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璀璨／文】后招（朱宁，生子）

　　不懂和宁王才在天牢里说过：
　　下次再来看你
一眨眼，他就听到了宁王在天牢里自裁的消息
籽言看他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大为不解：
　　暗恋过他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乱臣贼子，死有余辜啊
　　你怎么还一副很惋惜很难过的样子？
不是啊～
　　不懂摸摸自己光溜溜的头皮：
　　像宁王这种自负的人
　　连承认自己的失败都不肯
　　怎么会自杀呢
不懂看看籽言似懂非懂的样子，心里想：
　　人大约真的是残酷又健忘的动物吧
　　像籽言这样善良又直爽的女孩子
　　说不爱也就不爱了，忘的干干净净
　　又何况九重天之上的帝王之心呢
从万恶的宁王手里拯救了天下黎明的好皇帝。这好的声名没有维持几天，就开始倒行逆施荒唐透顶起来
居然学着桀纣之流，开始建起什么私馆豹房来
籽言托着下巴，好像是有了真正的心思：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宁王登位呢
不懂一把按住她的脖子往桌子上扣：
　　说这种话不怕杀头吗？
　　这会居然说宁王的好话了是不是又对他旧情复燃了你说说说～
籽言挣扎开来开始追着他又踢又打：
　　喂，就算我还有点想他
　　他都是个死人了
　　死人的醋
　　你也要吃吗？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懂抱着头，任由她捶打
籽言捶打他的速度慢慢放缓下来：
　　而且，我看皇上对你的态度越来越奇怪
　　有宁王的前车之鉴
　　要不，你还是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
　　天大地大
　　可是普天之下
　　莫非皇土啊
不懂把一只脚搁在椅子上，这是他一贯的坐姿
“哪有在人家客厅里搁着脚的客人？”
　　不懂吐出叼在嘴里的稻草
　　“哪有躺在床上见客的主人呢”
不懂站起来向床边走去
　　“我说过我会来看你的我就会来看你”
　　“我是不是很守信用啊宁王？”
不懂撩起帐子
　　里边那位不大懂礼数的主人
　　正是那位据说已经自裁的罪臣：宁王
不懂盯着眼前的老朋友看的眼睛都要发直了
“我早就死了，宁王也早就不是什么王爷，早就被撤番削爵了”
朱宸濠完完整整地坐在床上，容貌神情一如从前，淡漠，不屑，种种表情，在那抹似有若无的微微笑意中，却显得有些迷人
他似乎比之前要瘦了一些。手脚简直有些瘦骨嶙峋了。连丝制的寝衣都撑不起来了。偏偏这么个显得憔悴干瘦的人，却有个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似乎是得了什么顽疾肿瘤
他看见不懂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肚子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竟然拉了不懂的手让他亲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不懂不禁头皮发麻，这既不是塞了什么枕头之类的填充物。也不是触手硬邦邦的肿块
而是，仿佛有什么活物在他腹中蠕动
不懂吓得缩回手，几乎要当场大叫起来
朱宸濠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太傅
　　不要大惊小怪…………

　　即使不甘和挣扎，如今的他
　　又能如何抵抗？
羞愤自杀
　　受辱不过而自戗
　　这，大约也是朱厚照所乐意看到的吧
手足并无镣铐
　　四周也是布置得华丽而不失雅致
