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调侃生效。润玉刚入喉的清茶被呛了出来，本想立刻反驳，话到嘴边却想起了刚才分开前狸儿对他说的那些，好似安慰，却又带有一丝其他情绪的话。莫不是这傻丫头以为我对那位小姐有什么……
看着眼前人一副深思模样，黑衣人突然轻笑出声，不受请自顾自坐到润玉身边：“公子莫要当真。剑川适才所言只是个玩笑。”
润玉转头看他竟拉下面罩，颇为英气的一张脸上，留着一道深深的疤。
“公子。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黑衣人突然认真起来，一脸深沉模样望着润玉。
“怕是爱莫能助。”润玉故意推辞，想深探更多内幕。
“三年前，我家小姐突然变了。别人都说她受仙人托梦，阻止疫情，拯救百姓。可只有我知道，三年前的那天，她可能不再是她了……”名为剑川的黑衣人低着头回忆：“小姐自小与我青梅竹马，剑川命苦，坎坷流浪。小姐心善，留我在府上与她伴读。一路相伴成长，我比谁都知道，她有多心软，多善良……”
“你喜欢她？”润玉简洁明了。这样的故事开头，自然猜得到结果。换做平时，他定然懒得问出口，可今日，他却想确认答案。

“何止喜欢。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剑川一时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润玉在他心急辨明的脸上，竟想起当初用血灵子消耗一半寿元救锦觅时的画面。愿意赴死，这便称得上是爱吗？他自嘲道，何以还要想起往事，再虐自己一遍。
“所以，即便从那天起，她不间断的要我带少女给她做侍女。尽管我发现侍女不过几天便不见了，我还是假装不知，依旧为她带人……”剑川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奈：“直至有一天，我发现她……小姐她的伊甸花园里，藏着尸骨……我质问她，可她却说，仙人说了，要救百姓就得献祭女身，否则她便要替那些原本染病之人死去。”
“你信了？”润玉听着叙述，觉得十有八九之前自己的猜测的对了。
“自然不信。所以那时间一连月余，我都没有给她带人。”剑川将手放在脸上的伤口上：“那天晚上，她唤我我去她房内，我想她必定是气我不听她话，想着如是被她责怪一番便好。可谁知，进了房门，见她一脸苍白躺卧在床塌，我顿时就慌了。她说她能够理解，是我阻止了她继续错下去……今日一别，只希望我记得先前和她在一起的种种……当她含着泪闭眼的一刻，我觉得我简直要疯了！我抱着她，求她别离开我，我答应她只要不离开我，要我做什么都行……而当我说出口时，她竟睁开了眼，笑着对我说，剑川，我饿……”

“……”润玉不听也知道接下去的事了：“所以你自作聪明，为了留她于世间，又为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专挑外来的落单女子下手？”
“是。我还查阅了大量典籍，发现小姐要老爷建的，便是鬼界的锁魂阵。直至那时，我才知道，怕是有妖鬼盯上了炎月，将小姐的魂魄锁在了伊甸，占据了小姐的身子。”剑川跪在润玉面前：“剑川看得出公子并非凡人，还请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救救小姐。”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只不过……要令你失望了，我和狸儿只是平常人，不过是因为作家身份，对此类异世杂谈颇有了解罢了。”润玉示意剑川起身：“恐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公子也有心爱之人，为何见死不救？我几次三番试探你，深知你对你身边那美人有心……”剑川越说越急。
“住口！”润玉难得发怒，却在下一秒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我懂你现在的心情。没猜错的话，你脸上的疤，还有上次骗我调虎离山时受的伤，都是拜她所赐吧。”
“是剑川无能，无法周顾局势，没做到她的要求，不怪她。”原来他早就知道。
