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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征文•镜中的我】浮生[SR/中篇/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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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完结请勿插楼
度娘放过我吧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8-11 10:16回复
    前言:
    江户川先生离开人世的时候,漫长的夏季也即将走向尽头。
    彼时阳光正好,斑驳的光影穿过层层枝叶悄然跃至剔透的花瓶,随后又几经辗转映射出璨耀夺目的七色彩光。
    那个被病痛折磨了数月的男人就这样于一个宁静的早晨毫无征兆地失去了原本微弱的呼吸。我走上前去,静静打量着他最后的样子。他的双眼浅浅地合着,侧脸虽密布着丑陋的疤痕但却依旧能从眉宇中认出一点原有的俊貌。贴在额前的短细的发丝随着窗外飘来的微风轻轻浮动,左手微微蜷起,手背可见一片输液留下的青紫针孔。
    在这个极小的病房中和仅剩的极少病患里,没有人知晓他是谁,也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探究他是谁。毕竟他的脸颊两侧都存在着烧伤的痕迹,皮肤已经很难恢复。这个时代人人看脸,以貌取人,虽然这里住下的都是难以康复的病人,但哪怕他们骨瘦如柴,不能动弹,也依旧坚持忍着痛苦定时梳妆清洗,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应有的体面。
    对于这个男人的离去,我理应是该感到难过与惋惜的,因为他看起来也只不过约摸二三十岁的样子,还有大把的青葱年月可以恣意挥霍,可在这间狭小的病房里,有无数的生死正在上演,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并不算是件多惊奇的事情。作为医生,见惯了太多人穷途末路的样子,也就很少会再萌生出显而易见的悲痛。我伸手将他脸上的氧气罩拿开,一旁的护工便立马切断了连接病床的所有电源。他们陆续将载着遗体的病床以及围绕在周围的各种仪器推出门外,随后打来清水,扫去灰尘,整理物事,不出半个小时,那里曾经被驻足过的一切痕迹都全然消失殆尽,再紧接着,我面前的这个崭新的床位便会在不久之后入住另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
    照着以往悼念病人的惯例,我迎着和煦的日光低头默哀了三分钟,于是他曾经沉默的样子,悲伤的样子,以及进行推理时自信沉稳的样子,连带着他亲口同我讲述的匪夷所思的亲身经历与回忆都在那一瞬间一并出现在了我的记忆里。
    几近了解了他全部人生的我再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胸腔之中最为柔软的领域正在漾起涟漪。
    因为那些平淡无奇的言语背后有着一个悲伤而又离奇的故事以及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我叫夏川早纪,今年29岁,是一名医生,而我一直以来所坚守的阵地,是极少有人知晓且了解的临终关怀病房。
    它往往被人误解,常常使人惧怕,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真正将它当作生命尽头避风遮雨的港湾。
    我没有斐然的文笔和精巧的构思,但我所能做的,就是将存在于这个狭小空间里的世间冷暖一一呈现,好让为了生计奔波而疲惫淡然的人们相信,在生命的尽头与浮生的间隙,依旧留有震撼人心的真情。
    希望我的文字能够化为缱绻缠绵的春风,带你们去看到浮生的河流彼岸,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见证铺洒在天际中最为闪耀的繁星。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8-11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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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江户川先生是我接收的第三百五十五名病人。
      见到他的那天,紧贴门口的那张床位的老太太刚好去世。她的老伴以及子女在收到消息后姗姗来迟,众位家友按年岁一字排开,老一辈的对着遗体先行告别,而晚辈默默站在后方,有的在悄悄抹眼泪,有的低头沉默。他们一同围在那一块小小的空地,霎那间,摆着二十张病床,整整一百多平方的病房的气氛变得更加寂静悲伤起来。
      孩子的低声泣涕顺着空气来到其它病患耳畔,他们抬眼悲切地看着那位过世的病友,却又一下想到了同样被命运注定了结局的自己,眼神便也一下变得怜悯悲哀。
      老太太患的是子宫癌。
      我站在家属身旁,斟酌着词句向他们交代了昨天夜里她病情恶化的具体过程和原因,并语气沉重地说了句节哀。
      这时,有两个护士将半掩的房门轻轻敲开,她们一起协力将送来的人移到了最靠近角落的病床上。
      我走上前一看,只见那人带着氧气罩,面容憔悴,头上还缠着绷带。
      “这人怎么回事?”
