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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个人向】 归来Buon Compleanno!!费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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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个人向】 归来
Buon Compleanno!!费里罗维生日快乐!
本文中费里的原型是普里莫·莱维先生,意/大/利著名的化学家和作家,犹/太人。曾于1943年因参加游击运动被关押至奥/斯/维/辛集中营。个人非常喜欢他的文笔,有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了解一下哟(๑ゝω╹๑)当然,文章内容大部分是虚构的,请不要代入现实!
因为是费里个人向,所以请不要刷cp,刷组合是完全OK的~(明明是伊诞贺礼却是费里个人向,你这人把子分放到哪里去了(ノ=Д=)ノ┻━┻
当然是放在心里(。・ω・。)ノ♡)
9102,让我们继续喜欢这个圆圆的地球,后会有七!=ワ=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3-17 17:48回复

    1946年1月18日。
    设在纽/伦/堡的国际军事法庭罕见地出现了座无虚席的场景,使得不算大的法庭有些拥挤。各大报社的记者早已准备好了笔记本和照相机,急切地等待着即将开始的好戏;法官已经就坐,神情严肃,不知道是否在思考即将开庭的案件;陪审团的窃窃私语依旧没有停下;警卫员站在各个入口处,站在人群中,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变故。
    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的位置不算显眼,他坐在证人席的最角落处。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焦虑,但是此刻,他的内心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更加煎熬——那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是愧疚、悲伤、犹豫、迷茫交织在一起的内心的悸动。他深深地低着头,不敢往门口望,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襟,笔挺的西服的一角都被他揉出了褶皱。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请各位安静,我们马上开庭。”
    法官对下面嘈杂的人群发出即将开庭的信号,场上顷刻间鸦雀无声。随即法官环视四周,以不容置疑的严肃的口吻说:“传被告组织代表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上庭。”
    听到这句话,费里西安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朝门口看去,但是在看到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个人时,他又立刻低下头去。他死死咬住下唇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坐在他后面的人小声地问他:“先生,您没事吧?”
    “嗯……谢谢,我没事……”
    被告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来到了被告席中央。这是一个典型的德/国人,有着漂亮的金发碧眼,但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看得出来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他低着头,但脊背没有和头颅一起向下弯曲,依然像人一样有尊严地挺直。
    全场一片寂静。法官拿起相关文件,开始宣读:“被告人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性别男,1943到1945年任德/意/志/第/三/帝/国党卫军副参谋长,参与策划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建立与运行。期间,多次组织对犹/太人的屠杀……询问被告,你是否承认你所参与的党卫军有罪或无罪?”
    “我承认有罪。”
    “接下来进行关于公诉的陈述……”
    费里西安诺始终没有敢抬起头看其他人一眼。法官说了些什么,以怎样的理由给他定罪,费里西安诺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反刍着“有罪”这几个字。
    突然,费里西安诺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费里西安诺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即,他听到法官说:“请证人代表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先生发言。”
    费里西安诺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如同博物馆里被展览的藏品一般被迫接受众人的审视。费里西安诺感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朝被告席瞟去,没想到正好与被告路德维希对上了目光,吓得他连忙转移视线。
    “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先生,可以开始你的陈述了吗?”法官在一旁询问道。
    “好、好的!”费里西安诺忙不迭地点头。法庭上出奇的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觉得自己很狼狈,只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开始艰难地发出声音。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3-17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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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26岁,出身于意/大/利威/尼/斯。1944年1月至1945年1月被关押于奥/斯/维/辛集中营下辖莫诺维茨集中营。今日作为证人代表,出席对——”言及此,费里西安诺的声音不自主地哽住了。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对德/国纳/粹党党卫军的公审。本人保证:所有与公审有关的发言均遵从客观事实,具有法律效力,可作为呈堂证供,绝不翻供。”
      费里西安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按照之前律师告诉他的话复述一遍。费里西安诺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相信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害怕呢?是在害怕不能很好地完成证人的使命?还是在害怕即将面对的最终结果呢?
