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星蹲伏下身子，感觉到自己伏平了耳朵，她身后的渡鸦毛也紧绷起身体。“你知道疾水都做了些什么吗？”她嘶声说道。“她尝试杀死我。而且她已经杀害了日影！”这一定就是卵石心的幻象所警示的了。对于影族、也是对于所有族群的威胁并没有离开。
她不会告诉雷星疾水已经杀死了她一次。其他族群的猫没有必要知道或者猜测她已经多么接近九条命的结束。
感受到她的敌意，雷星身后的猫站起身子，但是雷星挥挥尾巴制止了他们。“坐下，”他命令道。“影星，我知道你认为发生了什么——”
“我认为的？”影星愤怒地咆哮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我也亲眼看到了，”渡鸦毛补充道。“疾水袭击了影星。”
雷星不自在地挪动着脚掌。“疾水说她没有那么做，我相信她，”他喵道。“你很可能是被一只想把那片领地占为己有的泼皮猫袭击了，那只猫可能很像——”
影星再次打断了他。“我知道疾水，而且我认得她的气味，”她嘶声说。“你真的认为我会把一只泼皮猫误认为她吗？”
“当时在下雨，不是吗？”雷星质疑道。“而且在雷鬼路的气味之下，你可能没有分辨清楚她的气味。”
狂怒涌过影星全身，她缓慢地呼吸着，使她自己冷静下来。单凭她和渡鸦毛不可能打得过这些雷族武士。“疾水对于所有族群都是危险的，”她喵道，怒视着雷星的眼睛——（琥珀色的，）她注意到。“即使你不在乎我的生命，或是她对影族的威胁，但庇护一只尝试杀害我的猫会把所有的族群拖入战争。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雷星弹了弹尾巴。“你的威胁不会让我改变主意，”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相信疾水，而且，如果这会导致一场战争，至少我是问心无愧的。”他的眼神柔和下来，语气也变得恳切。“你必须明白：我一生都信任着疾水，”他补充道。“她经历了族群面对过的一切。她值得不被怀疑，不是吗？”
影星感到自己的肩膀低垂下来。“你认识我的时间也几乎一样久，”她喵道。“而且我以为你会相信我。”
雷星看上去充满歉意，但是他没有垂下目光。“我相信疾水，”他再次喵道。“而且我会保护她。”
影星用尾巴拂过渡鸦毛的后背。（是时候离开了。）“这件事还没完，”她对雷星说道，后者严肃地点了点头。她一瞬间有些担心雷族武士们会向她扑来，但是她和渡鸦毛不受阻挡地离开了营地。
在他们返回影族领地的路上。渡鸦毛忧虑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影星感到腹中传来深深的恐惧。她的思绪回到了她对雷星最早的记忆中——那时他还被称为雷电，而她还叫做高影。那时她刚刚杀死了杉果，一只泼皮猫，就在他的面前，她解释说她别无选择。（我们必须战斗，不然就死去。）
她又将迎来像那样的一天吗？这就是她预感到的，像老鹰一样在她上空盘旋着的最后一次死亡吗？
“我们不能让疾水在森林中继续呆下去，”她对他说道。“她是影族的威胁。如果我们无法让雷星看清事理——我们或许不得不战斗。”
（要么战斗，要么死去——）
（第六章完）

终于拿下来flag翻完了全篇，大概接下来两天左右就能发完
这个故事比起之前我翻的《叶池的希望》篇幅稍长一点，也有着明确的结局，它不像前者那样情感中充满矛盾和忧伤，而是一族之长对自己的族群和所有的族群的担当，影星是一只爱憎分明的猫，她失去的每一条命也都有其价值。。。

第七章
影星焦虑地在巨岩上徘徊，等待其他族群的到来。在下面的空地上，影族安静的站着，没有了以往通常集会时的嘈杂交谈声音。在月半之前来到四棵树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她不愿意等到下一次满月集会再和其他族群交谈。她召集了这次关于疾水的集会。
风星首先到达，她跳上来站在她的身后。“我看到你最终选择了一位新的副族长，”她说道，同时向下面点点头，渡鸦毛正和她的副族长——也是她的伴侣——荆豆毛坐在一起。“不错的选择。”
河族和天族正在涌入空地，河星和天星加入了巨岩上的她们。天星只是严肃地点点头，但是河星似乎很是愉快。
“我希望你召集这次集会是要告诉我们你已经为天族找到了合适的领地，”他明确地喵道。