　　这位皇帝，竟然是把自己这位皇叔当做禁脔给藏了起来
虽然，名为叔侄，他和这位皇帝侄儿的年纪，也并未相差几岁
论谱系论辈分，他可是朱厚照的祖辈，连朱右橖也要尊他一声皇叔
可那又如何
　　天家无尊长，天家最尊崇
　　他费尽心力功亏一篑
　　不光没夺到荣光
　　连人家的皇叔都做不下去了，既然是沦落到了娈宠的地步
朱厚照仪表堂堂，形容端正。过方的下颌角，反而衬得他少年人的刚猛更甚，威仪非常。他的眼大而黑亮，他的眉直而粗重。从少时就被人亏他有天子的仪表
当然可以这么夸，那么多年，先帝膝下只有他一位皇子。世人根本不知道不懂的存在
他当然是天皇贵肘，无与伦比的
朱厚照在人前的话不多，一直很沉默。他从小被赋予众望，越是小心谨慎，越容易行差踏错：治理水患治理得一塌糊涂，成千上万的性命因他被吞入了洪水。先帝还没责难他，他居然是自己先负气跑了。还要一干人等好声好气地陪他，顺顺气，安抚他，帮他树立信心
甚至明明比他更有实力，更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懂，也不和他争夺，反而助他来和自己相抗
朱厚照，这个草包，为何这么好命？
他蜷缩起穿着寝衣的身子，虽然他并不觉得冷。从小在宁王府里的谨小慎微，父亲终日受朝廷监视，稍有不顺心，就把火气发在妻妾子女身上。他努力挑灯苦读，努力日夜习武
可无论如何努力，到头来也不过是继承父王的衣钵，终身留在南昌，不得踏出江西半步，永生永世做一个受人监视辖制的囚徒而已
有目标的人，都很容易不甘心
　　朱厚照和他缠绵的时候，都是点了一盏灯的
　　屋外守卫森严，金甲铁网。平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天子在时，要护卫圣驾安全了
一开始时，朱宸濠是不愿泄出一点声音的。他的廉耻之心尤在。可是时日一长，他也渐渐不在意了：这京郊之地，少有人迹。能听到的人都是些走狗爪牙，听去也无妨。
而且每次他狂生浪 叫的时候，朱厚照都会眉头微邹，神情复杂。不知道是心神荡漾，还是勃然大怒
朱宸濠喜欢看他露出这种表情

　　为了安全为上以侧万全。朱宸濠的手脚筋脉都是被挑断以后再接上的
就这样，昔日武功盖世声名远播的侠王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废之人
即便如此，每每行事之时，朱厚照还是让他处于上位。无论朱宸濠如何的百般抵抗，他这个特殊的犯人，在和圣上一起云雨的时候，一举一动也必须是在死士隐卫几十双眼睛的监视之下的
朱厚照并不介意用强，一开始的时候为了助兴，那一类的药物也没有少用。他喜欢抚摸朱宸濠肌肉薄而紧实的后背。瘦削，还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疤痕。摸起来自然不如后妃滑如丝缎的肌肤柔爽。可是朱厚照就是喜欢这种略显粗糙，带着汗水粘腻之感的触感。这种癖好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呢？
那好像还是他十二岁时候的夏天，十七岁的宁王来东宫看看小太子。天很热，府邸里的池子并不深，鸳鸯仙鹤都从窝里被赶走了，仆人把满池子的莲花一拔一拨，十二岁的太子留赤着上身，扑通一个猛子扎进了不深的荷花池里，还带起了一池子的淤泥
宁王正一个拐弯，刚从凉亭里转入了池子前，就被连泥带水溅了一身
当时年轻王爷的脸有多黑，小太子就有笑地多大声
开心过了，也要重拾礼数。朱厚照作了个揖戏谑到：皇叔也下来凉快凉快？
仆从侍卫们低头不敢言语，这个主子四下无人时候的任性撒泼他们是习以为常的。不禁替进退两难好不尴尬的宁王感到又好笑又心疼
宁王尬笑得十分可怜楚楚惨兮兮的模样，他一手拎着湿答答的下摆，一边冲太子摆手
“那皇叔就请把湿衣裳脱了，免得着凉了。”
这话朱厚照是正色所说的，倒没有一点戏谑的味道
