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The 2nd try）
原作：Jimmywolk
译者：Serpentwindy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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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丽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第三新东京市的街头徘徊时，已经是第五适格者死后的下午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行为本身也没有任何特殊的目的。她本可以在NERV或者她的公寓里度过这最后的时间。但是，她还是站在这里，继续着被她脑海中的声音称为“临别之行”的行为。
或许这是人类经常感受的不安，希望可以在做出生命中重要或可怕的决定前缓解自己的不安。或许这是人类想要在最后再做些什么的悲哀习惯，哪怕只是走在一条即将消失不见的街道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对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一事抱有疑问。而在碇君以及后来惣流的帮助下，她开始觉得她的生活会有更多的可能，或许她能从中找到其它活下去的理由。但是自从那个男孩死后，来自莉莉丝的呼唤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现在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向她催促，命令她实现自己生来的命运，然后寻求那具约定的半身。
但她现在很害怕。无可抑制地害怕。丽从出生起就清楚，她的生命将以这种方式结束，并毫不后悔地期待着它。可是明明结局就在眼前了，少女却无法摆脱心中的疑惑。
是第五适格者使她陷入疑惑。那个人选择让自己毁灭，逃脱与莉莉丝融合的命运。可对她来说，对于NERV来说，那是注定要发生的现实。如果生来的命运可以引导出不同的结局……那她又该如何？
当穿过几乎空荡荡的街道时，一道微弱的哭声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吸引了出来。出于本能，同时也有些好奇，丽顺着听到的呜咽声走进了几米远的巷子里。起初她什么也没发现，直到她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是一个棕发的小女孩，年龄不超过五岁，正无助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她，脏兮兮的脸庞宛如一个小流浪汉；身上穿着的衣裤相对于小小身子也显得过于宽大，仿佛是她仅有能裹体的衣物了；另外她的双脚还裸露在外，上面沾满了尘灰。
尽管如此，她轻柔的哭声却好像一点也没有被那些过路的人注意到。人类的某一共性就是无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的悲惨处境，要不告诉自己孩子的父母肯定会过来带走她，要不把责任推给政府或其他路过的人。而这种恶习在面对社会的弃儿时表现得更为自然。
丽不清楚看到这份景象后升腾在身体里的这份感情叫什么，但她对此无能为力。她没有抚慰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何伤心，或者她需要什么样的帮助。而且不管是什么造成她如此难过，这份苦痛也不会持续太久。再过一会她将再也不用感到任何的伤心了。
（她眼前这个景象有点不对劲。小女孩的衣服非常干净，上面只能看到被擦碰过的一些痕迹，而这显然出自于她所坐的这片路面以及身后的墙壁。）
但是当丽正准备回到路上像其他人一样忘记这一幕时，那个女孩突然慢慢地停下了哭声，一边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她。是她站在那里盯着孩子看太久的缘故吗？
小女孩开始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同时把头歪向一边，好像在丽的脸上找着什么似的。看着这个女孩，丽莫名感到很慌乱，但她也说不清原因。
听从于自己的直觉，丽不再犹豫立马转身往巷子外走去，没有向后多看一眼。她不能继续把这份感觉留在心里，尽管那既不危险也不恐怖，但是不知为何丽却不想面对它。她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但在听到身后小小的脚步声后她开始明白自己无法轻易地甩掉她，那声音先是快步紧跟然后调整步伐，若即若离地跟在自己身后。就算丽加快脚步，来自后方的声响也从未消失。
最后，在意识到自己不会轻易地逃脱后，她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丽就这样背对着问道。
“你看起来像是朋友，”身后那稚嫩的声音中带着点羞涩。
现在她才转过头来，视线从肩膀上跨过看向这个同样凝视她的孩子，在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到恐惧和希望。“你一定把我错当成别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绫波丽，”丽自然而然地回答了。
“我叫秋！”女孩惊叫起来，看起来高兴多了。“现在我们互相认识了，对吧？”
丽真的不会和这种逻辑争论。但她希望能做到。“你不能跟在我身边，”她解释说。“你应该去找你的监护人。”
“我的兼～户～人？”小女孩显然还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你的父母或者其他一直在照顾你的人。”
听到这句话，她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了。“妈妈和爸爸都不见了，”她呜咽着说。“我找不到他们。”
“如果你迷路了，那你应该向相关机构寻求帮助。”
“你是箱管几沟吗？”秋满怀希望地问道。
“我指的是警察或者那些类似的机构，他们有能力寻找你的父母。”
看来女孩仍然没有理解丽的意思，她紧张地踩着自己的脚，然后抬起头面露怯意地问道，“那你能帮我吗？”
“我不认识你的父母，也不清楚他们在哪，”丽如实地告诉她。然而，在看到女孩的眼泪重新流下后，之前她心中的那股令人心慌的感觉再次浮现了出来。“我……可以带你去最近的警察局，如果你愿意的话。”
第一次，在她缩着鼻子点头的时候，一个笑容悄悄地在小女孩脸上绽放。
