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更新】
太阳落下去了。
一支直升机编队飞掠过天空，螺旋桨搅动起巨大的风声，惊起草原上一大群秋蝗。天苍苍野茫茫，如果说是在和平年代，这壮丽的边塞景色必然会令许多人心驰神往。
直升机机舱里没有开灯，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伯阳透过舷窗，看着外面夕阳逐渐落下地平线，只剩下一片红霞。
他等待着，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时间。红霞渐渐褪去，星空代替了晚霞。距离目的地尚远，他本该再休息一下，保证进行本次行动所需的充足精力。
他睡不着了。发动机轰鸣声声，让他感到心烦意乱。本次行动的文件就在他的手边，内容早已刻在他的脑海里，但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失眠时光，他又拿起了那份文件。
代号：天雷
执行人员：马卡洛夫突击队
携带武器：标准班组武器配置，可携带种族针对型轻武器。
行动内容：追捕出逃科学家一名。该科学家正在被某未知势力保护并裹挟出境，暂不清楚该科学家是否为叛逃，所以尽可能活捉该科学家。
备注1：本次行动事关国家安全，务必成功。
备注2：遇到反抗，就地击毙！
“怎么了老狗？”旁边有人将头伸过来，伯阳的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马卡洛夫突击队的指导员马大鹏，代号山雕。
伯阳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文件上：“是老狼。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叫错，****脑仁是葡萄干做的吗？”
“去去去，别仗着你是队长就可以欺压别人啊。”马大鹏伸手在伯阳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是你先欺压我的好不好？”伯阳将文件啪地合上，放回原处。
马大鹏笑着叹一口气，将头靠在头枕上：“你今天怎么回事，从接下任务开始就心神不宁的。”
“被你发现了？”
“废话，跟你一个床睡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说吧，怎么个心神不宁法？”
“就是觉得心慌，慌得很，比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要慌。”伯阳斜着瞟一眼旁边的马大鹏：“等我回去就把咱俩床中间放个隔板，要隔音的——我可不想再跟你这个gay里gay气的家伙睡在相邻的两个铺上。”
“那你每天晚上还对我上下其手？”
“闭嘴，你个死gay佬。”
两人的耳麦里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波音，似乎传来交谈声，但听不分明。这杂乱的电波音一直持续着，令人烦躁不堪。
大约过了有三分钟，队员们陆续被这嘈杂的电波音吵醒。伯阳看见坐在对面的女队员张着口型，对他喊着什么。
“什么？”伯阳尝试在耳麦里询问，但是看着她口型在动，耳麦里却听不到她的声音。伯阳随即摘下头盔和耳麦，直升机的轰鸣声马上钻进了他的耳朵，简直比那电波声还要难以忍受。伯阳向那女队员喊道：“你说什么？”
那女队员也摘下头盔和耳麦，乌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样流淌下来。她也喊着，但是很快被淹没在发动机的轰鸣中。
伯阳还是没有听见，他干脆解开安全带，将耳朵凑到离她很近的地方，比出一个倾听的手势。
“电子攻击！”那女队员喊道。
“我知道，然后呢？”伯阳又喊话道。
“没了。”女队员回答道，紧接着稍一起身，对准伯阳的耳朵猛吹一口气。伯阳被这一吹吓一跳，紧接着感觉一阵全身酥麻，倒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女队员叫灵霜，代号青灯。这个队里最年轻的队员正坏笑地看着伯阳的窘样，好不开心。
马大鹏忽然坐直身体，手按着耳麦倾听着。不大一会，他就赶紧伸手去碰身边的伯阳，说着，指着耳麦，示意他赶紧戴上。
直升机的轰鸣仍在继续，将马大鹏的声音也一同淹没了。
伯阳揉着刚刚被吹得酥麻的耳朵，伸手将耳麦拿来按在右耳上。耳麦里没有那种嘈杂的电波声音了。伯阳随口就骂道：“你个大沙雕，我不管你找我有什么事，先把手从我大腿上拿开！”
耳机里死一般地寂静，张大鹏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伯阳，那十分愕然的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干嘛？那么看着我干嘛？”伯阳坐直身体，发现好像整个机舱里都在用那种愕然的表情看着他，他感觉有点害怕，将耳麦戴好：“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犯的什么病？都那么看着我干嘛？”
耳麦里仍旧是死一般地寂静，众人的表情渐渐从错愕变成了不可理喻。灵霜拿过行动文件，用笔在它的背面写下几个字，递给伯阳：
—无线电被入侵了，有人喊话要找你—
这次换成伯阳错愕了，他用口型问道：谁？
—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咱们的处境很危险—
此时，耳麦里忽然传出了声音：“你是不是……马卡洛夫突击队队长，代号老狼？”
“对，我是老狼。”伯阳马上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机舱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噗哧。”耳麦那边的入侵者最终没忍住，笑了。

【第二次更新】
“我希望你严肃一点，否则我们没得谈。”
“好，严肃一点。”无线电那边的声音自我平复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的身份。”
“对。”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所代表的势力。”
“好，那么告诉我你所代表的势力。”
“在告诉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先问吧，我酌情考虑是否回答。”
“你说，在过去的近300年里，人类是否愈发倚仗着高精尖的科技，在这个世界中变得愈发嚣张了？”
“弱肉强食，我不觉得这是一种过错。”
“很好的回答。那么请问，尊敬的伯阳先生，您是否更愿意投身于强者的一方？”
