些。
    金镒磊砢,珠琲阑干。这是永兴十四年的秋日,她在陛下身侧的整六年,入这紫禁城的头一年,原来人可以变得这样快,隐约间她似乎已经忘却了扬州,忘却了脂粉江畔的楼阁画舫,而她的身上那样深地打着的那里的印记,却在无声无息间,磨得只余下了模糊怀念的粉尘。
    “温太医,”她恍惚间,这样想,“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也会渐渐变吗?”
    可是当然的,她也不知道温实初从前是什么模样,她自识得他来,他从来都是耐心的,谨慎的,不多说那一句话,也不会少说一句,于是看起来仿佛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说他沉默寡言,他也不像,可是说他如何巧言,也全然不是,她搁下盏,望着对面来给他请脉的人,想说什么,终究是歇了心思。
    “你……要不要喝茶?”她抿抿唇:“我前头的匣子里,装着一种茶,叫做家乡茶,听说喝的时候,可以想起从前的事,即便是青烟小巷,流水人家。”


    IP属地:英国85楼2019-02-10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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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二总一百六十五」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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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鸟声碎,掩不住喧闹朱门。
      六宫里才发了新裁秋衣,宫人们口中不说,私下却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在惯素净的青灰衣裙上小动针线,既不违宫制,又能显出俏美。鱼跃龙门,雀上枝头,所有的黛眉浅画,宝髻千变,都不过是为了那九五至尊,为了那闲暇时的惊鸿一瞥,偶然惊艳,甚至是,一时青睐。
      大抵人都是如此,喧喧嚷嚷了半辈子,求的不过是个归宿。
      曦光微凉,她甫理衣裳下榻,引柳赶紧过来,随着几个小丫头,端着热水拧干巾子,同她揽铜镜照面,给她整理衣裙下摆,扶了玲珑簪,便招呼院里小丫头打上阳伞,递过团扇,一群人朝宫中最富丽堂皇处行去。
      “常贵公公,近日辛苦,宫里素来是很冷了,风又大,那日新来的秋日袄子,我看中了几件好料子的,给常贵公公做了些斗篷坎肩一类,过会儿便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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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六十六」
      (永兴十四年八月 刷三三 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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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携满身风月,自烟花处来。
      景仁很暖,拱顶下贮着春夏的热乎劲,花梨木触手温润,叮叮当当的珠帘子也被撤下,挂上了轻软腻滑的绫,炭盆半烧尽了灰,置在镂空炉里温温煨着,一副玉色藕荷小袄,掐了月牙边,襟上绣了几枝梅,融进她那副纤细弱柳皮囊,半靠在屋内英朗的帝王怀中,连带着轻柔的细声,显出独有的,寻常百姓家檀粉慵调的静谧。
      银吊子上温着淮山八宝汤,她拿着微烫的雪白软巾,轻柔细致地擦拭过他指尖,眉眼低垂,他身上的温度很烫,是骨血灼烧的烫,是盘龙九五的烫,烫得她恨不能瑟缩远避,又在凛冽风寒的深秋,紧紧地似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牢牢地将清瘦窈窕地身躯拢在他怀里,汲取些微赖以生存的暖意。
      尽管她知道,他同她间,隔着的是十数里飞甍砌瓦,千万重锦绣朱阙。
      “前儿太医来瞧了,说是这一胎,很安稳,很有福气。”
      她攀着他的颈项,似痴娇地同他撒,此刻的风也安静下来,怜惜地掀起一二分袍角,在绸帘上荡起涟漪,他的眼眸微动,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拂过她鬓边微垂的发丝,缱绻,她一时有恍然的愣怔,似不愿,不愿将这一切揭开镜花水月,不愿这一切破去。
      帘子撩开半边,柔敏裹着袄,挟着清新淡然的香气,笑得眉眼弯弯,绕着他转悠,白生生糯米团子似的,路也走得晃晃悠悠了,却粘着阿玛不放,他抱起她颠了颠,小人儿抽条了,往日的举高高也要缓缓,但他眼见着很高兴,将小小嫩手放在掌心,拿宽厚的大手去比,柔敏显见更高兴了,勉力踮起脚,使劲亲了他一口。