“跟我来，”丽向她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就出发了。她不需要回头，因为她知道女孩一定会跟上来。
“丽？”果然，小女孩的声音很快又在后面响起。“你是我家的一份子吗？”
这个问题让少女感到吃惊，因为这对她来说几乎没有意义。在第三新东京市这样的城市里，遇到一位陌生的亲戚的机会可以说相当渺茫，不过她认为这个女孩太小了，无法计算这样的概率。而且在她被创造的背景下，她也没有可以称得上是家人的人物，因此丽只能回答：“不。”
然而，秋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因为她听起来比之前更高兴了。“那么你就是朋友了！”
丽吓了一跳，然而……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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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警察局的路上，丽很快就发现秋在慢慢地缩短她们之间的距离。最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裙边拽上了什么，手指尖也被一只小手牢牢地抓住。起初，丽尽量不想显示她被触碰的吃惊。但是，当她察觉到女孩的身体时不时地压在她身上时，她禁不住低头一瞥，只看到秋正在紧张地望向四周，用好奇而又恐惧的眼神打量周围环境—尤其当有人从旁边经过时，她都会靠到自己身上。
“你是在害怕那些陌生人吗？”最终，丽还是向她询问，因为她并不清楚为何这个女孩现在对其他人表现的如此害怕，而之前在接近自己时却没有显露任何的犹豫。
秋摇了摇头。“一下子出现了好多东西。周围也总是发出特别大的声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而且妈妈、爸爸也没有告诉我……”
看着小女孩因为想到她消失的父母而再度啜泣，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在思考后，她决定向女孩进一步询问，或许那能对找到她的父母有所帮助。“你是从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过来的吗？”
这个问题似乎一下子把秋的注意力从她那沮丧的心情中转移出来，但是当她抬头看向丽的时候，女孩眼中的迷茫显然在说她完全没有理解问题的意思。
“我……我从家里过来的……？”她一边啜泣着道歉，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回答几乎没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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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约走过一半距离的时候，丽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拽了一下。“啊！等等！”
“怎么了？”
转过身来，她看见秋充满渴求的目光在她和刚刚经过的商店之间转来转去。女孩认得这家店吗？这是一家著名连锁商店的其中一个分店，不过在她这个年龄，应该看每个商店都一样。也许她只是知道那里有可以让自己开心的东西。
“我的蜡笔全都不见了！我需要一份新的！”
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欣喜若狂的女孩松开她的手直直地冲进了商店。既然秋看样子没事了，那么自己应该不用再继续陪着。她终于可以将这次花费这么长时间又扰乱她日常生活的相遇结束掉了。
但丽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一幅画面扎根在她脑海里：女孩带着她的新玩具高兴地离开了商店，然后她发现自己又被遗弃，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丽不想因为自己让女孩再次哭泣，即便那时她早已听不到了哭声。
毕竟…朋友是不会这么做的。
一句大声的“嘿！”从商店里发出打断了丽的思绪，她本能地冲了进去。而正如她所预料到的那样，秋正站在一位手持一盒蜡笔的店员面前畏缩地几乎要哭出来。
“你不能就这样拿着它走了！”年轻店员的语气友善而坚决。“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买东西需要先付钱吗？”
“这里怎么了？”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店员看了她一眼。“你是她的姐姐吗？”他用食指指着秋说道。“你为什么不看着她呢？我知道这个年龄的小孩手上不能拿钱，但她们至少要学会不能随便地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知为何，听到自己被称呼为秋的姐姐让丽的脸颊有些发烫。这当然不是因为尴尬，只是…
一旁的抽咽声很快就打消了她的迷茫。
“我愿意为这一误会表示歉意，”丽朝着职员郑重地鞠了一躬说道。“我会支付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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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事件发生后，她们又花了五分钟才到达警察局。秋看起来相当不安，在路上她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紧紧地搂着丽给她买的蜡笔，同时尽可能地靠近少女，显然比之前更加害怕陌生人。这次与店员的遭遇一定吓坏了她。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警察局”只不过是一个小型警亭，所以在它那狭小又拥挤的柜台后面只找到一位警员，也就不足为奇了。随着丽两人走进来，这位警员从正在填的文件上抬起了头，看起来因为还有人进来而有些吃惊。
“哦—你好，”他尽快地恢复平常。“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这个女孩看样子和她的父母走散了。”丽不浪费时间坐下就这样站着向他解释。毕竟，秋已经害怕地躲在她背后了。
“哦？”佐藤警员，这个中年男人的姓标注在他胸前的名牌上，也注意到了孩子的害怕，然后对着秋尽可能善意地笑了笑。“嘿，小家伙，你多大了？”
但是秋并没有回答警员的问题。她盯着丽，显然是在被眼前的陌生人搭话后，希望能得到她的新朋友的帮助。
