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儿伴读，珩珩也入宫领了职，家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难得中秋团圆，珑儿和老三躲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大概还是那位让他“开窍”的正主，我邀珩珩出门逛逛，娇生惯养的妹妹要去伺候人，即便没什么大的苦头吃，我还是有些心疼的。
家院里飘着桂花的甜味，可出了门走在街上，热闹一下子把月亮都比了下去，那高悬的广寒宫哪里比得过人间烟火，我其实漫无目的，跟着珩珩走，不知道她是不是难得出来，看什么都要更新鲜一些。
“说了今天听你的，你看上什么，二哥都给你买。”

我和珩珩并排走，摊铺很多，大多是给女孩子玩儿的，我没什么兴趣，倒也能看个新鲜，正停在一个画面具的小郎君跟前，从他挂出来的一众面具里挑了一个看不出样式，只觉得还有些意思的美人相，比划到珩珩的耳朵旁边。
“唔，”目光在她脸上和面具上来回看了看，“我看这还没有我们珩珩好看，不过正好拿来遮一遮，这一路也能少几个惦记轻狂的登徒子，二哥就好省点心咯。”
这就听见她说的，怎么她嘴里就没一句好呢，我又把面具挂回去，浏览起别的样式来，“你能有什么被我图谋不轨的，”我停下来，笑着看她，“你说说，我就不能对你好点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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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你先给我记着，”我在那面具上弹了一下，得了摊主一白目，笑嘻嘻和珩珩接着往里面逛，“等到二哥要求你的时候，你会不会不帮忙啊？”
我这会儿是没什么事儿要求她，可话不能说太满，人生还长，所以看见一柄乌木小团扇的时候倒是有点欢喜的，那上头就写了四个字，白驹过隙，挺英气的白底黑字，却用的女式扇架子，我提起来，有些可惜。
“这要是折扇就更好了，你要么？”

“你珑姐姐听到你这么嫌弃她，她就不和你好了。”
反正他们姊妹拆不散，我只管胡说八道，珑儿不是好糊弄，只不过比珩珩的脾气性子要和顺一些，不知道珩珩在宫里头对着那些贵人们，可也是这般脾气。
看来，这老三的秘密，就快成为大家的秘密了，我为他感到一些好笑，只拱手对着妹妹作了礼，还要她高抬贵手，要真有那天轮到她守着什么不方便说的，还真的好好想一想，不出点儿血肯定糊弄不过去。
“诶，你说对了，”我干脆夸奖起她，“这要是折扇，我就自己留了，就轮不到你了。”

“不苦，珩珩难得回来团圆，二哥心里甜。”乖乖，这我还是懂得，这要认下来，铁定得翻脸，那就真难哄了。
我拉着珩珩进首饰铺子，我倒不是不知道她喜欢这个，不过她家里一堆这种玩意儿了，看来看去并没有太大差别，不懂为什么还一个劲儿地往回搬。
“二哥知道，我这不是想给你点儿新鲜的吗？”
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铺子里头娘子多，来陪着看的郎君们大多自动自发站在一个角落里聊着自己的话，我刚惹了珩珩不高兴，就不去凑热闹了，亦步亦趋跟着，打定了主意她拿哪个我都说好。

看她一直在挑却不伸手，往常我们也来过，她那时可比现在兴奋多了，我有些欣慰，毕竟在宫里懂了规矩，人也矜持了。
珩珩盯着那处有不少钗子，叫老板把整个托盘都取出来，她选不出我便代劳吧，选了两个看着还算顺眼的，一手捏着一个给她看。
“我觉得都挺好，要么就这两个，都要了吧。”
嗯，多买一份，总没错，还要捎带一个给珑儿，大姐一贯对这些不感兴趣，辛辛又还小，回头给她瞧个耳坠子什么的就行了，自己觉得这样的安排非常周到，就等着珩珩松口答应了。

“是吗？”
这种东西我从来不曾留心仔细看过，被她一提点才似乎有那么回事，我便放下了，这回好好看了看，都似乎能挑出些毛病。叫伙计把真正好的东西拿出来，终于选到两支用料舍得，配色舒服又工艺精伦的簪子，以我这眼光来看，恐怕也应该是店里最好的东西了吧。
“那就这个，这个怎么样？”
旁边的伙计眼睛都直了，我也更有底气，能押上宝的，珩珩还能不满意？

“我也用不着跟上这个潮流——”
虽然我确实不用跟这个风，平时部署里也都是些爷们儿郎君，自从两个妹妹离家，更是对这些东西越发不敏感了——可话虽如此，连续着被珩珩挑了这么多错来，还是觉得很没意思。
看来她是不满意了，她都不喜欢的东西，我更不能拿来骗别的妹妹，只好在伙计快要喷火的眼神底下出了铺子，我这才觉得非常为难。
“你说说，我哪里知道你们那儿的潮流，我也不用知道，我又不会送给宫里什么人，也就是你们见多了好的才挑剔，寻常人家你倒是试试，那还不得乐得发颠。”

“这么挑剔的娘子我也挑不上，”反正还没这么一个人，说什么都紧着自己便宜，“我自然是要选一个，我送什么，她都欢喜的可人儿来，到时候你们姑嫂也好相处，珩珩说是不是？”
逛了一圈什么都没看中，我站在这熙熙攘攘的夜市，看四周成群结伴的游人，妹妹站在对面，倒是突然生出一些感慨，“送礼，说到底送的是心意，便是些不合当的东西，用不用得出来，甚至都不大要紧，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她送什么我都欢喜，可要我不喜欢，便是拿来天下奇珍，也未必看上几眼。”
我解了钱袋子绕在指头上，对着珩珩笑，“当然了，妹妹不一样，送妹妹的得妹妹自己喜欢，我看哪，如今也只有天家赏的东西你才看得上，你这么挑，往后可得嫁个什么人家才衬得起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