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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岳绮罗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感激无心;这回要不是无心,肖正国还不一定和她置气到什么时候呢。
于是掏了钱给无心置办了一处小公寓,离她这不远;无心时常抱着白琉璃寄身的白毛鸡来找她蹭吃蹭喝。
院子里扎上了太阳伞,摆上桌子椅子,岳绮罗跟着隔壁的英国佬邻居学会了一天四顿饭——多的那顿是喝下午茶。
太阳洒在她半边身子上,她喝不来咖啡,于是土不土洋不洋的端着龙井茶搭配西餐厅里的曲奇饼干。
肖正国坐在一侧时而看看报纸,时而抬头看看她。
这种时候,她就会觉得日子很不错。
自己活的,很像个人。
这天岳绮罗和肖正国坐在圆餐桌上吃晚饭,肖正国现在不是天天下厨了,张琉雇了专门的厨师来。桌上有些奢侈的摆了六道菜,卖相都很好,不过岳绮罗并不动筷子,只专心致志的留意一块缀着水果罐头的奶油蛋糕,试图切下带着黄桃的一角来。
“绮罗,前线上,日本人逐渐处于劣势了。”肖正国犹豫片刻开了口。
“这不是好事?”她捏着小勺,挖了一勺奶油蛋糕送进嘴里。
“是好事…不要只吃蛋糕,也吃些饭菜…只是张琉早年暗地里在奉天有些生意,存款也有不少在日本银行;现在日本人已经处了下峰,不过到底是气数未尽;现在想去奉天收回资产,怕是不太好办。”肖正国端过岳绮罗的小碗,想捡些菜进去。
“不亲自去,也不行。手下的人一派去,满洲的人就明白张琉是彻底站在中央政府这面了。到时候人有去无回,钱拿不到不说;说不准还会被放些消息出去,不明不白落了汉奸的把柄…”
张琉背地里以手下的一个心腹的名义和汉奸在奉天开厂,造纸厂。
近年新思潮涌动,上学堂早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上学就要印教材,学成了要看书看报,都需要纸张。他使了些关系,垄断了不少生意,这些年敛财无数。
直属的生意就算这一处。
他还在奉天境内许多场子里有些股份,比如俱乐部、舞厅之类的地界;细究起来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收入。
如果日本人败了 ,伪满政府倒台自然拿不回钱;可日本人现在还未败,贸然前往也说不准要被赖账。张琉现在有心想收回那一大笔家产——那是不容小觑的一笔财富,他舍不得拱手让人。
但是这时候贸然到奉天去收钱,像什么样子?
第一,容易叫人写作汉奸,编成最十恶不赦的卖国贼挂到报上去。
其次,贸然前往是有危险在的;那笔钱张琉自己都说不清具体多少,总之是笔巨款。
他管理的川军有四万余人,但这见不得人的私事他总不能领了大头兵去。
搞不好日本人和汉奸一合计就决心抹了自己脖子,让他来个有去无回。
但折中的做法——按兵不动的等下去也是行不通,关外战事吃紧;一味的拖下去,说不准哪天就会解放了呢。
肖正国和张琉讨论了半天,也拿不下主意。
除非舍了万贯家财,不然这事怎么看都是个火坑,就想看看岳绮罗怎么说。
岳绮罗一心多用的听着肖正国的话,眼睛盯着肖正国给她夹菜的手。
心想,吃饭的时候,自己喜欢的他都很少动。虽然她也不大吃肉,但他都等自己吃完了,才会动筷子去夹碟子里的瘦肉。
看了一会,她端过被肖正国堆的冒尖的小碗来:“这有什么好愁。既然时局乱,钱肯定越多越好。”
“你跟张琉说,去奉天。我也一起去。”
岳绮罗觉得张琉如今比肖正国要发达,可还是把他当司令,愿意叫她一声夫人。
这人是真心对张显宗,该帮他一把。
再者张琉有兵,兵荒马乱的,跟着他多少更安全些。
思索罢,她兴高采烈的冲肖正国笑了笑,像个毫无城府的小女孩。
心里想着去奉天玩一圈也好,只是不知道那边天气怎样,该备些什么衣服呢?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48楼2020-01-11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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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肖正国提醒过奉天比四川要冷,但岳绮罗没想到那么冷。
