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迷茫
露娜的耳朵竖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四周。她快速评估着现状。她和甜贝儿仍然背靠背躺在一起,躺在她们入睡的小小营地里。她看到甜贝儿的胸膛平稳起伏着。在一阵漫长又痛苦的哭泣之后,小雌驹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现在。她们的木柴被烧成了黑炭,篝火早已熄灭。
露娜小心翼翼地用翅膀盖住了甜贝儿。她的眼睛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她屏住呼吸,绷紧了肌肉,角上散发出蓝色的光芒。
嗖!周围的空气被她的冲击魔法撕裂。暗影中埋伏着的生物被轰得飞了出去,发出惨叫。几乎与此同时,露娜开始飞奔。她一边维持着光亮,一边用悬浮魔法把还没醒来得甜贝儿拽到自己背上。
“啊啊啊!”甜贝儿迷茫又慌张地喊了出来。
“抓紧了!”事态紧急,露娜只能用行动来向小雌驹说明她们的危急处境。她展开双翼,借着气流的力量向前猛冲,试着和身后的三只野狼保持距离。
两道更为强大的光束从她的角上射出,刺进黑暗。露娜看不到它们的轨迹,但却可以听到野狼被击中后的惨叫声。
尽管这样,她们的处境依然不容乐观。露娜苦笑一声,迅速调整步伐,冲向了相反的方向。她发出一声惊叫。来不及反应,她只能放低身姿,扑倒在地上。她几乎跟另一只野狼撞了个满怀。
露娜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要在地上滚成一团。她从伏击者与地面之间的狭小缝隙中掠过,艰难转向,让自己面对着它。野狼也转过身,用贪婪又凶残的眼神盯着她。甜贝儿颤抖着捂上了眼睛,露娜谨慎地追踪着它的一举一动。
它看起来比在小镇的那些狼要大得多,体型与小马国的木精狼不相上下,只是稍微矮一点。除此之外,它和之前的那些狼看起来别无二致。庞大的体型意味着它会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它向着露娜扑了过来。严阵以待,露娜点亮了她的角,发射了一道魔法。与此同时,露娜也感受到了它裹挟着强大气流,呼啸而至的爪子。她紧绷着的肌肉瞬间爆发出积蓄已久的力量,让她迅速又敏捷地避开了致命一击。而她的对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直接撞上了强大的光束,飞了出去。等到它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露娜早已准备好迎接第二次攻击。
然后她听到了身后的沙沙声。她知道,其他的几只狼正在迅速向她逼近。她调整了一下方向,试着把所有的袭击者都纳入视野。它们并没有立刻冲上前来,看起来是对她的魔法有所忌惮。恰恰相反,它们往不同的方向散开,把她和甜贝儿围在中间。露娜只能一刻不停地跟着它们的脚步,在原地转着圈子,确保自己能看到它们中的每一只。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它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圈,无论何时,都至少有一只站在露娜视野的死角。她所有的逃生路线都已经被封堵得严严实实。
有一只狼向前走了几步。露娜低下头,点亮了她的角,吓退了它。狼群迟疑了一阵,直到它们中间出现新的挑战者。这次是两只。露娜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她的对手。如果她还像刚才那样用魔法击退其中的一只,那么毫无疑问,她就会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另一只。更糟的是,她知道所有的狼都时刻准备着发起攻击。
其中一只在继续向她逼近。与刚才不同,露娜只是轻轻地把它向后推了一下。但即使是这样,她也几乎没能躲过紧随其后的,来自另一只狼的攻击。甜贝儿叫了出来,不过她们两马并没有受伤。另一道魔法从她的角尖射出,直直撞上了第二只狼的胸膛。它向后飞去,和第一只狼抱成一团,摔倒在地上。
趁着狼群被震惊的瞬间,露娜夺路而逃,冲出包围圈,开始飞奔。马蹄跺到地上发出的咔哒声密集得让甜贝儿几乎无法分辨。“看好背后!”她向愣着神的小雌驹喊道。
甜贝儿并没有回应,尽管露娜能听到她粗重又惊恐的呼吸声。天角兽明白她必须赢下这场赛跑。她竭力拉开自己和那些凶残的掠食者之间的距离。她无比迫切地想用暴力强行结束这场追逐,但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有最基本的冲击魔法才对它们起作用,而且,谁也不知道到底它们还有多少同伙隐匿在黑暗中。
现在,有一只狼已经从右侧逼近,试着干扰她。露娜继续沿着直线向前跑着,假装她根本并没有注意到。她用眼角余光暗暗观察着身后的追击者,直到它跳起来,在空中挥舞着爪子,露娜才猛然回头,抓住它四蹄腾空的时机,把它击飞出去。
“露娜!!再快一些!!”
露娜匆匆向身后瞥了一眼。有两只狼仍然在紧追不舍,有一只已经进入了相当危险的距离,随时可能发动攻击。另一只被稍稍落在后面,但也不是太远。她喘息着,维持着自己的速度,谨慎又飞速地分析着现状。情况不妙,她必须甩掉它们,而且还得快!它们可能已经熟悉了她和甜贝儿的气味,穿越黑暗循迹而来。
又向后看了一眼,她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她张开翅膀,在气流的帮助下掉转回头。在触地的一瞬间,她点亮了自己的角。她看着身后紧紧跟随的袭击者向她扑来,脸上露出了微笑。那是只有在成功之后才能看到的微笑。伴随着一道亮光,两条跑成了一条直线的狼抱着彼此飞了出去,撞向地面,滚成了一只球。露娜并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在跟着自己——等到它们从地上爬起来,她早已跑远了。
她又向前跑了几分钟。危险似乎远离了她们。“我们...我们甩掉它们了吗?”甜贝儿在呼啸的风声中向她喊道。
“但愿如此...”露娜回答道。以防万一,她仍然在迈着碎步前进着。她扫视着前方的黑暗,不过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甜贝儿的呼吸仍然很急促。“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喊道,“我们怎么才能打败它们?”
露娜叹了口气。“到目前为止,我知道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其中一只去撞另一只。它们太过强壮,仅仅靠魔法的话,我只能暂时逼退它们。”
她稍稍放慢了速度。危险只是暂时放过了她们,露娜知道它随时会卷土重来。“关键在于,我们得用尽一切办法来和它们保持距离...”她感到一股寒颤笼罩了趴在她后背上的小雌驹。她完全想象得出来甜贝儿正在经历一种怎样的恐惧。
“我们还会遇上它们吗...?”
危险看起来已经远离,不过露娜并没有就此松懈下来。“或许吧,”她回答着,继续向前跑着,“如果你看到它们在后面追赶,就用魔法轰跑它们。我负责前面。”
短暂的沉默。“但是...露娜...”甜贝儿的声音低得几乎无法分辨,“我不知道怎么做...”
露娜心里一沉。“你说什么?”她稍稍抬起头,回头看着甜贝儿。
甜贝儿沮丧的眼睛与露娜的目光相遇了。“我...我现在只会一点悬浮魔法,而且还经常为此惹祸...我还没开始上魔法课...”
露娜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掩藏着心里的失望。她几乎忘记了她的同伴有多么年轻。“没关系,甜贝儿...”她安慰着小雌驹,“我会保护你的。”
“抱...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露娜笑着回应,“不,不用感到自责。这对你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做不到也没关系。”
甜贝儿已经到了嘴边的回答被公主惊恐的表情堵了回去。露娜猛然发现,尖利的獠牙离她的咽喉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