      “出了车祸,刚刚抢救回来。”护士利落地打点着一切,紧接着在拨弄仪器的空档继续说道,“最近医院人有些多,其它科室那边都没有床位,只好先暂时送到你们这儿来。”
      他是被好心的路人发现,随后拨打了急救电话送来的,并没有随行的家属。我们从他身上找不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想必是在发生事故的时候丢失了,而他脸上大面积的烧伤也不容许我们进行过多的猜测。于是医疗费用的相关问题我和其他几位医生以及整个医院也只能等决定他清醒后再做打算,并默默祈祷上帝不要好巧不巧夺取他所有的记忆。
      就这样,这个男人也成为了我医治的对象之一。在昏迷的日子里,他的眉头始终紧蹙在一起,看得出,他很难受,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我不知道他究竟受到了怎样沉重的打击,作为医生,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舒缓他的痛苦。
      三天后,他醒了。在身体能够动弹之后,他便住着拐杖独自去办理了自己的住院手续,以江户川的身份入住了我的病房。
      他忧郁安静且善良,有时也会怀念起以往的时光。当然怀念过去是在我们彼此熟稔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是认真来说,如果不是最后他的身体发生衰竭与变异,仅剩的时日不长,我想关于自己的过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提起的。毕竟这经历换作是谁都恐怕难以接受。
      他时常向我说起他的那段往事,那是黑暗迷惘的人生之中最不可多得的一笔。而我也依旧记得他每次提及曾经的复杂神情,混沌的眼眸中闪着澄澈的光。
      他说在得知真相后,他便从未再细想过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个时候他整日整夜地做梦,梦见自己亲情,友情与爱情的点滴,每当梦见这些,他便不可抑制地期望现下所发生的一切或许都只是命运安排的一场适可而止的玩笑。
      不过在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每况日下了。
      但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依旧渴望纵身跃进宇宙洪荒,回到那个朦胧的梦境,回到那个小小的米花町,再一次置身于恣意与安宁,和那些温柔浪漫一同留在浩瀚的时空。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8-11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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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这故事还得从一年前的夏季说起。
        等工藤新一回过神来的时候,耳畔已经是亲友热烈祝福的掌声了。
        此时他已着正装走过教堂笔直的红毯,在尽头的主婚台站定,满心期待地等着他心爱姑娘的到来。
        原来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么多段时光。
        在等待的间隙,他的思绪突然渐渐飘远,回到了曾经于他而言毫无天光的时日。那时历经组织决战的他负伤被救出,躺在医院许久才得以康复。等好不容易清醒之后,却又对自己的姓名以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怎么都记不起来。那时他只记得睡梦中那些毫无天光的时日,血腥与爆破充斥着他的脑海,使他整日整夜地惶恐。
        众人都说他大抵是被组织迫害得失去了所有记忆,可他却觉得所谓事实并不像他们所说。
        其实要说起记忆,他所拥有的并不算少。自从清醒后,他的脑海里每时每刻都会有不同的生活画面出现。这些呈现在他面前的每一个过往或平淡或不凡,或光明或黑暗,而最终结局都是惨痛的遗憾。等有时空闲下来再次回忆起这些,他甚至能够调动全身的所有情绪感同身受。
        更加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也有控制不了身体行动和言语的时候:
        有时他能在意外碰见命案后熟稔地勘察现场并完成推理,有时也会在看见某个带着针织帽的FBI搜查官后眼里闪动着寒冷的光芒。
        这些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如果非要给这些状况一个解释,那么无非就是在发生了某一事情或看见了某一人事时,身体以及思维甚至大脑在那一瞬间不用经过任何思考就开始自行运作。
        旁人告诉他,他叫工藤新一,是个年少有为的名侦探,有着优秀的亲友和善解人意的女友。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医院,完全是拜某个他以往一直追查的跨国际犯罪组织所赐。
        然而在他的所有认知里,似乎并没有哪个名侦探是像他这样稀奇诡异的。
        他总觉得,在他的身体里还存在着另外不下十个不同的生命。他们几个共同占据了这个身躯,并且企图将这具身躯的生命消耗殆尽。
        但幸运的是,他还有一个爱他的伴侣。更巧的是,与她相关的所有记忆从未从脑海中消失,在与她相处的时候,身体总会在他做出思考之前给对方一些回应,比如在温馨的氛围下吻上她的唇,又或者在安静的时候默默牵起她的手。
        时间一久,奇怪也渐渐变为了理所当然。关于这一切身体上不自觉的举动,工藤新一以“感情深厚”为由给自己心中的疑惑做出了答复。
        虽然记忆破碎,但是爱你的习惯从未改变,这也不是不可能。
        钟声敲响,新娘披着婚纱随父亲一起缓缓走来了。
        他走出几步,从毛利小五郎手中接过毛利兰的手,眼中尽是温柔爱意。他们携手来到台前,相视而笑。
        从今以后,他们将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婚礼正式开始了。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8-11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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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之后毛利兰正式住进了工藤宅,成为了工藤兰。
          她低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眼中渐渐有了些许温热,只觉得这些年的等待都值得。
          这几天她和新一计划着一同前往国外度假,但是在此之前,这里还有一些满载回忆的地方值得再去回味。