      “阿玛你闻,香香。”
      这话活像个浪荡子的鬼话,但放在女娃娃身上,格外玉雪可爱,她的身上也裹着温软似水的淡香气,随着暖意渐深,愈发渐变似的浓郁起来,他的鼻翼翕动,带着笑哄女娃:“怎么这样香。”
      “有个好看的姐姐,送来了许多香香的物件儿,又好看又好玩儿。”
      她的心中倏忽泛起咕嘟咕嘟的酸涩,然而却被愈发冷静的情绪压了下去,好似漫不经心地,她轻轻地笑起来:“新入宫的舒舒觉罗氏,制得一手好香,前段儿遇见柔敏,送来了各式各样自己调的香,听闻她有在太医院的阿玛,这些香调得味儿好,对人的身体也有益处。”


      IP属地:英国86楼2019-02-10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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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七十七」
        (永兴十四年十一月 对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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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时分,滞留的湿气溜进颈窝里,便是瑟缩,红通通的炭温温地煨在盆里,摇曳的烛火罩在薄纱笼中,泛着暖黄的晕,她拢着副灰鼠皮袄,半眯着朦胧惺忪的眸,柔敏又渐渐长了一岁,这是自然的,往先她留心着咸福,到如今却觉咸福也渐渐不足为虑起来,怡敏这个女娃是可怜的,平白遭罪,可是宫里谁不遭罪,上殿不垂下心来,便就似一抔雪水,散作了甬道中的冰粒子。
        “大冷的天,这孩子又出去玩儿了?"
        她一面捧着瓷盏,呼手心里的热气儿,凑过杯沿,小口地嘬着腾腾的茶水,几上还散落着点心碟子,还是这丫头出去前闹着要吃的,半晌又闲不住了,只是若说柳氏诞女,唯一让她不惯处,便是没法子再唤这女娃娃“敏姐儿”,想来宫里头,后面还会有许多“敏姐儿”,只是怀胤大抵,更喜欢哥儿。
        帘幔轻摆,她正端详着那钧窑青花玲珑瓷瓶子,里头插了几枝曲折的白梅,内务府送来的花草素来很勤,引柳过来给她递了把素银剪子,一面同她轻轻道:
        “乌雅氏来了,带着大公主来,说是公主儿迷了路,同她碰见了。”
        “请进来吧。”她微微蹙了眉头,有心去问责那些跟随着道乳母嬷嬷们,好好的人儿怎么就丢了,也耐不住那边一劲儿的哭求告饶,终究还是罢了,只梳洗打理妥当,往外头去见。


        IP属地:英国89楼2019-02-10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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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二总一百七十八」
          (永兴十四年十一月 对佳晖 新新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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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雪云低,卷沙风急,惊雁失序。
          冬日天寒,原本她正热了锅子,懒懒地拿着铜镜,忽而斜刺里出来稚童声,唬得她手一抖,险些将铜黛染出个歪歪曲曲的“荷叶眉”来,放下瞧,原是柔敏又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的,说到底,孩子们怎么地都能玩得开心起来,她接过旁边素客递来的小棉袄裹在娃娃身上,一壁清客也同她笑:
          “姐儿到底是长身子的年纪,明春儿的衣裳又得放放线才好。”
          “既知道了,这些事儿你们操心便好。”
          她颔了首,转头只让丫头子拿赏钱,素客,久客,清客,禅客这几个,都是新进来的小丫头,年岁也不过十二三的模样,到底宫里教养的,处事已经很有规矩,便都拨了去照顾柔敏,为了主子没有不用心的,好容易那边传来话说是姐儿午后睡着了,她方收拾停当,用过膳食,准备朝着外头去。
          这个年,大约是宫里能过的头一个安稳年,去岁潜邸中人人惶恐,事事冷清,节下里也不敢铺张靡费,没有一丝喜庆气,如今总算能松快些,然而也并不大安稳,咸福诞女,怡敏染病,长春怀胎,文达理事,又兼新秀迭起,其实若是潜邸旧人,大抵都是看不大惯那些新来的女儿家的,可是正如日头东升,黄叶秋凋,皇家要子嗣绵延后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正往外头走,到了约莫是别宫的地界儿,这儿她又些生,忽地来了声尖利啼鸣,唬了一跳,又听见翅膀扑棱棱的声儿,连后头的几个小丫头都缩了回去:“主儿,好大的鹰呢。”


