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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人胖汉喜道:“当真?”
锦衣豪客幽幽饮酒道:“当真!骗你作甚?我这匹马可比你值钱得多……”
胖汉两眼放光,早已听不见他后半句说些甚么,不住抚摩马腿,嘿嘿傻笑。
这黑马肩背比他头顶还高了数尺,光溜溜地又无鞍鞯,众人都有心看他怎生上马,谁知这胖子猛然间双腿一蹬,直直地跳将起来,居然一下子骑上了马背。
众人齐声惊呼,待要喝彩,那黑马也是一惊,猛然向前纵出数步,便如一瞬间挪移了丈余。
数十双眼睛只见那胖子半空中连翻几个筋斗,啪地一声落下地来,摔了个四脚朝天,竟是无人瞧见他如何掉下马背。锦衣豪客偎红倚翠,但笑不语。
栅栏帐幕之外,慕容则正满脸不耐,咕噜道:“他俩怎么还不出来!”
李延青道:“许是瞧见了好马,多看几眼罢。”顿了一顿,又道:“你遇见老相识,做了甚么亏心事,不敢和人碰面?”
慕容则尴尬道:“你别多问!我能做甚么亏心事……”
一语未毕,猛听栅栏内马嘶乍起,跟着有人大叫:“啊哟!”夹杂着木料崩催之声,众人一齐发喊。
耳畔蹄响,一条黑影犹如失控的蛮牛,呼地撞破帐幕冲了出来,慕容则只觉一道劲风从身畔呼啸而过,眨眼之间,一个黑点已经远在里许之外,须臾不见。


IP属地:河南371楼2019-06-14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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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天山谁缚单于还
    饶是慕容则早有防备,也只瞧得清是一匹黑马,扑打身上尘土,不禁微喘两口气道:“好**!跑的这样快……”
    话音未落,身畔破洞之内又冲出一人,见黑马不知去向,立时如丧考妣,站在他身旁顿足大叫道:“从龙!从龙!啊哟这可如何是好!我的马哟!从龙……”正是那排场阔气的锦衣豪客。
    栅栏之内,众胡商和那刚从地下爬起来的矮胖汉子听见这宝马不知去向,也都没了兴致,各自散离。
    锦衣豪客东张西望,不住大叫,伤心已极,慕容则却阖目扶额,愁眉苦脸,比他还难过百倍,长叹一声,拍拍他肩背道:“别喊了,你的马丢不了。”
    那人闻言一震,转身看见慕容则,凑近细瞧两眼,猛然双手抱住了他,开口竟是汉话,笑道:“啊哈!是你!慕容泽川!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想去找你!好啊!好啊……”一把将他按进怀中,又拍又笑。
    慕容则比他矮了将近一个个头,来不及说话就被整个抱住,只得与他相拥行礼。
    王忠嗣与皇甫惟明快步走出,见这锦衣豪客抱住慕容则如此高兴,都是一脸惊诧。两个胡姬婢女也带着一众仆役匆忙跟来,瞧着主人如此举动,登时傻眼。
    慕容则无奈,推开他道:“行了行了,方才急得冒汗,这会儿怎地又忘了你的宝马?”
    锦衣豪客笑道:“能遇见你,还管马做甚么!走走走,咱们得好好痛饮一番!”说着拉了他对仆人招呼道:“快去准备,我的好朋友来了!”
    婢女仆役知道他立时就要摆宴请客,赶忙应是,呼呼啦啦一散而空。
    慕容则拦住他道:“有酒自然要喝,急甚么!你瞧。”


    IP属地:河南本楼含有高级字体374楼2019-06-15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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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豪客向西一望,斜阳之下,一匹黑马遍体金红,正从天边疾驰而来,须臾到了面前。
      马上乘客一跃下地,牵过黑马颈下绳索,递给他道:“老兄的宝马。在下冒犯了。”
      锦衣豪客怔怔不接,瞧着他道:“你……是甚么人?”
      慕容则接过绳头,塞在他手中道:“能陪你喝酒的人!”
      侧头对皇甫惟明、王忠嗣道:“这位是哥舒翰!”又对锦衣豪客道:“哥舒兄,这几个都是我的好兄弟!”
      李延青与王忠嗣、皇甫惟明纷纷向哥舒翰抱拳见礼。
      哥舒翰失魂落魄地看了几人一眼,又看看那马,瞧着李延青惊疑道:“你……骑了从龙回来?”
      慕容则道:“这个自然,我说它丢不了罢。”
      哥舒翰摇头苦笑,将手中绳索塞给李延青道:“既是如此,从龙就送给兄弟罢!”