“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而且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故乡，你的童年，你的成长的每一段经历，甚至是你参军入伍后的一切人生历程。”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伯阳此时的惊讶不无缘由，作为接受政府直接管辖的影子部队成员，档案应当早已被层层加密，不可能被人掌握得如此详尽。
“人类的科技确实令我们害怕，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会永远蛰伏。人类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运筹帷幄与阴谋诡计并不是你们人类的专利。”
“可以了。”
“什么？”
“闲聊到此结束，懂吗？”
“好，那我直奔主题了。伯阳先生，我们正式且诚恳地邀请您，以及您所带领的马卡洛夫突击队全体成员，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加入我们，您将得到你们想得到的一切。”
“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能给我一个答复。”
一阵短暂的电波杂音后，无线电重归寂静。
灵霜用笔在文件背面飞快地书写，随后递给伯阳看，那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怎么办？—
伯阳拿着文件，陷入了沉思。
这通无线电无疑是赤裸裸的招降，那是来自敌人的巨大轻蔑，令人火大。但是作为队长，他不能意气用事。他是队长，全队的性命都交付在他的手上，所以他不能出错，否则葬送的将不止一条人命。
他环顾了机舱内的所有人，每个人都在看着他，等他下命令。除了马大鹏的那张沙雕脸，其他队员他一个都不认识。
是的，这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政府对这次任务十分重视，所以坚持要从所有特战队里抽调出各个专业的王牌，临时组建出这一支从未存在，本次任务后也不会再继续存在的影子部队执行任务。
作为特战队员的素质与配合，这些陌生的队友都可以达到。但是，那种常年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默契是没法出现的。而且，这些特战队员作为每个队的王牌，心里自然都有一股子傲气，对个人荣誉都看得极重，反而对现在这支影子部队却都是看得云淡风轻。
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啊，不好带。
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伯阳心里暗骂道。但是，他却清清嗓子，从耳麦里向队员们讲道：“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似乎都在思考，谁都不说话。
“咱们的敌人，就是这样蔑视咱们的。”伯阳冷冷地说：“他们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想问问你们，咱们应该怎么办？”
忽然有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队员开口，他叫秦尚诚，代号田鸡。秦尚诚来自边疆，连口音都带着浓重的方言味道：
“干干巴巴麻麻咧咧的，盘他！”
灵霜被逗笑了，也挥着小拳头喊道：“对，盘他！”
“盘他！”“哥几个盘他！”……
其他人也应声附和着，机舱里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伯阳也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这下子总算是勉强又将人心聚集到一起了。
看看那边几个队员的嬉笑打闹，他拍了拍马大鹏的肩膀，食指一弹他的耳机，又用指甲往下刮了一下。这是只有他和马大鹏才懂的暗号——毕竟在这个队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来自于同一支特战分队——暗号的意思是：无线电调拨到下一波段。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来掩护，你带着所有人撤退。”伯阳在那个波段里对马大鹏说道。马大鹏回头看着伯阳，只见他又接着道：“别问。”
马大鹏点点头，真的什么都没问，两人不露声色地将耳麦拨回原波段。那是对战友的绝对信任。
“好啦好啦，各位，听听咱们这头老狼怎么计划下一步的？”灵霜对尚在玩闹的几名队员说，随后看向伯阳。机舱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伯阳身上。
伯阳微笑着，看着大家：“计划没有改变，按照原计划行事。”
“为什么？”秦尚诚不由问道。
“那些家伙想要用计谋和情报对付我们，那咱就让他们的计谋派不上用场。”
伯阳冷森森地说。

【第三次更新】
直升机编队已经进入了森林上方的区域，夜色早已完全笼罩下来。浓密的树林是最好的隐蔽。
“洛里安大人，坠落法阵结成了，随时可以启动。”一名魔师将最后一块晶石放进地上的魔法阵中，那魔法阵立刻泛起暗红色的光芒，数条符文立刻缠绕而上，蓄势待发。那魔师坐到树桩上，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们这个魔法阵启动之后，能有多大效果？”那名血族斥候站起来，仔细打量着法阵的内部结构：“它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法阵，看起来不堪一击。”
“洛里安大人，血族在日落庄园沉睡了近千年，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那魔师彬彬有礼地向洛里安行礼道：“古代的坠落法阵占地至少是效用面积的四分之三。但是现在不一样，它是用更高品级的晶石制作，却能有更好的效果。这是魔族技术的发展之一。”
“你不必向我行礼，谁不知道你罗恩是魔族中新晋的四魔之一。”
“人类不知道，但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那魔师笑着回答：“其实从头衔来说，我们都是平级，互相尊敬更有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
“四魔难道还不是你们魔族的最高统领？”