      费里西安诺突然忘记了该说什么。法庭又一次陷入沉默。法官在一旁提示道:“瓦尔加斯先生,请陈述在奥/斯/维/辛期间你所见的被告一方的行为。”
      “好的……”费里西安诺又一次把头低下去,盯着地面小声说:“那里——我是说奥/斯/维/辛,就是一座人间地狱。被告代表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应当在其中当任过要职。我们当时被送去的有六百多人,刚抵达的那天,他们就用毒气杀死了五百多人……”
      陈述的过程很漫长,法庭里只有费里西安诺的颤抖的声音。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叙述的经历也有些混乱。他的脑海里不断放映着在那里近一年的生活,就像把结痂的伤口又撕开,然后撒了一把盐上去。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折磨。
      他结束了陈述。法官示意他坐下,又继续下一个环节。在审判的过程中,路德维希从未提出过任何反对的意见。对于公诉人提出的罪名,他没有否认任何一项。让人不禁产生了他是蒙受冤屈的错觉。但是费里西安诺知道,每一项罪名都是合情合理的,都是他应得的——虽然费里西安诺害怕知道这样的结果。
      庭审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人扰乱秩序,律师们也没有提出故意刁难人的观点。进行到最后,宣布终审结果,全体起立,法官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道:“现在对被告方做出终审判决:被告组织德/国纳/粹党卫军,因犯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判处组织代表路德维希·贝什米特等十三人有期徒刑15年,不得假释。被告代表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你是否有异议?”
      一瞬间,各种闪光灯都亮了起来,咔嚓的快门声接二连三。路德维希轻轻摇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没有异议,我接受判决结果。请问法官先生,我能否对证人代表瓦尔加斯先生说一句话?”
      “可以。”
      “谢谢。”路德维希说着,转身面向费里西安诺。而费里西安诺也不得不站起来面对他,并且再一次接受众人的注目。费里西安诺的视线是飘忽的,但路德维希却坚定地望着他,混浊的眼瞳变得明亮:
      “费里西安诺,请你忘记我,但绝不要忘记我的所作所为。”
      这一刻,费里西安诺的意识断片了。照相机的快门声就像要把一切都割裂、暴露得面目全非一样,不断地拍摄着此刻的场景。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把路德维希带走,看着陪审团交头接耳,看着记者们如潮水般涌向大厅门口……一些记者向他走来,询问他和路德维希的关系,为什么路德维希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费里西安诺摇摇头,表示拒绝接受采访,独自一人离开了法庭。他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眼看四下无人,他的情绪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
      “……路德……”
      费里西安诺扶着墙,逐渐变成了半跪在地的姿势。他用双手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低声抽泣起来。温热的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浸湿了脸颊和衣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3-17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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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 Auschwitz
        ——他们是常规,而我们是例外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3-17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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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能够留在莫/诺/维/茨集中营的都是比较幸运的。因为这里不是单纯的灭绝营,屠杀和焚尸的任务主要交付给了比/尔/克/瑙、布/痕/瓦/尔/德等其他集中营。布/纳—莫/诺/维/茨的主要任务是尽可能地剥削囚犯们的无偿劳动力,以满足各大工厂的生产需要——不过最主要是为隶属于法本化工集团②的布纳工厂提供可以任意剥削的劳动力。留在莫/诺/维/茨的都是有劳动能力的男子,女子则被带到其他集中营。孩子、老人,以及那些不愿意与自己的孩子分开的母亲——总之一句话,不能劳动的人——早已经在比/尔/克/瑙的焚尸炉里化作了出售给农民的肥料。
          和其他人一样,费里西安诺一如既往地拿着铁锹走向煤堆。今天的工作是要把这一片煤块全部弄碎成可以最大程度燃烧的大小并且装上货车。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要赶在午饭之前结束全部工作,否则就没有饭吃,取而代之的是一顿毒打。其实费里西安诺已经算得上是运气好的了,他所在的劳动小队比起其他的小队来说要文明得多,他们的头头是个比较有同情心的人,不像其他的那样残暴、滥用暴力,有时会对囚犯们的怠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似乎不那么针对某一个人——也许只是费里西安诺的错觉。
          铁锹很沉,而且已经被使用得很腐朽,前端有好几条缺口。费里西安诺觉得很不舒服,早上喝的水不太干净,费里西安诺的肚子一直在隐隐作痛。但他又不能停下,就算想要申请去医务室休息也得有军官的允许,否则就会被视为旷工处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队长不在,没有办法请他想办法蒙混过关。刚开始费里西安诺还能忍受,但是干活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一个平时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狱友有点担心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没事,”费里西安诺艰难地笑了笑,对狱友摇头。“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费里西安诺也无能为力。随着时间推移,疼痛愈发剧烈,费里西安诺大概能感觉到是肠胃的问题。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剧烈的疼痛,之前在这里生的病大多数是急性传染病,几片成分不明的药片下去能勉强治好,实在不行还有奢侈品抗生素可以使用——不过这仅限于非常严重的病症。
          费里西安诺感觉快要疼得哭出来了。汗水不断地流出来,在寒风中立刻又会被吹干。他迫不得已,把铁锹放在一旁,捂着肚子蹲下来。狱友着急地看着他说:“快起来啊,那边有人过来了!”