“请回答他的问题，”丽平静地告诉她。“否则，他就找不到你的父母了。”
秋虽然还是不敢望着桌子后面，但她的右手举起了三个手指。“我……我三岁了，”她咕哝着，突然惊讶地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就是我的生日！然后我就四岁了！”她抬起另一根手指，连忙用骄傲的语气补充道。但是她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马上又缩回了丽的背后，甚至比刚才更加窘迫。
“好的……”佐藤一边做笔记一边哈哈地笑。
然而，丽的目光却停留在女孩的身上，好奇她到底是被经常告知她就快要四岁了，还是凭借自己猜到的。因为据她的常识，这个年纪的孩子很难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警员继续提问。
“秋……”她怯生生地回答。
“好的，秋，”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记录这些信息。“那你的姓呢？”
“姓。。姓？”秋在嘴里反复地念叨着，一脸迷茫地看着警员，然后又看了眼丽，最后把视线移到了地板上。
“是的，”佐藤点了点头，稍稍往柜台靠近一点。“就是那个，你的姓氏。”
有点慌张，女孩开始咬着自己的下唇，显然她仍然不理解问题的意思。
“秋……？”她无助地说，一旁空着的小手不断张开，又紧张地握了起来。
“不，你想想看，”警员还想再努力一把，“我的意思是其他人对你家人的称呼。比方说他们是怎么叫你父亲的？”
“其他人……？”秋扯着少女的衣服摇了摇头，泪水早已在女孩的眼睛里闪闪发亮。这些—在她的世界中—根本不存在的问题对她早已不知所措的脑袋来说显然是很大的负担。“我……我不知道”
“好吧—好吧，别再哭了好吗！”警员很快在试图安慰这个哭丧着脸的女孩，尽管连丽也注意到他笨手笨脚的。显然，他对孩子实在没有什么经验。“那你……你至少还记得你父亲的名字吗？”
这看起来是一个更轻松的问题，因为她安静了一小会儿，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爸爸。”
“你再想想看，”佐藤警员咬着舌头不想屈服于他身上的沮丧感，并且想到了一个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说更简单的方法。“比如……你妈妈叫他什么呢？除了“爸爸”或者“亲爱的”之类。”
这一次，秋回想得稍微久了一些，但是她的回答还和之前一样自信。“Baka。”
佐藤的肩膀顿时就塌了下来。“这些特征大概可以对应到这座城市里的每个已婚男人。条件太少了。”他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关键的信息，我们可以换个方向，看看有没有人提交一份关于这个女孩的失踪报告。”
但是随着他一边打字，有时会从电脑屏幕向秋瞥两眼，他的脸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最后，他摇了摇头。“对不起，但是我没有找到任何一份符合她的报告。”
丽低头望着女孩，而她也满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她已经尽力了，不是吗？所以，尽管有些不太正确她还是说了出来：“现在我想你可以帮忙好好照顾她吧？”
“等等！”丽本以为秋会哭诉她的害怕，在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但是佐藤似乎抢先了一步。“我不能把她留在这儿。看看你周围，小女孩。整座城市都在撤离，我们也是。现在留下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为NERV工作，而我们有命令不允许干涉他们。再加上目前我们只有三人负责这片区域。另外两个人正在外边巡逻。我们现在实在无法照顾这个孩子。”他紧张地搔着头。“有小道消息说，战自队正准备前来这里协助。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此事的官方说明。所以在那之前，我只能帮你打电话联系一个社会工作者，那个人可以带她去御殿场或者小田原的孤儿院，但那至少要花上几个小时，还不包括那些繁琐的手续。我怀疑今天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她今晚没有地方过夜？”丽意识到。
“啊……是—”注意到秋，佐藤赶紧停住了嘴。“我的意思是……那个，我可能会因为提出这个建议而陷入到大麻烦里，但是……”警员不安地耸耸肩，“也许你可以……或者认识一个能照顾她一晚上的人？”
丽感觉自己被那个建议逼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她不应该再牵扯到那个孩子身上。她已经尽……
不，她只是做了她被期望做的。但她并没有真心想……如果在其它时候，或许葛城三佐可以把女孩带到碇和惣流那儿住。但是现在这个方案不行。
来自裙边的触动让她做下了决定。
“今晚……她可以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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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去哪儿？”在丽留下她的地址和手机号码后，秋就立即跟着她的临时监护人走出警察局然后问道。而那位疲倦的警员在看到少女的NERV身份卡时，他对自己的提案顿时也安心了许多。
突然，感觉到女孩再次抓住了她的右手，丽低头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但是什么也没说。“我们现在出发去我住的公寓。你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秋一开始还保持着平静，但她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相当不安。最终她还是向丽说出了她的担心。“所以我不可以回家了吗……？”
“只要我们找到一个清楚你住在哪里的人，你就可以回家了。”丽向她保证。
“但是我知道我住在哪里……”
这让丽大吃一惊，甚至于她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女孩。“你知道你家的地址？”
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啊……不是……”
“那么你……”
“但是我记得回去的路，”女孩很快打断了她。