      IP属地:河南375楼2019-06-15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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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青方才见惊马冲撞,难以闪避,一时情急纵跃,正好落上马背,被黑马带了出去。他见这马脚力奇快,如风似电,顷刻之间居然奔出数里,心知一旦被它摔落在地,非但这马再难寻回,自己也必在荒野中迷路,当下将紫金鞭套住马颈,在马背上紧攀不放。
        黑马奔驰之时不住狂晃猛甩,凭李延青的功夫,即便空马无鞍,僵持数回,终究奈何他不得。最后李延青猛力一勒,鞭子收紧,黑马人立起来,几番颠他不下,只能乖乖随他回来。
        只是李延青虽然将马驯服,却并不想据为己有,忙道:“初次相见,小弟怎能受此大礼!”
        哥舒翰怏怏地摆手:“兄弟不知,这马识主,你便还来,它也不会跟我了。”说着拍拍黑马脖颈,怅然道:“从龙,你自己选了主人,以后就乖乖地罢,可要听话!”那马侧头蹭了蹭他肩膀,似在应允。
        李延青还要开口,慕容则拦住他道:“哥舒兄为人轻财重诺,既然送你,那是真送,还不得。”
        李延青也听父亲提过,在突厥硬要推拒别人的礼物,便是十分不敬对方,只得拱手一揖道:“却之不恭,多谢哥舒兄了!”
        哥舒翰笑道:“无妨无妨!兄弟,我驯了两个月,这马都没让骑一次,你是怎生降服了它?”
        话音一转,又拉住慕容则道:“走罢!你说好陪我喝酒,又带来这么多好朋友,我要认识认识!”说着招呼众人前去饮酒。
        王忠嗣与皇甫惟明都是一怔,这人方才还遗憾宝马易主,怎地立时就抛到脑后,开始呼朋邀约?
        慕容则对三人笑道:“咱们走罢!哥舒兄是好朋友,一起喝酒!”
        哥舒翰道:“还要喝个痛快!”
        慕容则道:“只是这下卖马不成,耽误你发财。”
        哥舒翰道:“我本也不是来发财,就想看有没有英雄豪杰,交个朋友!哈哈……!”


        IP属地:河南376楼2019-06-15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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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五人到了哥舒翰的住处,天已擦黑,此间共有一大四小五个毡房,正中最大的自然是他所住。哥舒翰的仆从牵过那匹从龙宝马,关进帐外一处围栏,其中还圈养着七八匹高头大马,虽不及从龙神骏,却也远胜寻常。
          众人掀起毳幕进帐,都是眼前一亮。
          这座穹庐就如哥舒翰本人一般,高大豪阔,四面青毡墙上挂着氍毹壁衣,地下铺了毡毯,坐上摊设狐裘,主位后放着一架花乌屏风,左右两只错金博山香炉,毡房四角各有一座三层九支铜烛台,一一燃起红烛,照的帐内直如白昼。
          正中摆了一张五尺见方的矮桌,桌上覆着红锦缎面,已摆好杯盘果品。哥舒翰先招呼四人围桌同坐,又令仆人尽快布菜。
          草原夜间颇冷,那两个美貌婢女端来热腾腾的奶茶,众人各自喝了一碗,便觉和暖许多。
          李延青此刻才瞧清楚哥舒翰面目,只见他虎眉豹颈,双目明黑,轩昂英伟,棱骨露威,虽然一眼便知是突厥人,但丰俊瑰杰之处,同慕容则相较也毫不逊色,不禁暗赞好一副英雄相貌。
          男女仆从忙着在各人面前摆放银盘杯盏,诸般饮食器具,期间慕容则为哥舒翰引荐众人,只说姓名,丝毫不提其他。
          对众人说起哥舒翰是突厥哥舒部人,今年二十六岁,父祖都在大唐安西都护府为官,又道:“哥舒兄舅父是于阗国王,他家可是安西巨室,一方豪族。”向哥舒翰道:“小弟闲来无趣,才和好友来北方野游。哥舒兄从何处买到这许多好马,到突厥牙帐附近来卖?”