          IP属地:英国90楼2019-02-10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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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三总一百七十九」
            (永兴十四年十一月 对海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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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原来不应该生气。
            无他,所谓泼天恩宠,红颜祸水,杨玉环所得的这些,所肆无忌惮地享用着的这些,同她如今所能握在手里的,尚还是天差地别——哪怕杨贵妃红颜枯骨,作了一抷黄土,她至少那样耀眼而骄傲地,在帝王恢弘而博大的宠爱里,鲜艳地活过了半生——即便死,也死得凄婉哀怨,史书留名,不似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却还是一朝担了那样的祸。
            大约是孕中多思的缘故,她闲下来的时候,这些事便一件件地从脑海里涌出来,烦躁得让人挥之不去,戏台上几番辗转,唱词哀戚,有赞不尽的情丝恩爱,又有叹不尽的世事薄凉,落她耳中,便作了聒噪,她渐渐淡却了看戏的心思,却仍然很和气地待面前的人:
            “我本无意怪你。”
            潜邸旧事,大抵也都随着登基事,渐渐地散作了尘埃,唯有那么寥寥数人还记得,她能那样去记,大约是象征着,她还没能放下,可是将来,数年后,十数年后,便是新鲜的故事了。
            她上前,将她扶起来,触到她的衣裳,是些平常的料:“你去,都请过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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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四总一百八十」
            (永兴十四年十一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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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很冷。
            雪停了,却总还是冷,寒风刮过凛冽的冰,从袖口钻进去,外头的声音渐渐散了,模糊成一片,谁也听不清是谁,却还是嗡嗡的,。她半靠着床榻,原并不想出门,其实年年如是,左右也是那景致,平白收拾自个儿,翻箱倒柜地寻衣,细细精精地描妆,失了好好在被中蜷暖的时辰。
            含桃灵巧地替她绣了帕子,方请着温太医进来了,她极有礼地与他见了,含桃笑着与他说:
            “太医的医术是真的高明,给我们主儿瞧了这么久的身子,很有些疗效了,您可是于咱们有恩呢。”
            含桃一边笑了,一边又递过去个很精巧的荷包:“太医平日里忙碌,再怎么仔细也干不了姑娘家的事,我见太医的荷包有些松散,就自作主张给您绣了一个,里头也是些咱们主儿的心意,您可要收下。”
            又道:“太医平日里瞧病,四处地跑,奴婢没什么帮的上的,这儿您喝些热茶,润润口,再用些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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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二总一百八十四」
            (永兴十四年十二月 刷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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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碎的风霜,伴着雪粒子随风飘着,年节里的日子总是热闹些,可是这些热闹,终究是同她,这个景仁里头顶尊贵的纯娘娘,没什么太大关系——
            含桃拿了橘子来给她剥着,“也不知哪里送来的蜜桔,还挺新鲜的,又甜,主儿吃一个?”
