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年前,2017年,6月,20日。
「怎麼那樣難得,今天都沒有和多賢黏在一起?」
林娜璉用手往湊崎紗夏的額上探,覺得面前的湊崎紗夏竟然沒有和金多賢像連體嬰黏在一起有點意外。要是平時的話,湊崎紗夏不會放過可以和金多賢兩個人甜蜜相處的時刻。
「歐尼!別鬧了,要不是今天得回老家一趟我真的捨不得跟我的多賢兒分開那麼久。」
湊崎紗夏把下巴往桌上放,嘆息著說宣示著自己的不滿,因為她壓根也不想離開金多賢,即使是僅僅的一秒鐘,可誰又有辦法?一天沒有向家人出櫃,帶著金多賢終究有點奇怪。
「把多賢一起帶回家不就好了,又可以跟爸媽坦白,一舉兩得。」名井南一個屁股就坐到林娜璉旁邊的空位上。
只見湊崎紗夏嘆了嘆氣,並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要不然,我們跟你爸說,反正啊他們也是想見見我們嘛。」林娜璉抿了一口熱茶說。
湊崎紗夏用力搖搖頭再說道:「不,不行。那可是我多賢之間的事,我還是要自己親口向他們坦白。」
都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回老家,再一次回來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令湊崎紗夏不其然有點不知所措,可能有過一大段時間實在沒有接觸過日語,湊崎紗夏總是把話卡住在喉嚨中,就連要和自己的爸媽說的話也都忘記掉。
她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說起,應該跟爸媽說她已經開始交往了嗎?只不過對象是個女的,這樣嗎?湊崎紗夏的心很清楚自己的爸媽是怎樣的一個為人,對他們來說這種事就是不能容許,畢竟家中就只有她一個女兒而已,父母親讓她快點交個男朋友為的不是湊崎紗夏之後的人生,那都只不過是為了可以有一個人去繼承家業,沒辦法,誰讓自己生不出兒子反而生了個沒用的女兒,湊崎紗夏心裏是有多明白自己的父母根本不愛自己的這個事實,父母親還千叮萬囑咐道湊崎紗夏去了韓國不要亂搞事情,帶給他們麻煩,別丟他們湊崎氏的面子。這樣一想起來,喜歡女生這件事,他們一定不會答應。
「聽說最近娜璉和小南都開始交往了,紗夏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像她們一樣交個男朋友呢?」
只見湊崎爸用著一臉並不耐煩的表情盯著湊崎紗夏,才好不容易回去老家一次,沒想到又是弄得一點都不高興,永遠湊崎紗夏在這種時候都很不喜歡回老家,對湊崎紗夏來說這個所謂的湊崎家根本得不到一點兒愛,唯一愛她的人大概就只有金多賢一個而已。不,應該說除了金多賢以外並沒有其他人願意花心思在湊崎紗夏這個人身上。
「啊。爸,其實我今天有話想跟你們坦白。」
「我最近也開始……」
「等一下,不過我聽說娜璉和小南交往的對象都是女生。」
「哼,果然是林家和名井家才會出來的女兒,這種有違背倫理的事也敢做,都不知道什麼叫丟臉。」
湊崎爸一臉不屑的恥笑道。
然後再次把視線轉向湊崎紗夏,並不耐煩的表情又一次重現在他的臉上。
「你剛剛想說什麼?」
只見湊崎紗夏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我拜託你不要像她們兩個一樣那麼丟人現眼,你可要記住你湊崎紗夏一個人丟臉就代表著整個湊崎家一同和你所做的事丟臉。我要你找個人交往,就算你是要用來玩玩也好還是沒有感情也罷,都只可以是男生。啊,對了。最近你是不是跟那個金多賢的丫頭特別好?哼,那個一點教養都沒有的臭丫頭!我跟你說,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所以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跟那丫頭整天混在一起,被其他人看到的話那麼成何體統,你聽到了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就算是一個沒有感情也好也比一個真正愛自己的女生好?
為什麼是愛一個男生才叫不丟湊崎家的架?
為什麼自己的父母不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為先?
為什麼只是擔心會丟他們的架?