          于是在婚礼结束的第二天,他们再一次来到了多罗碧加乐园。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工藤新一突然听见自己的一声感慨。
          就是在这里,他变成了江户川柯南,虚弱无力地倒在湿漉的草地,在心脏骨骼难以承受的剧痛之下变成了幼童。自此以后默默隐忍平庸,却又倔强不息地执着追寻信仰与光芒。但也正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磨难,让他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学会收敛光辉,收敛智慧。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揭示真相,也在自己原本看不见的地方窥见了年少时代的妻子和自己埋藏在心底的心思情意。
          他们在缓慢旋转的摩天轮上相互对视,眼中映着彼此的倒影。原本他对人们口中这种浪漫的物事并无感觉,宁愿将这短短的二十分钟用在品读《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和推敲案件上,却偏偏因为毛利兰喜欢而陪她一起坐在这个小小的厢间里。
          就比如他喜欢红色的原因是因为兰喜欢红色。
          因为兰喜欢。
          摩天轮开始缓慢上升,他能瞧见自己的视野不断地扩大,直到眼前出现了多罗碧加乐园的全貌。他看见了底下不远处的一座城堡,他们曾在那底下拍过合照。脑海中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告诉他城堡的最顶层是可以看见对面其它主题展览的瞭望台,而他曾经在这里趁妻子专心看着望远镜里的景色无暇顾及其它时,用刚买回来的冰可乐轻轻贴过她的脸。
          等摩天轮缓慢运转一圈之后,工藤新一牵起工藤兰的手,穿过熙攘的人群和街道,来到中心广场。
          他再次想起这里也是记载了过往重要一笔的地方。
          他们曾在这里看过于他们而言最美丽浪漫的音乐喷泉,也曾在这里勇敢地与罪犯斗智斗勇,同死神擦肩而过。
          “这是我为你获得京都空手道大赛优胜而准备的礼物,你可要满怀感激地收下哦。”少年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姑娘,眼中藏有笑意,“你应该是最喜欢看喷泉的。”
          他再一次抬起了手腕,此刻距离整点也不过只有短短的十秒了。他们一起轻声倒数,而音乐和喷泉也随着整点钟声的敲响一齐出现在他们眼前。
          水流时急时缓,时高时低,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四处飞溅的细小水珠一起跃至空中,与阳光交汇,飞出一道柔软的彩虹。
          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工藤新一垂眸看向身侧神色温柔的妻子,突然低下头来深深吻住了他。
          他要将曾经舞台剧上公主与骑士的,修学旅行的,以及其它更多大大小小场合中未完成的吻都补回来。
          他听见方才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这样说。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8-11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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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工藤新一和工藤兰又去了很多的地方。
            他们在伦敦的大笨钟下停留,也在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前驻足。
            那些都是他们的年少轻狂和对彼此的倾慕羞涩,是他们无法忘怀的曾经,也是他们感情的重要节点。
            二人牵手走过长桥,穿过丛林,踩过沙滩,踏过草原,看过大海,捧来岁月,与垂云星海一怀相拥,看着夕阳转身,撞向沉默不语的长风。
            此时的岁月静好使他们暂时忘却了曾经的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忘却了曾经的苦痛迷惘和挣扎惋惜。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等回来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夏日祭也即将开始了。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见工藤兰已经整理好了衣装朝他走来。
            只见那浴衣衣身呈接近天空的淡蓝色,上面绣有傲然绽放的山茶花,花蕊同褂领一般淡然却明亮,如同白昼。花瓣与枝叶的颜色由浅至深,层次分明。
            这一套清新脱俗的蓝白冷色竟被她穿出了几分温暖近人。
            他们一路相伴着走到目的地,这时烟花也绽放在遥远的天际,迸溅出璀璨的光。那些耀眼的火光拼凑出夺目的姿态,一轮胜过一轮,成为了这个夏季人们眼中较为深刻的美好记忆。
            “这样真好。”
            工藤兰看了看夜幕中的花火也看了看身旁的丈夫,只觉得满心的柔软都被填满。她将被晚风轻拂至脸颊的长发勾至耳后,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
            半年前的那场大战她不是没有参与,那时她钻进父亲汽车的后备箱一路来到了决战的指定地点。车子在废旧仓库前的空地停下,她默默蜷缩在狭小黑暗的空间,只觉得头昏眼花,难以呼吸,直到躁动的引擎突然平息才换得了她一线清明。她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小心翼翼伸手顶开了沉重的箱门。谁知还没适应刺眼的光线,耳畔便传来了阵阵枪声。她打晕了途径的几个黑衣人,移步躲在最靠近仓库的集装箱后,随后她便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被人架着身子抬出来扔在了冰冷的地面,他双眼紧闭,身体的每个关节都是刀匕划裂开来的痕迹,那些地方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流淌出来。
            她感觉眼眶中有些许滚烫的液体缓缓滑落。
            “如果……”工藤新一看着妻子的神情,显然猜到了几分她的所思所想。他顺着工藤兰的视线朝天空望去,看见又一轮火树银花。除了有关妻子的,其他记忆他依旧不太记得,尤其是关于那场激烈的决战。但是每次更衣或淋浴的时候,当他褪去身上衣衫,看到遍布肌肉四肢的刀疤以及奇怪的缝合痕迹,都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当时的惨烈。他的话语有些迟疑,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问道,“如果我无法回来……”
