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圮地。……圮地,吾将进其涂……”
听着小乔轻声念叨的兵书,乌云塔娜的心里越来越沉。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圮地什么进其涂,但是一名弓弩手天生的直觉告诉她,这树林里十分危险,但她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草原人最敏锐的,对动物的直觉,也随着大雨被屏蔽了。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见。
刚才还隐约可见旌旗的前军,也不知了去向。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和小乔,以及身边的这五百人。
“全军,撤油布,上弦,准备战斗。”虽然只是直觉,但是她还是想给自己多一点安全感。一旁的小乔已经从背后抽出了哨箭。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打算把哨戒范围再扩大一些。
“前哨,搜索……”
话音未落,一声悠长的狼嗥,穿过雨幕,响起在这支小部队的耳边。
不待乌云塔娜做出任何反应,一波弩矢就从左边的草丛中飞来,扑向密集的行军队伍。
队列的中间,在一瞬间爆开了十几朵血花,然而士兵们却没有丝毫慌乱。没有任何的号令和呼喊,几乎在伤员发出惨叫的同一瞬间,女性军士们就开始将伤员拖回了队列中,进行着简单的包扎处理。
男性军士,则转身面向五十步以外的草丛,举弩,跪姿,扣下悬刀,打出了他们的第一轮反击,然后抽出背后的长刀,密集列阵,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并给身后的战友赢得再一轮装填的时间。整套动作训练有素,一丝不苟,即便是历战的老兵,也没法在动作上找到一点缺陷。
草丛里黑色衣甲的兵士毫无意外地迎接了步氏三仪弩的第一轮洗礼,然后他们举起手里的长戈,嚎叫着扑向红色的阵列。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在十几个呼吸之间撞上列阵完成的对手,然后被他们缠住,在近距离的第二轮齐射下伤亡惨重。
这是他们在三仪营学到的第一课,近接战预案。在战场上,你不可能指望友军无论何时都在掩护你,给你最佳的输出环境。那么当被敌人近身的时候,如何从鱼肉的立场里挣扎出来,就是每个弓弩手第一要解决的问题。不需要任何号令,不需要任何指挥,只要敌人在一百步以内出现,整支队伍就会立刻化身成无盾步兵的梦魇。在圣城,在北地,无数自以为咬住了三仪弩部队的敌方步兵,都成为了近距离威力巨大的,三仪弩散箭下的亡灵。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兵士没有直接撞上三仪弩手的阵列。在距离对方还剩十步的时候,随着一声整齐的呼号,前排的士兵齐齐地蹲了下来。而他们后排的战友,则平端起了手中的弩机,对前方扣下了悬刀。
后排的三仪军士即将完成他们的第二轮装填。他们听到惨叫声,抬起头来,却惊恐地发现眼前的两排友军已经消失了。秦军的极近射击战法威力巨大,躺在地上的红衣军士们,胸前和面门都插着一两根弩矢。而面前的黑色浪潮,已经几乎与他们面对面。
接下来,就是一阵金铁入肉和濒死惨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