    她露着一截小腿坐在汽车上,冻的有些哆嗦,肖正国见状麻利的卸下外套盖到她腿上。
    “快立秋了。”肖正国轻声说。
    听到立秋,岳绮罗猛的打了个寒颤。
    肖正国以为她是习惯了成都的温热天气,乍到北方适应不过来,就说:“等下到了饭店,你先进房间休息,我去百货公司逛一逛,给你临时买一件厚实衣服来。”
    “好。”岳绮罗轻声应了,心里想的却不是暖和衣服,她记起了陈山,陈山死的那天正是立秋。
    岳绮罗想,人的一辈子好像也不大短,从蹒跚学步到白发老去,要吃很多顿饭,要说很多话,要走很多路,多到算不清楚。但当她遇到张显宗,张显宗的一辈子就没多长了。
    经过这些年,她也学聪明了,哪怕最终她想要的,始终是一件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也没关系。
    她还是看到过张显宗的笑,感受过张显宗的好,也记得他握着自己的手曾有几分温热。倒不是说有了这些她就满足了,可这总要好过世上再也找不见张显宗。
    她学会了在他身边苟且度日。
    于是她对肖正国笑了笑,用她单薄的小嗓子撒娇道:“嗳,等下我们一起去,买完衣服你带我去吃好吃的——走了这一路,我都饿了。”
    这次出行为了不引人注目,张琉只带了一名心腹副官,一行四人坐火车到奉天后落脚在日租界内的蓝海饭店。
    晚上肖正国和岳绮罗从外面回来就见张琉正在酒店的大堂坐着,有些百无聊赖的摆弄一副扑克牌。肖正国坐到他旁边低声问:“和李三的见面,安排好了吗?”
    张琉微微一点头:“是,司令放心就是。明儿中午,在他的俱乐部碰面。这饭店的一层有牌桌也有舞池;今晚时间还早,您要不要和夫人去玩一玩?”
    肖正国看向岳绮罗,岳绮罗歪头想了一下:“我想…去打牌吧。”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50楼2020-01-13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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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正国虽然成年后没有缺吃少穿的时候,但在到重庆前也没有大富大贵过。赌博这类消遣时间金钱的东西,他逢年过节应酬时偶尔作陪玩上一局;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多少带着点反感——玩物丧志嘛。不过既然岳绮罗来了兴致,他也欣然应允:“好,我去买些筹码。”
      岳绮罗不是个合格的赌徒,技术和手气并不大好,她眼睛盯着荷官的动作,稀里哗啦的端着满满一盒筹码,挤在人群中大笔下注。她赢得少,输的多;虽然牌运不佳,但还是心情大好——赢了高兴,输了也毫不在意,横竖不在意钱财。她以前没来过这种新式赌场,心里觉得很新奇。不过也只是新奇了一小会罢了,很快她就失去了兴趣,把剩的筹码塞到肖正国手里,她一条小鱼似的挤出了那张赌桌的包围圈。
      这时有人留意到她的离开也跟了上去。
      “小姐,小姐留步。”说话的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斯文白净,打扮的也是西装笔挺,脸上挂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
      岳绮罗不搭话,只是扫了他一眼,又看向后方——她身量小,很快脱身,可肖正国还被挤在赌桌旁。
      “我叫谢承阳,这位密斯看着眼生,是第一次到这玩?不知道可否赏脸交个朋友,怎么称呼?”他笑盈盈的像岳绮罗伸出了右手,方才牌桌上他就一直留意着岳绮罗,第一眼初见就惊为天人,越看越觉得对方简直是个天仙下凡般的人儿。
      “岳绮罗。”岳绮罗懒得搭理他,只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刚从牌桌上挤出来的肖正国。谢承阳略显尴尬的缩回了自己的右手,心里并不在乎,原来是个冷美人——无妨,漂亮的人有些脾气只叫人觉得越发可爱。见到岳绮罗和一个男人并肩,他却并不打算罢休,又跟上前道:“密斯岳原来是有同伴的,方才在牌桌上并没留意到呢。这位先生是?”