在场也无侍女。朱宸濠也就在太师椅上坐下，把外衣脱了
白绸的寝衣也有些被打湿了，隐隐约约得透出手臂腰臀的形状来。淤泥把白衣染出了几个不规则的点，晕了开来。宁王抬手抹了一下脸，水珠顺着下巴流畅的线条，沿着喉结锁骨一路而下，滑入了小麦色的前胸，就隐没不见了
少年太子见状，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体内和心底涌起，他的神色不自然起来
朱宸濠察觉了这微妙的变化，问殿下是否安好
没，没有……
朱厚照低声呐呐否认着，他后来也不知自己无与伦比说了些什么了
　　很快的，朱宸濠就已经不需要药效加持，才可以亢奋得起来了。朱厚照看着他事后安详的睡脸，觉得老天爷真的喜欢和人开玩笑：
他朱厚照若做了宁王，那么做一世逍遥王爷的。对他来说才真是得其所栽
而他朱宸濠若做了这唯一的太子，日后也不需要背负乱臣贼子之名，便可顺理成章地继 位为天子
两厢美满，那该多好呢？
他虽然不愿接受这早已注定的命运，在那冰冷的龙椅上孤寒一世
可既然先帝亲手付以此任，他就决不能有所辜负
可是，这真的是他的真实心意吗？
不懂是让了他，没有跳出来和他争夺。如果比他更为名正言顺的不懂对于王位也是志在必得呢？
他又会怎么做？
朱厚照把自己逼问入死局。他用手指抚摸着朱宸濠柔美秀巧的鼻尖和嘴唇，忽尔咬住了下唇
一副受尽委屈而又暗暗发狠的模样，竟然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虽然他自幼习武，一直以来领兵出征，全身上下所负的大大小小的伤也是无数
可这种疼痛，实在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
朱宸濠也曾在锦衣卫厂卫的牢狱里执掌酷刑，虽然不需要他这金尊雨贵的王爷亲自掌刑。可是很多细节末枝和内情他可是知道的
不少酷刑搞得犯人鬼哭狼嚎，血肉模糊。但是真正损人根本伤入筋骨的伤，根本不必弄得那么大费周章和难看：
　　用夹棍断人腿骨，丝毫不见血腥。却能让人痛的昏厥的同时，下半身从此成为废人
有的药物，灌下去一点，就能让人的肝脏紧紧缩成一团。坚硬得如生铁一般
朱宸濠痛得嘴唇发白，虚汗淋漓。他捂着肚子，感觉到那种拉肠破 肚的疼痛，似乎是在他的下腹活生生劈开了一条路来。又生生从本不属于他的器脏骨血里撕扯出肉来，长出那套生儿育女的器 物来
给他送来这等可怕药物的叶子，早就被他打发走了。他既怕这里守卫森严，叶子一旦被抓获，就再不会有人帮他跑腿办事了
他同时也想把叶子支开，心知药效一起自己必定丑态百出。即使是强装，他还是想在自己昔日的下属眼前维持那最后一丝尊严
　　送来的饭食，已经两日未动了。他忍过最剧烈的那一波疼痛，就倒卧在床上不动了。疼痛固然消耗了他的力气，却也让他没了胃口
仆从见他不言语，只当他心情不悦而已。只是两日见他水米未进，这才惊觉不对，慌忙通报了朱厚照
等到来时一看，满屋子窗户紧锁密不透风，饭食略微变质的味道弥漫在屋里。一掀起罗帐。那人双眼紧闭，一探鼻吸却是气若游丝
皇帝声嘶力竭地叫着去传太医
屋里的藏香点了起来，幽幽的味道，既有提神之效，却又让人在悠然心静之下有些止不住的犯困
太医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虽然看朱宸濠的脉相断断续续十分微弱，可又看不出五脏六腑有任何病症来。只能说是气郁心结所至，以至于急火攻心脉息紊乱
那人的贴身衣物换了下来，寝裤上有着斑驳血迹
皇帝只道是自己亲热之时太过粗鲁，弄伤了他。而听了太医说了病人郁闷气结，不禁有了一丝丝愧疚之意。在床边附身坐下，将那人的头托到自己怀里，轻柔的抚触搂着
不多时，朱宸濠就缓过劲儿来，可以进食一些稀粥流食了
只是他对皇帝亲手喂食一事，十分的抗拒
“你把粥放着吧，我自己会吃。还有下人伺候的，怎能劳圣上亲自动手？”
他扭头不吃，语气里也满是嗔怪讥讽之意
天子却是十分执着