            “搁着吧,才进来有点冷,一会暖和过来了再吃。”
            她一面说,有些懒懒地不得劲儿,这会儿便想着往乾清宫的方向走,于是披好了斗篷,又裹着个烧得暖烘烘的手炉,才让引柳替她打伞挡着些风雪,往那边走了,外头又有刮风的势头,她不耐寒,纵是着这样厚的袄子也不得,只她又不愿给裹得那般厚,连迈个步也蹒跚,生生和七旬老妇一样了,于是却正好碰见了陛下身边的常贵公公。
            “公公安好。”
            她道了礼。
            见到常贵,她就不禁记起来,其实从潜邸里跟着爷往宫里的伺候的人,大多都是在宫里过了半辈子的,其实年节里,也是家人团聚之时,许多体面宫人,攒了一年的积蓄,就等着这时候带出去呢,宫里规矩严,常贵又是爷身边万万离开不得的人,想来同家里,应当也很久不曾有什么联系了,便是托人带东西出去,也拿不准,那些真金白银,家里人收到了几分,她已然是没有家的人了,却不忍看到许多人也同她一样,不由得也轻轻同面前人笑道:“不知公公在宫外可有家人?本嫔虽不济,外头的弟妹总还能照拂些,倘公公有什么话儿或是物件要捎带,景仁里也有几个要出宫的丫头,我尽力为公公想法子便是了。”


            IP属地:英国91楼2019-02-10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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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八十六」
              (永兴十四年十二月 索央 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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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砧声破晨。
              曦起晕开薄薄的雾水,冬来如是,她拢着厚厚大袄卧在榻上,见外面雪势渐大,从窗漏了许多进来,于是支使着幼菱去将窗牖合上,顺手便执了盅酥酪来吃,又掩着袖炉,炭烧得暖烘烘的教人犯困,含桃拿白布垫着手,提了铜壶把茶壶茶杯都烫了一遍,满泡了一壶茶同她暖身,屋子里外进进出出的人都掐着绫袄,脚步轻盈,大约是年节时日,缀的头花都显得新巧许多。
              年关里盍宫都窝着喜气,景仁不失热闹,至少念在她腹中的孩儿,又有乾清的垂怜恩宠,来来往往拜会几番,算是过了个好年,长春才诞瓦,月子重调养,也不见风,咸福既再没了恩宠,便愈发失却了生气,听闻几日里门都没怎么出,节庆琐事繁杂,多数也全交钟粹料理,乐得由她清净躲懒,说来不信,登基的第一个冬日,雕楼飞甍,难得地倒显出份和睦祥宁的氛围。
              “今年没看着什么灯。”
              她一壁净手饰面,一壁就着含桃的手饮了酽酽的蜜水,却听旁的几个小丫头笑道:“因着丧事,年节里也不兴热闹呢,各个主儿也不大出来走动,估摸着后头就好些了,恭主儿也诞了公主,这段时日喜庆事都凑着来,也多了好些喜气,就咱们景仁,也显得格外打眼了。”
              大约,也还有八月新人入宫的缘故,分了不少心思,她想到这一层,也就不急着再窝回去,反而披上滚雪边青鼠皮斗篷,支棱了个原烧着的铜胎手炉,裹得严实了,方松松拢起发,往妆奁里拣个鎏金芙蓉钗子,并珍珠头面,拾掇妥当,往钟粹去,一壁遣人往文达那儿报了,才入舒舒觉罗那儿,锦常在,赐了号,到底还是在陛下心里头有了分量,她虽拈酸,也不见得不容人,只方进去,却听得拜都的声儿。
              “给您请安。”她往下福了福身子,照旧是温柔眉眼,眉梢却挑了挑,大约是,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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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二总一百八十七」
              (永兴十四年十二月 刷温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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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送梅花过小桥。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
              冬至浓处,廊檐下素色雪景一片,她披上裙,拢进一件厚重而暖和的斗篷,袖中执一件镂空的手炉,正低眉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书读,正闻着前头咸福闹出的事,“唯独可怜怡姐儿,稚子何辜,受这一番罪,尚还幼着,倘若伤了根骨,也是不见好。”大约是同有个女孩儿在膝下,她虽同柳氏不睦,到底有些相怜,转头又沉沉道:
              “太医院这差事可不容易做。”换做是掌着贵人性命,怎么都要战战兢兢。
              “有些没良心的大夫,不论你如何和气待他,一力保证让他大胆开药,病情稍有疑难,他们也就束手不前,宁可开些太平方子来,不好不坏无功无过,真不知耽误了多少病情。”含桃一壁说着,一壁同她斟茶,捧盏滚烫热茶上来,细细分好蜜饯酥果,匀半匙蜜,她自是从下头上来,听到的也不同些。
              “好在温太医便不如此,从来都以康健为先,实是国手。”
              .


              IP属地:英国92楼2019-02-10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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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三总一百八十八」
                (永兴十四年十二月 自戏 刷三三前传)
                .
