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唇，正该是举家团聚的时候。如今三兄弟皆尚主搬出了武祺公主府，连阿玛也远调苏抚，往日因政事难以齐聚。好在新春之际，阿玛已然调回京中，而三兄弟也约定了一道归府上共聚新春。】
【因善善与旁人有约，便也不好强拉着她归府，只能独自一人到了府上。无须通传，由门卫领着往里走去。正厅之中，且见阿玛、额涅候着，朝他二人行了礼。】
见过阿玛、额涅。

【新岁以过，正与阖家之欢，阿玛额涅膝下三子一女，如今皆已成婚，暂不提小妹嫁与扬佳，便是兄弟三人皆与觉罗为妻，各自立府，又有正事左右，倒也难于双亲膝下尽孝。
崇乐携儿女入宫问安，今日归府便也未得同行，又逢近时户部衙门有些琐事，便干脆将事物理清，方才携人往旧邸赶。待到，便也将礼交于管事，连忙入了正堂。幼弟先与自己一步，遂也同两位问安】
：儿子因故迟些，劳阿玛额涅等候

【新春佳节难免要阖家团聚，于兄弟之间相约了一日同往阿玛府上齐聚。是日，崇禧该是入宫问安时，便独自往武祺去。马车停在府邸之外，由人迎接着进入了室内。章衡兄与机衡已经都到了，敢情独留我最后一个。】
【朝上见了礼后，兀自寻了座。】我本以为我到的够早了，哪知章衡兄和机衡竟是比我还早。

（ 新岁屠苏，爆竹声起，古来以追打年兽，去除一年晦气为春日顶顶要紧的一桩事，我今年归京，也算是第一个年节。早年在江苏之时，每每到了岁末冬月之时，饶是我为仕途奔波，也会稍感寂寥，家中贤妻又为觉罗贵女，又与我琴瑟和鸣数年，江南女子虽好——但也入不了我的眼，故巡抚府中冷冷清清，只余下一位为打理上下而请来的管家，这样简单，业已七八年。）
（ 今朝京畿到处张灯结彩，环佩绕梁的盛景，倒好像是在梦里见过似的，第二日醒来，便又是堆叠在案上的各类公文待我处置，连年张贴一幅春联，连底纸都有些发黄卷页。）
（ 这倒不是我清廉所致，而是懒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 阿无且扬声说公主梳妆好了，令我前去。我方才从回想之中醒神，侧目之处，正堂前一对大红蜡烛，再有檐下大红色的灯笼，八枝竹骨的竹篾编的，一道晚上就燃起了莹莹的光，到处都透着温暖而喜庆的氛围。原以为早已习惯了江南的萧瑟了，如今才知道，只是太久没有体会京城的欢闹。）
：走，去看看公主梳妆如何。
（ 待至妆台，娇妻如往昔颜色，半点不曾被岁月倾蚀，我方见她爱娇，顺手折了窗外一枝粉白腊梅嵌她鬓间。由衷一叹）：如此甚是好看。
（ 小子依次将到了前厅，一桌餐饭将摆开了方才有人来请，将手中热茶杯盏搁置，才与公主一道去往前厅正座。衣摆一掀于上首落座，受三人恭敬拜谒，是以新年道贺，言辞听在耳边格外的顺耳。但因几年来，并不曾多加管教三个小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看公主寒暄，自己再添则个就是。）

（旧岁既辞，新年在冲霄的爆竹声中翩翩而至。依照燕京旧俗惯例，每逢佳节来临，阖家总要热热闹闹地汇聚一堂，吃上热乎乎的年夜饭，只可惜斗转星移间，每岁围于桌前的人似乎总在变——就譬如今岁，仲策从姑苏回来了；小儿们业纳了新媳、初为人父；只是我的小女儿，既聘作扬佳之妇，大年三十的晚上再弗能相见了。）
（年过半百，早无年少时爱娇的小女孩心性，由奚女伺候着简单梳了个髻，再随意插过跟步摇，便欲朝前厅去。可谁知，偏是仲策闯了来，斜过一只腊梅簪于我的髻环间。脸皮倏地一热，嗔他：）
多大的人了都？还来这一套。
（说笑间，二人挽着入了前厅。小儿们早已翘首以盼多时了。近几年，明黄的荣恩陆陆续续往武祺府中送，三位小子各领皇恩尚主，一个接一个地搬了出去，现下，也得有小半年未见了。）
好了好了，都别拘着礼。（明眸眄过一周，只见空荡荡的一爿，信口笑问：）怎的？公主和孩子们都没过来？

【就着作揖的姿势未变，乃至额涅道了声后方寻了位座。眼风瞥见早已经独自在位上坐着的世衡兄，他一惯的放肆惯来，这“拘礼”摆在他身上完全的不合适。抬首望向上座，听到额涅的问题后，朝上拱了拱手，如实地答了。】
善善与家中姊妹有约，带着孩子一块儿去赴约了，故而今日不曾一道前来，还望阿玛、额涅勿怪。
【因她约得早，便也只能是如此。我素来不耐管孩子，善善也便主动领了去，如此方是独自前来。】