“他们若能伺候好你了，就不会连你昏倒都没有立时察觉了。这些人伺候得不好，我已经打发到了别处，另外拨了人来这里伺候”
难怪觉得眼前这些人面生地很，皇帝如此安排，莫非发现了什么？朱宸濠垂眼沉思不得，放柔口气言道：
“我此刻想睡，也吃不下去。你此时若是强喂我，我反而反胃恶心。让我歇息一会儿，待想吃时再吃，总比这会儿硬塞要吃的下嘴的”
这番话说得温温雅雅，凄楚可怜。朱厚照心头一软，自然也不好再强迫于他
他放下粥碗，把朱宸濠平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你好好睡一觉吧”
朱宸濠既未动怒，未做抗拒
　　也是毫无波澜，不做反应罢了
他双眼直直望着房梁，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朱厚照的舌头很灵巧，手指更是了得
　　正在凝神提气写字的朱宸濠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这等床笫之事。虽然他已是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更是和朱厚照不知道颠鸾倒凤了几回了
谈及此事来，却依然像个二八少女一般羞红了脸
不，此事的重点是，他为何会无端想起这种难以启齿之事来？
此刻，昔日的宁王，刚刚挥毫提笔写完一个端稳的‘静’字
服药过后已有数日，他的下腹疼痛不适渐止。虽然还有间歇性的蠕动，后 庭那诡异的出血却是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只是
他的子孙 袋最近常有清水渗出，前端也短小了不少。这些时日朱厚照对他用了春 药。他本是极易动情的，如今却是越来越淡泊了
也不知是否为了孕育之道，此药物对服用的男子的阳气也有抵消损毁。阳消方能阴盛
　　只是怕，从此他再也不能人事，为父为夫来生儿育女了
朱宸濠短暂地失神片刻，却又凄惨地讽刺一笑：
既然吃了这等药物，就是下了破釜沉舟拼死一搏的决心
还谈什么后世儿女？
再者，若真能怀上他的种
自己也不能算是绝后吧？
朱厚照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最近哪怕不用药物，两人一贴近身，他这位迷人的小皇叔也会春 情荡漾，主动投怀送抱起来。可是最近朱宸濠虽不反抗，颇为低眉顺首。两人反而失去了往日的兴致，索然无味起来
以往他唇舌一撩一舔，不多时他皇叔必要把持不住，喷得他满脸，粘得自己大腿 内 侧到处都是。如今，却是任凭他用尽手段，朱宸濠都是一副寡情的模样，没有半点雄起的征兆
皇帝用手把二人的根儿握在一起套 弄起来。那是朱宸濠最初最为抗拒的时候，他所常用的手法。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那物什上的筋络脉动，想想就能让他很兴奋
可是，朱宸濠依然没有回应
皇帝一脸失望，逐渐失去了耐性。他开始直奔主题，分开了皇叔的双 股，轻车熟路地用手指开拓起来。却意外地发现，此处倒比平时更有弹性和张力，甚至不需要涂抹药膏，就能自行润滑起来
那是一种比平时更加严丝合缝的，绵密的包裹感，更湿润，更暖。就仿佛此处本就是为欢 情而生的
朱宸濠是抗拒快 感的，他平时也为这种本就不多的愉悦感而羞耻。所以朱厚照在满足自己的同时，总是尽可能多地撩拨朱宸濠的前端，给他足够的刺激，让这鱼水 之欢不显得二人功浴其中。可是今日的朱宸濠
在他男性感官奇怪地缺失地同时，却同时被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门外的侍卫是做惯了这等活的，可听了今日的动静，也不禁轻声咳嗽了几声，暗自腹诽这宁王未免太骚，太过不知廉耻
毕竟曾是辖领过一方封地的藩王，更有侠往的美名。哪怕被人挟制，也不能这般不要 脸