                景仁里,住进了叶赫那拉氏。
                含桃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正揽着那个竹叶软枕,蜷在铺着绒毯的榻上,杏眸半闭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外头小丫鬟们嬉笑的声,眼皮一点一点往下坠,算起来,她也遇喜六月余了,今冬景仁的炭火足,烧得暖旺旺的,愈发让人困倦起来,添上腰肢酸软,索性卧下去,支使着幼菱同她拿个汤婆子来。
                “哦,知道了。”她懒懒地道了句,“你去瞧瞧,将咱们库里那几件描金漆的,珐琅彩的瓷盘瓶碗,百宝嵌的,紫檀镶的橱柜屏风,都挪些去,别寒酸了,交代下头的人,进进出出都客气些,省得让人拿了柄。”
                含桃一面应着,一面同她凑趣儿:“听闻咱们这位婉答应,还是托了长春那位的福。”
                “能托着,也是她的本事。”
                大约是怀璋的缘故,近来她的脾气有些古怪,见外头为着叶赫那拉氏的安置热闹,心里渐渐就烦躁起来,险些摔了几上的茶盏子,转头却闻蓼青打着帘子进来,福了福身同她道:“主儿,冬日的炭送来了,是现在就送些去暖阁那儿,还是——”
                烧炭是很费功夫的差使,她抬抬眼皮,望了窗外几筐黑乎乎的东西,一个答应,能有多少份例呢,放在往日,她是不屑于去看的,可是人总得为自己做的付出什么,便如叶赫那拉氏,她攀了长春,谁能想到落到了景仁,于是她往后靠了靠,双手捂在方才丫头递来的汤婆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些你先去收下,只是初冬了,还算不上太冷,暖阁本来安置得就很好,冬暖夏凉,地方又不大,炭火烧得太多,难免冬日干燥上火,再者说那地儿不大,也没处放剩余炭火,她刚来宫里,人手又不足,没什么管事的经验,这会儿乔迁又忙,那些事儿倒不妨我先管着些,你便去瞧瞧,那些分到暖阁去的炭,先留在咱们这儿九分,给她那儿一分,想来也能过,便同她说,倘若觉着缺了,再来咱们这儿要就是。”
                含桃笑着应了,边同她揉按着肩颈,边道:“还是咱们主儿心善,上回相见,本就特意提点了她,可她自个儿执迷不悟,也怪不得咱们。”
                “入宫要学的还多着呢,她既不懂,我慢慢教着便是。”她一面道,一面拢了拢袄子,“对了,这炭火虽少,炭灰却不能少,咱们这儿烧的,你自然匀出该她的那份,每日倒到她那堆便好了。”
                .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四总一百八十九」
                (永兴十四年十二月 刷三三 侍膳)
                忽有冷风飒飒钻了帘,她正欲唤人去紧紧窗扉,只觉有滚烫的暖意融去了身上冷涩,蓦然抬头,却对上一双呵护宠溺的目。欢喜,她颊上漫着浅浅的绯,怀璋五月余,上殿垂恩来看她的日子很多,大约是受宠若惊似的,乍然得怜,腰肢渐宽,却无端地又给她添上惹人怜惜的容色,她只觉得可靠,有那个挺拔的身影于她身边,顶天立地。
                引柳打了门口帘子,轻轻地进来福身,一壁领着丫头们铺面摆膳,一壁似有为难地踟蹰了些,方凑得近了,犹犹豫豫地开口:“主儿,西暖阁那边来说,炭火又不大够了。”
                “我当是什么,也值得在这时候来报,既不大够,便再给些就是了”
                她柔声道,彼时冷风卷过帘子,裹挟着雪粒子往殿内钻,掀起阵阵的寒,寥寥炭盆放在墙根,燃火也并不旺,多只是温温的余热,景仁看上去清简了些,那样大的殿,他的怀中最暖。
                “可是……”原在她身边的含桃也觑了觑旁的万岁,一副为难的模样,话虽支吾,意思倒还明了:
                “冬日暖阁炭火份例,依着答应的位份来,原本就没多少,主儿原已全数照规矩给了西边,这已来了两三回了,动得都是咱们自个儿的数,再者说,传到外头去,倒让别人都觉着咱们克扣了婉答应。”
                她微微低头,携着江南温养出的水润娉婷,搛却了几筷子瓷瓮内炖煮火候正好的山药,盛在白胎瓷碗里,递给身边的人,这才微微偏头,轻轻道:“宫里什么风言风语没有呢,偏你还在意这些,到底是婉答应的身子要紧,我这儿没什么的,顶多再裹点厚衣服罢了,你还是赶紧再送些去。”
                含桃应了她的话,到底还是过来给她掖了掖领子,露了忧色,小声抱怨道:
                “主儿可不能这样,如今主儿的身子正是要紧的时候,一味想着别人,主儿腹中还有着小主儿,上回婉答应来时,不知送了多少好东西过去,咱们殿内都显得寒酸了,可人儿自住进来,连请安也不曾来过。”
                “好了,”她轻轻喝住她,转头细声道:“也不瞧瞧主子爷在呢,说什么糊涂话?婉答应出身大族,想来是好东西用惯了的,故而在炭火上用得靡费些,算不得什么,咱们好好待着便是,我本来出身算不得好,蒙主子爷的恩宠,才忝居嫔位,又是头一回协理一宫,她不来,也没什么,不必计较。”
                “更何况,爷每日要烦心的事儿也多,我们不能为爷解忧,总能少让他烦心些。”


                IP属地:英国93楼2019-02-10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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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五总一百九十」