“与这件事无关，”影星告诉他，然后她抬起头。雷族正在进入会场。雷星和雀毛在队伍最前面，他们身后跟着雷族最强壮的武士，他们将一只体型稍小的猫围在中间。影星摒住了呼吸。（疾水。）雷星把她带到了集会上，也就是公开地表明了他相信谁。会场中的影族猫开始交头接耳，困惑地抬头注视着影星，天族猫也是如此。其他族群则面面相觑，似乎在好奇疾水什么时候投奔雷族了？
雷星没有看向影星，而是径直跳上了巨岩，灵巧地坐下，他的尾巴包裹起自己的脚掌。她看到天星正盯着他的儿子，看上去有些困惑。（很好，）她想到。（或许他不知道这件事。或许他们并非同谋——）
“既然我们都到了，影星，你想要报告高岩附近的领地的情况吗？”风星轻快地问道。
影星猛地一甩尾巴。“领地的问题自然需要讨论，但是那不是我召集这次集会的原因。”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向其他猫讲述发生了什么，从她对于疾水引导狗群袭击她和日影的怀疑，到疾水曾在高岩旁的雷鬼路上试图杀害她的事实。“疾水已经打破了我们都承诺遵循的守则，”她告诉大家。“天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从他的领地上放逐了她，然而雷星欢迎她进入他的族群。我们不能允许凶手呆在任何一个族群的领地上。她不再是一只真正的族群猫了。”她环顾众猫。风星和河星看上去不知所措，天星则怒视着他的儿子。
雷星蓄势待发地站在原地。他是族长中体型最大也是最年轻的一个，他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影星不想被迫和他战斗。

“我理解影星和天星想要放逐疾水的原因，但是我认为她不应该为发生在影星身上的事情承担责任，”他宣布道。“而且我不会因为另一个族群让我这么做，就将一只我信任的猫驱逐出我的领地。”
天星朝雷星咆哮着。“如果我想要放逐我的猫，这就是我的事情。你根本无权干预。”
“你放逐了你的一只族猫，甚至都没有先倾听她的说法！”雷星回击道。这对父与子此刻正面对面地对峙，他们鼻子顶着鼻子，露出了牙齿。“你抛弃了她！”
一阵不安在聚集的猫群中泛过。每位武士都多少听说过晴天——这是天星那时的名字——是如何地拒绝了他的儿子，把他丢给灰翅抚养长大的故事。现在他们都成为了一族之长，而且已经长期地建立起了更加友好的关系——但是就在此刻，影星担心旧时的伤疤又会被揭开。
“我无法相信疾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河星打断道。“这之中一定有某种误会。”这只一向平静的银灰色公猫的绿色眼眸看上去心烦意乱。
风星望向巨岩下聚集的众猫。“我们不要再彼此争论。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听听疾水想要说些什么，”她冷静地喵道。
疾水被护卫着她的雷族武士围在中间，她站起身子，看上去冷静而泰然，但她的尾巴焦虑地轻弹了一下。“我没有做任何错事，”她开始说道，一阵嘶声和咆哮声从影族猫中传出，淹没了她的声音。
“骗子！”
“凶手！”
风星的吼声盖过了骚乱，“安静！我们先倾听，然后会做出决定。”
猫群安静下来，疾水继续说道。“我相信影星和她的猫的确在高石附近嗅到我的气味了。”她抬头看向天星。“我非常担心我们或许将不得不离开我们的领地，所以我到那里去侦察领地。我很抱歉我没有提前向你请求允许。但是我不是去那里伤害任何一只猫的。”
（至少她承认她在那里了，）隐形想道。或许那是一次一时冲动的袭击，而不是计划好的。她看到了一位易受攻击的族长，独自一猫，而她的副族长已经死了——有可能疾水并没有将狗群引向她和日影，她是在雷鬼路旁遇到影星时才第一次有了杀害她的念头。疾水要坦白了吗？
“而且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影星,”疾水恳切地补充道。“我相信她的确遭到了袭击，但我不是想要杀害她的那只猫。”
渡鸦毛愤怒地从副族长站立的地方打断了她。“我们看到你了，疾水。我追了你很长时间。那就是你。你要做出解释。”
母猫耸了耸肩。“或许那是一只看上去有点像我的泼皮猫。我不知道。”她琥珀色的眼睛无辜地睁大了。她很会撒谎，影星不情愿地想到。

（但是至少其他的族长了解我，）影星想到，（他们知道我并不是一只不诚实或是容易上当的猫。）
“疾水在撒谎，”影星断然说道。但是四位族长看上去都充满了疑惑。