“事以至此，我便也与你说个清楚。”润玉放下茶盏，缓缓起身：“那鬼物既以修得锁魂阵，就是决心势必要与你家小姐一荣俱荣，一毁俱毁了。你家小姐魂魄不散，他就永远鸠占鹊巢。你家小姐魂魄散，他也消散，可你的小姐，终究也是回不来的。”

“我不信……公子，求你想想其他办法，我不可以失去她的……不可以的……”剑川跪拉着润玉的衣服，失声而泣：“一定有其他办法可以救她的，一定有的……”
“人生在世不过须臾，你且要看开，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只剩下无能为力。”润玉心中感慨良多，苦命鸳鸯又何止眼前这一对。自己也曾爱过，孰能不知那蚀骨钻心之痛：“你且先回。明日我去府上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方法。”他始终善良，不忍抽走他人最后一丝曙光。
“剑川谢过公子……”他重新蒙回黑纱，跳窗而出。润玉合上窗户，感觉有些困意。奇怪，最近好像对睡眠的需求频繁了起来。明日恰好还有重任在身，润玉没多想，顺其自然就寝去了。
颖儿此刻早已洗完澡进入了梦乡。
剑川匆匆离开不久后。又回到客栈。
什么是无能为力，若是你的心爱之人也命在旦夕，公子，可还能做到如此淡定且草率的放弃？
剑川在客栈下仰望了好一会儿。最终轻翻进颖儿的房间，往她脸上馓了些迷药，连人带被的抗走了……

十七
润玉终于有一天是睡得自然醒。可睁眼的一瞬，毫无睡饱的满足感，而是被一丝慌乱所替代。
“狸儿？……”润玉驻足颖儿房门前敲了敲：“狸儿？你可在里面？我数三声，若不回我不开门，我便硬闯了。1……2……3……”润玉见依旧无人应答，匆忙撞进门，心跳漏了一拍，只因里面空无一人。
急匆匆的下了楼，问店小二可有见过狸儿，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润玉心一沉，直直向王县城府去。
……
“公子。我等再次恭候多时了。”剑川带着一行人侯在门口。
“交出来。”润玉懒得废话。
“公子在说什么？剑川听不懂。倒是小姐一直在伊甸等您，还请移步伊甸。”丝毫不让进门的意思。
“把人交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公子。不管是等着你的人，还是你想见的人，此刻都在伊甸。要救一起救，要不然……我们便一同失去所爱，如何？”剑川决定赌一把。赌他和自己一样，放不下她。
斟酌一番，润玉决定道：“若我到了伊甸却不见她。你可知道后果？”
“剑川虽算不上君子，但起码是个男人，有一便说一。还请公子移步伊甸。”见有转机，剑川忙去带路。
……
“实属难得。能在人间见到仙家。”众人口中的小姐缓步从假山后走出。原本热闹的伊甸此刻再无旁人，想必是提前布了结界。
“她在何处？”润玉轻皱眉，能在他失了灵力的情况下依旧看出他来自天界，看来附在小姐身上的鬼物来头不小。
“放心。我暂时还不舍得动那狐媚半分。”小姐笑的美艳。她招了招手，剑川便向他走去。“这次多亏了你，剑川，你的好，玲儿都记在心里。”剑川眼神复杂，润玉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知如何称呼？”既知晓自己并非凡人，润玉也没必要继续装着。
“怎么，仙家竟分辨不出我的本体？”女子似乎有所察觉异样。本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有了突破口。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无需拐弯抹角。”润玉不耐烦起来。
“哈哈哈哈，好，仙家是个痛快人，在下是九命猫妖，原籍妖界，现属鬼界。看来仙家此次下凡并非走的正途，闻起来你虽有强大灵力，但好似都被封住了一般……所以，我猜仙家你，至今也不知道里面躺着的那个狐媚子，身体里有个不得了的东西吧？！”女子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不知这位仙家，是否懂【仙鬼殊途】这个道理？”
“六界早已归顺天界，不论妖界魔魔还是鬼界，现在的君父都只有一人，本是一家，何谈殊途？”润玉心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是现下失了灵力，岂容得区区猫妖在自己面前放肆。