                  (永兴十四年十二月 刷常贵)
                  .
                  斜立东风,馀寒半侵罗袖。
                  倘若忽却凛冽狂风同烟尘,北地的冬,亦是很有韵味的,且说素裹楼台,漫天飞花,她从前在江南,便很少见,初时大约是一片欢欣的——之所以大约,是她实在不记得,渐渐地入了太子府,潜邸过了五六年岁,也同那些闺中妇人模样,只望雪叹了,可同这样素白的景,赏梅,尤其红梅,却亦有别番景致。
                  她素来其实,爱的不过是白梅,可落于雪中,无声无息,连引柳也劝她:
                  “主儿爱的花儿太弱,不值当。”
                  她采撷了些,大多放在罐中,杵成了红汁儿,染些绢布,亦别有清香——大抵也只能她这样的富贵闲人,才有这些打发时辰的闲趣,一壁消遣,一壁也同人说,修剪得最好的那瓶斜梅,着人送去常贵处:“公公那里伺候的人都粗糙,没这个情致。”
                  .
                  「纯嫔|苏晚晚|景仁宫偏殿|勾玉382|今一总一百九十一」
                  (永兴十五年一月 刷温太医)
                  .
                  永兴十四年,诚然谈得上是个多事之岁。
                  她拢着副灰鼠皮袄,半眯着朦胧惺忪的眸,用金钳子点了一下灯芯,剪去乌黑卷曲的那段,挑亮了烛火,披着的软料垂坠,纱褙子松松的拿勒帛勒住,显出已然宽起来的腰身,走动起来裙子晃动荡漾,似一泓水,含桃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颈,自有孕以来,腰肢酸软已然成了惯事。
                  转瞬,就到了她的第八个年岁,她在富贵乡处,小心自持,战战兢兢,竟也熬过了数载春秋,熬到了这样千人之上,熬得了福祉,她应当是感恩而欣慰的,回首,恍惚间却陌生了模样。
                  “可看得出男女?”貌似不经意地取了一盏茶,她拈却碟中酸果子,漫不经心地望他。
                  对面的人不答,换她轻轻柔柔的叹:“罢了,是我的不是。”
                  他不知能否看出来,但不论看不看得出来,都未必是幸事,倘若是哥儿,贸然陈情,平白惹却是非,倘若是姐儿,主子爷的怒气,谁也受不得,太医皆如是,故而她不愿为难他。
                  “温太医喝盏茶便罢了,好生回去休息些吧。”


                  IP属地:英国94楼2019-02-10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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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二:
                    姓名:。
                    年龄:十五
                    家世:正三品冠军大将军嫡长女
                    容貌: #瑰盛#88+点星眸
                    才艺:六代舞
                    数值:健康80
                    特殊:先帝婉嫔(出皇五子肃明亲王齐桡)的侄女,幼年时常常入宫,与当时的东宫为青梅竹马。八岁时,在外征战不归的父亲被御史台弹劾为“里通匈奴”,全家被抄没,婉嫔也因此郁郁而终。和姐姐被充入教坊为舞姬。
                    你十岁时,堂兄齐桡在宫中病逝。十二岁时,你的姐姐被纳入燕王府,很快又“病逝”。景定三年十月,在宫中献舞时,受帝王召幸。
                    景定三年腊月上旬,随诸大选女入宫习礼,居掖庭。二十七日,册封为正九品选侍。
                    碎片1:“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碎片2:“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
                    碎片3:“末座惨绿少年何人也。”
                    居所:甘泉宫
                    性格:
                    小传:
                    皮相:
                    其他:


                    IP属地:英国95楼2019-05-01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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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美人|姜含嫣|徽恩殿|十七|妖妍一等)
                          (宠48|权30|掌上舞42)
                          (今3总3|与陆敏|长廊)
                      .