她该不该告诉他们在她失去第八条命后灰翅告诉她的话？如果疾水成功地杀掉了她，如果影族因为同时失去族长和副族长而四分五裂，这就可能毁灭所有五个族群。他们就会相信她了吗？（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只剩下一条命了，）影星决定缄口不言。
“或许我们应该一起决定我们是否相信疾水的故事，”风星考虑周到地说道。
“什么？”渡鸦毛从下方吼道。“有什么可以决定的吗？影族知道事情的真相！”
影星没有作声，一种恐惧感袭上她的心头。在其他族群中有她可以信任的猫吗？
天星首先发言。“或许雷星是对的，”他喵道，同时谦卑地朝他的儿子低下头。“我没有给疾水辩解地集会就放逐了她。”他向下望向猫群，俯身看向疾水的双眼。“我相信你，疾水。欢迎你回到天族。”
疾水高高地抬起头，她的眼中闪着光。
影星暗自发出嘶声。（那真是——太快了。）一向骄傲又固执的天星居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他是错误的了？如果他尽可能地固执己见，这才更像他一些。而且他宣布自己决定的方式——等到每只猫都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他（——这更像是他在向其他武士说话而非疾水——是因为疾水自始至终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吗？）
她战栗了一下。（或许他们一直都在演同一出戏。）
“我同样相信疾水，”雷星喵道。“我始终如此。”他充满歉意地看向影星。“我不想让任何猫认为影星在说谎。我相信她的确认为是疾水袭击了她。但是的确，那是一只泼皮猫才更加合理。”
（而雷星是天星的儿子，然后疾水就向他寻求庇护。或许他们都是一起的。）影星感到腹中好像打了个结。她不想去怀疑其他族群中的任何猫——但是如果这么多猫似乎都在骗她，她又该如何相信他们？
“我相信影星，”风星说道，她瘦削、带着棕色条纹的脸充满了关切。“我不相信她有任何理由去在这件事上撒谎，而我也不会相信她会把一只泼皮猫错认为族群猫。影星并不愚蠢，而且她非常了解疾水。”她忽视了天星的抱怨声，她转向河星。“我们都知道影星是怎么想的——你的决定如何？”
长毛公猫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无法相信疾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影星一定是弄错了。”
影星的心沉了下去。所以，就是这样了。疾水将会留在森林中，成为对影星和她的族群长期的威胁。她现在该如何去相信其他族群？
“那么讨论就结束了，”天星严肃地说道。“在我们下次集会的时候，我们会谈论真正的族群事务。天族，跟我来。”他冷静地示意族群，然后从巨岩上跳下来。
影星看着天族猫——其中也包括疾水——离开四棵树。
风星意味深长地看着影星，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然后，她跳下巨岩带领她的族群离开会场。
（至少风族站在我们这边，）影星想到，当雷星朝她低下头，河星朝她抱歉地眨眨眼，然后他们跳下巨岩带领他们的族群离开，她感到内心沉重而麻木。
影星心中猛地一沉。疾水再次成为了族群猫。但她是危险的。
她已经把日影送到了星族，影星现在确定了这点。
她会再次杀猫吗？而如果她这么做了，那会毁掉一个族群，然后又一个个地毁灭其他族群，直到族群不复存在吗？
（第七章完）

第八章
当他们离开四棵树的时候，影族猫紧紧地聚集在一起，他们紧张地注视着包围他们的黑暗。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影星感到一阵难过。他们已经失去了对森林中的安全感的自信。（影族已经开始分裂了吗？）
她转过身带领她的族群向他们自己的领地出发，她在一棵橡树后看到了一只猫等待的身影。（疾水？）她警觉地想到，但她然后闻到了风星的气味。风族族长正等待着她。
“渡鸦毛，”影星喵道。“带领族群回家。我随后就追上你们。”
黑色公猫停下脚步盯着她。“你是鼠脑子吗？”他问道。“你不能独自呆在这里。”
影星弹了弹一只耳朵。“即使是副族长也必须听从族长的命令，”她提示他说。卵石心也在一旁听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担忧地睁大着。
渡鸦毛固执地竖起耳朵。“上次你独自行动的时候，疾水把你推向了一只怪兽的路线上，”他抗议道。