      肖正国微微侧头看向这个年轻人:“敝姓肖,这是我太太,您是?”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51楼2020-01-13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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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承阳心里一惊,怎么看岳绮罗都要比自己小几岁,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年纪,现在的年轻人都时兴晚婚;而这个肖先生看上去是三十左右不老不少的壮年,两人怎么看怎么不搭!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啊,幸会幸会。二位不是常驻奉天的吧?想必是关内来的?”
        肖正国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心里万分不舒服表面上又也不好太生硬,毕竟奉天不是成都,又是处于日租界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是,从四川来拜访友人。”
        岳绮罗心里已经不耐烦了,心里的觉得这个人讨厌的要命。坐在附近沙发上的张琉这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便快步走过来解围。
        “这不是谢二公子?真是巧,你家老爷子近来可好?”张琉笑着迎上来。
        谢承阳一愣,有些惊讶,心里有些讶异张琉跑到关外做什么。“啊,是张司令。家父一切都好,您好吗?真是好久不见,您到奉天办事情?”
        “是,随我这位义兄和嫂嫂来的。饭店生意很好,我看战时也是如日中天啊。还望二公子代替我向谢老爷子问好,近来局势不稳事务繁忙,疏于走动,年关得了空我一定上门拜访赔罪。”
        “张司令这是哪的话,我家老爷子惦记着您那!这两年确实时局动荡,生意也不如前了,瞧我现在!整日闲的没事,只能在自家饭店晃荡。”谢承阳排行老二,他老爹是早年关外的著名军阀,曾经很风光过,类似关外的土皇帝。
        后来有了伪满政府,谢老爷子很识时务的甩手交权。并和日本人交好,置办几处大型赌场、俱乐部、西式饭店、旅馆类的暴利生意,安安稳稳的躲在日租界的洋楼里做愚公。横竖富甲一方,有没有兵有什么关系呢?谢二记得张琉早几年也在奉天呆过,这个张司令他是认识的,也隐隐的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
        既然张琉很恭敬的说这是义兄和嫂嫂,想必这个看着不起眼的肖先生是个比张琉官还大的军人,谢二也就不好再继续和“密斯岳”搭讪,只好讪讪的说:“张司令和肖先生肖太太要是在奉天呆的久的话,可以打电话到我的公馆;我做东为大家撺局儿找个乐子,方才看肖太太的牌打得不错呢!”
        “好的好的,有时间一定打搅,那先谢过二公子了。”张琉撂下两句场面话后虚虚的拱了拱手,示意告辞。
        眼见着三人走远了,谢承阳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岳绮罗。
        他自认仪表堂堂,前年从英国留洋回来,觉得自己除了家境不凡谈吐也不凡。情场上一向信手拈来,那些小姐姑娘们没有不对他这位翩翩绅士不青睐有加的。
        他觉得岳绮罗多半不是正妻,最多只是那个肖先生钟爱的姨太太罢了。她那么小,怎么会是人家的妻子呢!他听见张琉称呼姓肖的“义兄”,难道那个肖先生长得年轻,实际上竟是比张琉还要老一些?那他的年纪不都够当岳小姐的爹了!谢承阳愤愤不平又苦于不能扑上去抢人,只好在心里长吁短叹,面上瞪着眼珠子眼睁睁看着这位可望不可及的天仙挽着那个“老男人”走远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52楼2020-01-13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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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饭店的房间,岳绮罗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晃悠着两条细腿,随口问肖正国:“张琉明天什么打算?”