“是吗？可我却听说，如今的天帝折了一半的寿元，六界唯一的君父，怕是也离换人不久了……你若是识时务，早日叛了如今天帝，归顺鬼界，我倒是可以为你讨得个好名头。毕竟我可是听闻天帝润玉他凶残至极，当初为了争位，那手段可是舍得弑兄戮父，无所不用其极啊……”女子边说边在手中聚集血色液体，剑川却在此刻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要润玉来的目的是为了将此鬼怪与小姐脱离开来，而不是凑合他们在此大战的。
“你胡说！”迷药过了效果，颖儿循声而来，恰巧听见一袭对话：“天帝陛下不是你所说的那般，他登帝位乃是拨乱反正，如今更是众望所归！天书早已澄清事实，什么弑兄戮父，那是先天帝所为，而不是现天帝！你这猫妖不知事实，好生落伍，如此竟还想策反仙家！怕是脑子秀逗了吧！”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剑川带回来的小狐媚子。”女人见着颖儿倒是一副欢喜模样：“剑川，你怎么不将她锁好，你可是心疼她？要知道天下狐妖多为祸水，男人极易被魅惑。”
“不。剑川眼里心中，至始至终都只有小姐一人！”
“那就给我看好她，等我吃了她，灵力就能翻几番……若是让她跑了，我可是会很生气的，剑川～”
“小姐……我知道你听得到……剑川这次带她回来，为的不是供奉，而是想以此挟持公子来救你……”剑川突然的请求，令女子神色变得阴森起来。
“救我？我何需你救？你需要的只是这张皮囊活在你面前而已不是吗？而我，需要的也仅仅是增强修为灵力罢了。”女子似不领情。
“玲儿，你醒醒，你从这个鬼怪的封印里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剑川此刻死死抱着小姐，试图唤醒他小姐被封在此处的魂魄。
“不知好歹！”先前聚集的血色液体已然化作一柱血锥，刺入剑川左肩。
“本想先对付这仙家，你何必急着前来寻死！你忘记先前在我病榻前说过的话了吗？只要她活着，便要你做什么都行！”女子看着剑川被打退在旁，左肩不停渗出鲜血，终是被感背叛，怒火中烧。
颖儿傻了眼，虽说自己也是妖，可自小父母和哥哥的庇护，不曾让她见过如此场面。书中虽有无数争斗场面，却无法真实嗅到鲜血滋味，更别提有人此刻就在眼前受伤，还奄奄一息！她赶忙去扶，润玉见了却有不乐。

十八
润玉心有不乐。
分明是那个剑川绑了她硬逼自己赴局，可她倒好，敌我不分，见他人受伤还要去扶！
“到我身边来！”话说出口，润玉竟觉得自己的语调有几分醋意。
“可是星君，这个人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我们帮帮他吧……”颖儿慌里慌张，瘦小的身子却在用劲支撑着剑川，不让他倒下。
“你可知是他绑了你来？你可知我们现下的情况？！”失了灵力之事润玉不敢挑明，可这傻丫头不但看不清局势，居然还有时间怜悯他人。
“休想！”见颖儿被润玉一呵斥，玲儿立刻闪步欺身向前拦着，同时手中又聚起一簇血色液体：“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说起来，我还真未尝过仙家的滋味。啊，对了，还有你，你这狐媚子身体里的东西……可真是让我觉得馋啊……”玲儿一会儿看向润玉，一会儿看向颖儿，仿佛在抉择先对谁下手。
眼见那血锥已渐成型，并且方向偏向了颖儿和剑川的方向。
润玉没想太多，直接向颖儿奔去……
“星君！！！”下一秒，伴着颖儿眼中的惊慌失措，血液高高溅起。
润玉正挡身前，血锥穿过他右肩，体内鲜血顺着尖头簌簌的流。
“都说了到我身边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听话？”润玉此刻泛白的嘴角趟着鲜血，吃痛的表情却遮不住他的担心，他看着颖儿，说出的话配上那副不自觉流露出宠溺的眼神，简直好像在庆幸自己挡得及时。
颖儿看着眼前不断淌血的润玉，一时间语塞。偌大的眼中噙满泪水，随后便止不住的往下滴。
是啊，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听话。明明星君对自己已然百般迁就，可偏偏为什么每次扯后腿的总是自己……
她慌忙上前去搂润玉。
润玉此刻瘫软在颖儿怀里，感受到的并非完全是痛楚，他发现自己竟有一丝贪婪被她抱在怀中的感受。