          “嗯……”费里西安诺点点头,但还是没有起身。狱友更着急了,看费里西安诺的样子,应该是真的疼得不行。从营地另一边走过来的军官看到了费里西安诺,立刻加快脚步过来并厉声呵斥道:“那边的!在干什么?!”
          费里西安诺听到来人的声音,不禁愣住了,丝毫不敢动弹。狱友以为他疼得失去了知觉,也顾不得过来的是什么人,壮着胆子对那人说:“请、请您来看一看,他肚子痛!”
          “肚子痛?装病么?”军官走到费里西安诺身边,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于是弯下身凑近看。费里西安诺非常紧张,一种羞耻感和恐惧感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军官看到费里西安诺时,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他站起来,对费里西安诺的狱友说:“带到医务室去。”
          “好的!谢谢您!”
          军官立刻离开了,那背影似乎有些慌乱,却又故作镇定。狱友赶紧把费里西安诺拉起来,架着他去往集中营里唯一一所医院。
          医务室的条件非常差,只有最廉价、最基本的药品,连包扎伤口的布胶带都没有,只有薄如蝉翼的纸胶带。拥挤不堪的病房里散发着阵阵恶臭,有血液、排泄物和消毒水的味道,病床上满身各种污渍,没有人知道上面到底会滋生多少种细菌。
          医生看了看费里西安诺,简单都询问了一下他的病情,就非常草率地确诊:“急性肠胃炎,送到病房里去,待会儿吃点药。”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3-17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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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友把费里西安诺送到病房里,又必须立刻回到劳动的地方去。费里西安诺躺在又脏又臭的病床上,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就像有一双手揪住他的胃使劲地扭。医护人员递给他两片类似于消炎药的东西,没有水可以送服。费里西安诺只能直接把药片咽下去,望着被雨水浸泡过留下纹路的天花板,心里五味杂陈。对于集中营里的囚犯们来说,生病是难得的可以额外休息的时候。一般来说,在确诊了无法继续进行劳动的情况下,囚犯会被批准休息二到七天不等,当然也会视情况而定。但这也不全是好事。如果被判断为丧失劳动能力,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毒气室和焚尸炉。费里西安诺不知道自己是否被划归为能续劳动的范围。
            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恶劣的医疗条件使得交叉传染成为大多数病患的死因。他的身边就躺着一个浑身的伤口都化脓的可怜的家伙。不过这并不是令他难过的原因。他不怕死,他已经多次死里逃生,他已经不奢求什么了——落入地狱,就不要妄想升入天堂。但是在看到那个军官时,久违的自尊和羞耻心再次复苏,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折磨。他活着,亦或是死去,都是没有人格、没有尊严的,如牲畜一般任人宰割,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费里西安诺多希望,刚才没有遇见他,没有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3-17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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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里西安诺愣住了。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路德维希身着军装,俨然一副军官的模样。费里西安诺正想追上去,却被一旁的狱友拦住了,他们质问:“你想干什么?那种大人物是你高攀的起的吗?想不开啊!”
              “可他是我的朋友……”
              “什么鬼话!你脑子有问题吧!”这里的语言总是粗俗到原始的程度。
              “我说真的!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起长大的!”