丽觉得头有点痛。“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我不知道应该……”秋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
“既然知道了地址，而且你的父母最后很可能也会回家，”丽解释说。“你可以在那儿等他们。”
秋的那双蓝眼睛紧张地投到地上。“但是那里……有个可怕的女人……”
“可怕的女人？”丽重复了一遍。
“对，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妈妈和爸爸都不在家，只有那个可怕的女人，所以我就赶紧跑了出来然后就碰到你了！”秋解释说，接着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刚才紧张到忘记呼吸一样。
丽看着女孩，尽可能从好的方面分析现在的情况。
“那位女士说不定是你父母的客人。又或者是他们在出门前给你雇的一个‘保姆’，那也很平常。”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如果以前没有介绍给秋认识就喊来照看她，这实在难以想象。“看来我们应该先去那儿。如果它真的是你的家，很可能已经有人在等你了。”
“但是……”秋开始抗议，但马上又低下了头，不安地盯着自己那双脚。“那你能陪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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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的家！”
太阳落山后，在第三新东京市郊区一处相当大的庄园的入口，秋兴奋地指着一所熟悉的房子。
女孩指出的地点实在是太过巧合。有数不清的问题在丽的舌头上打转，诱惑着她去询问。“你确定吗？”
秋那双蓝眼睛又在用不解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确定这是你家吗？”她只能再问一遍。
秋点了点头，不过又瞟了眼四周。“篱笆不见了……不过其他的都一样。”
丽皱了皱眉头。看来她们中某个人的记忆出错了。她有点开始怀疑自己。不过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定了。
丽开始朝正门走去，突然，她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小跟班第一次没有跟上来。她回头一看，发现女孩仍然站在原地，紧张地不知道应该往前走还是向后跑。“你不想回家吗？”
“万一那个女人还在呢？”秋呜咽着，扯着自己的黄衬衫。“她……她好可怕……”
“如果不跟我来你什么都不会知道”丽说完就朝门口走去。想了一小会秋也立即跑到了后面，可是在丽按下门铃的时候，她还是害怕地抓紧了少女的裙子。
来自房子里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而随着每一步的靠近，丽都能感觉到小手在裙子上抓的越发的紧。终于，门嘎吱一声地推开，吓得秋大声呜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房子中走了出来。
“你好，我能……”山寺夫人打着招呼，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蓝发的驾驶员身上。“啊，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丽简单地点了点头。
“哦～你是那位和朋友出门散步结果晕倒的女孩吧？”老人回忆了起来。“那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可是在丽回答之前，山寺夫人瞥了一眼她的脚边，显然注意到了那个打算躲在她背后的女孩。“哦，那不是我们的小强盗吗，”她笑着说，和蔼的语气中流露出小小的责备。然后她又稍微靠向了秋，但这只使女孩更加畏缩，紧紧地抓着丽的裙子。“你之前一下子就跑了出去，我都来不及跟你说话。”
过了一会儿，秋凭着少女提供的一丝安全感鼓起勇气向她发问。“妈妈和爸爸在哪里！”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哦，恐怕我不知道你的妈妈和爸爸在哪里。我认识他们吗？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也许我能帮到你。”
对话再次中断，但丽制服上的力道稍稍减弱了一点。“我叫秋……”她小声嘀咕着。
“那你的姓……”
“她想不起来了，”丽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毕竟，没必要再次重复那个讨论。
“哦？好吧，那不如你们两个先进来坐一会儿，然后我们可以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对了，我还记得房间里放着一些饼干，”说完她对着秋眨了眨眼。
看样子，这位老婆婆似乎没有女孩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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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非常的悲伤……”在秋环顾四周后，那是她的第一句话。
一个房间应该如何表达悲伤的情绪这让丽无法理解，但她没有争辩。“自从我住进来，这里就一直是这样子。”
丽一点都不奇怪女孩不喜欢自己的房间。即使大家出于礼貌而不愿承认，但在见识过她的房间后也几乎不会再有人来拜访她。不过对她自己来说，那样就足够了。
“可是住在这里你不会觉得难过吗？”女孩试图说服她。“我们可以把房间变得看起来非常快乐！”
“我从来不觉得有改变的必要。”
“我知道了！我们可以画一些画，把它们挂在墙上！“秋高兴地喊道，一边举起她那宝贝的蜡笔盒，显然根本没在听。她的视线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屋子，看起来在寻找什么。“你有没有……啊！”
她顾不上东倒西歪地走到柜子前，丽的书包正摊开在那里，她取出了一叠学校的打印资料，看了看这些空白的背面。“我们可以用这些！”丽还没有说话她就这样决定了。
不过没必要计较这些。她已经很久没去学校了。而且很快，再也不会有人需要去了。
而秋自然不关心这些想法，她在房间里随便找了个地方摆好“画纸”，把蜡笔盒放在旁边，似乎根本不用考虑内容，就直接跪在地上开始画画了。