                        冬来,内廷又小雪。
                        徽恩向外,沿着长廊,便是丛生的草木同假山,转过几间凉亭,须得过一道门,迎面凛冽的夹杂着冰珠子的穿堂风,再越过四面影壁,方是青砖铺就的宫道,此间风雪渐小,故葱茏繁盛,拥满园胜景处,竟恍惚有春日风姿。
                        “怎么这样慢。”
                        外间瞥来,那伞盖下的,是冶艳肆意一张面,睡凤双目,娇嫩的,颐指气使的声气,她将眼堪堪搭上远处黑点似的零星人影,又瞬息间换了方向,“便是取些鱼食儿来,也值当磨蹭成这样。”
                        娥柳在侧同她讲:“大约新来的小丫头们,都不大认路,做事毛毛躁躁的。”
                        那话音还未落——极近的地界,传来两声呼,显见的,那稚嫩些的是个小婢,她将眉一挑,不疾不徐地,向那处转过了身子,密密匝匝的伞沿护住她周身,轻而暖的裘袄里,正是一方手炉烘着热气,拢着满身的富贵,呵——她瞧见了陆氏,颜静的那位陆氏。
                        “真巧。”
                        她从唇边匀出三两分,很薄的笑意,“今冬确凿很冷,路也滑。”


                      IP属地:上海96楼2019-06-16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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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竹来的新鲜辣子,烧春甘酿,您缺不缺?”
                        姓名:裴锦 /小名如意
                        年龄:15
                        性格:
                              “锦,蜀之艳也。”
                              人们都说,裴家有个小辣椒。
                              说她生得一等一的好看,也是一等一的不服输。
                              谁让裴家夫人容不得人,偏偏那姨娘又畏畏缩缩,裴锦才几岁,就得挺身而出,站在她娘身前寸步不让——亏得裴家老爷宠她,当个心肝明珠地疼,裴家不富贵,这天府地界,又不兴那些京城规矩,才生养出了这么个辣得带劲儿的小娘子。
                              讨巧卖乖,任性泼辣,她可在行。
                              对她好的,她掏心肝儿似的待,可哪儿惹着她,她能记着一辈子。
                              她认定的事儿,就一径儿地往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喜恶:
                              “姑娘我,喜欢最好看的东西,诸如盛秋天的木芙蓉,顶足的赤金,哦,还有我家乡的如意锦。”
                              “若是有脆生生的辣椒,劲儿够足的烧春酒,就更好了。”
                              “但我最恨那些背后嚼舌根子,可怜兮兮的造作——跟茉莉一样讨厌。”
                        皮箱:杨蓉
                        才艺:唱曲
                        家族背景:
                              裴家算不得什么东西。
                              几代农家,好容易出了个裴荣,寒窗十年,出息了,有了官身,也就呆在这巴蜀地儿,做个九品的差使。
                              裴荣确确实实是个干实事的料子,会做人,也正派,可惜,这天高皇帝远的巴蜀地界,没银子打点,想升官,难。
                              工部嘛,既是肥差,也是苦差,每年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下来,用到实处的有多少,没人敢说,裴荣豁得出去,也着实想为百姓做点啥,他不是那种死古板,只缺个出头的机会。
                              不过要是出了头了,谁知道会不会被富贵迷了眼,往后的日子,清浊难料啊。
                        人物走向:
                              这姑娘,大致是个比较直的性子,不怕人,也不怕人说她出身,谁欺负她,就得怼回去,预计开始交恶交好对半开,但关系好就一定能两肋插刀那种。
                              接着一承宠,她就把颗真心掏出来给皇帝了,往后因为家世的缘故,走得不一定太顺当,但是既然喜欢就一定想方设法地要争,这种热情,估计能风光一段时候。
                              之后估计是看剧情,过刚易折,皇帝要是能给她几分宠,就怎么坎坷也不会死心,但如果被冤枉到头了,或者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大致也就心凉了。
                              # 小辣椒 # # 裴怼怼 # # 一颗真心 #


                        IP属地:上海98楼2020-03-29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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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锦 | 15 | 秀女 | 储秀东 | 唱曲 | 剑南)
                          .