          “自然先好好说,谈不拢再…”
          “倒也不必在人家的地盘见血,我有法子叫他听话。”岳绮罗微微一扬嘴角,一副志在必得的小模样。
          肖正国看着她孩子气似的得意洋洋,不自觉的跟着微笑;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暗淡下去。
          “今天那个谢二公子是个漂亮的青年。听说还出国留过学,才二十岁出头。”
          岳绮罗很不屑的瞥瞥嘴:“漂亮有什么用…打完了仗他这样吃喝嫖赌的公子哥还能风光多久…”突然明白过来,她笑着去揽肖正国的脖子:“吃味儿了?真是新奇,除了无心你还会吃这样寻常人的醋那!”她心里觉得好笑,以为肖正国吃无心的醋也就罢了;毕竟连她自己都很眼红无心那具不老不死的身体。
          而那样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不过是脸皮比其他人白净几分罢了。也值得肖正国去留意?
          肖正国却很委屈得把脸埋在她肩上,语气是很难得的委屈:“绮罗,时间过得快,我不年轻了。以后还会更老,更丑。别人看来我们是不是很不搭?以后…总有一天你要嫌我的…”
          岳绮罗拍拍他的背:“肤浅!难不成我是看中你那副皮囊的吗?谁要是敢说我们不搭,我就敲碎他的脑袋吃脑花!”
          肖正国被逗笑了,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53楼2020-01-13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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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绮罗把脸埋进他怀里,捕捉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同时在心里思索着;陈山死在两年前的上海,这是她遇到肖正国的第三个年头,肖正国今年是三十一岁,虽然不再青春活力但也并不见老,是个还算年轻的年纪。
            再过三五年生出白发,再过十年渐入中年,眼角生出细纹,再过二十年 年过五十,面貌上真正会变成个小老头……
            想想肖正国老了会是什么模样呢?带着副老花镜,依然一本正经的不苟言笑?
            陈山老了,大概还会是个时常笑嘻嘻的老不正经吧。
            张显宗呢?老了的他,大概头发白了,腰背佝偻了,不再意气风发,不再雷厉风行;但不会随岁月蹉跎的一定是依然对她好,依然温柔的叫人不安。
            岳绮罗想,其实肖正国一点都不必担心。如果真有天他满头华发,自己仍是青春年少的好颜色;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那说明,自己真的陪他走完了这一生。
            初遇张显宗那一生,其实不过相伴寥寥一年,可是难忘,忘不了他。因为他和自己一样一肚子坏水,可他又太好,好到让她不稀罕做杀生抬手弹指间的鬼仙。
            只想嫁做他妇,想和他两情相悦,两不相负。
            想和他从韶华走到迟暮,走过岁月无情;无惧关山,无惧险阻。
            哪怕陪他一笑一辛苦,一哭一坟墓。
            那一天文县的街角,他来,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张显宗就是张显宗,也是她作恶多端一生中难能可贵的恩赐。
            张显宗教给她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惊醒她井底红棺内的昏迷,偿还她百年寂寥的天真。
            没有张显宗,岳绮罗不会知道天是高,草是青,嫁衣红红的,甚好看。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54楼2020-01-13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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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吧里冷冷清清不过我还是会更完的啦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55楼2020-01-13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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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次日上午,岳绮罗和肖正国慢条斯理的收拾妥当后下楼与张琉汇合,坐上候在门口的黑色福特汽车——还没到皇宫俱乐部,就见到李三爷满带着笑意站在门口了。
                李三爷在家排行老三,今年四十多点的年纪,在奉天是个出了名的大富豪,同时也是个出了名的大汉奸。
                他名下产业无数,和日本人关系密切,最近又新担任了日租界内中国商人的商会会长。
                虽然说这会长是个莫须有的名头吧——日本人拿他当狗,高兴了赏个昵称,没什么大不了。但他自个觉得很了不得,至少他还能再风光上几年;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何必去想后事如何呢?
                李三爷生活很滋润,养的膀大腰圆,这时正油光满面的向张琉这位小老弟问好:“嗨呀,贤弟,我可是很想你的!这次来奉天,务必多留几天,我好好的招待你!”
