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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千岁闲暇,无需悲欢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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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8-07 15:33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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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佳节,乾京不禁夜。
    于太元殿终日枯坐,到底耐不住,于是往中朝寻丞相,一路闲散游来,分花拂柳,穿庭过户,似寻常高门子弟素白锦衣,暗纹繁复,行走间翻飞似雪浪。
    远远可见窗内灯火通明,叩开雕门,眉眼温温然弯起,挥退一众侍者
    “先生,今日七夕佳节,也需如此忧劳么?”
    辄几步上前,提袂折腰于他身后,一面略略扫了几眼公牍文字,一面将下颌搁在他肩头,耳鬓厮磨,玩闹似地抚触他手背,笑言
    “不若与朕出门赏灯?”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8-07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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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时,恰逢一纸奏疏翻至尾页。桌侧的长烛“噼啪”一声,炸出零星火点。影子里少年拉长的身型投在案上纸边,随即便矮了下来,肩头徒添几分力道。
      算不得重,压不下脊骨。
      也未曾多言,反手捉了那指尖,握在掌心,不疾不徐将这一页阅罢,落墨时徐徐应了一句:
      “想观灯了?那便去罢。”
      屋外金乌西垂,半边天宇似经大火烧燎,云霞织锦,铺了满天,也浸了眼前少年半身。我抚过那领口云纹,信手理他鬓发,矇昧光影之下,散漫也烘作温情。
      开口时,是如旧日般的纵溺。
      “还想要谁作陪?”


      IP属地:江西3楼2019-08-07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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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驾自南昭门徐行,过御街,往崇明坊。路上鲜少挑帘外眺,车内宽阔,香炉茶器棋子等闲巧一应俱全,且极尽精细。
        晏和坐丞相身侧,任其一手揽于腰际,闲散靠之肩头,修长十指于香盒内挑挑拣拣,无趣时便将各地贡来的名贵线香折断,或搓成粉末,又闹得一手香尘,辄捡了丝绢净手。
        间或回眸予他一眼,带几分欣悦笑意。鸾與停于午安侯府时,他才勉为其难似的握着香盒顺势挑帘一观,不免瞥到些莺莺燕燕,又见赫连云封难得装束精致得似个风流纨绔,立刻收手,绸帷骤落。晏和面色不霁,阴阳怪气道
        “将军闲着也是闲着,与朕去看灯罢。”
        末了声落,车轮辘辘伴着飒沓马蹄声响起,他才回首闷闷道
        “赫连怎么这样败朕心情,先生……”
        倾身上前去,试探似的吻在他唇角,双手环住他颈项,带几分期冀般流连不去,暗示他加深这个吻。
        直到赫连云封的声音再次传来,晏和方松了手,稍整衣冠,以玉骨折扇挑开帏帘,勾勾手道
        “将军近前来。”
        这才搭着赫连的肩头步下马车,站定,市井喧嚣方纷扰入耳,各色灯火映在少年眉眼之间,瑰丽流离。晏和眨了眨眼,微挑的眼尾被映得徒添天真,话锋却一挑
        “将军先前可是有约?是有什么新鲜地方,不妨带我与先生同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8-08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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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外的马蹄声与帝王的小脾气都不在意料之外。
          手臂绕在华服遮掩下尽瘦的腰身上,我捏着他的后颈,将这一记亲吻加深。不算重,不算轻。够不上欲|念,也当不得敷衍,轻车熟路地品尝。
          不远处是嘈杂的人间喧嚣,近在咫尺是少年将军平稳的马蹄。
          他转身时,烛火照亮了半边侧脸,我碾转过的唇上有浅薄的绯色沾染。而年少的帝王心思尽在银鞍白马的俊朗少年身上,离得快,未曾等到我晚了一寸的目光。
          索性便罢。随他之后,踏下马车,踏入熙攘人间。
          “七夕佳节,哪里的景致比得上这长街观灯,湖上游船。”
          我在两人身侧站定,意有所指地接了话。尔后稍振袖摆,理罢衣襟,将一纸折扇塞入腰间,转眸笑对明显花了番心思打扮的英挺少年。
          “人多,以旧称便是。”


          IP属地:江西6楼2019-08-08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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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动声色地对赫连云封嘁了一声,在去向上却是听从了他们的安排,晏和任性归任性,安危上却是含糊不得。
            扇骨拢在袖中,以指尖稍稍摩挲,随他二人步上画舫。画舫泊于水岸,舫中明明如昼,暖光轻透帷纱,间或飘出一二声丝竹管弦。
            本是绝佳销魂所在。
            只是听得赫连四字落地,晏含华面色不虞,无声落座首位,将虽年少犹不可轻看的身份点出一二,闻他与大小秦氏有来有往,对所谓玩笑更是不予理会,垂眸饮了一口玉盏琼浆,余光中赫连手握佳人皓腕,将酒一饮而尽。
            一时间满岸繁灯,璀璨如星河倒悬,瞬时黯然失色。
            砰——
            手中杯盏重重磕在案几之上,引得大小美人皆注目,晏含华却睨着赫连云封,咬牙切齿道
            “曲不必唱了,侯爷有此雅兴,下回朝会可自请外调秦淮,不妨醉死温柔乡。”
            看那小秦氏明眸善睐,晏和愈加烦躁,偏头去看纪浮生,将少年人尚纤瘦的手探入对方袖袍之下,循着以往去够他的掌心,眉眼微微垂着,眸中委屈之意不言自明,自弱了声气,道
            “先生,我也想喝酒,怎的没人喂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08-10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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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上远方,有画舫徐来,舫上舞姬抛袖,伶人长歌。靡靡之音掠过莲叶,淌过湖波,穿透了纱帘,落入此间。于是愈发衬得这一处安静地不同寻常。
              我揽袖饮酒,细细品罢后,方垂眸搁盏。
              很是清脆的一声。
              “何家少年不风流?我少时,也是疏狂。今日一遭,倒颇有些怀念。”
              轻描淡写地拨开凝滞的气氛,我信手一指琴桌,懒懒抬眼:“便续上一曲罢。”
              话音落时,二女离了英姿勃发的小将军,而我的掌心也塞入了几只修长的指。少年的眼睁得圆了,却偏生被垂下的眼睑遮了大半,瞧得便愈加委屈。年少的帝王像足了异域贡来的娇弱小猫,让人瞧着便想拢上膝头好生安抚。可惜,眼下却不大合适。
              于是也只能捏了他的指,温声笑哄道:
              “如何没有?想要谁喂,且说,我让他来。”