影星感到心中悲伤地一痛，想起了上次她的副族长拒绝离开她的身边的时候。（他最后死了——）
“渡鸦毛，”她轻声重复道。“带族群返回我们的领地。我相信能够把他们的安全托付给你。我会没事的。”她平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直到他垂下目光。
“好吧，”他喵道。“但是你要小心。”
她点点头，然后他呼喊道，“影族，随我来！”他快步向前走去。卵石心犹豫了一下，停在影星身边。
“你也一起走，”她用尾巴抚过他的背部，对他说道。“在我回去之前，可能有猫有些咳嗽或者脚掌上扎了一根刺。”
卵石心有些愤怒地发出哼声，他摇了摇头。“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他回答道。“至少在你回到营地之后告诉我一声。”
影星同意地点点头，看着他跟随他们的族猫离开她的视线。然后，她走向橡树背后的阴影。“风星。”
“疾水在撒谎，”棕色的虎斑猫立刻喵道。“或许其他族群并不想让他们自己相信这件事，但是我可以做到。让她留在族群领地之上并不安全。”

影星长长地叹息一声，感到如释重负。“被一只其他族群的猫相信的感觉真的不错，”她低声说道。
“他们不是蠢猫，”风星喵道，她的尾巴恼怒地扭曲着。“但是他们被他们对疾水的喜爱蒙蔽了。所有的武士都必须遵守守则，不管他们有多么的受到欢迎。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与泼皮猫又有何异？”
“正是如此，”影星同意道。风星理解这点。不管疾水多么的受欢迎：因为她试图杀死另一只猫，她就已经把自己置于武士守则之外，这些规定是所有的族群猫为了各族的利益而决定共同遵循的。疾水再也不是一只族群猫了。“我们必须保卫守则，为了族群能够和平地共存。”
“我知道。”风星在地面上揉动着她的脚掌，看上去有些不确定。“但是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她问道。“如果我们攻击天族，雷族就会支援他们。天星和雷星现在已经结盟来保护疾水。我们无法把她赶出去。”
影星犹豫着。（只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她没有立刻回答风星，而是抬头望向天空，数不清的星星在她们上空闪着光，它们都是深深黑暗中微小的亮光。她想知道哪些是武士们呢？日影正在守望着她吗？月影和灰翅也在吗？
他们对她的计划又有何看法呢？
“疾水杀了日影，”她安静地喵道。“她也使我失去了一条命。她现在已经把自己置于了守则之外。星族会知道，杀掉她是公正的。”
风星震惊地深吸一口气。“在大战之后，我们都发誓不会再次自相残杀，即使是在最激烈的战斗之中。”
“没错。”影星望向棕色虎斑猫的眼睛，看到她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但疾水已经不再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们必须确保我们的族群是安全的。即使这会花上我的一切。”
“你是什么意思，‘一切’？”风星不安地问道。
影星犹豫了一下。她从来都不想让其他猫知道她还剩下几条命。这会让她更加易受攻击。但是她选择信任风星。或许风族族长值得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条命，”她最终喵道。“下次我死去的时候。我——我将不会从星族返回。”
风星眨眨眼睛。“如果这样的话，或许我们不应该挑起任何战斗，”她喵道，听上去有些疑惑。“我们不知道如果族长失去全部生命，他的族群会发生什么。”

影星摇了摇头。她感到月影、日影和灰翅，这些日子里她失去的所有猫，都在守望着她。这是正确的选择。“我已经任命了一位副族长，”她说道。“如果我因保护我的族群而死，渡鸦毛将领导他们。即使这不是我的最后一场战斗，我也感觉这条命将不会很长。如果这就是结局了，也没有关系。”
风星弹了弹耳朵。“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还是更喜欢活下去。”
尽管正在谈论着严肃的事情，影星的胡须还是好笑地抽动了一下。“你总是这么实际。”然后她严肃起来。“无论我们怎么做这件事情，这都应该是公开的。我们这边有我们的权利；我们不必鬼鬼祟祟。我们制定一个计划吧。”