侍卫心中所苦所鄙，朱厚照却乐此不疲。他今日格外勇猛而持久，把朱宸濠各种挪移揉捏，换尽各种姿势，终于要到了一泻千里的时候了
这本是朱宸濠最为抗拒的耻辱时刻，在他身为皇族男儿的身体里，却留下了被敌人所征服的记号
可是这次，他却勾起双腿紧紧盘住了朱厚照的腰，竟然似是满心欢喜地承受了皇帝的所有雨露
略有怀疑的皇帝此刻无心多想，只是完事后沉声睡去了
　　热气蒸腾，二人无意间踢开了被褥。朱厚照抚摸着那人因为紧张而绷紧了肌肉的长腿：
　　“皇叔怎么忽然变得那么热情？”
囚徒凤眼低垂，媚眼斜斜扫过，顾左右而言他：
“皇上啊，你为何要放着满宫佳丽软暖少年不要
偏要和你这半老头子的皇叔行此腌臜之事呢？”

　　朱宸濠一边弯着腰吐的翻江倒海，一边两眼发黑地想着自己这出后招是不是太失败了：
且不必等那不知男女不知康健与否的婴儿落地
　　他自己大约就要吐得死过去了
也许是男子之体实在不宜承受此事。他一吐就是三五个月，如今肚皮都已经鼓起了，四肢却瘦骨嶙峋得还不如之前
他强迫自己吃东西，无论吐出多少，总还能在肚里剩余一些
他能硬扛着不吃东西，孩子却不能
也不知朱厚照心中所想为何。虽然他眼下留着孩子，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效仿先人去母留子呢？
朱宸濠终究是对于皇帝对于自己的爱没有把握：因为他太了解他了，朱正阴暗而懦弱，即使能鼓起勇气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这一瞬间的勇气，用来做大事，似乎是不够用的。而用来做恶，却是绰绰有余了
　　仆从下人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即使没有跪下的，也站在门口双腿弹琵琶
李贵妃说，你们今天不让我见那位贵人，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今日我来此地之事，我不会提起一个字，只要你们也管好自己的嘴巴，皇上不会知道的
不然，万岁知道此事，总不至于罚我太甚
可是对于你们，那就难说了
朱宸濠看着眼前满头珠翠，神情冰冷的宫装妇人。心想，这真是昔年那个龙凤店欢欢喜喜胸无城府的卖酒女吗？居然也变得如此犀利了？
皇宫大内紫禁城，真是个磋磨锤炼人的好地方啊
凤姐看到他隆起的肚子，眼泪缓缓留了下来。冲散了上好的贡品胭脂
朱宸濠想伸手为她抹去泪痕，却在半空停住了手：
他从一开始接近凤姐就是别有目的，他讨凤姐欢心也只为了博取朱正的信任
可现在身陷囹圄的他，却有那么一点点疼惜凤姐了
凤姐惊讶于朱宸濠为何要把这等惊天秘密全告与她知？
其实，朱宸濠并未完全和盘托出
他私下对朱厚照下药的事情，只有叶子和他自己知道
朱宸濠笑得既无力又无辜：
　　能帮我，把太傅找来吗？
　　其实不懂想离开太傅府不是不能
可他并不想从此以后，被自己的亲弟弟永远追杀着
就像当年的朱棣对待朱允文那样
宁可死，他不懂也不要这种事情发生
　　不懂被朱宸濠抓着手摸过他的肚子以后
惊呆了
他从未如此厌倦生在帝王之家
“不过，宁王啊。光生下我弟弟的儿子，这孩子也未必就笃定能继位吧？”
不懂用手指在嘴唇上轻轻地比了比，一副谁也瞒不过他的洋洋得意的样子
嘴上再轻佻不在乎，一个声音却在他心底沉声说：
他肯定对朱正做了什么手脚
　　朱宸濠这种人，为了野心，连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又有什么事情是对朱正，这个他所恨极之人所做不出来的？
宁王微微颔首：
　　“不愧是神神气气的不懂老师，什么都瞒不过你
如果我有机会再反一次，只要你还在，恐怕我还是会功败垂成”
他朱宸濠肯给予这番评价的人，堪称盖世了
不懂接了这顶大帽，似乎也不是不受用
　　“那你让凤姐找我过来做什么？陪你这个孕夫说说笑话讲讲故事开心一下？”