丽看着女孩忙个不停一会儿换一只蜡笔，把白纸涂的五颜六色的，忽然她注意到灯光下秋的旁边好像有什么闪耀着光。她曾经微弱地希望自己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剧本的一枚棋子，但在失去了对他的信赖之后，她亲手粉碎了那份希望的象征，然后把它扔在了地板上一直保留在那里。丽从来没有费心去扔掉它，因为那既不会阻碍，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然而，像秋这个年龄的孩子显然不会意识到这种可能的危险，她只能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这些碎眼镜片，而那个棕发女孩似乎沉迷在她的绘画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丽托着碎片走到那个几乎没有使用过的垃圾桶前，就在快要扔下去的时候，她的手突然停住了。真的只是因为无视才没有处理这些碎片吗，丽不知道。放在地上然后简单装作没看见的那副她所珍视的眼镜，它们原本会一直留在眼前。现在它们将永远消失。
对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如此牵挂实在很奇怪。难道……因为他……？
粉碎的残骸重重地落在空垃圾桶里。
转过身来，丽猜想秋应该还在画她的画，却只看到满地都是的蜡笔。而女孩在她意料之外地挡在自己前面，手里还抓着一张纸和墨绿色蜡笔伸向她。
“你也来！”
“我没有艺术方面的经验。”
秋把头歪向一边，看上去好像一点也没有理解。最后，她又把那些绘画用具伸向了她。“你也来！”
明白了争论毫无用处后，丽接过蜡笔和纸，看着秋马上又跑回她的工作区躺下，热情洋溢地在纸上画画。
丽开始盯着她手中的白纸。她以前从未画过任何东西，但她并不会苦恼应该如何在纸上画出图形。只是，在选择要画的内容时，她非常的迷茫。和秋相反，她根本没有什么可画。
丽凝视这片空白的区域，仿佛它正在呼唤着自己。让她借此用她想表达的一切、无法在现实完成的一切来填满此处空虚、此处空洞。她从来不曾意识到自己有这么多可以表达。她仅仅只是无法决定而已。
一阵轻柔的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视线又回到了那个趴在地上，脚还在胡乱踢着的小女孩身上。忽然，她手中的绿色蜡笔开始擅自在纸面上描画，慢慢地线条构筑成形状，形状具现为人物。
“哇！”身边传来的一声惊叹结束了她的恍惚。“这是我吗？”
丽眨了眨眼，第一次完整地看这幅画，甚至没有这是由自己画出的实感。“是的。”

“太好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至少和丽所说的一致。这幅画在造型和比例上没有明显的瑕疵，阴影营造出一种深度感，微小的细节准确地表示了女孩的特征，如果不是把脸埋在自己的画纸上，她恐怕会立刻被认出来。这大概可以被称为是用单色蜡笔画出的完美写生。
“看这里，我也画了你们中的一个！”秋看起来很自豪地从她的画堆里拿出一幅画，然后跑回到她身边。那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火柴人，头发是杂乱的蓝色波纹，眼睛则是两条粗红的线条，还有—虽然完全不像真正的她的—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望着女孩满怀希望的眼睛，不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
“你喜欢这个吗？”她终于解答了丽的困惑。
但是让人吃惊的是，少女没有立即回答。要是说实话或许会让女孩伤心，丽不想这样。但是欺骗她就不会了吗？
“你的……蓝色选的真好，”她最终决定了。
然而，在秋急切地回去画画前听到这声称赞已经让她笑得咧起了嘴。丽安静地跟在后面，她有些好奇这个小画家到底画了多少张图画。
“蓝色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丽有点吃惊。“我并没有偏爱某一个颜色。”
“那你喜欢它吗？”
丽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颜色对她有什么意义？“它让我……很舒服。”
“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秋骄傲地宣布，没有意识到她带给这位女主人的抵触。
“红色……？”
她可能没有一个最喜欢的颜色，但她确实讨厌红色。尤其是这份厌恶并不来自主观，而是源于她本能的感觉，感觉还是不要在这个非常喜欢它的女孩面前说出来比较好。
“是啊！我喜欢红色的东西！它们总是让我想起妈妈的头发，”秋继续说着，然而她的语调在最后一句话中就变弱了。
“妈妈的头发……”丽重复了一遍。“这个信息可能有助于找到你的父母。”
“嗯？”秋现在停下了画笔，抬头看着她。“为什么？”
“红色是一种相当罕见的发色，”她解释说。“在我们这样的亚洲国家更是如此。我只认识一个人有这种发色。”
透过女孩的肩膀去观察她现在的作品，一张看起来是全家福的画进入了她的视线。其中一个“红色短发”的人相当显眼。“那画的是你的妈妈吗？”
“是啊！那是妈妈，那是爸爸，然后那是我！”秋一个个地指出来。“我手里抱着的是kiko（秋的洋娃娃）！”
丽不太明白看到这幅画时的感觉。在这样一幅简单的画中，只有最明显的特征，这样子根本不可能认出任何人来，就算画得很详细，她也确信她基本不可能见过这些人。
然而，看着他们总有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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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一道大大的哈欠宣布了艺术节的结束。在丽还不知道现在早已过了秋的睡觉时间的时候，她已经收集完了所有散落的画纸。
“现在必须把它们贴在墙上，”她朝着丽展示这堆画纸道，不过跟之前比起来显得有些疲倦了。
“我不确定我有什么可以把它们贴在墙上。”
“没有胶带吗？”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但这究竟是因为失望或者疲倦，丽不知道。
如果确实是前者，她想或许不应该再接上话，她开始把视线转移在房间里寻找合适的替代品。当望向冰箱顶部的时候，丽发现了放在那里的医疗用品。她快步走了过去，很轻易地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在带回一长条的替代物后，她询问是否可行，而回答的则是秋的笑脸和点头。
几分钟后，所有的画都贴在了床头那曾经荒凉的墙壁上，而每条边角都被黏上了创可贴。
丽望着房间里陌生的装饰，望着这仅有一点改变的陌生的世界，仿佛没有造成任何差别，除了让这里看起来不那么“悲伤”之外。