              “**啊你!就算是,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你现在就是个囚犯,人家可是随便就可以要了你的命的!你还是趁早把他忘了吧,他肯定也不愿意承认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有什么东西钳制住了费里西安诺的意识。这时他明白了,路德维希是党卫军的干部。这一事实令他很是震撼,同时心里无端地生出了一份恐惧:他的好朋友,成了一个屠夫的帮凶,甚至更糟糕的是,他自己就是屠夫之一。
              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费里西安诺很惊讶,也很难过。那天他久违地大哭了一场。之后的日子里,他也曾几次与路德维希相遇,但每一次,前者都以无视回应他。而费里西安诺也因为和他搭话被党卫军的“卡波”(源自意语“capo”,意为劳动领导)暴打过。几次过后,费里西安诺就失去了在集中营里与路德维希重逢的希望,不再试图寻找他,而路德维希似乎也在躲避和费里西安诺见面。费里西安诺渐渐明白了,他之所以不再期望与路德维希相见,是因为内心的羞耻。他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了,面对路德维希时他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同他平等。至于路德维希的想法,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在集中营里的人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被家人、被朋友、被社会所抛弃,更痛苦的是,被道德所抛弃。在这里,人们的道德尺度被改变,羞耻心丧失得所剩无几——人只有在拥有足够的意识时才会去思考哪些做法合乎情理,哪些做法有悖伦理;在这里,最要紧的是如何活过今天,如何让自己少干活 如何从其他人手中骗得一份面包……总之 在这里的社会秩序就是首先考虑自己的事,其次考虑自己的事,接着再考虑自己的事,最后有余力才能去考虑别人的事。文明?秩序?不需要。在这里,等级与特权就是绝对,奴隶与奴隶、奴隶与主人、主人与主人,这样的统治关系就是最公正的社会秩序。如果你妄图在此寻求正义,那说明你的编号是170000以后开头的。
              躺在病床上的这几天,费里西安诺的病情加重了,大概是急性肠胃炎和严重的腹泻引起的脱水。对于腹泻的病人,标准化的治疗是药物和食物双管齐下。首先要禁食,尽量少吃或不吃流质食物。然后接受医院的特殊食疗,用白面包代替黑面包,晚上喝一种很粘稠的面糊。药物方面会有单宁盐酸,还要每天服用碳酸片。因为腹泻引发的厌食症是非常易于致命的一种疾病,所以对于这类病人来说,必须保证症状好转到了相当的程度才会允许他们出院。总之,费里西安诺得以延长休息的时间,从而在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独自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3-17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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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1943年7月25日,意/大/利国王罢免了墨索里尼的职位,并将其逮捕,任命巴多格里奥为首相。9月,希特勒派党卫军中校用滑翔机将被困于大萨索山的墨索里尼营救出来。随后,墨索里尼在希特勒的扶持下于意/大/利北部建立了傀儡政府“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即萨罗(又译作萨洛)共和国。
                ②纳/粹党报,始创于1920年,最初为周刊,1923年起变更为日报,此后25年间代表了纳粹党官方形象。)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03-17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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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要不是真正与世隔绝的地方,消息都会或多或少地在人群中流传。即使是集中营,只要不是像比尔克瑙那样的“大棺材”,也会有外界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抵达这些弥漫在死亡中的牢笼。1945年的新年没过多久,集中营里的囚犯们就能明显地感觉到变化:那些党卫军会无意之中表现出慌乱,打人的时候也变得更粗暴;食物的份量一天天地减少,药品的供给量也在直线下滑。虽然病号的食物供给还算正常,但集中营里的气氛在变化,这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人们不禁开始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继腹泻和急性肠胃炎之后,费里西安诺发现自己又染上了比较严重的关节炎。说不上百病缠身,不过他已经在莫诺维茨的医院里住了快半个月。在集中营里的过去一年,费里西安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病卧床,每天感受着不同疾病的气息。每天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让他觉得很无趣,于是急切地想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会令人兴奋的消息。
                  大概在1月下旬,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能用的药品、工具几乎全部被撤走。那些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就这样失去了获得救治的可能。这样的景象令人奇怪,明明集中营还在正常运转着,却出现了类似迁徙一般的场景。
                  第二天一早,医护人员都在忙着整理医疗器械,病人的死活无人问津。就在这时,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句不知道是匈/牙/利语还是意第绪语①的低语:“俄/国的军队已经打到相当逼近克/拉/科/夫的地方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到奥/斯/维/辛了!”听到这则消息,各种语言提出的问题都混杂在一起:“谁在说话?”“你怎么知道的?信得过吗?”“苏/联人?什么时候的事?”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一开始感到茫然的费里西安诺也从中辨别出自己听得懂的语言,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他也不禁发问道:“那他们这几天是在准备撤退吗?”