“魔族不打算告诉你们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可真坦率。”
“过奖。”
洛里安并不打算在这些细节问题上纠结下去，转而望向天空：“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坠落法阵不能发挥预想的功效，那么接下来面对的可能就是全盘失败了。”
“您放心，以这个法阵为中心，启动后六个沙漏的时间，方圆百里内连只鸟都飞不起来。”
“据我所知，人类造出的那种铁鸟，可比普通的鸟类要强劲很多。六个沙漏之后，他们不是照样还会飞走？”
“那就要看你们血族的了，法阵能自动触发，不要乱碰。我还有事，再会。”
罗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踱着步子离开了。
“你干嘛去？”
“有个老朋友邀我喝一杯，我得去了。”

【第五次更新】
距离某边境哨站约100公里，大草原刮过一阵狂风，卷起滚滚的沙尘。大草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片草原了，牧草早已在这片草原中绝迹，取而代之的是牲畜没法啃食的莠草。方圆百里已经没有牧民了，白色的斑块在这片草原中随处可见，那里是已经长不出草了的荒漠地带，露出凄凉的、水土已经流失得一干二净的土地。
沙尘吹过草原，吹过沙土路，吹过牧民曾经使用过的旧营盘。营盘里不再有白色的牧民帐篷，取而代之的是几顶黑色的帐篷，它们在草原中格外显眼。
最大的一顶黑色帐篷中燃着白色的蜡烛，青蓝色的火苗跳动着，将帐篷里的气氛衬托得格外诡异。
帐篷的正中铺着一块鲜红的地毯，地毯正中摆放着一口棕黑的棺材。帐篷的门帘被从外面轻轻掀起，血族斥候洛里安闪身而入。当他看见帐篷正中的那口棺材时，即刻单膝下跪，低头道：
“血族斥候洛里安完成任务，前来向您复命。”
没有回应，很久没有回应。洛里安一直在那里跪着，没有任何行动，没有任何言语。空气安静得令人害怕，白蜡烛燃烧过了半支，火苗愈发旺盛了。
帐篷外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那狂风掀开了帐篷的门帘，门帘在狂风中如同旗帜一样飘扬。
那狂风刮得很短暂，几秒后一切又重归寂静。其他的几顶帐篷里有人醒了，随口骂两句这鬼天气，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洛里安仍旧没有动，他很瘦，跪在那里，好像是一条精瘦的狼。
哒，哒，是高跟鞋的脆响，在洛里安的身后，由远到近。
一只惨白的手搭在洛里安的后颈上，洛里安没有表现出下意识的缩颈动作。他是那样的顺从。
“很抱歉，我刚刚出去了一下，让你跪了这么久。”
“您是伟大的莫西雅领主，为了您，跪再多时候也是值得的。”洛里安诚恳地答道。
血族的莫西雅领主只是浅浅地一笑，背后张开的巨大双翼渐渐收回：
“你是一名优秀的斥候，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我很欣慰。”
“您过誉了，能为您效力是洛里安能够得到的莫大的荣幸。”
“洛里安斥候，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
“伟大的莫西雅领主，您尽管吩咐。洛里安愿为您赴汤蹈火。”
莫西雅缓缓踱步到洛里安的面前，在那口棺材上坐下。冷艳的血色眼眸，望着面前的洛里安：
“我需要一些威士忌，还有血。”
没有回答。莫西雅领主蹙眉道：
“怎么，有问题？”
洛里安这才回答：
“伟大的莫西雅领主大人，我们为您带了足够的血源。但是，威士忌这种人类的饮料，洛里安恐怕无能为力。而且……”
“而且什么？”
“兰德领主禁止您饮酒。”

【第七次更新】
马卡洛夫突击队是从各个特战队中精挑细选的王牌，王牌这两个字决不是浪得虚名。
三十秒之内，伯阳等人与两名飞行员便迅速制定了突围方式。马大鹏冲上去将舱门踹开，伯阳迅速将一颗手榴弹与一颗烟雾弹一齐丢出去，紧接着二人迅速撤回机舱内。
浓烈的烟雾腾空而起，刚刚冲上来的血族连带舱门被一同炸飞。马卡洛夫突击队立即以猛烈的火力进行强行抵近，意欲突围而出。
血族显然没想到人类竟还有如此手段。从血族看来，许许多多的小铁疙瘩从烟雾中射向自己，从身前打进去是一个小洞，那小铁疙瘩却能自己翻滚起来，从背后打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尽管铁质武器并不能对血族造成致命伤害，但是子弹打入的剧烈疼痛也暂时吓退了一众血族。马卡洛夫突击队的众人冲出烟雾，才刚刚向前奔跑不足十米，便不得不停下来。
坠落法阵在这一时间发挥得淋漓尽致，重力迅速增大，步行都将十分消耗体力。所有人都意识到，强抵近的战术已经失去了预想的效果，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血族的疯狂反扑。
出人意料的是，血族竟久久没有发起进攻，只是在后面跟着这些人类，并不急于进攻。
坠落法阵的功效逐渐增强，突击队众人已不堪负荷，举步维艰。
“老狼，怎么办？”马大鹏体格最好，在重力不断增加的情况下，他是队里为数不多还能拿得住手中自动步枪的悍将。
伯阳艰难地活动一下肩膀，伸手将身上的背包带解开，丢下背囊：
“所有人丢掉背囊，口粮只留三天。”
噗通，噗通，一个个沉重的行囊被丢弃。众人终于还能继续前行，伯阳转头望一眼目标——300米的距离，在这一刻看起来竟然如此遥远。
僚机竟然没有被围攻，却也没有任何活动的痕迹，他们的飞行员是死了么？
重力再一次增加！就在此刻，那群血族开始对突击队发起进攻。血族的进攻毫无章法，如同是一群丧尸扑向食物一般。
伯阳抬枪就是几个点射过去，在巨大的重力下，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准头，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几声枪响过后，血族已经冲到了近前。
“所有人卸掉所有武器装备，快跑！”
伯阳一声怒吼，站在了面对血族的最前线，将自动步枪夹在腋下对血族扫射而去。他的口中仍在喊：
“听不见吗，我掩护你们！跑！别回头！”
自动步枪射速极快，子弹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血族只是为此稍稍放缓脚步，仅此而已。
“革命的火种要保存，任务还需要咱们完成。所有人卸下所有武器装备，跟我突围。”
马大鹏第一个脱下头盔扔掉枪，解下战术马甲，向僚机方向跑去，没有装备果然快很多。
在这支突击队的队友之间，谈不上什么战友情谊，只不过是临时拼凑的队伍而已。其他人纷纷效仿，褪去武器，扔掉一切累赘，全力奔跑向生存的希望。
伯阳的子弹很快打空了，他也卸掉了自己的武器装备，拔出匕首。