第二天早上，影星更换了她铺在窝里边的苔藓和凤尾蕨。她已经把明天的战斗计划告诉了她的族猫——他们会在天族领地上遭遇疾水——现在只需要准备就好。她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挑出被压平、发干的植物，用新鲜的替换它们，确保她的窝尽可能的柔软舒适。如果渡鸦毛明天睡在族长巢穴中的话，他会感觉很舒服的。
她尽可能地把她的窝弄的舒适，然后开始在营地中四处走动，和她的武士们交谈着。杜松枝正在教授沸溪一个战斗动作。
“把你的重心压在他们的肩膀上，就是这，”她喵道，她轻敲白色母猫前腿的上部。“如果你能使敌猫失去平衡，那你就能拿下他们。”
影星把尾巴拂过杜松枝的后背。“你教的很不错，”她补充道。“把这一招教给其他的年轻猫。沸溪，继续练习。你会成为一只很好的斗士的。”
她带领暮鼻和泥掌外出捕猎，他们一起追上了一只兔子。和族猫的协力合作、在他们的领地上深吸松林气味的空气、抓住将喂饱她的族群的猎物让她感到无比的胜利感，这也使她的脚掌更加轻捷，心中充满欢欣。
她整天都从一只猫走向另一只猫，不引猫注意地为他们提供建议和表扬他们。她正和他们道别，给他们留下关于他们族长的最后的美好回忆。以防明天成为她的最后一天。

在日落时分，他们一同进食。她和卵石心分享了一只椋鸟。
“你还记得我们离开高沼地，开创我们自己族群的时候吗？”她轻柔地向他问道。
卵石心咽下一口鸟肉，点了点头。“我那时是那么年轻，”他答道。“我那时认为如果没有云斑教授我，我会难以照顾病猫。但是他想前往森林，而我知道我并不属于那里。”
“你干的非常不错，”影星对他说。“甚至在第一天，你就给灰翅草药来帮助他的呼吸，你还治疗了泥掌的肩伤。你一直都很好地照顾着影族。”她更加地靠近他，他紧贴的体侧温暖着她。“我很高兴你选择加入了我们，”她补充道。“我也很高兴有你在这里照顾我们的族猫。”
卵石心亲切地朝她眨眨眼睛，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她非常确定他明白她想要告诉他什么。
族群共进晚餐之后，她把渡鸦毛拉到一旁，和他坐在空地的边缘，在这里他们不会被别的猫听到。
“我认为我们准备好了，”他说道。“每一只猫都练习了战斗动作，而卵石心一整天都在外边收集用于治疗伤口的草药和用于包扎伤口的蜘蛛网。但是我不希望有太多猫受伤。完成我们的战斗然后就脱离战场，对吧？”他的前腿不安地变换着姿势，影星用一只脚掌按住了他的前腿。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她对他说。“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这是我的最后一条命了。”渡鸦毛想要说些什么，他的双眼震惊地圆睁着，但是她继续说了下去。“我想让你知道你是领导这个族群的正确猫选。我选择了你，因为你就是正确的选择。”
渡鸦毛摇着头。“不，”他屏息说道。“我会做任何事情去保护你。你会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的！”
“我是否能够活下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她严肃的说道。“我欣赏你的忠诚，但是你不能让它影响你领导影族的能力。你必须准备好在族群需要的时候成为族长。”
渡鸦毛悲伤地眨眨眼睛。“我会努力准备好的，”他坐着一动不动，认真地对她说道。“但是我不认为我已经足够强大，能够接任你的位置。”
“你已经准备好了，”影星告诉她。“而且你将成为一位强大的族长。永远也不要忘记遵循你所认为正确的事情。永远也不要把任何事物——甚至是你自己的性命——置于你的族群之上。星族会指导你的。”
渡鸦毛的目光明亮。“我希望你的最后一条命会很漫长，而我也也会在接下来的很多个月中不必领导族群。但是，即使这明天就发生了，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他发誓说。“我会领导和保护影族并且遵循守则。”
影星轻轻地和他触碰鼻子。“我知道你会的。”
到月亮高挂天空的时候，她已经和她的每一只族猫都交谈过了。但是只有渡鸦毛和卵石心知道这是她的最后一条命了。她相信他们会保守秘密。
她抬头望向群星。现在，她确定灰翅、月影和日影都在守望着她，等待着在她最后一次前往那里时欢迎她加入星族。那会发生在明天吗？即将到来的黎明会是她最后一次在影族醒来吗？