颖儿见他如此苍白着脸色，以为他下一秒就要不复存在了。她紧紧搂着他，豆大的泪珠衮烫在他手上，可他却不以为然，带血的手伸向她娇小的脸庞道：“哭什么，本君又不似你这小妖，即便肉身消散，元神也不会湮灭，不过只是提前回天界罢了。”
“星君，都是我不好……我还和你保证说什么没那么容易被抓，还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好你……可是为什么，我每次给你的承诺都像是在打自己的脸……”颖儿拥他入怀，抚上他放在自己脸上那染满鲜血的手，心疼至极：“若是星君今日丢下狸儿独自先回天界，一年后等我取材结束，回去必定向天帝告你偷懒之罪，还要求他重重罚你……”
“嗯。”润玉心想自己便是天帝，怕是到时这傻丫头要为无处告状而烦恼了。只要想到颖儿到时见到自己惊讶的表情，他便觉得十分有趣：“那我便等你这一纸罪状了……”说完，手便失了力气，垂落至地。
“我不是那个意思，星君你别睡！求你了别睡着！”眼看着润玉逐渐失去意识，眼皮也缓缓阖去，颖儿心急如焚，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
星君……
为什么每次我唤你，都得不到你的回应；
为什么现在我的心如同被生生剜走一般；
为什么明明你失了灵力和法术，还要为我这区区狐妖挡伤……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
一滴滴泪止不住的打在润玉红白相间的外衣上。可是此刻他真的如同睡着一般，感受不到丝毫。
“没想到仙家如此孱弱，看来鬼界一统六界大有可望……”玲儿此刻已然如变了个人，血红的眸子像是要吃人，双手奉在胸前凝集着一个比刚才的血锥要更大的一柱血棱柱：“背叛我的人也好，想要吃进肚子里的仙也好，还有我想得到的……统统别想从我手中溜走……”诡异的笑容使玲儿原本姣好的面容扭曲不堪，她猛的一用力，血棱柱便朝三人方向冲去……
“我不会……再允许你伤害星君分毫了……”颖儿抱着润玉，哭咽着说道。
只见她的眼眸闪过一丝粉色，如同当时对萧鸣施展的魅惑术一样。不同的是，那道眼眸中的粉色转到最后，竟呈现出三颗鲜红的勾玉（没错，请参照写轮眼……）。
随后颖儿口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瞬间万丈红芒将她全身笼罩，看起来就像一只来自地狱的鬼狐，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十九
血棱柱的攻击被笼在颖儿周身的红光瞬间击碎。玲儿看向颖儿的目光瞬间变得兴奋
起来：“你体内的东西还真是出乎我所料啊……竟让我在凡间拾得如此宝物，苍天还真是开了一回眼！”
颖儿轻轻将润玉放下，随即怒视眼前这个自称九命之猫妖，一抬手，直接于掌心汇集了一支散发着紫色毒气的利刃，一推，直直向猫妖胸口飞去。
那速度极快，连猫妖先前的自信都被这飞速提升的战斗力碾的稀碎。似乎用了极大力气，她才躲避成功。
见目标未毙命，颖儿又重新抬手，很快便又是一支利刃跃于掌中，好似不需花费力气。
“你……你体内怎么会有鬼王幽冥前副手【紫魅】的精魂？”猫妖大惊失色，她认得那邪魅的紫气，也认得那曾在鬼界叱咤风云的紫魅利刃：“你……究竟是谁？！”
颖儿此时的黑眸已完全被红勾玉替代，好似丧失了原本的心智，听不进任何。只是不停的制作利刃投出，见未致命，便又重新来过。
猫妖很快就显出疲态，闪避的速度逐渐变慢，可颖儿的攻击速度却一成未变，若不是伊甸的众多假山，她早就被这利刃贯穿数次了。
……
天界落星潭。
一颗蓝星划落水中，伴随落水声，应龙真身在潭底盘出水面，化作人形。
是润玉。他在凡间的肉体应是被视作阳寿已尽了。
狸儿还在炎月……这是此刻他脑海中唯一的挂念，若是他稍慢片刻，她便可能要在凡间受苦受欺。
他摊手唤来了赤霄剑，没有一丝犹豫，便瞬身至机缘台前下了凡。
……
待润玉再此仙化至炎月的伊甸，眼前的一幕让他傻了眼。
战况竟在他殒身后反转了？
颖儿一身红光笼罩，正不间断的向猫妖发起进攻。此刻的伊甸早已成废墟，先前锁魂阵的样子也被打的七零八落。
润玉持剑靠近，不料却被无差别攻击。他轻挥剑柄，将利刃挡开了去。他看着她变了色的瞳孔，一时觉得没了头绪。
躲在一旁的猫妖见此一幕，像是终于见到了救命稻草，屁**流的朝着润玉喊叫：“仙家！！仙家救命！！”