            “那我会一直等下去,哪怕是几周,几月,几年。”工藤兰坚定了目光,“你一定会回来,这一点我始终坚信,我并不讨厌等待。但我不仅希望你能如偿所愿活得轰轰烈烈也同样希望你能恣意快活平平安安。”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8-11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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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08-11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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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婚后的日子依旧过得平淡却真切,忙碌且充实。工藤夫妇都有属于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所以在用完早餐以后直到傍晚的大部分时光,他们大多都是见不了面的,更别说是遇见个别疑难复杂的事件。不过每当他们旋开大门踏进玄关,撞进彼此温柔眼瞳中时,一天的所有劳累都会烟消云散。
                可是这一天,工藤新一却没有按时归家。
                直到凌晨,工藤兰才等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清脆声响。她急忙探出头去,见得丈夫疲惫无比的面容。
                “新一,你怎么了?”
                “我没事。”工藤新一缓缓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只道了声晚安便在对方的担忧关切的眼神中踏上了红木楼梯,寂静的房室内回响着沉闷的脚步,刺得两人心慌。
                他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工藤新一在寂静的黑暗中背对着妻子翻了个身,中午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记得自己还在路上安稳地走着,脑海中仍旧惦念着同样在为工作努力奋斗的妻子。可是当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
                他逐渐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力,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这意味着自己恍若一个困在身躯里的单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做着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果不其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步伐逐渐缓慢,随后拿出别在西装口袋里的开车用的墨镜,顺走了街边摊位的口罩与水果刀,在跟踪那个男人到了街边小巷的时候,手法老练地勒住他的脖子拖到暗处,随后手起刀落,刀尖还未刺进脖颈,对方就已经昏了过去。
                在怔愣的片刻,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恢复了正常的指令,于是便立马移开短刀,颤颤巍巍离开了这个险些铸成大错的地方。
                即便他不记得之前所有的一切,即便侦破各种案件也是依靠大脑自主运转不自己参与思考,但是他始终是一个侦探。之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侦探怎么会想要杀人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针对那个男人下手,回想起过往突然发现当每每看见特定服装或背影的人,身体和情绪都会有所波动,出现一些特别的反应。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会惊悚特别到这个地步。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变得不正常了。他默默攥紧了被褥。就在快要取走那个倒霉男人性命的瞬间,他能清楚感觉到有两个人在激烈争执,一个人说着无论如何都不能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而另一个人却毫不在意地坚持反其道而行。
                只是没有一个人是他。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局外人,就像每次碰上案件进行推理一般理所当然,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事物而无法作出属于自己的行为举止。
                不过好在是前者胜出,他妄想行刺的右手才得以控制。
                工藤新一在漫长的黑夜紧闭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身体翻动的同时又一次摸到了脖子上,手腕上,肩膀上狰狞且奇特的伤痕,那些都是在那一次与组织的决战中留下的。他愈发觉得自己体内似乎住着两个,甚至是更多的生命,而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半是发生在被那个组织囚禁的时日。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08-11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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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他再一次坠入一潭深不见底的汪洋中。
                  眼前是明明灭灭的微弱光亮,紧接着有些许迷雾在身前铺散开来。
                  工藤新一知道,他又一次被困在梦境之中了。
                  四方压力尽数朝他涌来,肆意牵扯着所有感官,将周身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身边似乎存在着拥挤的人潮。他平静地立在原地,有各色各样的人影和声音同他擦肩而过,无一不是在向他传达着他的经历与身份,然而那些有关“卧底”,“杀手”,“科研实验”的故事于他而言似乎有些过于离奇与遥远,况且听起来几段惨烈悲戚的描述都破碎割裂无比,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人会拥有这么多不同的人生。他无奈地轻笑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和漫不经心。