在父母之中得不到一點點愛,以為可以因為金多賢的出現令這一切也都產生了很微妙的變化,結果告訴湊崎紗夏似乎必須要向所謂的現實低頭。
「現在把我對你的愛意收回來,還來得及嗎?」
眼看著在不遠處那個一心只往著湊崎紗夏跑過來細小的身影,嘴裏唸著這句說話。
她知道就只有金多賢一個會一直把心向著自己。
可是對於湊崎紗夏來說她做不到,她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世人種種看著自己好像看著異類一樣的那種眼神,她害怕去接受這段並不該有的愛情。她必須選擇放棄現在所擁有的金多賢。
「紗夏歐尼!找到你了!」
金多賢大口大口喘著氣跑到滿懷心事的湊崎紗夏旁邊,並露出因為找到湊崎紗夏所以很安心的笑容。
對,那個對湊崎紗夏來說十分有魅力的笑容。
「歐尼,我只是聽娜璉歐尼說紗夏歐尼昨天又回去老家一趟,見過了爸媽之後心情好像不太好,光是想想就很擔心歐尼又一個人硬撐著,所以就到處找你了。還好找到了,嘻嘻嘻。」
金多賢見湊崎紗夏並沒有反應於是便在她眼前擺了擺手。
「歐尼?你沒事嗎?」
「啊?你剛剛在說什麼?」
湊崎紗夏勉強的對著金多賢笑了笑。
按照金多賢對湊崎紗夏了解的程度來說,這種反應大概就是有問題,這只是欠湊崎紗夏自己本人會不會說出口而已。
「多賢兒,為什麼總是對我那麼好?」
「啊,歐尼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了?歐尼這樣一問我也沒有好好想過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愛吧?對!歐尼,是因為我愛歐尼,所以對歐尼好都是應該的,嘻嘻。」
金多賢邊說邊害羞的笑了笑,臉頰上很顯然地看出了紅彤彤的。
「可是我不想你對我這樣好,因為我一點都不值得。」
湊崎紗夏害怕。對,她害怕。因為永遠在這段之中,就好像一直只有金多賢付出的比湊崎紗夏多,甚至比例遠遠已經超過了湊崎紗夏的想像,雖說只要湊崎夏在往後的日子好好對金多賢的話,那麼湊崎紗夏的擔憂那就根本不會成立,但是湊崎紗夏認為自己沒有可能做得到,就連跟爸媽坦白自己是喜歡女生如此簡單的事,都做不到的話,那更別說以後的日子要怎樣對金多賢好。
「可是,我就只想對你一個人好啊!歐尼,是不是跟爸媽吵架了?還是我們交往的事沒能跟他們好好談了?沒事的歐尼,我們可以慢慢來的,我相信他們總有一天還是會接受我們的!」
沒有回應的湊崎紗夏一下子把站在自己前面特別小只的金多賢緊緊抱住,聽著金多賢這樣安慰自己,但自己卻先想要放棄。
手腕上的一陣刺痛才令湊崎紗夏在醉酒中清醒過來,彷彿每一次的刺痛都是在提醒著她,金多賢是有如此討厭她、憎恨她。就算她這輩子,下輩子做再多想去補償金多賢也好,也只是無補於是。
漠視著醫生叫她好好在家中休息的湊崎紗夏,好不容易才喝醉,結果那該死的回憶又一次不放過她,腦海中除了金多賢就是金多賢,這些書面在這半年來都不知道到底出現了多少次,幾乎每一次都在折磨湊崎紗夏,即使明知道這些都是金多賢對自己的一種懲罰也好,她再也受不了。她現在唯一最想的只是金多賢可以回來,即使要受另一種懲罰也好,就算可能有其他種種原因金多賢再也不是自己的另一半也好,就算金多賢最愛的人再也不是自己也好,只要金多賢現在能好好的回來,有任何代價,湊崎紗夏也會全部一一接受。
「小姐,你自己一個人嗎?我剛剛在那邊留意了你好久,看你自己一個喝悶酒,你不介意的話那我陪你吧。」
話畢,那男人的手隨即放到湊崎紗夏的腰上,然後把酒保送上的酒推到湊崎紗夏的嘴唇前,一邊摟住她的腰一邊強迫她喝下嘴唇前的那一杯烈酒。
湊崎紗夏本來力氣已經沒有多厲害,再加上喝了酒加沒有什麼力氣推開在自己旁邊的男人的手,本以為要乖乖的喝下去,
突然一只熟悉的手一下子把那男人在湊崎紗夏腰上的手往後用力一翻,緊接著把半清醒的湊崎紗夏拉起來,酒隨著酒杯一同掉到地上去,酒杯的碎片也掉落在地上。
「多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