忽然有个人抓住了他的肩膀，伯阳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血族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血族的气质与其他的血族大不相同。同样的西装革履，这名血族的身上却出现了一种狂野且不失高贵的气质。
伯阳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第十次更新】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那边的女服务生紧张地望着这边，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打得伤成什么样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要是损坏了东西的话，她可赔不起。
叮——
轻微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一个胖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这个人的出现，将大鹏和秦尚诚的目光吸引了去。
那男人穿着复古的皮夹克，宽松的格子衬衫，有磨损的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高档的、价值不菲的黑牛皮靴。抬手一露，手腕上那块表是在帝国中首屈一指的名牌机械表。
再看他身上的那身衣服，估计也是那种无印的高档货。那名女服务生微微欠身，向那男人行礼道：“方老板，晚上好。”
“嗯，值夜班辛苦了。”
这位方老板呵呵笑着回应道，他的脸上似乎是一直都带着笑的，他笑着走过那名女服务生，拎起柜台上的一瓶酒，放到两个人之间的柜台上：
“二位，玩好喝好啊，这支我请客。”
秦尚诚马上换上一副笑容，松开手里的冰块和玻璃碎片：“实在不好意思啊，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正常，哈哈。谁还没个喝高的时候，是吧？”
方老板的脸上仍然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你们二位现在都是本店的贵宾，还要仰仗二位多多关照。”
“贵宾？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马大鹏往军服口袋里一摸，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扔在柜台上。那叠钱很旧但是很整齐，零钱居多。
“你干什么去？”秦尚诚伸手拦住他。
“我回去。人各有志，田鸡，你最好别强求。”
“你这一走可不知道是什么祸福吉凶，跟我干不比在组织里累死累活要好得多吗？”
“从我进入组织的那天起，我的班长就告诉我，热爱组织是我们的基本态度，为组织鞠躬尽瘁是我们的使命。组织利益高于一切。现在只剩咱们两个，如果全都不回去的话，谁来进行工作汇报？”
“是政……是他们把咱们两个卖了！我说了那么多，你还弄不清楚情况吗？”
“我清楚，但我相信那些只是偶然。”
“偶然？你跟我说这是偶然？这是赤裸裸的出卖组织！这些人出卖组织你懂吗？”
“我懂，所以我要去毙了那些出卖组织的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头兵一个，凭什么去扳倒那些家伙？”
“不干你的事。”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那边的女服务生紧张地望着这边，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打得伤成什么样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要是损坏了东西的话，她可赔不起。
叮——
轻微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一个胖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这个人的出现，将大鹏和秦尚诚的目光吸引了去。
那男人穿着复古的皮夹克，宽松的格子衬衫，有磨损的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高档的、价值不菲的黑牛皮靴。抬手一露，手腕上那块表是在帝国中首屈一指的名牌机械表。
再看他身上的那身衣服，估计也是那种无印的高档货。那名女服务生微微欠身，向那男人行礼道：“方老板，晚上好。”
“嗯，值夜班辛苦了。”
这位方老板呵呵笑着回应道，他的脸上似乎是一直都带着笑的，他笑着走过那名女服务生，拎起柜台上的一瓶酒，放到两个人之间的柜台上：
“二位，玩好喝好啊，这支我请客。”
秦尚诚马上换上一副笑容，松开手里的冰块和玻璃碎片：“实在不好意思啊，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正常，哈哈。谁还没个喝高的时候，是吧？”
方老板的脸上仍然荡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你们二位现在都是本店的贵宾，还要仰仗二位多多关照。”
“贵宾？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马大鹏往军服口袋里一摸，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扔在柜台上。那叠钱很旧但是很整齐，零钱居多。
“你干什么去？”秦尚诚伸手拦住他。
“我回去。人各有志，田鸡，你最好别强求。”
“你这一走可不知道是什么祸福吉凶，跟我干不比在组织里累死累活要好得多吗？”
“从我进入组织的那天起，我的班长就告诉我，热爱组织是我们的基本态度，为组织鞠躬尽瘁是我们的使命。组织利益高于一切。现在只剩咱们两个，如果全都不回去的话，谁来进行工作汇报？”
“是政……是他们把咱们两个卖了！我说了那么多，你还弄不清楚情况吗？”
“我清楚，但我相信那些只是偶然。”
“偶然？你跟我说这是偶然？这是赤裸裸的出卖组织！这些人出卖组织你懂吗？”
“我懂，所以我要去毙了那些出卖组织的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头兵一个，凭什么去扳倒那些家伙？”
“不干你的事。”
马大鹏将拦住他的手捏住、压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时，他顺手在门口旁的柜台里拿走了两大瓶白酒，一把花生米。