【眼下除却幼妹出阁未归，左右三个兄弟倒也皆先后归府问安，毕竟不论是政事或是因着生意，确是难得同双亲会面。行礼过，也就择位落座，倒是世衡那小子，纵是成婚，也是性子不改，随性的很，终究自幼便是这般，也就皆由了他去。正掀盖品茶，闻额涅所问，亦是一顿，随即方笑言】
：崇乐今日带着孩子入宫去了，便也未能归府，还望额涅同阿玛勿怪。她此前特意备了礼，连带要我同两位告罪，等过两日她回来，就带着小子丫头过来看望阿玛额涅

【托着下巴看向上座，阿玛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因不在朝堂办事，又尚主离开了府邸。自他调离京师之后难以见面，真要算都算不清有多少时日未见了，连脸都看上去有些生疏。心底啧了一声，当真是不称职。】
【听到额涅的问题，跟着章衡兄后面接着道。】崇禧也带着孩子入宫去了，若是丢给我管着，她可不放心。

（ 小子尚主，本应当是一件喜事，只现下公主喜颐养儿孙，大过节庆的却仅仅瞧见几个成家前整日在眼前晃的小子，虽面上我瞧不出，却私以为她心中定也是失落的。眼下初二的年岁，本该在正月第一日便在周遭宫中贵人们身前走过一遭的，到了如今时日，还流连宫中，这便是——尚主的坏处了。）
（ 我初时并未有太多兄弟尚主，便是阿玛膝下几位，除却我义无反顾居住公主府外，承欢膝下的也不在少数，自然没有这样的顾虑，风水流转到我的身上，心情又大有不同了。）
：虽是无需计较这么多，只你们成家前，府里镇日是你们这几个小子在眼前晃悠，如今添丁成家，自是希望看些新鲜的。

（ 将茶盏托在掌心，捏了一边的茶碗盖来拂了两下，磕碰出了脆响，又垂首轻轻吹了舒展的茶叶，可空出入口之处两个小子入仕为官，我归京的这些时日中，见得京官几个，寒暄言辞中总也少不得夸赞他们的，我即便是谦逊应下，心中到底骄傲，眼一抬，又看过他们两个的面孔。）
（ 不过年轻人到底心高气傲，容易骄矜，如今自是不便扬其政绩的。反倒是问起了世衡来）
：听闻你近来掌管两处产业，近一年可有什么心得？
（ 他并未入官场，我并不想在此高谈阔论些官场的蜚蜚之谈，他们也心知肚明，各司其职，一旦谈及官场，少不得在名字后边添个大人二字。那这场家宴便失了味道，恐也叫公主不愉。）
（ 低低咳嗽一声，倒像是清嗓子。若无其事又道）：眼下既已到齐了，便唤几个婢子将热菜都上桌罢，没得一桌冷冰冰的，说着话也没意思。

嗳，原是这般呐。（眸中的一抹失落难免，只因知天命之年看淡了离散，这才将寞然转瞬消弭，化作开明的慈笑。毕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都是向来弗能避免的。便正如我那二年飘零紫闼的额涅，四年疾发王邸的兄长，我不过芸芸众生之中的大俗人一个，纵然悲怮，却始终无能为力。）
没事，往后总有机会一大家聚聚的，不差这一次。
（婢子将热乎乎的饭菜一一摆上了桌，便也张罗声中捏起了箸子。夹起一块笋片尚不迭送入口中，便听得身侧仲策向世衡的问话，随口赶在世衡前怨道：）
大过年的，甚么心得不心得？也不让孩子们自在些。还不如讲些乐子来，让全家都乐呵乐呵。

【阿玛询向世衡兄，论得是商场之道。除却世衡兄之外，我与章衡兄尽入官场，倘若聊起官场之事来，倒不像是个家宴了。未作声，只静听世衡兄如何回答。须臾，便见额涅出声打了岔。】
【将额涅眼中的失落看出，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目光扫向坐在前头的章衡兄，径直地掠过了在二人之间的世衡兄。毕竟他不气人就好了，让他去安慰人实属困难。】
【抿了抿唇，道。】虽今日不得见，待善善归府后便再带着她和孩儿来府上给额涅拜年。

【这还未回答阿玛问及的商铺情形，便由额涅给阻断了。朝阿玛吐了吐舌头后，及时的察觉了身边人的动作。看了眼机衡又看了眼章衡兄，抢在章衡兄面前先说了话。】
额涅你这可就为难阿玛了，阿玛这万年板着脸的模样，哪儿像是能讲些乐子的人来？【所谓老虎脸上拔须，莫过于此了。】
【单手撑着下颌，笑嘻嘻地道。】我看章衡兄和机衡就是随了阿玛，才生出了现在这副模样。【朝额涅挤眉弄眼，继续道。】不信——额涅你仔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