                  一位说着法语的病友回答他:“应该吧,不清楚。反正大概情况都差不多。”
                  这意味着什么?解放,自由,重新为人。这样的消息很难不令人兴奋,那些病怏怏的囚犯情不自禁地用滑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悦:或是唱出奇怪的歌谣,或是用骨瘦如柴的手臂敲打薄薄的床板。他们的骚动医护人员吸引了过来,后者用相当粗俗的话语制止了他们的躁动,并把为首的几个病人抓起来当众殴打,直到他们奄奄一息。
                  虽然被暴力压制,但人们内心的喜悦却丝毫不减。就算这只是一个小道消息,也足以成为这些在地狱里堕落到最深处的灵魂的最后一丝慰藉。人们不禁开始期待,期待那些英雄般的红军会早早地赶来解放他们。
                  在与大家一同高兴之余,费里西安诺也产生了不安。如果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德/国节节败退,那么走向末路的纳/粹又怎么会保得住奥/斯/维/辛这个微观的极权世界呢?难道奥/斯/维/辛不会随着纳/粹一同覆灭吗——党卫军们时常趾高气昂地恐吓囚犯们说:“你们不会赢的。外面早已经是第三帝国的世界。我们走了,你们也不可能活着。即使你们能有机会回到人类社会,世界也不会相信你们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这太残酷,太不真实,人们会觉得你们是精神错乱了才有如此可怕的臆想。因为我们已经彻底战胜了你们。”
                  其实这样的话语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在一群丧失自我意识、精神濒临崩溃的囚犯面前,这样的发言无异于再次断绝了他们的希望。囚犯们会选择相信,自己将不留痕迹地被抹去存在,并且没有人能知道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因此也不再去为那渺茫的希望而反抗。这是一种另类的恐惧,关于存在被抹杀的恐惧。一旦得不到认同,那么他们自然会感到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03-17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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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不论刚才的话是谁出于何种目的说出来的,它都已在这潭死水里激起了一层波浪。即使是一群濒死的生物,也会在最后做出一丝微弱的抗争。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费里西安诺依旧像之前一样在疼痛的折磨中难以入眠。寒风夹杂着颗粒状的雪花从关不严实的窗户缝隙里冲进来,猛烈地击打着脆弱的玻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黑暗中,他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那是不同于病患的呻吟的、冷静而有理智的交谈。那声音似乎是从病房外传来的,隔着一扇门听不太清楚。反正闲来无事,费里西安诺就试图听一听对话的内容。不过很遗憾,对话很快便终止了,他获取到的唯一信息就是刚才说话的人很不愉快。他不禁想,这是不是一个信号,告知他这个极权世界行将就木的信号。也许,刚才的两个人就在商量着如何处置关押在这里的将近一万台廉价的犹/太劳动机器。
                    费里西安诺的感觉没有错。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喧哗就吵醒了大部分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病人。党卫军的军官们用集中营里的黑话呵斥着囚犯,时不时还会听到子弹出膛的声音。一些还能动弹的病患从病床上下来,四处张望,发现所有的医护人员都不见了踪影,药品也丝毫不剩。这里的唯一一所医院里此时只剩下一群半死不活的生物。
                    “怎么了?”有人问。
                    “纳/粹把所有人都驱赶到广场上去了。”一个行动比较方便的病人走到窗边向外望去,看到广场上站满了面容憔悴的囚犯。党卫军拿着枪把他们逼到一处,然后大致清点人数。接着,囚犯们在党卫军的威胁下离开了广场。和以往出工不一样,这一次,除了囚犯们和带头的军官 其他党卫军的人,包括医生、护士、伙夫之类的,全都离开了。
                    “走了!都走了!他们扔下我们了!”