                张琉微笑着伸手致意:“那我先多谢三爷款待了——”
                李三爷这时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站了三个人。
                “这是我的一位副官,这次来拜访您由他陪同。”张琉很亲昵的拍了拍右手边肖正国的肩,肖正国接着向这位三爷问好,然而张琉没有接着介绍站在他左侧的女子。
                这三人的站姿很微妙,张琉站在中间,左面是岳绮罗,右面是肖正国。看上去像是张琉左边带着美丽女眷,右面跟着心腹助手——李三爷对张琉带的两人没有任何怀疑,不介绍女子的身份很正常,他知道张琉没老婆。就算是姨太太,也是不值得他们这种人在外一提的;何况这漂亮小娘们不一定是张琉从哪个俱乐部拐来的交际花呢。
                “快请进,什么事咱们先吃了饭再说!”
                一行人进入俱乐部的二楼雅间,刚刚落座一顿玲琅满目的俄国菜就飞似的端了上来。
                李三爷很有主人做派的热情招呼:“快吃呀,这厨子是我新得的,手艺是很不错的。原本是要在我府上用的,这不,老弟你来了,先仅着你!”
                熙熙攘攘的招呼了一通,李三爷心想张琉什么意思他还能不知道吗?张琉愿意来奉天,他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愿呆多久呆多久。
                只是提钱的话,没门。
                外面的世界打仗打得热火朝天,日本人逐渐处于弱势,张琉这时候想让他把这些年攥在自己手里的资产扣出来,真是青天白日的做梦!
                心里盘算完了一通阴谋诡异,李三爷那一脸横肉笑得更扭曲了——虽然他自以为自己是个慈眉善目的好模样。
                这时他微笑着看向了餐桌上唯一的女人。他发觉自己刚才没留意,张琉这小娘们长得还真可以啊!看着年纪轻轻,莫非是张琉从哪捡的刚下海的雏儿?他脑子里意淫了一通之后,手上就闲不住了,穿过了桌子,若有若无的把他那只带着白金戒指的手搭在了岳绮罗的手上。“这位小姐也是从四川来?”
                岳绮罗很娇羞似的抿嘴笑了笑:“是呀。”李三爷看的两眼发直,暗自赞叹真是个好模相——等张琉滚回成都了,他非得想法子把这小姘头扣下来,好好疼爱一番!
                “奉天风沙大,饭店住的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对我说;我的公馆客房很多…哈哈,还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看清楚了,我是你太祖奶奶!”
                霎时间一只小手伸到了他面门前,一根指头顺势戳上了眉心;顿时李三爷只觉得眼前乌漆麻黑,再没有了意识……
                “吃完这顿饭,你去和花旗银行提钱,全部换成英镑和足金。五号码头的游轮卖给你,你要给现银;也全部换做金条。下午五点之前,全部准备妥当。”
                岳绮罗压低声音发号施令,李三爷目光涣散,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应了:“是。好的。”
                岳绮罗很满意的点点头,把手伸向肖正国,拿来了一张卖船的合同。
                那张合同右下角处有一行小字,“十万元整”。
                李三爷看也不看乖乖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李宏彦”。
                岳绮罗抽回合同看了看他的字,获得了最终份的大额满意:“这下好了,下午一拿到钱,我们即刻就回成都。”
                张琉断不会怀疑岳绮罗,但还是有些担忧:“夫人,现在李三是神志不清明,万一这人要回过来神,岂不是……”想了一下,又说:“算了。走时处理掉他,横竖他仇家多…”
                岳绮罗用指关节扣了扣桌子:“不必做的那么明显。日本人的地盘,没必要生是非。我都安排好了,他会死的恰当。”
                桌子下她暗暗的捏了捏肖正国的手,示意这个李三会像周海潮那样,死到众人跟前,和他们这几位没有半点干系。
                肖正国心领神会,于是对面上显得有些忧虑的张琉道:“小六,没事。快吃饭吧,别浪费了咱们李三爷的好厨子。”
                张琉一向百分百信任他的张司令,听见这一声“小六”他像被喂了一颗定心丸似的;不再去烦恼,安心的动筷去夹一块西葫芦。
                傍晚时分,肖正国一行人上了回四川的火车。而李三爷被岳绮罗收了魂魄,把他们送上列车后就像失去了主心骨,脑子里一片混沌,全然不知道发射信号的质量广播是什么,也不记得发号施令的主人要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了。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呢?