（第八章完）

第九章
在他们第二天清晨离开影族领地的时候，草地还仍被露水打湿着，薄雾正从河上升起。他们在前往天族的路上紧贴着河岸，同样也是沿着雷族领地的边缘。
“如果雷族没有插手是最好的，”她告诉渡鸦毛，他正走在她身侧，“但是我认为他们不会没有发现我们穿过他们的领地。我们应该准备好不久后看到他们。”
渡鸦毛点点头。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四周，以防树林中潜在的危险，也同时确保他的族猫都在共同行动、安全无恙。他的耳朵竖立着，专心倾听着影星的话。
（他关心他的族猫。他并不畏惧战斗，但也并不兴奋于鲜血四溅的想法。他也拥有学习的热情。）影星摇了摇皮毛，让她自己停下不再去评估渡鸦毛。她已经选择了他，每次她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她都说服自己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现在她需要把精力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上。
（我真的能够杀死疾水吗？）她思索着。（即使她先把我杀死？）她回忆起在那次大战之中，当她杀死一只她认识的猫后，看着生命从他眼中消逝时内心的震惊。那非常的可怖，同时也让她感到深深的震惊，即使那时她刚刚经历了绝望的战斗。她从未投入到一场为了杀死某只猫的战斗中去。
（疾水对于影族是危险的，）她提醒自己。（对所有族群都是。）但是她的理由突然变得不是那么充分。
（或许我们可以说服她离开族群的领地。）影星感到一阵恶心。（她不能再生活在族群之中。这点是确定的。）
风族正在天族边界等待他们。
“你确定你不想在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之前冲入并袭击他们的营地？”风星问道，她的尾巴劈过空气。“这可以增加我们成功的机会。”
影星摇摇头。“我们必须公开行动。我们不是在袭击天族；我们和疾水为敌。”
风星看着她。“但是两者的后果无疑相同。”她直率地说道。
“我知道，”影星对她说。“但我们不会先攻击他们。”
她张开嘴品尝着风的气味。她闻到雷族的气味现在变得更加强烈。几个心跳过后，她能听到好像整个族群都在走向他们的声音。而且天族也正在赶来——她之前看到了一支边境巡逻队发现了他们,然后穿过树林冲回营地，无疑是去向族群示警。
雷星首先到达。
“你们两个在这做些什么？”他愤怒地问道。他的武士排列在他身后，他们的肌肉紧绷，利爪出鞘。
“你知道我为何来此，”影星答道。“而且我们的战斗与雷族无关。你们应该回到自己的营地去。”
雷星摇摇头。“这也是我们的战斗。”
“你们来此袭击天族。”天星冷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他和他的武士悄然穿过树林，在边界的另一侧排成一列。
“不，我们也不是来袭击天族的，”影星告诉他。“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与你们任何一个族群都无关。”她在天星的武士中发现了疾水，她灰白相间的面庞挑衅地看着她。“我们来此保卫武士守则。疾水试图杀害我，而且她已经杀害了日影。她是凶手，她已经打破了守则，我们不能让她呆在族群之中。”
雷星恼怒地咆哮起来。“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情，影星。疾水解释了为什么那里会有她的气味。让我们不要用尖牙利爪解决这件事。你搞错了袭击你的猫。”他短暂地犹豫了一刻。“你一定是弄错了。”
影星与他目光相对。“我知道你想要相信她，雷星，但是我没有弄错。”她转向天星，声音中带着恳求。“我们仍然来得及避免战斗。放逐疾水。把她赶出族群的领地，然后我就会离开。没有猫必须战斗——”

就像她预想的一样，天星猛地抽回身子，看上去愤怒而且遭到了冒犯。“我不会因为你叫我这么做，就去惩罚一位无辜的武士。这是天族的领地。”
雷星的喵声听上去更加有外交策略。“我们保证疾水的安全是因为她没有做任何错事。拜托，影星，风星，相信我们能看到事实，即使你们难以看到。”
风星发出嘶声。“是你们两个没有看清事实。你们被自己疾水的喜爱所蒙蔽。看看真相吧！”