秦尚诚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恼怒地向马大鹏离去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马大鹏像是失了魂一样游离在街头。花生米、二锅头，越喝越高没有头。天色渐渐亮了，街上的市民与车辆多起来。
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在市民眼里，现在的他不是一名捍卫祖国的、光荣的特战队员，只是一个普通的、落魄的、穿着民工一样迷彩服的醉鬼。

【第十一点五次更新】
就在这时，报刊亭里的座机突然叮铃铃地响起来，报刊亭的老板伸手去接：
“喂，你好。”
“你好，麻烦你把电话给你旁边胳膊上有纹身的男人。”电话那边的人说。
“胳膊上有纹身？你有病吧？”
报刊亭老板骂了一句，将电话挂掉了。抬头一看，只见那个花臂又折返回来：“我说老板，你刚刚是不是接了个电话？”
“嗯？”报刊亭老板心说这人耳朵怎么这么好使，但是心里还是对这个人刚刚乱翻报纸的行为心存芥蒂：“没有，你听错了。”
“那电话借我。”花臂不由分说打开报刊亭的门，把座机听筒抓在手里，按下回拨键：“喂？”
“X的平方根是多少？”
“呵呵。”
“Y的立方根是多少？”
“不知道。”
“不错，老地方见。”
花臂把听筒一扔，向远处飞奔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报刊亭老板。

【第十三次更新】
实验室正中摆放着一个全透明的、充满淡蓝荧光色液体的长方体容器，容器内被金属架固定着一个人形。这个容器看起来似乎用过很久了，底部沉积着厚厚的沉淀。它链接着电脑、机械臂、输液管等等极度精密的设备，这些设备布满了整个实验室——其实这间实验室早在两个月前就投入到这个项目中。现在，是得到初步成果的时候了。
“所以你让我花费这么久的时间来制作破烂，就是为了把这么一个跟咱们组织毫不相干的人变成自己人？”花臂把手里的电焊一扔，把这最后一件作品拿去清洗和检测。
那件作品是假肢，电镀的铬色光泽更加衬托出这件机械作品的复杂之美。虽然是假肢，但它与正常的肢体一般无二——前提是给它包好仿生硅胶。
“招贤纳士不重要么？再说，也不是我让你做的，是组织的命令。”
程杭接过假肢，吃力地将它扔进那个全透明的长方体容器。
“我知道，只是这个人可能不如以前那些人那样容易招揽。毕竟从他的身份来说，可能早就已经被他们洗过脑了。”
“没事，我给他植入了记忆芯片，不用咱们亲自去洗，芯片就能代劳了。”
“那他还有以前的记忆没有？”
“有啊——现在还没有清除人类记忆的科技呢，拜托你不要老是幻想好不好？”
“嗯……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洗脑放在一起，不会崩溃？”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组织上说了，如果这个人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么就……”
程杭笑着，大拇指风轻云淡地在脖子上一抹。
花臂理解了组织上的意思，只觉得后背发凉。他站起身，踱步到长方形容器前，那里能看清楚自己的机械作品与人类的血肉之躯融合后产生的，那个不人不鬼的，还要经历精神崩溃的可怜家伙。
哐啷，那最后一部分的机械义肢被丢入容器中，在液体中下沉。
容器底部的沉淀活跃起来，数十个只有小拇指大的机器人在液体里游动。它们接住了那落下来的机械义肢，从里面找到连接线头，与已经植入的机械体进行连接与交互。
花臂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拇指大的机器人仍然在不断进行着它们的工作，当机械与机械交互完成，接下来要进行的便是机械与血肉皮肤的链接。
机械没有感情，它们肆意地穿透人类的身体。有血流出或是血肉模糊，都与它们
无关，它们忠实地执行自己的程序，那附近的液体被血液污染成了深紫色，然而那仍旧不影响机械的工作。
深紫色如同落入水中的墨汁，像蛇一样肆意漫游。程杭信手拈来输入几个代码，容器中深紫色的蛇立刻扭曲发狂，向排水口涌去，加水口又立刻有新的淡蓝色液体补充进来。
“花哥，你记不记得咱们小学时的一道题？”
“哪一道？我没上过小学，但我儿子上过。”
“说有一容器，每分钟加水X立方米，同时每分钟放水Y立方米，问什么时候能加满？我当时还骂呢，谁会闲着没事一边加水一边放水。结果你看，今天就用上了。”
“那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一定很好。”
“不中啊，那些都太简单，没什么挑战性——我都懒得回答那些问题。”
“否则你现在必然能考上帝国第一大学了，是吗？”
“岂止啊……要不是看这世道不公，我会加入到组织中来？”
“嗯……”
花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了中午吃什么，离开实验室去买饭去了。
大约三小时之后，容器液面开始下降，这个实验项目的第一步即将迎来尾声。
程杭起身，走进实验室的侧房。
“花哥，前面就交给你了，我负责后台掌控。”
花臂只是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看着容器内的液面一点一点地下降。
看清了，容器里的是个人。他的四肢与部分躯干被更替成了机械，似乎在他的身体上还存活着的，只有大脑与内脏。
呼吸机仍然固定在他的口鼻上。突然容器里的人开始剧烈且痛苦地扭动，呼吸机里传出液体与气体间碰撞交互的巨大声响。
隔着呼吸机的隔音层，花臂似乎还能听到容器里的人的惨叫。
一切终于平静下来。
呼吸机自动掉下，容器里的人渐渐有了自主的呼吸，渐渐恢复了意识。这个人缓缓睁开双眼，看见花臂就站在他的眼前。
花臂不急不缓地、以一种陈述中还有一丝祈使意味的语气说：
“欢迎回到人间。”

【第十四次更新】
秦尚诚并不觉得马大鹏的离开是一种损失。毕竟他与马大鹏之间并不是很熟络，拉他入伙只是希望以后自己的身边多一个可信的人。
他对未来的计划，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现在手里有一笔资金，那是他前些年当卧底时私自扣下的一大笔黑金。其实早在他进入特战队的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给自己铺好了后路。
他和别人不一样，当别人都被所谓爱国和忠诚洗脑、准备为国家奉献一切的时候，他的脑中一直都在想着如何在这个组织里大捞一笔，全身而退。
“其实……从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们两个了——是当兵的吧？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呢？”