听闻求救，润玉转身一撇已然精疲力尽的猫妖，一挑好看的眉宇，剑峰直指猫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赤霄剑……”猫妖先是一脸震惊，随后见润玉便是先前中了自己血锥而亡的星君，顿时像明白了什么。她仰天一阵狂笑，像是放弃了一般，失了希望的瞳孔满是落寞：“你居然就是天帝陛下……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答非所问。”润玉又挡开几次颖儿机械化的攻击，将剑刃紧贴猫妖喉处：“发生了什么？”
“天帝陛下难道看不出来么？”既然这局毫无翻盘的可能，猫妖所幸有问必答：“这狐媚见你殒身，悲泣叠加。因为想要保护你的肉体不再被我所伤，所以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便让体内寄养的东西夺了神智……”
“什么东西？”润玉虽阅书无数，可他竟从看到过此种妖术。
“依我所见，与那姑娘共存的精魄像是鬼王幽冥的前副手【紫魅】。照理说如此小妖没道理会被人寄存进如此强大的精魂……陛下若都不知是何原因，那么我等便更是无从知晓了……”
润玉紧锁眉头，望着颖儿失了心智的已将伊甸破坏彻底，甚至已不再认得自己。他第一次觉得这局势不在他的掌控中。
“何解？”
“天帝赎罪，我只不过是只猫妖，断然不知此术解法……不过我见她刚变为此种形态时是完好无损的，好似只批了红芒战袍，而现在，我见她周身已染血迹，怕是再熬些时候，她承受不住了，就自然化解了……”
润玉听后看向颖儿，因被红光笼罩，所以不明显，但若仔细看，却确确实实能看见她的皮肤已渗有血迹。
“待会再找你算账。”润玉念咒施法，将猫妖困于原地，自己却向颖儿飞去。

有小伙伴喜欢，所以赶在十二点前提前更了明天的量

二十
“狸儿！”润玉不顾颖儿不断制造的攻击，灵巧的躲闪着利刃来到她面前。
“……”攻击者却如同提线木偶般了无生气。
“没事了。”润玉试图唤起颖儿注意：“猫妖已经被我困住了，没有危险了……狸儿不用怕了，所以停下来吧……”
颖儿眼里的三勾玉并未消失，她只是驻足停了一小会儿，便又开始攻击。润玉现在理她近了，看清楚不少，因频频发动攻击，她的手掌已然被这股不属于她的强大灵力所灼伤，不停的往外渗血。
润玉心疼不已，将赤霄剑一收，徒手向她拥去。红芒气势汹汹，丝毫不让他靠近，不仅如此，在感受到有人要强行介入后，那红芒的颜色愈发显得深暗起来。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他腾的想起那九命猫妖说过，她会如此，皆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具肉身。
他索性改了方向，直往自己肉身安放处跑去。果不其然，颖儿见他改变方向，顿时变得狂躁起来，不由分说便向润玉奔去……
润玉抢先用法术散了肉身，见此一幕的颖儿崩溃至极，气急败坏的她竟双手环于胸前，汇集周身所有红芒凝出一枚血色环绕的红色骷髅，待她再次张开双臂时，骷髅狰狞着飞快向润玉冲去，若是命中，就算是天帝也难以全身而退。
红芒几乎全部凝成了攻击的招式，反观颖儿周身的红芒倒是消散了不少。
在骷髅将要命中自己时，润玉一个优雅的瞬身至颖儿身后，一把将她拉向自己。此刻对于仍是鬼狐模样的颖儿来说乃是后背受敌，她转身反推了他一把，润玉似未曾料到她力气如此之大，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攻击仍在持续……
润玉不还手，只是一直躲闪，他依旧在找机会绕后控制。
似乎真的是消耗太多撑不住了，颖儿眼中的红勾玉逐渐变淡。润玉趁势闪至她身后，用力将她锁入怀中。
伴着颖儿不依不饶的挣扎，鲜血也蹭满了润玉洁白的衣袍，润玉又心疼又无奈，手上力气不得放松，胸口怎么好像也如刀割一般。他附在她耳边道：“狸儿乖，我没事了，一切都只是个梦，停下来，已经够了，你做的够多了，你将我保护的很好，所以……停下来吧，乖狸儿……停下来好吗……”
温柔的声线好似魔咒一般，怀中人的挣扎逐渐平息。