                他顿顿的站在风口很久,直到他的管家怯怯的上前:“三爷,人送走啦;外边凉,我送您回家去?”
                李三爷木木的点头,回家,是该回家。这时需要找个地方,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
                ……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62楼2020-01-18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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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奉天。
                  一位靠卖国也算留名青史的汉奸死了。
                  李家三爷暴毙于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每周一商会例行会议上。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63楼2020-01-18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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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一九四五年,八月。
                    月中岳绮罗从肖正国口中得知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岳绮罗不为所动,肖正国却开始忙起来了。
                    日本人是走了,但并不代表天下太平了;如今两党在关外打作一团,胜负局势并不大明朗,大概是个持久战。
                    岳绮罗对这种争天下的事本是不感兴趣的,可现在她不得不关心起来了——上面发话了,让张琉到北平去。
                    肖正国自然也要去。
                    召集各地的司令将帅们到北平去,无非是要启用他们了。张琉心里一万个不想去,过了两年相对太平的日子,这时他并不情愿去战场上出生入死。
                    然而去不去由不得张琉的意愿,他必须去。
                    岳绮罗离开成都的时候隐隐觉得大概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就问无心要不要一并走。
                    无心拒绝了:“我回天津去吧。我想去看看她。”
                    岳绮罗轻声说:“替我上柱香,告诉她我现在会纳鞋底了。”
                    无心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就带了泪;月牙从前说要教岳绮罗纳鞋底,只是岳绮罗还没学会,她就走了。在眼前一片雾气中,他看到年轻的月牙系着围裙走进厨房,并不说话,只是对他笑。
                    面颊绯红,明媚皓齿;她笑得真美,他想她。
                    然而他知道他再也没可能见到月牙了。
                    他不能像岳绮罗大千世界里找到张显宗那样再认出他的月牙。
                    因为白琉璃给他讲了个故事。
                    无心的记性不好,活得久,不可能什么都记得。白琉璃也一样。
                    那天白琉璃做了个梦,醒来后把无心扯过来,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岳绮罗次次都能找到张显宗吗。”
                    无心莫名其妙:“她不是留着张显宗的残魂么。”
                    “不是!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你遇不到月牙;也未必没遇到,只是遇到了你也认不出。转世投胎的月牙又未必和从前模样一样,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张显宗不论成了谁,始终是那一张脸?”
                    无心突然愣住了,这点他倒从来没考虑过:“这…可能这是命?转世投胎后和前世容貌一样的也是偶尔有的…”
                    “别人身上少之又少的情况,为什么在张显宗这那么轻易?”
                    无心被问住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我怎么知道,就当他天生神人吧…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张显宗长什么模样了?”
                    “我做了个梦,想起来一些很多年前的旧事。我和岳绮罗,早就认识了。”
                    “哦?难不成是在她做小道士的时候?”