                          早春料峭。
                          屋梁细细的光影洒在地上,透过窗棂,翠叶欲滴,望一眼,储秀是满堂春,凉风穿过卷帘打起转儿,她睁一双朦胧杏子眼,两颊是压着桃李的艳,盯着那桌上白白净净的碗,好像发现了个惊天的大秘密:
                          “豆花没有辣的?”
                          绵竹在巴蜀,巴蜀是个什么地儿呢,酒楼里乍掀帘,就是冲天椒麻气,娘子没料着,外头也有不吃辣的时候。
                          她裹一裹那锦被,眼梢一转,眉下一撇,向半藿开口:“你,去膳房帮我拿点儿辣椒面,甭管什么红的、绿的、面的、脆的、鲜的、干的,就说我这儿要,最好呀,拿几罐子酒来,要带劲儿的。”
                          这禁中静得吓煞人,直教原来聒噪的雀儿也歇了,分明春日该生趣,她想,这些娘子个个低眉敛目,活生生碾没了青春气,倒衬得她上蹿下跳地不安生,嘿,难道圣人见着这些愁眉苦脸的,就能开心了?她瞅着腕上的钏,半真半假地叹气,绵竹离这儿千丈远,权当她走这一遭,信阿爹守诺,不教阿娘再受那大妇的磨,也就罢了,谁知道左等右等,没等着圣人,更没等着富贵,想到这儿,她一把掀开衾,就要下地。
                          蓼枝赶上来,巴巴儿地给她披了件袄子,水红绸面,芙蓉生如意。
                          这酿不够细,她拎了一壶,就囫囵灌一口,够长够厚,但不够烧,等到一双杏瞳泛上水色,两张玉颊晕了胭脂,把袖一撂,开嗓,脆得似三月里新摘的青枣:“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IP属地:英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99楼2020-03-29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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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传: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扬州有瘦马,取窈窈弱态女,授以琴书,绣工,百艺,豢养楼中,待长成,为三六九等,取上品献大家,中品入商贾,下品作婢,不中者,即入秦楼楚馆,风月地,贫女入时数贯,出时可为百金,是以笙歌艳绝,脂粉江畔,蔚然成风。
                            两淮之畔,有女苏氏晚晚,貌姣,体弱,音如空山碎玉,姿如扶风细柳,颦笑有情,观之似嫦羲入凡,温养绣楼十数载,心思通透,有芝兰才,善琵琶,四弦十二柱,传闻尝令白梅动开,以为上苍怜之。肤如沐乳,细眉弯秀,眸清剔透,弱骨纤形,摇曳生风,性柔,娇儿惹怜,时长睫含珠,眸角点莹,宛如带雨,楚楚,未及笄,名动江淮,人以千金取之,献上,以求太子欢心。
                            入府,其柔水依人,软语小意,遂得怜爱,玲珑心巧,善以娇弱态博人垂青,诞一女,养于身侧,产后愈发体弱,轻声慢语,愈有美人风姿,时不与人明争,暗垂珠泪,人为之心折。
                            “您是晚晚的天,这一颗心,三分为情,七分为意,尽是您的。”
                            “可是,可是,出身如此,妾无过,君无过,苍天无过,而若世出贵女,何至于此。”
                            “我非池中物。”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楼2020-04-19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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