“乖狸儿，停下来，看看我……”感受到怀中人已不再反抗，润玉松了些力气，将颖儿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语调温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勾玉渐渐散去，漆黑的瞳孔印出眼前的白衣男子：“星……君？”随后是落雨般的晶莹颗颗坠下，打湿了颖儿的脸，也敲碎了润玉的心。
“是我……是我……”润玉只是一遍遍的重复。
“唤了你那么多次，次次都无回应。今天可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颖儿满是血迹和伤痕的手缓缓抚上润玉的脸，哽咽道：“我可有保护好你？……”
润玉再也忍不住冲动，狠狠将她拥入怀中。
“星君，我累了。背我回去可好？”狸儿将头埋在润玉胸口，呢喃道：“一起回去吧……星君……”
那日看烟花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一行清泪划过他干涸了千百年的眼：“好……下不为……例……”藏在心中许久的情绪终是败给了她。他轻踏地面，下一秒便直接现身房中。
润玉将她轻放在床，手指间聚起淡蓝色灵力注入她眉间。望着她依旧苍白如雪的脸，润玉加深了注入的灵力，没想到却适得其反……颖儿似感剧痛般侧倒卧床边，大口呕起鲜血来。
润玉被吓的不轻，忙坐在床沿扶着她的身子，为她顺气。怎会如此，明明之前锦觅受伤，自己也是这般为她疗伤，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可到了颖儿这里，怎的就逆行了……
“狸儿，告诉我，告诉我哪里痛……”他慌的乱了气息，急得红了眼睛：“我带你去天界好不好，世间所有的珍惜药材那里都有……”
呕的回不了话，颖儿一口接一口的呕，呕到最后，鲜血都变得深黑。润玉愈发手足无措，连安慰的话都颤抖着：“让我替你好不好，让我替你……狸儿别这样，你让我感到害怕了知道吗？狸儿我怕了你知道吗？”
不似之前锦觅死于自己眼前般，当时有的是痛惜和挫败，而现在，堂堂天帝才懂什么叫做心如刀绞，宁可以已代之。
他想起之前自己问过锦觅，究竟是在糟践自己还是在糟践我？锦觅不曾给过回答。而这一次，他甚至再不用问出口，因为答案太过昭然，只是看着她疼，自己就好似被人扼住咽喉、堵上胸口，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开始自责，那日锦觅月下痛诉自己不懂什么是爱，可自己当时并不自知，口口声声反驳她不后悔。
如今却像了了报应。
他后悔的要死，当初死不悔改硬要说爱，如今切身尝到了爱的滋味，竟害怕自己无法再说出口……

二十一
“陛下！”正当束手无策时，破军星君领着几名天兵下凡至此。
原来破军星君接到仙家线报，说是有见天帝陛下独自一人匆匆持剑赶往人间，怕陛下遇到什么棘手之事才禀了破军。于是破军带着几名心腹追着润玉的气息精准下凡，心想指不定还能立上一功。
可就眼前陛下说不上是怒还是悲的表情而言，破军觉得事态远远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严重。
立功就不想了，看样子若是眼前这名女子有个万一，自己的出现又没帮上个一二，怕是天帝一怒之下会怨死自己……
“你来的正好，去，去帮我宣天医下来，如果救不活她，便不用回天界了。”润玉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望向破军的眼中满是血丝。
“陛下……我……”破军身后一名看起来青涩的将士突然插话道：“我知道如何解……”
“你？”润玉看着这张生疏的面孔，没来由的心生怀疑。
“回陛下，这孩子是臣上次在鬼界处理事务时顺便带回的。不曾想他天赋异禀，颇精医术，便将他留在了身边。”破军星君一番介绍，突然觉得自己这趟可能还真能立功。
“说，何解？”润玉十分信任破军，有他作保，他放心不少。
“看这位妖娘呕血不止，眼眶泛紫，应是中了鬼界的【紫幽草】之毒。敢问她是否被染有【紫幽草】之毒的物件所伤到过？或是吸食了部分？”那小将分析的头头是道。
“是有毒液渗入过伤口。”润玉想起颖儿在凝紫色利刃时的样子。想必那紫刃汇有【紫幽草】之毒，因颖儿使用频繁并自身有伤，发起攻击时难免留有部分毒素侵入体内。
“那就是了。此毒并不难解，就是……就是要以毒攻毒……而且越毒越好……”看着天帝凌冽的眼光难以置信的扫向自己，小将后面几句话说的畏畏缩缩……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润玉在天界本就属于不怒自威型，一改当前这怒火中烧的样子，吓得破军等人皆跪在地。