                    白琉璃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不。比那早,早很多。”
                    “我也见过张显宗。其实可以说…没有张显宗就不会有岳绮罗…”
                    据白琉璃所说,白琉璃认识岳绮罗,的确比无心认识岳绮罗要早得多。
                    好像今天有两党争天下,过去的历朝历代自然也并非天下太平。
                    汉朝年间,匈奴作乱,数次进入中原烧杀掳掠,所过之处民不聊生。匈奴掳掠汉人,如赶牛羊,朝廷还要年年忍气吞声的派公主和亲;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
                    张显宗就在那样的背景下横空出世少年成名,只不过他那时的名字叫霍去病。
                    他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兵。
                    从十七岁开始向来是以少战多,一生未尝败绩。
                    而那时的岳绮罗也不叫岳绮罗。她叫花月。是一只灵狐。
                    当时白琉璃道行不及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缚地灵。
                    白琉璃觉得花月是只很傻的狐狸,整日里除了玩就是吃和睡,也并不上心修炼——好歹是两百年的道行,连化个人形都半生不熟的。她的族人很多都去往中原的城池生活了,而花月还呆在荒凉的北方,因为人多的地方她有随时现原形,变成狐狸的危险。然而花月不以为然,整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直到那天,花月遇到了十九岁的霍去病。长安城前去乌鞘岭,八百公里;霍去病率兵一路狂奔,鬃毛飞扬,天寒地冻也掩盖不了他满腔热血。
                    他是百姓口中年少封侯,能驰汗血驹的大将军,也是小狐狸眼里发着光的神。
                    “我一定要让他看到我。”花月这样说。
                    白琉璃不屑一顾:“万一这霍将军喜欢打猎怎么办?小心他把你一箭射死扒皮做狐裘。”
                    花月不理白琉璃,从那以后潜心修炼;当她刻意创造出一场偶遇时,她已经不再担心随时现原形了。
                    后来他说,花月,你可有心上人?
                    他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他说,花月,我要出征了。
                    他还说,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可是他没来,他死了。
                    有人说天妒英才,小霍将军年纪轻轻身染顽疾 不治身亡。
                    也有人说他遭奸人陷害。
                    花月不信,她不信那个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的人会死。她找了一辈子,也等了一辈子;灵狐的寿命虽长,但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小狐狸到死都没有等到来娶她的人。
                    后来小狐狸投胎转世做了人,她喝了孟婆汤,过往种种,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是固执的认为自己不该做个平凡人;她想变强,她想长生。
                    原因是什么呢?变强做什么呢?她明明没有想保护的人。长生又做什么呢?她似乎也没有在等的人。
                    不过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就该这样做,所以小道士就成了岳绮罗。
                    当年的花月不知道,霍去病不想死,他到死都记得他的姑娘还在等他。所以他自愿做了十世地府的摆渡人,撑船渡过无数亡魂;求得转世样貌不改。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64楼2020-01-18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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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变,因为害怕等他的人会认不出他。
                      白琉璃说:“霍去病十七岁时,汉朝皇帝封他为嫖姚校尉。我记得又过了好多年,有文人作诗说,不拣花朝与雪朝,五年从事霍嫖姚。 可我一直觉得这两个字不好。”
                      无心问道:“不好在哪里?”
                      “嫖姚,飘摇。
                      真应了这两个字,他哪辈子都是风雨飘摇。
                      他和岳绮罗,哪辈子都是只得善始,不得善终。”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65楼2020-01-18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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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县的张司令和九姨太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73楼2020-01-18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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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出门遛弯看到楼下新开了一家店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74楼2020-01-18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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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喜欢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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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肖正国并没有在北平逗留多久,在北平报过到后他很快随军驻守到了关外。
                              此后当然也没在关外站稳脚跟,到处都在打仗,他随时要随着党国的安排调动。
                              离开四川后岳绮罗随着肖正国走遍了东北、华北、中原、西北…
                              离开成都后的第三个年头,1948年的除夕张琉随军驻守辽宁。
                              这个春节对于肖正国和张琉来说并不怎么美好。
                              春节前夕本该是个稍微松口气的时节,不想手下的三个团里有一个团竟投了共。
                              眼看着东北民主联军越战越勇,关外的解放区越扩越大;多年的战争经验让张琉觉出了不妙。眼下情势国军已经渐渐不占上风,肖正国是不会倒戈的,张琉也不愿意降。抗日都熬过来了;这种时候说投降,简直不像话!