看着天星和雷星，影星意识到和他们争吵是无用的，疾水正挤在天星身后的众猫之间，她的肩膀隆起，好像正有一阵猛烈的寒风吹向她。（她不会离开的，）影星想。（无论如何，她不会主动这么做的。）
影星冲向灰白相间的母猫，她撞过了花脚，母猫咕哝着向后倒去。但是在她冲到疾水身前之前，她的体侧遭到了猛击，她摔向了地面。影星喘息着吸入空气，影星滚过地面，猛踢后腿想要摆脱袭击者，然后抬头看到了雷星睁大的琥珀色眼睛，“停下来！”他咆哮道，她扭动身子向他击去，摆脱了他。她用脚掌支撑起身体，面对着桦树，一位天族武士。
四周的森林已经陷入鏖战。荆豆毛正和枭眼扭打在一起，他号叫着露出了利齿。鼠耳和蜜皮正抱在一团翻滚着，他们的爪子撕扯着彼此的皮毛。风星正在和雷星战斗，杜松枝正在独自迎战天星，她躲闪着灰色公猫愤怒的爪击。这四个族群的每位武士似乎都加入了战团之中。
影星抓向桦树，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长长伤口。（我们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和平，）她悲哀地想道。（现在和平已经破碎。）桦树退后一步，然后号叫着向他扑来，她用后腿支撑起身体迎向了他。
他们激战正酣，牙齿露出、爪子伸长，不停地发出嘶声和吼叫，她望向桦树的肩膀之后。
（渡鸦毛！）
他和疾水正在绕着彼此转圈，后背弓起。影星看到她的副族长的身侧有一道流血的长长豁口，感到惊慌地摇摆了一下。影星看到疾水向前冲去，猛击他的腿部使他失去了平衡。
渡鸦毛蹒跚了一下，疾水跳到了他的身上，她的爪子伸出，想要打出恶毒的一击。
（不。这不会再次发生了！）
影星不会站在一旁注视着她的另一位副族长死去。她已经辜负了日影——但是她绝不会辜负渡鸦毛。
他会活下去，成为影族的下一位族长。
影星撞过桦树然后猛地跃向疾水，把她向后撞去，从渡鸦毛身上撞开。
“闪开，”她对她的副族长嘶声道。“这是我的战斗。”他向后退去但仍留在了她身边，保护着她的身后，他的尾巴焦虑地劈过空气。
她和疾水四目相对，影星感觉似乎她们四周的打斗声都安静了下来。她只能听得到疾水和她自己的刺耳的呼吸声。
“你是凶手，”她柔和地喵道，她认为她在那双琥珀色眼睛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负疚感。“你不再属于这里了，”她继续说道。
疾水无比痛苦而迷惘地望着她，然后她跃起身子，挥爪劈向影星。
影星直起身子向后退去，她感到一双爪子划开了她的胸膛。一阵温暖的湿润感突然涌过她全身。一个心跳间，这就是她感到的一切。她的视线模糊起来，脚掌也有些摇晃。
（我要死了吗？）疾水正盯着她，灰白相间的母猫身后是一圈其他脸庞：她的族猫们，天族猫，风族，还有雷族。似乎所有的战斗都停止了，他们都只是在一动不动而震惊地望着她。

第十章
一阵温暖的微风拂过影星的皮毛，她惬意地伸展着身体，享受着带着睡意、心满意足地拉伸肌肉的感觉。
（我死了。这次是真正地死去了。）她睁开双眼张望着四周苍翠的草地。太阳的温暖，猎物和植被的气味更加强烈，比起她经历过的都更加真实。（因为现在我的全部九条命都已来到了星族。）
她感到——有些惊讶的满足。她已经经历了美好的九条命。她的族群在渡鸦毛的领导下是安全的。她强烈地感觉到，她和疾水的死使所有族群都空前的团结起来。他们会彼此照应的。
她的背后传来一阵轻声的呜咽，她转身看到了疾水。灰白相间的母猫的琥珀色眼睛睁大了，其中饱含着恐惧和悲伤，她正在颤抖着。
“哦，影星，”她低声说道。“我们死了。我并不属于这里。星族怎么可能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影星伸出一只脚掌轻触她的脚掌，之前她们濒死地躺着时，她就想这么做，但那时她没能做到。“族群会继续存在，”她对她说道。“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她试着给疾水一个安心的表情。“而且如果我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我确定星族也会的——”
疾水看上去有些怀疑。“所以你认为我打破守则，杀害你和日影——两次杀害你——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接受的，如果这最终使族群更加强壮？我觉得星族或许会不同地看待这件事情。”