“陛下赎罪，他一个孩子口无遮拦，还请……”可破军话未说完，润玉便姐过话茬：“就由你来，但你记住，若你的法子无效，我便要你和整个鬼界陪葬！”
“是……陛下……”小将在一行人错愕的眼神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毒药包，将所有毒药搅拌在一起，端上前去喂。
“我来。”润玉轻甩衣袖，接过这碗是毒药的解药，试图喂入颖儿口中。可颖儿已然失血过多没了知觉，更无力吞咽。
润玉皱了皱眉，下一刻居毫不犹豫的将毒药含于自己口中，再渡给颖儿。
“陛下！那可是剧毒！”破军诧异的提醒。
“闭嘴，本座自有分寸。”润玉又含一口，依旧缓缓渡给颖儿。如此这样十余回，一碗才喂完。
润玉托着颖儿，将她轻柔放平，一手不忘抹去她嘴角混着血液的残余毒药。剑走偏锋，若是你醒不过来，本座定不轻饶那小子！
“咳……”润玉掖好盖在颖儿身上的被角，转头便咳了一口血。
“陛下，那毕竟是剧毒，您快让介夫先想办法解了你的毒……”破军着急得很，眼见陛下好不容易放弃了情情爱爱，开始专心治理朝政了，如今怎的才没见多久，又要开始历情劫了？看他刚才那吞毒渡药还颇为享受的样子，破军觉得陛下这次应该是情难所以了。破军心里很是惆怅，陛下还真是情路坎坷啊……
“这……”那鬼界捡来的小子就是介夫，听完破军的话，他内心仿佛x了x了……这坑货，那可是混在一起的十余种毒药……这人间哪能寻得解药，即便待我去天界取来解药，根据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六界定律来看，估摸着天帝已经为我准备好一百种死法的选择了……
“无妨。”润玉屏气凝神，运着真气，借助灵力竟将自己体内的余毒提炼了出来。待那滩毒液落地，他清晰的声音同时响起：“你们去趟伊甸，给我看好那只九命猫妖，待她醒来，我便亲自去处置。”
“遵旨！”破军领着人遁走伊甸。房内又只剩下两人。

为了更符合夜神的气质，楼主决定悄悄咪咪的在半夜更文～

“对不起……星君……”颖儿扑向润玉怀里，没了衣服阻隔，润玉更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是不是做了糟糕的事情？我当时见你倒在血泊中，脑袋突然就炸开了……好像有一个声音和我说，只要放她出来，她便会将这一切解决……我那时候实在没有办法了，都怪我太弱了星君……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那时候你一定很疼……”颖儿抱着润玉边哭边道歉，润玉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住。

来只小狐狸

二十三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润玉抱着怀中因抽泣而起伏着的人，自责又心疼的将她搂的更紧：“作为男人却让你一个弱女子体会到走投无路的感觉……”
润玉暗下决心，如此事态他必不要再让她遇到第二次。见怀中人依旧伤心不已，他怕激动的情绪不利于身体恢复，于是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好了好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去想了……”他捧起她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为她轻柔擦去泪珠：“好在肉身已散，如今我再度下凡已是恢复了灵力，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保证，好不好？”
谁知颖儿听完这话，哭的更起劲了：“这怎么能行！月下仙人说了，只有下凡取材时不用灵力，才能真正体会凡间七情六欲，才能写出旷世神作，可如今你有了灵力，我们还怎么切身体会……我……我要被仙人责罚了……”没想到月下仙人当时为唬颖儿说的哄骗之词，愣是被她奉为了原则。
叔父啊叔父，你可真是挖坑不嫌大啊……