          IP属地:河南377楼2019-06-15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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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舒翰笑道:“说来这些马也不是我的。上个月随母省亲外家,谁知我舅父从西域购进了数千骏马。我虽不缺钱使,见了又心痒难耐,嘿嘿……就从里头挑了几匹合式的,带来王庭跟他们比比。”
            慕容则道:“哈,原来是顺手牵来,难怪不心疼!”众人皆笑。
            李延青心道:“于阗国兵力不胜,购进大批骏马做甚么?”疑念闪过,也不多问。
            这时两个青年仆役抬上一架油光红亮,滋滋冒油的烤羊,四只切片的烤牛前腿,又送来几叠胡麻烤饼,其余诸般小食奶食,花样繁多。
            末了捧上两只束口陶瓶,瓶上弯弯曲曲写着文字,白银为盖,火漆封泥,已是十分陈旧,哥舒翰随手拿来,拆盖斟酒,穹庐之内立时芳香四溢。
            皇甫惟明噫了一声,道:“这是百年的马乳葡萄酒,有钱未必有市,想来哥舒兄头回开封罢?”
            哥舒翰笑道:“老弟识货!这酒不多不少,刚好一百年,不然哪会开窖,任我取来?”
            慕容则暗说这恐怕也是从于阗王宫里拿来,接过琉璃盏,只见酒色白绿,犹如琥珀,品相甚佳。
            轻轻一嗅,凛冽馥郁,轻抿些许,眯眼咂舌,笑道:“哥舒兄,如此好酒,只合花间月下,细品慢酌,方知其趣。你拿来配这等荤肉腥膻,实在可惜!”
            哥舒翰一怔,随即大点其头道:“有理!有理!不愧是喝酒行家!那你说咱们该喝甚么酒?”
            慕容则悠悠笑道:“草原上常饮的烈酒就好。”
            哥舒翰双眉一立,瞋目道:“你小子又想灌醉我不成?上回……”忽然一怔,朝其余三人看了几眼,脸色古怪,将后半截话咽回肚里。
            慕容则听他提及前事,也是脸色一变,别开眼去。


            IP属地:河南378楼2019-06-15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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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惟明眉梢斜挑,心说哥舒翰的模样,倒不像与慕容则有仇,怎地泽川态度如此微妙,耐人寻味。再看李延青与王忠嗣,也都是不明所以。
              哥舒翰接着嘿嘿一笑,叫仆役再去拿酒,又道:“说起来……上回……那个…那个土窟春滋味不坏,我这次弄来几坛。葡萄酒既然开封,咱们多少尝上一杯!”说着已为几人斟满琉璃盏,众人细细饮罢,各自称赞。


              IP属地:河南384楼2019-06-15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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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则赶忙将他扶到毡褥上坐着,哥舒翰一手圈住他脖颈,稀里糊涂道:“几年不见……老弟酒量见长啊!我……我上回在长安……就知道你不是……不是一般的小白脸……嘿嘿……嘿嘿……”
                慕容则解开缠在颈上的手臂,轻轻将他向后放倒。
                哥舒翰往毡褥上一摊,兀自大着舌头挥手道:“老弟啊,你实在是……实在狠心!你说翠红……生的多美!我把她送你…已…已是割爱了,你怎能不要!害得她哭……哭了好几天……我瞧了都……都心疼……”
                慕容则恨不能拿块汗巾塞住他嘴,瞥见李延青三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尴尬道:“哥舒兄喝醉了,别听他胡言!”
                王忠嗣听了这番醉语,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数次,恍然大悟,指着哥舒翰道:“原来是他?!”
                慕容则猛然硬声道:“不是!”说罢才觉王忠嗣未说因由,自己急着否认,已是不打自招,顿时脸色黑了大半,转过身去,不看三人。
                饶是王忠嗣一向沉默严肃,此时也已忍俊不止,低笑出声。
                李延青和皇甫惟明坐在他左右,问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慕容则并不回身道:“忠嗣,你若敢说,咱们以后便做不成兄弟!”
                李延青诶了一声,立即道:“忠嗣,你若不说,咱们以后也做不成兄弟!”