丽不得不承认它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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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丽无法入睡。她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她心中的焦急，还是因为她不仅将自己的房间分享出去，而且还首次和其他人共睡一张床。她还不习惯和别人如此亲近，也不确定秋会觉得愉快还是厌恶，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打算逃避。而与此不同的是，虽然已经睡着了秋却仍在努力地摸索着，慢慢地接近她，最终偎依在这个少女的怀中。
丽躺在床上，感受温暖的身躯紧贴着她。满月苍白的光芒照亮了房间，足以看清这个棕发女孩的每一个细节，以及那张在梦中时常扭曲的孩子的娇弱脸庞。
“拥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禁想到。她的右手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女孩的头上伸去。就这样慢慢地，充满犹豫地接近，但是丽却无法阻止它。现在马上就要碰到了，只差一厘米就…
“妈妈，”女孩忽然紧紧地抓住丽的衬衫，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呜咽声。“爸爸……”
虽然她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但她知道秋肯定是在做一个不安宁的梦。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睡梦中呼唤她父母了。
丽的手指在空中停滞了一会……然后小心地抚摸过这头棕色短发。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似乎对她们两人都起到了安抚作用。可也许只是因为女孩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地抱着她，她才会这么觉得，但是看着干涸的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愿意看到这个女孩伤心。
这个孩子…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纯粹。
如果需要证明工具不是人类进化的唯一希望，那么答案就在这里。只要孩子们还能看到阳光，人类无论怎样都能活下去。而拥有围绕在身边的他们，人们就不会被生活的辛劳打败，不会被孤独的痛苦侵蚀。
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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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也睡着了，但那并没有很久。满月的明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不过这并不是丽醒来的原因。
她能感觉到。它正在呼唤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迎接她使命的时刻就要来临。
丽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丝毫不介意自己只穿着一件衬衫。
忽然，她想在他呼唤之前再游一次泳。而在一切之后，自己将再次自由，摆脱这个世界萦绕在她心头的痛苦和烦恼。
是的，碇源渡才是她所应该顺从的。不是那个使她感到害怕的人；不是那个告诉她她存在的意义是错误的人；不是那个驳斥他自私的愿望根本无足轻重的人；不是那个开始让她质疑自己使命对于人类而言的正确性的人。
要是听从了后者，她将永远也不能——
“你要去哪儿？”
丽两眼圆睁，手停在了门把边上。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见秋睡眼惺忪地坐起在床上。从一开始她就清楚自己的目的会造成什么结果——无关乎他们意愿，人类将在她的手中消失。在她眼中人类根本无所谓。
虽然也有例外。首先是碇司令，然后碇君、三佐、甚至惣流。然而，他们中没人能让她回想起这件事，回想起他们同样也会在她的手中消失。但是这个认识甚至还不到一天的小女孩，只是坐在那就已经牵动着她的心。
她不能。她不能让这个孩子消失。她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快！”丽急忙回到床上，从地板上捡起秋的衣服，放在床上。“起来穿衣服！我们得走了！”
“现在？”秋疲倦地呻吟着。
或许已经太迟了……“现在”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论发生什么，对她来说这座城市都不再是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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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累，而且我的脚也受伤了。”秋发出真诚的哀求。“我们在这停一下吧。”
思忖着，丽看着她疲惫的同伴，自己也在大口喘气。现在虽然没有当初她和碇、惣流的远足那样热，但是在走过漫长而又陡峭的山路后她们俩都不可避免地被两旁的树木消磨了精力。但是，她也知道她们目前和城市的距离还称不上安全。
现在离她们逃出电车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不知不觉间清晨已经来临。
“给你穿一双合适的鞋可能会比较好，” 丽向女孩说道。
“鞋？”
“鞋子，”她明确地说。
“我不喜欢鞋子，”秋撅嘴说，显然以前已经有过这样的争论了。“穿着它们会让我的脚变得又热又汗又臭。”
“它们可以保护你的脚底，”丽辩解道。“这样我们的前进速度可以快很多。”
然而秋只是充满疑惑地望着她。
“你的脚就不会受到像现在这么多的伤害，”少女不得不再次解释。
“不是那样的。我可以走到这里。只是不要这么久。”
丽闭上眼睛，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当她重新观察周围，她发现她们似乎找到了一片小小的空地。几块坐垫似的石头散布在四周，仿佛在邀请她们坐下。“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分钟，”她说道，然后坐在了一块平坦的岩石上，秋也跟着爬上了她对面的一块石头。
