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变成了张起灵的十万个为什么，黑瞎纵然想简明扼要避重就轻也絮絮地说了一堆，我总算对这个人了解了大概。就凭我这活生生的例子，可以豪不夸张地说一句:他就是个神！
末了，我按捺不住，问:“我会变得像小哥一样厉害吗？”
黑瞎子一脸你少臭美的表情。“不会，首先你没有宝血。其次，你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了！
是谁说过这句话？我猛踩刹车停下来。

黑瞎问:“怎么了？”
“‘没有时间了！’这句话小哥说过吗？”
黑瞎点头。
“在什么地方说的？”
黑瞎迟疑一下。“塔木陀。”
“塔木陀是哪里？”
黑瞎沉默表示不想说。
我盯着他又问:“塔木陀有蛇吗？”
黑瞎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好吧，我想也是有的！”我重新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这里梦境不连贯，姑且算第二章吧！
我走进走廊，正在睡觉的小马哥腾地站了起来。旁边的伙计吓坏了，以为它要发飙。结果小马哥屁颠儿把大头伸过来让我摩挲。
第一次见吴邪就是他在遛小马哥。小马哥胜券在握地跑在前面，路过时还舔了我的手，吴邪气急败坏地追过来在我身边停下。我被这有趣的一幕逗笑了。

到了二楼，我刚要敲门，门就开了。
“呦，这不是大小姐吗？差点儿没认出来！好久不见啊！”一个伙计往外走，我一看是认识的。那时我天天粘着吴邪，娇蛮但不讨人厌，他们都叫我千金大小姐。
我冲他笑笑，视线落在屋里的吴邪身上。
他身边还有几个人，都在抽烟，满屋子烟雾缭绕。他和我对视几秒，手一抖扔掉香烟，走出来打开隔壁房间的门，让我等他一会儿。
我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窗边坐下。
至始至终，我没有多看他一眼。

吴邪在我眼中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喜欢的吴邪是帅帅的大叔，眼里有让人着迷的东西。现在我却在他脸上看到沧桑。
可是，让我震惊的是刚才对视的一瞬间，我眼中浮现的是吴邪年轻的脸！
我知道那是张起灵眼中的吴邪，那个和他擦肩而过什么都不知道的青年。
我想，既然不属于我的记忆已经浮现，那么也许我沉眠的记忆也要苏醒了！

吴邪很快结束了那边的谈话，坐到我对面。
我有一千句话想问他，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羞涩，喜欢吴邪但从未敢说出来。每一次都是吴邪先对我说话，我才能红着脸接话。
这次还是吴邪先开了口:“你的变化很大。”
“是好是坏？”
他蹙眉看着我:“变得沉静了。”
我颤声问:“是不是变得像另一个人了？”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没有掩饰眼中的歉疚。底下的老伙计曾经议论过，小三爷今非昔比，已经很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不沉稳的表情了。我以前崇拜地看着他运筹帷幄举重若轻，言语交锋杀伐果断。今天透过另一双眼睛看才知道，小三爷有时也是装的好罢了。
但是他对我应该是真的装不出吧！若非他想利用有意接近，我是不可能走进这个世界发生这许多变化的。之前提到两个人，吴邪是不会掩饰心中情感的。潘子和阿宁。现在我要成为第三个了。
我忍不住笑了。三个月的相处，我对吴邪的了解还不如别人记忆中的一瞬。

吴邪竟然好像不敢再看我一样，低下头去。“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张起灵是什么样子的？”
吴邪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我才瞬间明白黑瞎那句现在的你很像一个人说的是谁。
照片里张起灵穿着一身西装惹眼的要死，女人见了都要迈不动步那种。看样子是他们去新月饭店那次。
我又翻了下一张。这是在火车上拍的，张起灵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好像这个世界是与他无关的。
我喃喃道:“这张才像……”
吴邪看了一眼，道:“那是第一次去长白山的路上。你刚才的神情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听说你和张起灵的相遇也是一次擦肩而过。”
“是。就像我和你……那天，是小马哥发现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息。那时我嗅觉已经严重受损，急需一个能帮我解读费洛蒙的人。当然，我也立刻发现，你和他很像。然后你冲我笑了，又好像是阿宁最后的样子……”
很好，既是龙脊背，又是替身，还是双重的。

费洛蒙。听到这个词，我的眉心忽的一痛，整个鼻腔都产生了一种灼烧感。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为又要流血了。
吴邪紧张地扶着我的肩膀。“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头表示没事。
吴邪叹息。“我忘了，你的记忆还没恢复。”
“那天在斗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斗本来是用来锻炼你的，没想到成了汪家人的陷阱，诱饵是一瓶蛇的毒液。”

毒液！我脑中闪现出金黄色的液体，就像梦中那条巨蛇的瞳仁。
“我本来是想亲自解读的，让你陪在身边是想让你尽快领会这种天赋。我刚要把毒液滴入鼻腔，汪家人就适时动手想除掉我，我只好让伙计保护你带着毒液先离开。当时一片混乱，不知是谁在打斗中引燃了炸药……等我发现你时，你已经被压在乱石下，头部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的天赋就是可以解读那些蛇的记忆！我被逼入绝境，眼看汪家人杀了保护我的那个伙计。我不想吴邪珍视的东西落入他们手中，就学着吴邪的方式把毒液滴进了自己的鼻腔。
之前失踪的记忆片段突然乱码一般纷至沓来，我脑中嗡嗡作响，这下鼻子真的出血了！

吴邪赶紧掏出纸巾为我止血。
“对不起。”
我心里一紧。现在的他已经基本不说道歉的话了，见了弱者也只是同情但不去帮扶了，甚至连同情也少了。今天他竟然对我说了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我愿意为你做这一切。”感谢上苍，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吴邪懊恼地皱眉。我知道他不愿意听到我说这些话。现在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再有任何羁绊烦扰他。可是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是自愿走进这个世界的，我很高兴你给了我站到你身边的机会。替身也好，工具也好，我都愿意！”

吴邪拉着我的手，已经在压抑自己的不耐烦了。“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希望阿宁活过来，我希望潘子还在我身边，这些都不可能了！但让小哥平安地走出青铜门，让你恢复平静的生活，这些我想我可以尽力做到！”
他甚至不想让我当一个替身，只想让我离开。我在来这里的路上就想到这个结果了。
“毒液中的记忆是小哥的，你不想知道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吗？”我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这样对他痴缠。其实我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小哥的记忆也是零乱的。“我还可以继续帮你解读费洛蒙！”
吴邪站起身，清冷地说:“能解读费洛蒙的人很少，但不是只有你一个。我已经找到了你的替代者。小哥之前的记忆现在对我已经无关紧要，我只要静待十年之约就好。”
我，连工具也不是了！

吴邪让黑瞎送我回海南，也算一种重视了。
黑瞎勉为其难。“我可没招儿对付女孩子，不然你让小花去？这要是路上又哭又闹地作起来，我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笑了。“我不作，我们走吧！”
吴邪和黑瞎看着我的变化，全都满脸狐疑。
我率先往外走，没有再回头看吴邪。

我想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吴邪只会告诉我他愿意说的。我要的答案，只能自己去找才行。
我刚才完全是大小姐的行为，吴邪的拒绝让我伤心乱了方寸。但很快我就发现，现在我心里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能让我冷静下来。一旦我冷静下来，某些记忆或者思绪就可以引领我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