                IP属地:河南387楼2019-06-15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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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忠嗣瞧瞧两人,低笑一声道:“如何也得跟鸿飞做兄弟才是!我同你说罢……”那厢慕容则身形一塌,委顿不语。
                  原来三年前,西域进贡两件翠襟五云裘,用孔雀毛织成衣边领襟,文锦如同五色彩云,很是新奇贵重,年节之前,明皇将其中一件赐给了慕容则的祖父,豫国公慕容嘉实,另一件赏赐王忠嗣。
                  豫国公疼爱长孙,就把翠襟五云裘做新年之礼赏了慕容则。王忠嗣生性不喜华服美衣,受赐之后从未穿过,慕容则却在元日开始,便穿在身上大肆招摇,由是整个长安只此一件,自然引人侧目。
                  上元那日,慕容则与张拯、源弼几人夜游观灯,不知怎地就进了平康坊,遇见哥舒翰包下厢房,大开赌局。
                  慕容则平时虽不嗜赌,却也好赌,两人一经交手,互有胜负,赌性一起,都有些忘乎所以,张拯和源弼实在困熬不过,到客房去睡,慕容则却是精神百倍,如何不肯罢手。
                  最后哥舒翰将一盏琉璃月照同心灯,连带自己一个名唤翠红的美貌婢女压庄,慕容则也脱下身上翠襟五云裘作注,谁知三场下来,就被哥舒翰赢走了五云裘。
                  慕容则大为窝火,与他比赛投壶,输了喝酒,虽然连胜七场,喝的哥舒翰东倒西歪,裘衣却也不能赎回。
                  哥舒翰愿赌服输,要将翠红送给慕容则,慕容则哪里敢要,连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揣了月照同心灯要走。
                  不想翠红一向自恃美貌,心高气傲,又看他轩朗俊洁,风仪落落,早已倾心。见慕容则对己不屑一顾,弃如敝履,登时呼天抢地,说道公子弃我而去,妾身就一头撞死,在那里又哭又叫,寻死觅活。
                  一旁哥舒翰也不依不挠,非要把人送他,才肯放他离去。吓得慕容则赶紧令假母多叫几个姑娘来,一则制住翠红,二则围住哥舒翰,这才趁机脱身。
                  出得平康坊,虽然上元夜并无宵禁,但与人赌了一夜,还输了翠襟五云裘,慕容则却也不敢回去见父母。


                  IP属地:河南388楼2019-06-15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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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无法可想,只得趁天色未亮去找王忠嗣,将他那件衣裳借来穿了,次日一早回家,这才蒙混过关。除他与王忠嗣之外,连张拯和源弼也不知此事。
                    只是哥舒翰大醉之余,将慕容则叫来的八个女子全部留下,厮混一处,清晨穿着翠襟五云裘出去,两人一般的轩昂俊美,不识之人还道是慕容则,议论纷纷。
                    慕容则不敢辩解,好在王忠嗣将裘衣送给了他,家中长辈也未起疑。只是这贪花好色的风流之名,就此传扬开来,直至今日。
                    王忠嗣当时只知他与人豪赌,输了翠襟五云裘,却不知对方是谁,直到听哥舒翰提及前事,这才想到是他。
                    李延青听罢,记起当时问他与王忠嗣是否相熟,慕容则神情古怪,原来是为此事,与皇甫惟明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再看慕容则时,他已趴在哥舒翰身畔,将脸埋进毡褥之中,也不知睡是没睡。三人相视而笑,无心再向他打趣,看看夜深,各自在毡褥上寻处睡下不提。
                    ——————————————
                    小剧场
                    读者:哦,这个高帅富原来是哥舒翰!
                    哥舒翰:高帅富?这个我喜欢……
                    读者:慕容则怎么不露脸?
                    作者:脸都丢光了,拿什么露……
                    慕容则:老子一世英名……一世英名……
                    王询:你哪有甚么英名,花名还差不多……