忽然，她注意到从那里可以看到第三新东京市。
就在下面，那个男人正在等着她，等着她实现自己的使命，然后将他带去朝思暮想的，她以之为原型的女人那里。现在的她仍然能听到来自地下的呼唤，而且随着她的远离变得越来越强烈，让她逐渐停止感受、停止思考、停止……
“你哪里不舒服吗？”
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的身体正在止不住地颤抖，浑身冒出的冷汗也开始融入刚才全速赶路而流出的汗水中。她疲倦地看着眼前那个忧心忡忡的孩子，似乎还在等着她的回复。
“我…没…不…”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要是你有不舒服的话，你一定会知道！”秋肯定地说。
意识到没有那么容易说服这个女孩，丽点了点头。“我…原本应该要做一件事。完成那件事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可是现在我要反抗它。”
“为什么？”
“因为这可能给很多人带来巨大的痛苦，”丽告诉这个好奇的孩子，只是略去了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所以我不希望它发生。”
秋把头歪到一边。“那你为什么这么悲伤呢？”

悲伤？这究竟是她的词汇有限——还是确实如女孩所说那样，丽不知道。“我现在让一个人很失望，”她开始说。“那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陪伴着我。但是…最近…我对于他的事情感到十分的迷茫。我开始质疑他，并且最后得出结论：我不能帮助他，那是不对的。”她颤抖的手开始紧紧地抓住她的裙子。“但…但我还是…我…我觉得……”
丽忽然感觉到一对小胳膊轻轻地抱在了她的腰上，然后她的颤抖停住了。秋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丽抬起头来，红色的瞳孔中映照出的是一张饱含担忧的脸。
“我不认识那个人，”秋咕哝着。“但不管怎样我都喜欢你。”
起初，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面对这样坦诚的关心。而女孩的话也让她的伤感减轻了许多。不过她重新记起来了——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做的事。
“谢谢你，”她微笑着说。
猛然天空传来一阵巨响，她们吓了一大跳，秋甚至害怕地扑进丽的怀里。第一适格者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一架咆哮着的直升机正从她们的头顶向着城市飞去。而且这显然不是唯一的一架。
丽开始仔细去听，远处似乎不断有爆炸声传来。
“已经开始了，”她自言自语道，但是秋听见了。
“已经怎么了？”
丽看着她的小同伴。“没什么。我们现在差不多该继续前进了，”她说着，就拉着身后的女孩准备出发。她们在空地上呆得太久了。这么多飞机中只要有一个人往下看，她都可能被认出来，然后她们两人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但是秋并没有跟上来，脚仿佛扎根在了地上似的。丽回头一看，发现她还在盯着那座城市，在那里突然出现两个熟悉的巨人将刚才的突击部队拦截住了。女孩似乎对这景象感到很惊讶——可是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那些是……装甲吗？”她大叫着，浑身充满希望。“被母亲祝福过，巨——大的装甲？”
丽惊讶地挑起眉头，但秋马上就理所当然地解释了。“爸爸曾经告诉过我关于它们的事！”
“难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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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继续穿过树林，试图远离那场激战，可是秋的话却一直在丽的脑海里消散不去。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毕竟EVA现在已经称得上闻名全国，她的父亲可能编造了一个比传言更接近事实的故事。又或者女孩只是把一些完全不相关的故事联系在了一起。
但是脑海里的疑惑只是变得更深了，因为那个问题依然存在：如果不是呢？
“Ein Männlein steht im Walde ganz still undstumm，“
“森林里有个小矮人安静又沉默，”
突然，原本充斥着枪炮声、爆炸声的环境里响起了一阵歌声，在EVA加入战斗后攻击变得越来越猛烈的情况下，仍然传递到了丽的耳边，让她的思路不得不中断。
“Es hat vor lauter Purpur ein Mäntlein um，”
“他有一件紫色的小大衣，”
她转身面对那个小小的声源，而她还在一边爬上一块岩石一边轻轻地哼唱。
“Sagt, wer mag das Männlein sein，
“告诉我谁是那个小矮人，
Das da steht im Wald allein，“
他独自站在树林里，”
“秋，”丽打断了这首歌，“请保持安静。”
女孩显得有些畏缩，看起来被突然的禁令吓到了。“我…我只是想…那些响声…”秋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似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件要受惩罚的事情。
“我道歉，”丽很快就澄清了。“但是你的歌声可能会吸引其他的人过来。”
“那样不好吗？”秋天真地问道。
“要是被外面的人发现，他们说不定会……伤害我们，”她试图用一种最不让女孩害怕的说法向她解释这件事。
但随后的沉默一度困扰着丽自己。不过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你刚才说的…是德语，对吗？”她转过身向女孩问道。
秋点点头。“是妈妈教我的。她说我讲的比爸爸好，”她骄傲地喊道，但马上她就变得低沉了起来。“可爸爸从不那样认为。他只会跟我说‘这对你有好处’然后把我的头发弄的乱蓬蓬的。我…我总是说我不喜欢他这样做，但是…但是…”她的嘴唇颤抖着，整个人开始抽泣，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流下。“但我其实非常喜欢！”
她站在原地，大声地哭了出来。
丽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走向哭泣的女孩跪在她面前，用她苍白的双手小心地抹去女孩脸上的泪水。这似乎成功使秋平静了下来。