                    不知道谁这么喊了一句,病房里瞬间炸开了锅。病患们慌张地讨论着他们的去向,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如果不回来他们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骚动使得费里西安诺深感不安。他也下了床走到窗边,正巧看到一个军官举着机关枪把好几个个走的慢的囚犯开枪射杀。那军官处理了掉队的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偏偏与费里西安诺对视了。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军官随即转过身去逃跑似的匆忙离开,而费里西安诺则呆呆地站在窗边,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悲伤所占据。
                    不会有错,刚才的那个人就是路德维希。
                    正在他失神的同时,病房里已经乱作一团。所有人都被惊恐包围。此刻他们才意识到,离开了党卫军的统治,他们竟然已经失去了自我掌控的能力。
                    “完了!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了!纳/粹逃了,丢下我们这群废品逃了!”“上帝!没有吃的,我们怎么可能活下去?!”“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打算拿我们给纳/粹陪葬吗?!”
                    陪葬——为谁?这个疯狂的极权世界?还是濒临崩溃的纳/粹政权?亦或是,给囚犯们自己最后的希望?
                    持续了数月的不定期轰炸又一次开始了。外面传来苏/联人的炮弹轰炸地面发出的巨响。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03-17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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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属日/耳/曼语族,主要是犹/太人在使用。)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03-17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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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集中营里安静极了。没有凄厉的哨声,没有凶狠的辱骂,没有垂死的呻吟,唯有呼啸的狂风扫荡着空旷的营地。铁丝网上结了一层薄冰,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水晶附着在上面。
                        不过棚屋里的人可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景致。纳/粹已经全部撤离了,留下他们这群病号无望地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苏/联红军。寒冷,饥饿,病痛,一切都成了死亡的代名词。没有药,许多人的伤口都开始溃烂,病房里时不时地传出凄厉的哀嚎。弥漫在空气里的是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切地萦绕在他们身边。
                        1月18日,是集中营撤退的最后一天。那天的菜汤照常分发,只是供暖设备全部停止了运转。室外温度最起码有零下二十摄氏度,而病房里的人大多都只有一件衬衫,有的人甚至连衬衫都没有。还有几个党卫军留下来,他们在瞭望塔上。剩下的病患,大约八百多人,留在空旷寒冷的病房里,他们现在可以一个人使用一张完整的床了。费里西安诺耐不住寒冷,于是拖着虚弱的身子到隔壁的安置痢疾病人的病房去拿了几床厚被子。狱友知道他的被子的来源,不禁皱了皱眉头。费里西安诺对此不置可否。虽然那被子上是有些污渍,不过并不影响它们的保暖效果。不管怎么说,终于不用劳动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夜晚很快来临了。不远处的瞭望塔上还有两个士兵在站岗,病房里也有一个抱着机关枪的士兵监视着他们。寒冷无处不在,不幸的是,窗户破了一个洞,寒风便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冷得刺骨,叫人咬牙切齿。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像太平间。费里西安诺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是他一年多来第一次休息得这么彻底。忽略掉透骨的寒冷,他觉得这就是天大的幸运。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费里西安诺转过头去一看,是一位法/国的狱友。
                        “查尔斯?怎么了?”
                        “嘿,瓦尔加斯,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能活动吗?”
                        阔别已久的本名重新被人提起,费里西安诺一时间不太适应。他坐起来,抓起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这是他第一次不用担心衣服会被别人偷走——回答查尔斯:“还好吧,一般的体力活是没有问题的。”
                        “那能帮我一个忙吗?”查尔斯用有些期待的目光看着费里西安诺,“我想到其他棚屋去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吃的,取暖的,或者用来补窗户的。你能陪我一起吗?”
                        “去外面?现在?。”
                        “当然不是,是明天。就一会儿,不走远。说实话我也没有力气了,但是我实在又冷又饿得受不了了。拜托,瓦尔加斯,其他人都动不了啊。”
                        费里西安诺犹豫不决地看着查尔斯,后者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助的请求。费里西安诺大概感觉了一下,虽然身体无力,但还是可以活动的。并且他也想吃东西或者取暖了,于是他点点头,同时问道:“只有我们两个吗?”