                    IP属地:河南389楼2019-06-15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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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五人先后醒来,用罢早膳,哥舒翰邀他们去看自己带来的好马,指着栏内道:“我既送了给鸿飞,也不能让你们干看,余下这十几匹虽不比从龙,却也是难得良驹,你们三个都挑一匹合意的罢,若不要,就是瞧我不起了。”
                      慕容则与王忠嗣、皇甫惟明见他如此,也不推辞,依言去挑了马匹。
                      李延青笑道:“哥舒兄的好马都送了我们,可拿甚么去王庭?”
                      哥舒翰指着另一处用布幛围住的大栅栏,得意道:“鸿飞不知,马匹用以骑乘固然是好,但须时时供给清水,不吃草料尚可,若饮水不洁,好马也难支撑。如此一来,在大漠之中极不便利,因此北地还是骑驼者多。”说着走到栅栏之旁,轻轻掀开一块布幛。
                      李延青等人上前一看,无不称奇。只见里头有十匹身高体壮的骆驼,毛色竟作纯白,已是罕见,旁边另有十几匹怪模怪样的动物,似鹿非鹿,似驼非驼,背上星星斑点,更是奇异。
                      慕容则左观右察,不解道:“哥舒兄,这白的我还能认出是骆驼,可这花驼……鹿……是甚么鹿?”


                      IP属地:河南393楼2019-06-20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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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舒翰但笑不语。
                        李延青道:“这不是鹿,是风脚驼④。”
                        慕容则疑惑道:“甚么风脚驼?”
                        李延青道:“我在前人书中看过,于阗国有一种风脚驼,奔跑疾速,在大漠中一日能行七百里。哥舒兄,小弟不曾看错罢?”
                        哥舒翰惊奇道:“鸿飞当真博闻,这都认得出来?不错!这正是风脚驼,普天之下只于阗才有。”
                        皇甫惟明道:“哥舒兄,小弟不懂,风脚驼为何生的似鹿?”
                        哥舒翰道:“于阗有一种野生的细角小鹿,奔跑如风,这风脚驼是小鹿与骆驼所生混种。因此能日行七百里。”
                        李延青心念一动,道:“哥舒兄既是从于阗到此,带了风脚驼并不稀奇。这纯白的雪驼,也能日行五百里,却是青海所产,不知又从何而来?”
                        哥舒翰神秘一笑,幽幽道:“我尚未去过青海,这雪驼是吐蕃使臣带来的礼物,共有百匹。伏师舅舅知道我喜好骑玩,送了十匹给我。”
                        李延青笑道:“我们也不曾去过突厥王庭,若是哥舒兄不嫌弃,就随你同行可好?”
                        哥舒翰抚掌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当下令仆僮厮役收拾整装,牵起驼马,浩浩荡荡赶往燕然山东北,嗢昆水畔的突厥牙帐。
                        ④风脚驼具体长什么样没有确切说法,此处为作者杜撰。


                        IP属地:河南394楼2019-06-20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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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一路上驰马谈笑,好不恣意,行了两日,离燕然山愈发近了。
                          但见四面原堤,塞草青黄,一座山峰耸立茫茫平野之间,深崖削壁,直冲霄汉。山上蓝白耀眼,冰霜连绵,寒云雾气,缭绕起伏,着实壮丽。
                          耳听空中鸣啸阵阵,抬头一看,十余只雄鹰、金雕,比翼振翅,正在空中飞转盘旋,哥舒翰就令仆从取来大弓,与王忠嗣射雕为戏。
                          皇甫惟明道:“既到漠北,须忆霍去病,还有本朝‘三箭定天山’的薛公仁贵。大丈夫若能以军功成名,使四方服于中国,当真不枉此生!”
                          李延青道:“幼时夜读《汉书》,班固评卫、霍之句,‘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祁连’,当时便觉胸中热血,澎湃翻涌。后来见窦宪燕然勒功,使北地野无遗寇,百姓不受边患之苦,其功又在霍去病之上。前代军威,思之神往。”
                          慕容则笑道:“扬中华之威,又何须追羡古人……”说着将马鞭一指远处,“眼前不就是霍去病么!”
                          那厢王忠嗣英姿临风,轻身张臂,正引弓如月。
                          李延青笑道:“说的很是!”猛地记起,霍去病英年早逝,并非福寿之人,以比王忠嗣似有不妥,只一闪念,也不敢多想。
                          ————————————————
                          小剧场
                          作者:魂淡慕容则!你打的什么比方?
                          李延青:你真不记得霍去病只活了二十四岁?
                          慕容则:……那个……我现在改成卫青成不成?
                          李林甫:有我在,改成谁也活不久……
                          李亨:魂淡!等着老子把你挫骨扬灰!