“别担心，”丽告诉她。“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父母了。”
“真的…？”
她真诚地点点头。“真的。”
突然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这块区域，巨大翅膀的声音吸引她抬头往上看，然而此时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恐惧顿时充斥在她的内心，那绝不是她已知的任何一种飞行物。
丽开始不安地向前冲刺，后面的秋吓了一跳。等到抵达另一片空地后，她才终于确认了她的恐惧。
“EVA量产机？”她自言自语道。
跑在后面的女孩也开始颤抖，紧紧拽住她的制服裙子，身体紧贴着她。“它—它们要伤害妈妈！”秋声音中带着哭腔。
这九只长着白色羽翼的生物正沿一个完美的圆向着它们的猎物飞去。而要想打败这群诞生在它们之后的先进机体对被包围的两台EVA来说注定是一场恶战。尤其是还依赖着电源缆线的二号机，它比那些无情的野兽唯一的优势就在于驾驶员的技术。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了丽的注意；伴随着声音来源的迅速接近，大地也开始震动。当它跨过两人的头顶时，阴影再度遮挡住了太阳，而她也被视线中的景象惊在了原地。
巨大又略显笨重的JA正一步步地走向准备厮杀的战场，而丽也慢慢地将她的手放在那个吓坏了的女孩背上，紧紧地抱住她。“不，”她平静地说。“他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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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很难再让秋继续向前走，这个三岁的孩子看EVA看得太入迷了，但丽还是在战斗真正开始前做到了。而且她们似乎选了一个很好的方向，树木突然分开，露出了一条空荡荡的路。
丽仔细地打量着两边，确定这里已经被废弃了，然后她再爬过护栏，扶着女孩同样越过它。她很快又催促她们俩到另一边的树林里去。本来这条公路可以帮助她们更轻松地穿过山脉，但是即便从远处传来的战斗声和震动已经相当微弱了，她们离那片战场的距离仍然不够远，丽不敢冒险在露天行走。
然而，周围森林带来的短暂安全感只存在了片刻。这条道路一定在哪里急转弯了，因为她们突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处瞭望台的停车场——面前是一辆巡逻吉普车，三个大概属于战自队的士兵正靠在车上，同样被吓了一跳。
时间转瞬即逝，她们还没来得及逃跑，士兵们就已经朝两个女孩举起了武器。没有丝毫犹豫，丽马上张开双臂挡在了女孩的前面，而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畏缩地靠在她的后背。
“躲起来，”她小声地对女孩说。“捂上你的耳朵，不要回头看，直到我说可以了。”
“那…那你呢？”秋用害怕的声音问道。
“不要担心我，我马上就会来找你的。在那之前不要回头看。赶紧走，快！”她又重复了一遍。在这万分难熬的时刻，她警觉地注视着这群小心翼翼靠近的士兵，直到那个紧张的孩子终于做出了决定，匆匆地跑回树林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害怕这些男人的步枪。她也不怕死。但她不想让秋看到流血。这个纯洁的生命不能受到玷污。无论如何。
“嘿！”一个看起来像是队长的人正对着秋大喊“吉田，追上那个女孩！”
“我…”现在她感到恐惧了。这些人…他们想杀了自己可以理解。但是他们居然还想杀害一个无辜的人，这让她绝对无法原谅。在她心中，恐惧化为火焰，点燃了一种连她都感到害怕的情感，同时也彻底激发了她的决心。

“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她！”丽并不指望这些受过战斗训练的士兵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站在那儿张开手臂给吓到，但是当她愤怒地说完后，他们却停了下来。
“上帝，你该不会觉得他们已经连这样的小孩都开始训练作那些怪物的驾驶员吧？”站在队长左侧的人显得十分紧张。“那个孩子不在名单上。”
“我才不管！”队长厉声回了一句。“她和这个人在一起，而她绝对是一名驾驶员。这里可没有多少人有蓝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那个小孩可能是NERV培养的新一批驾驶员，现在他们知道我们来这里阻止他们的计划，所以打算将这个女孩送到安全的地方，准备在几年后重新开始。”
丽只觉得她被这样可笑的妄想激怒了。“她根本就和……。”
“闭嘴！”队长强势地打断了她。“你可能不知道，女孩，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一旦发现你们这些驾驶员就立刻射杀！石田！”他向右侧的士兵示意，那个人慢慢开始瞄准。
丽闭上眼睛，仅仅只是看到武器指向自己，她的呼吸和心跳就没由来地加快。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准备迎接他们的射击——但什么也没发生。
“你还在等什么？”队长愤怒地质问他。
“我……”士兵迟疑了一下，突然放低他的步枪。“对不起，长官，我…我不能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射击。”
队长气的青筋直冒。“动员会上说了什么你该死的没听见吗？！我们不能容忍任何的仁慈！
“我知道！”石田大声喊道。
“他们还说要是做不到就|他|妈|的滚一边去，别瞎掺和进来！”
“我知道！见鬼，所以我才要求在巡逻单位站岗！”他气愤地喘着粗气。“该死，我也不想世界末日，但是……妈的，我有一个女儿也像她那么大！”
然而他的队长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理解。“如果你再不开枪，我就会认为你想叛国！”
“我才不在乎呢！至少我会问心无愧！”
队长厌恶地哼了一声。“那好！我自己来！”他说道，举起手中的步枪准备瞄准。“我永远也不想明白你是怎么通过那个……”枪声结束了他的话语。血从他的军服上冒了出来，然后他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石田开始瞄准他的另一个同伴，但吉田的反应更快。他震惊的脸庞显然在说他没有意识到他单纯是想从他的同伴手中活下来，枪声随后响起，石田倒在了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