“我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你不仅很有可能害了我弟弟，你更是杀害我娘的凶手！”
不懂的眼睛里刹那间有一道电光闪过
朱宸濠笑得很虚弱：
　　“我也不确定你肯不肯帮我，但是也只有赌一把了”
“只是我想，不要说救人一命这种大事了，救人于困顿的事，不懂老师也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呢”

　　雷声大，闪电也耀目扎眼
　　雨却还没有倾盆而落
‘朕可是听说，当初你为了诈取郑王，不惜牺牲了手下一名亲信的性命，亲手杀了她
这才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取了郑王的项上人头？’
朱厚照在他皇叔面前一圈又一圈地踱着步
‘那又如何？’
‘侄儿啊，你我都是朱家人。这事若换了是你，我想你做来，也不会有半分挂碍的’
皇帝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宁王有侠王美誉，驭下更是有术。即使看到同僚惨死在你这冷血无情的主子手里，却还依然有的是忠臣死侍对你这早已身死国除的宁王死心塌地啊！’
朱宸濠面上不动，心中一凛
皇帝以电光火石之势背转身来，行至他面前，一掌抽在了他脸上。白玉扳指在俊秀白皙的脸上，擦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一边脸没了知觉，而后又觉得火辣辣的
朱宸濠雪白的腮帮子肿起了半边，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下
他还来不及啐去口中血腥，就被皇帝揪着衣领提着站了起来
饶是对着朱厚照那要喷火吃人一般的眼神，朱宸濠还是斜着眼角轻蔑地暼了皇帝一下：
‘看来陛下已然是知道，日后是再难有那百子千孙了’
‘既是这样，陛下就更该为臣……腹中这胎寄予厚望才是’
　　这一局，看来他暂时又是棋高一招了
若朱厚照压抑不住暴怒，冲动之下对他下了重手。只怕当场就要一尸两命，母子具亡
而这种惊人的克制，与其说是对于要保住这唯一子嗣的理性考虑，倒不如说是他朱厚照对自己实在爱得深沉，爱得丧失理智，近乎于迷恋了
朱宸濠没有去想自己是否十恶不赦大罪当诛。他只是想到了前朝的万贵妃，自己没有儿子，就专杀其他妃嫔的孩子。他又想起了赵飞燕合德姐妹燕啄皇孙的典故：迫使皇帝亲手杀子，自己最终也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没想到他朱宸濠篡而未成，倒是成了飞燕合德之流的妖姬祸水
可是他的结局总会比她们强一些的
不是吗？
至少，飞燕合德，万贵妃没有子嗣
但是，他会有
手里的茶碗落在地毯上，撒出了茶水。幸而没有发出响动惊动下人
朱宸濠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扶着太师椅背，缓缓摸到床边坐下
这样的不适从未有过，算算日子，虽然未到，却也近了
朱厚照已经知道他做了手脚，虽然因为痛惜怜爱，暂未动他，却是难保日后。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朱宸濠的手上青筋爆起，他好不容易摸到那偷偷藏起来的信鸽，几乎是爬到了窗口，才给放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直到目送鸽子越飞越远了直到变成了一个黑点再也看不到了，这才完全倒在了地上，大声呼叫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饭要一口一口吃，慢慢来慢慢填

收工了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