声音从秦尚诚的身后传来，他被吓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刚刚被吓到的那个女服务生。她手中正拿着秦尚诚的臂章。
秦尚诚早就把那臂章收进口袋里了，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间被捞了去。他伸手要拿回臂章，却被那女服务生轻巧地躲过去：“你做什么？这可是我的。”
“别闹了，这怎么可能是你的？快还给我。”
“那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嘛，你是军人吗？”
“我……”秦尚诚一时语塞，随后又语气严肃地说道：“咳，快把它还给我，这很重要。”
“那你是军人嘛？”女服务生将臂章藏到背后，又提问道。
“我不是……”
“秦尚诚！”
“到！”
秦尚诚完全是下意识地立正回答。那女服务生吃吃地笑起来，秦尚诚回头一看，刚刚却是方老板喊的他名字。
方老板也笑着，将手中的小薄本合上，塞回秦尚诚的口袋里：
“看看，当兵都当到骨子里了，还想抵赖？瑶瑶，天亮了下班吧。”
“好的老板。”女服务生将臂章往秦尚诚手里一塞，“跟个木头一样，没劲。”
高跟鞋与地板的碰撞声有节奏地响起，她进到柜台里的一扇门后，那里是工作人员的更衣间。

【第十五次更新】
“别在意，我这里从不排斥任何人，除了搅合我生意的家伙。”方老板从柜台里走出来，拍拍秦尚诚的肩膀：“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只要你有足够的努力，全世界都会来帮你。”
“希望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个道理。”秦尚诚将臂章小心地收起：“从我们到你的店里来，你就盯上我们了，是吗？”
方老板笑着，从夹克口袋里取出一盒烟。烟盒是靓青色的，上面写着奇怪的文字，好似鬼画符一样。撕掉包装，他在烟盒的底部弹一下，上面立刻露出烟嘴来。
他从烟盒里抽出两根，递给秦尚诚：
“抽吗？”
“戒了，谢谢。”秦尚诚拒绝了。
“好。”方老板将两根中的一根放回烟盒里，自己叼上一根，然后又满身找火。
秦尚诚往自己迷彩服的上衣口袋里一摸，掏出火机来递给方老板。方老板略一错愕，秦尚诚笑了一下：
“战友送的，觉得好看就留下了。”
“哦……不用了，我这有火柴。”
方老板谢绝了打火机，从裤兜里找到一根火柴，火柴很长。秦尚诚以前在西北地区卧底走私蛇窝的时候见过这种火柴。
这是帝国西北部与魔族接壤地区所特有的一种长火柴，以当地一种叫“狐狸木”的木材制作，燃烧时能散发特殊的香气，可以提神醒脑。
他一抬脚，伸手将火柴在裤脚上划燃。左手拢着火，将口中的香烟向火焰凑去，叭叭地连嘬几口，然后神气地一甩烟。香烟燃猩红的火星，神气地向上撅着。
秦尚诚将火机收回去，问道：
“你是西北人？”
“对，我是。你怎么知道？”
“你抽烟的方式和西北地区的人一般无二。”
“行为是可以被模仿的。”
“你的火柴属于西北特产。”
“帝国里最不缺的就是倒爷，不是吗？”
“你现在正在抽的，是从魔族那里走私来的烟。”
方老板一时没有回答，甩手将即将燃尽的火柴熄灭，然后抽着烟，肆意地吞吐烟雾。良久，他的身体后倾，靠在柜台上：
“那你说说，什么是走私？”
“我想在走私这方面上，你比我要清楚得多。”
“你错了，我只是个买家。而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自愿的交易行为，凭什么要叫作走私？”
“你们没经过海关检查，没交关税，所以叫走私。”
“双方交易，凭什么要把钱白送给第三方？”方老板斜眼瞧着秦尚诚，口气中尽显轻蔑神情，嘴角上钩，瞳孔下移，似乎很是得意洋洋。
多年之后秦尚诚才明白，方老板的轻蔑神情并不只是对他一个人的轻蔑，而是对于整个帝国法律、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的极度轻蔑。从某些方面来讲，未来的方老板将会是一位伟人；而从帝国方面来讲，未来的方老板将会是一位千古罪人。
“国家使用纳税人的钱来进行国家的支出，难道不应该？”
“我觉得不应该。所以！”方老板竖起一根食指，话语却戛然而止，随后又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啊，你个大头兵又不懂政治，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秦尚诚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推一下眼镜：“想必老板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西北人。”
“拜托你，不要老是带着地域划分的有色眼镜看人，好不好？”方老板将手中的烟深吸一口，那烟燃得并不快，但方老板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再抽下去了。他将剩下的半支烟在烟灰缸中熄灭，抬腕看了看表：
“酒吧已经关门了，请吧。”
秦尚诚无奈，只好走向电梯门。按下电钮后，忽然回头问方老板：“你还在等人？”
“表现得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尤为明显。”方老板的表情渐渐冷下来，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愈发显得可怕。
“我不在乎。”
秦尚诚也同样冷冷地回应道。

【第十六次更新】
“好了你们两个，要打一架？”女服务生从更衣间走出来。此时她换上的是一身很朴素的衣服，白衬衫、牛仔裤，棕黄色的大波浪梳成一束系在脑后，额前碎发下是一副单片眼镜，倒有一种实习教师的气质。
秦尚诚不再去看方老板，将目光移向电梯门，等待它落下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方老板又点起一根烟吸着。
女服务生走到秦尚诚的身边，将包包向后一甩背在肩上。这个动作很男性化，也许她其实是个女汉子？秦尚诚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黎明时分正是人们最困倦的时候，怎么会有人使用电梯呢？
电梯在二楼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来到了一楼。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秦尚诚看见里面并不是空无一人。电梯里的人并没有等电梯完全打开，而是顺着刚刚打开一点的门缝就挤出来，着实吓人一跳。