                              但张琉是惜命的,他不知道肖正国怕不怕死,反正他是不想死的。
                              他从小是孤儿,如今也没老婆没孩子,虽然算的上无牵无挂;但活着毕竟是件好事情。
                              战死虽是英雄好汉,但他不愿为了争一口气去鸡蛋碰石头。
                              张琉心里盘算着,自我安慰说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硬着头皮坚持到了开春,肖正国作为总参谋几乎成日泡在指挥部。
                              终于有一天他扔下指挥地图,对张琉说:“抚顺守不住了。”
                              张琉没吱声,过了好半天才说:“往河北跑吧。”
                              肖正国心里明白,眼下河北一带也是自顾不暇,未必能为他们提供什么支援;但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辽宁是撑不下去了,也没有更安定的地方供他们逃亡。
                              处处是战场,国军几乎已经兵败如山倒。
                              张琉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在战火纷飞里一路往河北跑去,临走时炸了抚顺的发电厂。
                              然而他们没有如愿到达河北。
                              在快进入河北地界时,他们受到了包围;数次进攻后,张琉的队伍已经到了垂死挣扎的边缘。
                              “不能打了,再打我就成光杆司令了。”
                              张琉握了大半辈子枪杆,向来憋着一口气不认输,可现在他不认也得认了。
                              看着眼前一败涂地的景象,张琉心里只剩了四个字——“气数已尽”。
                              不得以之下,张琉和肖正国商议好,带着跟随他多年的一小支百余人的精锐部队掉头往回跑。河北是去不成了,解放军包围似的把河北围了起来,就等着他们往上撞。一路落花流水的跑到了平顶山,那一小支队伍也已经散了,张琉的部队只剩下了十几名亲信。
                              岳绮罗在这一路逃亡中很沉默,她虽然不懂军事,但她觉出了压迫感。她认为,落魄时往山里钻没有好事情。
                              山上的临时藏身点发不出电报,没有电话,等同于与外界隔绝。
                              可是抚顺已经是解放区,往那跑等同于羊入虎口,张琉只能窝在山上等待时机。
                              岳绮罗走的时候提了一只小巧的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箱金条。
                              然而没有用,他们躲在张琉一名部下出生的小山村里;真是个小村子,小到早年住了三四家猎户,多年战乱后早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了几所破败的院落。
                              在这里她甚至买不到一包廉价糖豆。
                              岳绮罗坐在破屋里一堆和这间房子格外不相称的蚕丝被子上,她端着一碗刚蒸好的糙米饭。说是糙米饭,其实掺杂了大半米糠。吃了两口她觉得这东西对于她细细的小嗓子来说,简直有些难以下咽。她放下了筷子,把碗递给了肖正国。
                              肖正国没接,他说:“绮罗,多少再吃一些,现在…下山太危险。解放军那边费尽心思想活捉我跟张琉,问出国军上头对我们发号了什么指令…
                              十几口人要吃饭,我们没有多少粮食了…”
                              岳绮罗淡淡的说:“那米糠我咽不下去,嗓子痛。你吃吧,反正我是饿不死,省下一口粮食来,你还能多活几天。”
                              肖正国苦笑道:“还在怨我那时候不听你的话?”
                              岳绮罗摇摇头:“早就不怨了。”
                              在抚顺未解放的时候岳绮罗就让张琉撂下辽宁的据点,带上一小队人向南面跑。张琉当时心里是有些活动的,他太清楚一个团投共代表什么了——军心涣散的结果只会有节节败退。
                              可肖正国拒绝了,他对张琉说:“成王败寇,战场上胜败都是常事;要是国军有天真倒了,也只能怨咱们自个站错了队。
                              我们是党国的军人,吃过国军的饭,也曾经靠着民国政府有过几年安稳日子;那我们就没有做逃兵的道理。不到真的穷途末路,不能退。”
                              岳绮罗当时气的把牙咬得咔咔响。
                              但是她现在说的是实话,她没生气;她也想开了,横竖肖正国有一死,不是跑就躲得过的。肖正国看重他的国,也看中他的党,就像…就像对自己一样。
                              明知道是死局,他还非要飞蛾扑火,明明都懂却拼死效忠。
                              肖正国笑了笑,这段时间的风餐露宿让他看起来很疲惫,他说:“我不会死的,绮罗,为了你我也不会死的。再等两天…我们一定能出去。”
                              等了两天,他们没等到逃跑的机会,等来了游击队。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80楼2020-01-20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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