“你已经对你犯下的错误表达了忏悔，”影星说道，“在族群猫开始毫无理由地的彼此杀戮之前。那一定值得些什么。你在死前已经感到很抱歉了。”她打住话头思索着。“不过，我想你或许还**影一个亲口道歉。”
疾水的肩膀垂了下去。
“你的确是，”她们身后，一个声音愉快地喵道。“但至少现在我状态不错。”

两只母猫转过身看到了日影——他看上去健康而强壮——正高兴地向她们小跑过来，灰翅跑在他的身侧。疾水跳起身向他们跑去，她的脚步因匆忙而显得有些笨拙。
“我很抱歉，”她说道，同时向影星低下头。“说实话。我犯了一个糟糕的错误。就好像我已经陷入了几个月的疯狂——我所考虑的一切就是天族是否会被迫离开我们的领地。我不再关心其他任何事情，即使是其他猫的死活。我不值得被原谅。”她转向灰翅，尾巴低垂着。“我无比羞愧。”
灰翅弯下腰和她口鼻相触。“老友，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他用尾巴示意影星。“你也是。”
影星和疾水跟着两只星族猫来到空地边缘的一个水池旁。“看，”灰翅向水池点点头，说道。
向下望去，影星看到轻轻的涟漪拂过水池表面。渐渐地，水面上的波光开始变化。她看到了从空中俯瞰的族群领地。那是影族的松林，还有四棵树——
在她身后，疾水呜咽着。“发生什么了？”在水池中，天族领地正在惨遭蹂躏。两脚兽和它们黄色的怪兽正在弄倒树木，在土地中打下深深的孔洞。“我们的领地消失了——”她看上去有些茫然。
他们看到的景象改变了。一群猫正从被毁灭的领地上离开，他们并非向高石出发，而是走向了陌生的土地。（高石旁边的领地的确并不好，）影星想着。（我猜他们没有在那定居。）“但是天星在哪呢？”她问道。带领猫群的公猫有着天星浅灰色的皮毛，但其上还有着云朵一样的白色斑点。而且他体型较小而轻盈，不像天族族长那样四肢修长、肩膀宽阔。但他坚定的步伐和翘起的耳朵又有些让她感到熟悉。“他是——天星的血亲吗？”

“我不认识他们任何一只猫，”疾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天族。”
“他们正是天族，”灰翅修正了她的话。“是许多个世代之后的了，但他们是你所了解的天族的血亲。两脚兽现在不会占领你们的领地，但是他们总有一天会这么做的，而天族将不得不找到新家。”他的声音有些难过。“最后，其他族群也会追随他们的道路。”
影星感到一阵不安。“所以每个族群都将离开森林了？”她问道。“我以为我可以拯救影族——但我所做的一切根本无济于事。”
灰翅抬起头看着她，他金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情感。“当然它并非无济于事，”他温暖地说道。“即使这么多个世代之后，他们也记得你，影族存活了下去。而且所有的族群都将遵从武士守则，知道正是守则使他们成为了族群猫。”
疾水抽打着尾巴。“所以呢？”她咆哮道，她听上去心碎了。“我为拯救天族的家园背叛了所有族群，而他们有一天仍然会不得不离开！没有其他族群，他们会消亡的。”
影星用尾巴轻抚着疾水的背部，想要无言地安慰她。
“不，”灰翅说道。“看。”场景转换了。现在又到了别的地方——一个四周有着广阔土地的湖泊——但是那里有猫，他们正在打猎和巡逻边界，在阳光中一起分享舌抚和休憩。有瘦削的黑猫潜入了阴影，有肩膀宽阔的姜黄色猫儿正在攀爬树木，有四肢瘦长的棕色猫儿追逐着兔子，也有皮毛光滑的灰猫游在鱼儿之后。她不认识其中任何一只猫，但是她认出了他们：族群猫。武士们。
然后，又一群猫向他们走来，他们疲惫地赶着路，但是和天星、和带领天族离开森林的那只猫一样，他们的耳朵骄傲的翘起，他们是另一个族群。
“他们回来了，”影星深吸一口气。
灰翅点点头。“即使分开，族群也将存活下来。他们铭记着守则，他们照顾自己的族猫。而且他们将会再次团结一致。”
另一只黑猫正向他们走来。（月影，）影星抬起尾巴向她的兄弟打着招呼，感到心中轻松而释然。她一直背负着的所有恐惧，对她自己最后一次死亡、以及那对影族会意味着什么的恐惧，现在都已消散。
族群会存在下去。他们的传统会在一代代的血亲间传承下去，星族会守望着他们所有的猫。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她想到，（而且这也意味着些什么：影族会生生不息。我的九条命真正地实现了价值。）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