秦尚诚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好高、好瘦。这个人身上穿的黑斗篷似乎已经穿过很久了，破烂，上面几个同色的补丁不甚明显。因为这个人瘦，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一个被掏空了的稻草人在自行移动呢。
电梯里的人从秦尚诚和女服务生之间的空隙穿过去，秦尚诚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个人。不曾想，那个人也掀开了遮住面孔的斗篷望着他。这个人脸上皱纹密布，看起来年纪很大；嘴唇干瘪，可能满嘴的牙已经掉干净了；眼眶深深地陷下去，皮肤是古铜色的。这面貌让秦尚诚不由想起了某一幅世界名画中的人物。
“好久不见。”那个瘦高挑的家伙率先开口了，是对秦尚诚说的，声音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沙哑：“你还活着啊？”
这话语气很冲，秦尚诚一听就火了：“你什么意思？我认识你吗？”
“呵哈哈……我认识你呀，你不认识我也正常。毕竟在你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那我希望永远不要认识你。”
“当你坐上直升机的时候就晚啦，晚啦……记住我叫罗恩，以后你会更加认识我。”
这时候，一直坐在散台的方老板突然走上来，向秦尚诚使了一个眼色。正当秦尚诚感到困惑的时候，方老板就伸手揽住那个瘦高的人的后背，两人有说有笑地转身，向一处卡座走去。
身后有一双手拽住秦尚诚的胳膊，将他拉进电梯里。看着电梯门闭合，他才放松下来，看向旁边的女服务生：
“刚才那人是谁？”
女服务生叹一口气，伸手一撩额前的碎发：“我不知道，总之不要惹他就对了。他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在酒吧关门的时候，所有服务生都会直接下班，酒吧里只有老板和他在。”
“你很怕他？”
“不是。当他来的时候要是我不赶紧走的话，是要被老板扣工资的。”
“算了。”秦尚诚郁闷地抹一把脸：“这两天什么日子，诸事不宜啊。”
“对了秦先生，要离开的话，记得把账目结清哦。”女服务生提醒道。
“哦。”秦尚诚点点头：“你在上大学？”
“嗯。你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
“不会吧，这你都要知道，好奇心也太重了。”
电梯门洞开，秦尚诚在女服务生的指引下去结了帐，其中包括房钱酒钱等等，不算贵，属于平民消费。结完账之后，两个人走出酒店大门。
“没想到，你们这里的大堂居然设置在二楼，一楼给弄成了酒吧。”秦尚诚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感慨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地理落差嘛，二楼比一楼大多了，而且临街。不把大堂设在二楼，难道要让客人从后面巷子里钻进来？”
“好吧。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要干嘛？”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王月半老先生还说过，没缘分的抱在一块儿都嫌对方毛糙。”
“王月半是谁？”
“嘁，没文化。”女服务生送了秦尚诚一个白眼，然后向街上一招手，一辆计程车立刻停在她的面前。
秦尚诚先走上前去，将后座车门向她打开：“请。”
女服务生略一耸肩，目光游离向旁边，坐进计程车内：“真是做作。”
她嘀咕的声音很小，却被秦尚诚听得一清二楚。秦尚诚只是笑笑，没把这事放在心里，轻轻地关上车门后退开。
计程车没有立即启动，后座的玻璃落下，女服务生还在看着他。
“怎么？”
“看在你还算有点绅士风度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我姓许。”
“名字呢？”
“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车窗升起，秦尚诚看见她对司机说了地点，计程车就载着她离开了。
姓许，叫什么呢？秦尚诚思考了一会，忽然记起刚刚方老板对她的称呼。哦，明白了，她叫许瑶，这推理十分合乎逻辑，她的名字一定是叫作许瑶。
她叫许瑶,没错就叫许瑶，至少秦尚诚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第十七次更新】
马大鹏被关在这个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已经有三四天了。一个人在椅子上干坐着，没有任何娱乐项目，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玩手铐，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事情，就是吃饭。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待这么久，就算自己真的违反了什么法律，也应该有纠察兵来把自己带回，上军事法庭。
墙上的时钟响两声，指针指向2点。连续数天昏天黑地的生活让他的生物钟变得十分混乱。他不知道现在是深夜还是下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刚刚睡醒还是即将睡去。
等回了营地之后，一定要把黄黄从笼子里放出来，被拘禁的滋味太难受了。马大鹏想到，黄黄是他在原部队里养的一条猎犬，临走时将它托付给战友了，不知它现在怎么样了？
好想回营区啊。
马大鹏的心里突然有一种类似于思乡的情怀，在他的心里，营区早已和家处于同一个位置上了。自从参与天雷行动以来，一直都是诸事不顺，马卡洛夫突击队死伤惨重，天雷行动更是还没开始就被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给强行结束了。
好气啊。
他又回忆起秦尚诚先前跟他说的那些话，此时再细细品咂，只感觉越来越有道理。这很明显是从帝国高级管理层内部而产生的叛变，马卡洛夫突击队是被人给推进火坑里的。
还能说什么呢？马大鹏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一名军人的，深深的无力感。
操。