                          IP属地:河南395楼2019-06-20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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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闲谈之际,王忠嗣发箭射中金雕,哥舒翰大赞声中,那雕哀鸣连连,带箭落了下来。
                            王忠嗣并未将这大鸟射死,只是箭中其翅,远远落在山坡之后,把弓递给哥舒翰,向着大雕坠落之处纵马去寻。
                            奔出数里,转过山坡,寻不见金雕,却听远处“啊!”一声惊呼。王忠嗣急忙看时,只见金雕带箭扑起,撞在一个胡族女子身上,吓得她坐倒在地。
                            王忠嗣赶忙驰到近前,跳下马来,一把捉住金雕,用突厥话赔礼道:“在下所射猎物冲撞姑娘了……你没事罢?”
                            那女子头戴卷沿貂帽,结辫散发,辫上缀了不少金玉小物,身穿绸面毡毳,脚上一双丝盖毡履,埋头抱膝,坐在地下,听他询问,慢慢抬头,露出一双盈盈杏眼。
                            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突厥少女。王忠嗣不禁一怔。
                            从前也见过不少膀大腰圆,身如男子的突厥女人,个个面色赤红,发粗皮糙。这女孩却生的玉肤柔肌,修眉桃靥,面蕴霞光,目含秋水,虽然一般的高鼻深目,若与中原美人相比,也是少见殊色。
                            见王忠嗣捉了金雕,盯着他瞧了一刻,忽然道:“你是汉人?”
                            王忠嗣听她竟冒出一口华语,颇为诧异,只得点了点头。女孩站起身来,轻拍身上草叶浮土,嗔道:“你的猎物,把我衣裳都弄脏了!”
                            王忠嗣从未和女子这般独处过,听她出言责怪,再看她身上被金雕扑染的几处血污,顿觉尴尬。
                            刚要开口,不料那金雕在他手中又是一阵叫喊挣扎,翅膀猛力扑闪,女孩花容失色,怯怯退了一步。
                            王忠嗣窘得两颊微红,慌忙缚住这猛禽双脚,改为提着翅根,一面继续赔礼道:“在下无心冒犯,还请恕罪!”眼光始终只向下看,不敢瞧她。


                            IP属地:河南396楼2019-06-2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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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见老大一只凶猛金雕,给他三下两下收拾服帖,如公鸡一般拿在手里,只气的斯嘎鸣叫,忍不住扑哧一笑,娇俏道:“是它冒犯我,不关你事。”
                              王忠嗣窘迫稍缓,看看四周无人,远处一匹马惦着左前蹄,正在那低头吃草,问道:“你怎会……孤身一人在这里?”
                              女孩星眸烨烨,蹙眉道:“我和同伴走散了,坐骑又刺伤了脚,只好在这里歇息。谁知……”看了他手中金雕一眼,默默住了口。
                              王忠嗣不好意思道:“姑娘……驻地离得远么?我们兄弟要去牙帐,不如……”
                              女孩面晕浅春,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道:“不用,你的马借给我可好?”
                              王忠嗣点头道:“好,姑娘用罢!”说着牵了哥舒翰所赠的那匹良驹来,把缰绳递给她。
                              女孩五根手指纤白如玉,接了过来,幽幽道:“好马呀!你不怕我走了,再不还你?”
                              王忠嗣道:“你既是有用,我又何惜一马!”
                              女孩见他实出真心,顿时笑意纷然,也不推辞,翻身上鞍,一勒缰绳道:“好,我的坐骑交给你,等你到了牙帐,再来找我换回这匹马。”
                              王忠嗣看看远处伤马,点头道:“姑娘既如此说,在下照办就是。不知在牙帐如何寻你?”
                              女孩从腰间绣袋里取出一把镂刻花纹的银鞘小刀,递给他道:“你拿这个,就能寻见我了。”
                              王忠嗣接过刀来,那女孩奔数丈,兜马回身,日光之下,耀如春华,向他笑道:“我在牙帐等着你!”
                              王忠嗣点头道:“好!”
                              看她挥鞭纵马,向北方疾驰而去,将刀收入怀中,上前拉过那匹伤马。他从小视马为友,颇知如何与陌生马匹亲近,安抚一番,也不骑乘,随手牵了,转过山坡。


                              IP属地:河南397楼2019-06-20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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