              IP属地:江西9楼2019-08-10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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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姝辞别,弦声珠逐玉落,凭空将此间尴尬化作指尖一缕长风。
                十指被人安然拢着,也难以抚平晏含华心头躁郁,他一时很想靠在他的老师肩头,碍于情景只能坐在原地。听赫连云封后话,倒是十成十的火上浇油。
                “赫、连、云、封,你叫我什么?”
                一个“朕”字险些出口,晏含华一手死死抵在案沿,指节都隐隐泛着青白。他厌恶那个名字,也厌恶在齐王府所过的整整十五年,那十五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从记忆力连根剜去。
                接下来赫连云封的每句话都仿佛冰锥刺骨,急火攻心之际,体质本就羸弱的少年君王只觉气血翻涌,不自知嘴唇都失了三分血色,他半眯着眼,连声音都透着冷意,神色越发惨淡
                “我惦念谁?我惦念——”
                我惦念的是你赫连云封。
                他当然知道赫连云封在指谁,宫里那些佞臣是他们人尽皆知却心照不宣的秘密。可那从谈不上惦念,何况——
                “在赫连将军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声调陡升
                “那是不是今日赫连将军的船,我也上不得?免得污了将军的眼!”
                到最后一字时戛然而止,若有心者,几乎可辩出其中哽咽。晏和说罢倏而转过身去,兀自阖眸抚平气息,捺下怒火,仍委屈得眼眶酸涩。
                他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成如今模样,原本是大好佳节,观灯赏月的良辰,更难得出宫一趟,可偏偏……
                眨眼之间水珠就自眼角悄然滑落,他仍固执地背对着所有人,模糊的视线里远处花灯画舫明明灭灭,糅合成一个个散落的光点。
                他想回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08-13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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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声在争闹起来的一瞬便停了下来,掩藏着忐忑与战战兢兢的眼神徘徊在争执的二人身上。轻巧的一声,琵琶被搁下,玲珑的歌女张唇欲劝,我抬眸,浅浅淡淡地一瞥。
                  众女退下,在座只余我三人。
                  我将酒入唇,垂眸一品。
                  “他唤你旧称。我还记得昔日修文馆内,你二人尚幼,尤其以赫连最不知礼数。大呼小叫,便是我于池边小憩,也无时无刻不是‘阿和’入耳,寻不着你要喊,得了什么好东西要喊,想要去做坏事了还得喊,扰得你们许多先生都朝我抱怨。”
                  唇角轻挑,我将旧事轻浅道来,仿似这不过和乐夜宴一场,半分不知气氛凝重。
                  “后来,便听的少了。殿下,陛下。可到底,还是旧时友。当真叫人羡慕。”
                  寡淡的一句感慨,却难得是真。如今世上,已无人能再唤纪浮生一声名。
                  一盏饮尽,我支在案边,酒液入盏,广袖一过,便又至唇边。
                  酒液沾唇,我将眼帘一掀,看一眼对首处英气的少年,便又笑了。
                  “我谁也不邀,这世上尚无纪某愿邀来共赏之人。至于……”
                  我斜斜一眼示意他看向背挺得笔直的人,随即半垂眼睑,将笑意遮了几分。抬手送酒入喉,我方缓缓续道,
                  “行前,我问他想与谁一道玩。赫连不妨一猜?”


                  IP属地:江西13楼2019-08-14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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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声渐歇,余音滑落麟湖,略无半圈涟漪。
                    可晏含华并非念旧之人,旧日时光大多笼在一片阴翳之中,是无尽苦海,他自无意洄溯。偏偏赫连云封是支撑他泅渡黑暗的那一丝甜。
                    临湖风涸尽眼角湿润,晏含华才堪堪转过身来,他定定地瞧着赫连云封,距他三步之远,并未上前搀扶,却是淡淡道。
                    “将军并无歉意,何必勉强自己。”
                    他垂眸,少年唇角抿成一条线,语气中偏偏带出几分讽刺
                    “反正朕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对那些故作姿态的臣服,表里不一的尊敬,他心中自有斤两。他是天子,亦是大羲最贵重的傀儡,但浮于表象的贵重,并不妨碍他只是一个随时可替换的“物什”。
                    这其实没什么,可是当赫连云封也如此对待他时,还是会疼,如一枚细针,缓缓地刺入他毫无防备的心府,看不见,摸不着,在暗中作祟。
                    湿冷的潮气散入肺腑,晏含华偏了偏头,如往常那般,像是个不谙世事,只知享乐的纨绔。可他连几分惨淡笑意都无法摆出。
                    “朕倦了,今宵风雅,便不妨碍将军倚翠偎红了。”
                    他赌气有意未理纪浮生,辄迈步往船下走去,他在模糊的视线中勉强拨开人群,脑子里混沌一片。
                    会习惯的,再疼也都会习惯的。


                    15楼2019-08-24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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