润玉实在不知如何才能让她停止哭泣，只好硬着头皮道：“乖狸儿，不如我这就回趟天界，重新从云洞下凡寻你，可好？”
“也不行！云洞下凡，地点随时有变，万一你这次下凡落到其他地方去……我还怎么寻你……”
“那……我答应你，在凡间不用灵力？”
“不行！我又没有灵力，怎么监督你到底有没有用？若是你偷偷用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
“不行！”
“我还没说呢……”
“你……你欺负我……”
“……”润玉终于看出来颖儿是在撒娇，他的心此刻软成一片，嘴角绽放一抹邪魅：“既然狸儿如是说了，那本君只好如你所愿了……”
他放下近日的担忧和内疚，决定稍稍放纵一回。
大手拢着颖儿后脑，另一只手环抱着支撑住颖儿的身体，头往一旁倾斜，深情的吻了上去。
颖儿先是一愣，自然停止了抽泣。可随后又陷入了本能的抗拒。“唔……”颖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大脑宕机时留下的唯一问题便是：自己和星君这样……算是忘年恋？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自己好像并不讨厌的样子……
润玉一个侧身将她放倒，看着她迷惑的看着自己，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一面？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自己好像还挺享受的样子……
他胸前的衣服依旧敞开着，隐约看得见那道疤，而他已不再在意，这是头一次。他发现在她面前，竟做得到如实面对自己的不堪和丑陋。
他双手撑在她两边的耳旁，略微气喘，而他眼中此刻倒影出来的，是颖儿那张因这个长吻而有些窒息到涨红了的脸。
就在润玉犹豫要不要对她下手的时候，颖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抢先推开了他，揣着心跳说了一句：“对不起……星君……我撒谎了……我……我还未满五千岁……”
也不枉费她追了几千年月下仙人的书，虽未成年，可开窍不分早晚。
她明白若是刚才的情景，两人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虽确确实实是世人口中的狐媚子，可生在王族，又岂能不知男女之事并非儿戏之理。即便心中对他甚是喜欢，可毕竟自己尚未成年，且婚配之事还得先禀明父王母妃做主才是……
“咳咳咳……”润玉撑着的手差点因为这话而不稳……刚刚还脑海中一时闪过的念头此刻全部消尽。他慌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和情绪。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此刻无辜躺在床上的颖儿。
对上那有些一言难尽的黑眸，润玉最终将万千情绪皆化为一声叹气：“你这丫头居然欺瞒本君……害本君差点酿成大错……”
颖儿见润玉此刻模样，突如其来穿心般内疚。
“好了，本君没有责怪的意思……我是怪自己不该有那些……另狸儿为难的想法。”见她不语，润玉主动退步。
“真的对不起……可是……可是星君，并非是狸儿不愿意……”颖儿低垂着头，轻语道：“虽说星君年纪比我大不少，可书上说了，年龄不是问题，若是两人真心相爱……”
“其实本君也尚未如你所想那般年迈……”润玉恨不得现在便告诉他真相。
“星君可否等等狸儿？”颖儿方才一丝犹豫，想把自己真实身世告诉星君。可一想星君刚得知她对他撒过的其中一个谎的真相，若是此刻再和他完全摊牌，怕不是自己在他眼中会变成一个谎话精……
“等？”润玉不解。
“还有五百年我便成年了，到时候狸儿……狸儿便嫁给星君可好？”颖儿说的真情实意，眼里闪烁着坚定。
“……”润玉似被突如其来的求婚（？）一击命中，心中那扇被自己禁闭着的门仿佛就要按耐不住。
见润玉无动于衷，颖儿以为是他不愿意。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书中渣男千千万，没想到星君也是其中一枚。
不娶何撩？书中花费大量笔墨描绘的渣男居然这么快就被自己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