他不是什么文化人，遇见这种事情，似乎也只能用这样一个言简意赅的字眼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节选自《历史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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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这种暴力机关永远都只是统治者用以统治人民的工具与炮灰，可惜大多数人民都是无知的、愚昧地盲从。
统治者掌握着人民获得消息的渠道，从而间接地控制人民的思想。控制了人民的思想，统治者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肆意妄为、大肆剥削。
而这一切不需要统治者付出任何代价，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去思考该如何控制人民的思想。
普通人民没有太多文化，不懂得这个道理。他们只是日复一日地做工，如同一群木偶或是机器，这很可悲。
而有文化、懂得这个道理的知识分子，要么一生无权无势、碌碌无为，或是不思上进、安于现状。要么是在为统治者呐喊助威，早已在统治者的糖衣炮弹中忘记了自己正在被统治者剥削。
为了使统治者收益而替统治者发声，以控制人民，使统治者能够借此而更好地剥削人民而获利。统治者只需将他从人民身上剥削下来的天大的利益中，拿出不到0.0001%的钱来分给为自己发声的知识分子，就能让这些走狗感激涕零，更加卖命地为统治者做事。
哦，老天！统治者，你为何如此奸诈？
我以不忍直视了，这愚昧的人民与帝国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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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马大鹏这种文化水平，显然还不懂得这些道理。
吱呀，审讯室的门开了，一位年轻的警察端着饭菜走进来，将饭菜放在马大鹏面前：
“吃吧。”

【第二十次更新】
方老板从柜台拿下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走到距离吧台最近的卡座，将酒与杯放在桌子上。那个瘦高个的罗恩就坐在那里，此时已经脱了那身黑羊皮大氅，露出老树皮一般的皮肤与骨瘦如柴的躯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枯树上掰下来的一截树枝一样没有生气。
“老伙计，别那么闷闷不乐的。”方老板将红酒起子从墙上摘下，不紧不慢地打开那瓶红酒：“这瓶三十年的帝国陈酿我可珍藏好久了，天天开着跟个宝贝一样——今天就用它来庆贺你成为四魔了，如何？”
罗恩那干瘪的嘴唇嗡动着，牵带着脸上深深的皱纹也一齐动起来：“少废话，谁不知道你这里的好酒多得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区区三十年的帝国陈酿，恐怕是和自来水是一个价格的吧？”
“嘿嘿，不瞒你说。咱们不是约的昨天么？本来我昨天给你准备了一瓶百年好酒，结果昨天你没来。我以为你这回就不来了呗，然后我就替你给品尝了。”
方老板贼贼地笑着，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地。
罗恩那枯瘦手掌抚摸过自己寸草不生且有些许黑斑的头顶：
“那看来是我没有这口福了，怪我怪我……”
“且尝尝吧，这帝国三十年的存世量也不多了。这一杯敬你，恭喜老兄弟你成为四魔之一。”
方老板将酒斟上两杯，一杯递给罗恩，一杯自行端起一饮而尽。
罗恩也端起，抿下一口：
“咱俩这也算是忘年交啦。我当上四魔这种事先放一边，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你说。”方老板放下酒杯，自己又给斟上。
“你觉得人类的本性是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又有人类欺负你了？你现在可不像当年了，觉醒之后你几乎就是无敌的。”
“不，其实我就是好奇。当年在西北地区看惯了人类的肆意妄为，刚刚觉醒后又经常看见人类的道德、修养、礼貌，雄踞一方后就尽是阿谀奉承。”
“这和人的本性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觉得人类太过善变了，所以有时候就喜欢思索人类的最开始的本性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人类和你们魔族是差不多的。”
“魔族可没有这样善变，我们只能选择是否说出自己所想着的事情。虽然魔族会撒谎，但是撒谎时只有先让自己相信，才能说得出口这个谎言。”
“听起来很麻烦，魔族似乎真的很不善变。在这一点上似乎与人类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不过你是知道我的，我始终认为魔族与人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你可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
“和平主义者？当然，我肯定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能从西北杀出来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我只是认为，人类与魔族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就像是帝国中西北人与东南人一样，虽然肤色、相貌可能会不同，但是都是人类一样。魔族也是人类，不应当因为懂得魔法而被人类所排斥。”
方老板边说边在空中比划，双手挥舞着，好像一头驱赶蚊蝇的棕熊，看起来甚是滑稽。
“你说得对，魔族只是走上另一种发展道路的人类。”罗恩端起酒杯，示意道：“为我们的共识，干杯。”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方老板很没风度地哈出一大口混杂着口臭的酒气：
“痛快！好酒就该像好汉一样喝个痛快！”
“嗯……”罗恩的脸上渐渐有点泛红，似乎不胜酒力：“你还没告诉我，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你可拉倒吧。”
“那你说能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也不会问你。老实告诉你吧，人类和魔族马上就要开战了，我是魔族的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