                        “克劳斯也一起。”
                        克劳斯是一个比/利/时记者,老实巴交,身体健壮,不过现在患上了猩红热。第二天一早,三个人离开棚屋,来到空旷寒冷的营地上。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可以看到滚滚黑烟,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地面似乎在震动,伴随着轰鸣声。苏/联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也许就在十公里外,也有可能在八十公里外。谁知道呢。
                        三人一同来到集中营的仓库里。这里显然已经被事先清空过,不过还是有一些东西留下来,比如炉子、土豆、木炭等等,还有一些可以使用的金属。相对来说比较健康的克劳斯翻到了一辆独轮小推车,费里西安诺和查尔斯一起把炉子和土豆塞到车上。费里西安诺又找到了一些完整的蜡块,把它们装在衣兜里一并带走了。
                        三人回到棚屋里,急忙把炉火生起来,又用找到的木板把破洞的窗户补上。等窗户修好了,火也燃起来了,炉火安静地向外散发着热量,这个传染病高发的棚屋里第一次有了烤土豆吃。为了酬谢三位付出劳动的难友,有人提议每人都拿出一片面包犒劳他们。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赞成。看着难友们贡献出来的面包,费里西安诺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他低声对查尔斯说:“也许我们还没有死。”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03-17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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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集中营里贯彻的信条是“你吃你的面包,如果有能力,就吃别人的”,没有感恩酬谢一说。这是第一次在集中营里发生人类社会的行为,而非单纯的出于求生本能。从这一刻开始,集中营的精神又复活了,它开始一点点地唤醒囚犯们心中的良知和人性。
                          棚屋里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趁着还有一些时间才天黑,费里西安诺和克劳斯又出去了一趟。他们在雪地里发现了两罐啤酒和半升烈酒,不知道是谁逃跑时落在这里的。
                          很快就天黑了。费里西安诺他们的棚屋是唯一一间有炉子的棚屋,于是有很多病号都守在他们的棚屋门口。有些人试图闯进来,他们只好用桌子椅子把门抵住,并威胁外面的人如果进来就会被白喉猩红热丹毒等等各种疾病传染。到了深夜,人群这才渐渐散去。
                          之后的日子里,病号们就靠着土豆过活。因为缺少合适的器皿,收集雪水就成了非常重要的事,而且如何过滤融化后灰黑色的雪水也很不方便。费里西安诺和两位难友基本上就负责了整间棚屋的生活。他们轮换着出去寻找食物,或留下来照顾炉火和病员。一些精明的动作快的囚犯已经扫荡过了党卫军的仓库,把能用的东西拿去和居住在附近的波/兰农民交换食物。但是没有药物,所以死亡一直在以相当的速度不可阻挡地在集中营里蔓延。现在比较严重的问题就是,苏/联人什么时候才会来。现在是冬天,一旦等到气温回升,那些封冻的土地开始解冻,那么整个集中营就会成为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巨大的病原体,各种疾病的病毒会疯狂肆虐。能不能在那之前获救,没有人敢对此做出回答。
                          大概过去了三天,土豆的储备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仓库的院子里有两堆白菜和萝卜,全都冻成了像铁一般坚硬的冰块。费里西安诺和查尔斯轮流用铁锹砸,总算是把它们弄到了棚屋里。土豆吃完了,就得靠这些白菜和萝卜充饥。又过去了两天,蔬菜也没有了。有传言称营地外数十里处有一个仓库,里面有很多土豆。没有谁有多余的力气证实其真伪。也许真的有呢?费里西安诺于是和查尔斯一起离开了棚屋,向铁丝网外走去。
                          已经有饿鬼砸开了铁丝网从洞里钻出去了。离开铁丝网的一瞬间,费里西安诺竟然产生了一丝恍惚。那道将他们囚禁了一年的铁丝网,现在已经无法再阻隔他们与外面的世界。
                          “你说说,瓦尔加斯,我们竟然已经出来了!”
                          “嗯……出来了呢。”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费里西安诺环顾四周,铅灰色的天空下了无生机。集中营已经和荒凉的郊野融为一体。他们和其他几个难友一起朝远处走去,果真在一个地窖里发现了囤积的土豆。于是,有人叫来其他伙伴开始匆忙地搬运土豆:一些人扒开土豆开辟道路,一些人把他们递上来的土豆装在麻袋里,一些人又把麻袋运走。
                          又有烤土豆可以吃了。不过现在集中营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清。再也没有德/国人了。炮弹轰炸地面的声响还能听到,震动也可以感知。苏/联人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呢?八十公里?十公里?或者下一秒就会到?谁知道呢。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03-17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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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又重新发了一遍~关于路德和费里的年龄差,因为文章设定需要与本家设定有出入。敬请谅解!
                            下周见(。・ω・。)ノ♡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9-03-17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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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轻微的ooc也请多包容☆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9-03-17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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