                  可是这里也有他自己之前所遗忘了的所有回忆。
                  他转过身去,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所有片段,竟惊奇地发现这些都与自己生活之中的异样相吻合。
                  那些突如其来的想法,那些有时脱口而出的显然并不属于自己的话语和举动,尽归于此。
                  他看见少年认真推理时犀利自信的眼眸,想起自己现在明明没有优秀的思维能力,却依然不受控制地参与案件侦查;
                  他看见男人用匕首割断另一人的喉管,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墙上名为赤井秀一的FBI搜查官的照片,意识到自己前些日子妄图刺杀的那个倒霉人的装扮同赤井有几分相似;
                  他看见女人甩动手腕,轻微震荡着试管里的湛蓝试剂,想起自己有时拿着东西在手也会像她一样轻微晃动;
                  他看见有警察担任了卧底潜入组织传输机密文档,想起自己有时也会在坐在计算机面前的时候紧握微型磁盘。
                  他看见这些人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得伤残甚至死亡,躺在了冰冷的解剖台,看见他们被围在一旁的人用各种工具肢解后拼凑在一起,随后放入液氮保存。
                  等那些人再将那具拼凑成功的躯体推出冷箱后,他们又拿出一张面皮覆在那有些残破不全的脸上,再使用药物注射在面皮边缘,一张完好无损的面容出现在他们面前。
                  工藤新一看见那些人似乎在兴奋呼唤着什么,他站在人群外,只觉得心里的不安像张铁网一般缚住心脏,使他难以喘息。
                  可是他们又究竟在高兴些什么?
                  他抑制着不断颤抖的双腿,迈开步伐走上前,朝那张铁床上看去。
                  最后他惨白着脸色从梦中惊醒。
                  他在那具躯体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8-11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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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08-11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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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08-11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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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等他细细读完这封迟来的信件时,身体已经能够再一次自主操控了。
                        可是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感到庆幸。他缓缓移动视线,发觉自己颤抖得快要拿不住手中的钢笔。
                        什么叫失去了生命,什么叫已经死了。
                        他豁然站起身子,感觉到冷汗正在沿着他的背脊和发际一颗一颗地滑落。
                        那么现在的他又该算是什么。
                        就在刚才,他站在一个空旷的空间,看着镜像中的另一个自己,看见那个自己不急不慢地诉说着一个显然残酷无比的事实。
                        他是那个惨无人道的组织的实验品,是由许多人身体的不同部位和器官拼接缝合而成的。
                        这意味着自己其实是一个不伦不类的生物。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有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样的脸。
                        想到这里,他又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燃起了希望,这想必只是如之前几位心理医师所说,是自己有了太大的工作压力以及过度疲劳产生的精神紧张罢了。
                        然而所发生的一切依然纠缠着他的思绪,他甩不掉,也挣不脱。
                        刚刚写下的信纸还在那里,过往发生的一切古怪的事情依然在他的记忆里。
                        他看向立在不远处的试衣镜,看见里面的男人苍白着面容,嘴角抽搐。
                        他还看见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的疤痕。此时那一道细长的痕迹变得鲜红起来,边缘隐隐泛开了皮肉。
                        男人突然想起之前梦境中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将一张面皮覆在了那具拼凑好的躯体上,随后不久便变为了自己的脸。
                        他立刻将手覆在了那一圈翻起的皮肉上。
                        过了许久,他忍着脖颈上的剧痛睁开眼睛,出现在镜子里的竟是一张残破不堪的,陌生的脸。
                        天快微亮的时候,工藤新一开车疾驰在高速上。
                        或许他已经不能再被叫做工藤新一了。男人仰头咽下了一口烈酒,随后继续操控着方向盘。有几滴飞溅出来掉在他狰狞可怖的面容上,刺激着脆弱的神经。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答案,原来他所拥有的一切其实都不属于他。
                        他不知道此刻是应该憎恨这个丑恶的世界还是垂怜现在的自己。
                        他又想起了曾经生活在工藤新一这副皮囊下的光芒万丈,虽然短暂却依旧令他贪恋。
                        他想念曾经得到的虚荣,不舍那些曾经给过他的所有温暖。
                        我可以继续顶替着工藤新一的身份生活下去。
                        他的脑海里突然有这样一个较为恶毒的想法。只要整理好心境,全然忘记这一切,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么闪耀的聚光灯是他的,人们不绝于耳的赞许声是他的,温柔善良的妻子也依旧是他的。
                        想到这里,他急忙捡起掉落的面皮,继而重新贴上自己的脸,可是却发现再怎么努力贴合都无济于事。
                        他的车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而速度仍在飙升。
                        此刻正有运送物资的卡车朝他极速驶来。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9-08-11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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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我是夏川早纪,今年29岁,是临终关怀病房的一名年轻医生。
                          这个狭小的病房里存在着生老病死,也同样存在着人间百态,世间冷暖。
                          这个时代,人们都注重生而避讳死,可是他们却不知,生与死这两种现象身为自然规律与法则其实同样重要。
                          人活了大半辈子,有辛酸有迷惘,但却也不缺少快乐和幸福。
                          那么又为什么不在生命的尽头让自己好过些?
                          而这也是我在之前多部作品中一直提及生死二字的原因。
                          在工作的三年里,我送走了三百多名病人,有老人也有小孩。他们虽然都身患绝症,却各有各的不同之处。
                          有人站在心间的苍穹用孤独照顾群星,有人立在荒野跌跌撞撞寻找捷径,有人穿过洋流同层层叠叠的思念重逢,有人遁入最瑰丽的梦境不敢清醒,有人敢用一生成全一场梦抵死从容。
                          即便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他们却都始终是鲜活的,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我可以从他们的身上看到各种程度的伤病,也能看出由他们映射而出的社会不同阶级,不同层次的缩影。
                          至于江户川所讲述的故事,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可能会有很多人就此对于故事的真实性提出质疑,毕竟这经历太过匪夷所思,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但我想说的是,我们身为这一特殊领域的医者,只能尽力做到舒缓疗护,救不了人命,却能拯救人心。
                          他残破不堪的面貌,各个关节上的伤痕,脖颈上翻卷的皮肉都是真实存在的。
                          江户川作为我的病人和朋友,提起过往时的喜悦,幸福,恍然,悲愤,崩溃都被我看在眼里,我理所应当选择相信,继而抚平他千疮百孔的心灵。
                          听到这段往事的时候,江户川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全身的器官都在一夜之间极速衰竭和萎缩,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于是我将他所讲述的片段进行了记录和整理,最后再加以拼凑,尽力填满了多处留白。
                          故事中的工藤新一为了拿到解药而不幸丧命,身体被非法组织用作骇人听闻的残忍实验。我想,那些人结合了这么多种身份的人的尸身再进行拼凑,无非就是想要创造出一个为他们所用的完美机器。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就算是残缺的身体,也都还是留有刻骨铭心的记忆的。
                          所以江户川会在碰见案情时习惯性推理,会时常听见若有若无的话语,会记得与工藤兰有关的一切,会在与她相处的时候悄悄牵起她的手,默默吻上她的唇。
                          这些都是工藤新一的记忆与习惯,是至始至终给予工藤兰的爱。
                          至于江户川,从一开始顶着工藤新一的名义享受着原本不属于他的所有,一直到真相残忍地揭露在他的眼前,从天堂坠入地狱。他从镜面中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自私,贪婪,丑恶,是长久以来从未见过,从未显露的另一副陌生的面孔。
                          这些负面情绪推动着他,驱使着他,因为工藤新一死了,可他们还想要继续活下去,哪怕只是仅剩的残缺意识,哪怕是无法时刻自由控制的躯体。
                          说到底就是再常见不过的人性罢了。
                          我为之同情,也为之悲哀。
                          ——Fin.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9-08-11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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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咪咪求个评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9-08-11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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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9-08-11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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