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江暝，字戏时，随意称呼。

解雨臣睁开眼，身前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睡了半节课。
幸好今儿开学报道，没什么安排。前座那个男生摇晃着椅子，时不时往解雨臣桌沿上靠一下，发出喀的一声。
解雨臣刚醒过来，带着起床气，被他磕了几下有点恼了，于是坐直身子伸出右手食指顶住男生的背部。
男生感觉到，动作一滞，转头来看解雨臣。
解雨臣抬眸一瞧，懵了。
男生一副墨镜吊儿郎当地挂在脸上，嘴角勾了一个很欠揍的痞笑。
解雨臣咽了口吐沫。呃……黑瞎子？
对方似乎是在等着解雨臣开口，然而解雨臣没有搭理他，去看他胸前的校牌。
啊，真是黑瞎子，就是那个天天打架惹是生非，然后全区第一考进来的，听说还拿过小提琴比赛的冠军。
“姑娘，咋了？”黑瞎子欠揍地开口。
什么姑娘，你才是姑娘。解雨臣脾气被这一声重新勾起来，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别靠小爷桌子，还有，小爷是男的。”
黑瞎子玩味地看向解雨臣明显懒洋洋刚醒过来的眼睛，觉得他努力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好啊，小男孩～”
解雨臣又是一愣，这人有毒吧。
然后黑瞎子转回身去，消停了一会儿继续摇晃。
解雨臣干脆装作看不见，低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而喀喀的声音隔一会儿响一下，和催命似的，搅的解雨臣心烦意乱。
别再晃了！解雨臣看准了时机，不动声色地把桌子往后使劲一撤。
黑瞎子没有防备，脑袋差点砸在解雨臣脚上。
“哎呦…”他小声叫道，墨镜都歪了。
解雨臣一脸冷漠，慢慢把桌子推回原来的位置。
黑瞎子撑着站起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解雨臣的脸。解雨臣被盯得发毛，黑瞎子打架很厉害，据说脾气也不大好，奇奇怪怪的。
但是黑瞎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扶好凳子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恰在此时，下课铃嘀嘀嘀地响起来了。
黑瞎子唰地举手看向班主任：“老师，我要换位！”
班主任瞟了他一眼，深知自己可能惹不起这个神经病，于是：“随你便吧，想上哪上哪。”就走掉了。
于是黑瞎子伸出右手修长的食指中指，并起来在解雨臣同桌的桌子上敲了敲。
十分钟后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的侧脸，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叫点人。
黑瞎子收拾好东西：“你好啊小男孩～”
解雨臣不搭理他。
黑瞎子探头去看解雨臣的校牌。
“解雨臣…”
解雨臣默默看着黑瞎子似乎很柔软的发顶。
“解雨臣，你有小名吗，大名我记不住。”黑瞎子一脸欠揍的笑容。
解雨臣只觉得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人什么情况，开学第一天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右前方秀秀往这边瞧了一会儿，叫了一声小花哥哥我们出去吧。
叫完就后悔了。
黑瞎子抬手给秀秀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然后离解雨臣更近了。
“小花吗？这不就是女孩的名字吗。”
解雨臣狠狠剜了他一眼：“闭嘴。”
黑瞎子也不当回事，实力作死：“那就花儿吧，挺好。”
解雨臣想都没想，一巴掌就呼过去了。
黑瞎子整边左脸红通通的，却是面不改色挂着痞笑拍拍解雨臣的肩：“花儿，记得加强锻炼。”
解雨臣一愣，一拳就上去了。
加强***的锻炼，爷先锻炼锻炼你。
黑瞎子被揍得往后倒去，后脑勺第二次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
解雨臣站起来，抬脚要走，哪知黑瞎子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激灵跳起来，抓住解雨臣的手腕。
解雨臣心里打颤，他要报复我吗？
黑瞎子手腕发力将解雨臣的手扯到自己面前。
“你想干嘛！”虽说心里打鼓，解雨臣底气还是足得很。
黑瞎子挑起唇角，扬眉问道：“手疼吗？”明明墨镜还歪着，稍长的头发也有些乱，但解雨臣莫名觉得，还蛮好看。
一下子走了神，解雨臣没有答话。
黑瞎子撒手，撸了一把解雨臣的头发：“干的不错。”
然后依旧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走掉了。
解雨臣惊呆了，半举着手伫立在原地，望着黑瞎子的背影开始担心自己的高中生活会不会一开始就毁了。
但是意外的是，黑瞎子没有找他事儿。
至少第一天暂时是的。
第二天星期一正式上课，解雨臣一不小心起晚了，早饭也没吃就急急地往学校跑。
呼……在位置上还未坐定，他就看见黑瞎子在盯他。
解雨臣仰头没搭理他。
黑瞎子从书包里翻出一包豆奶递上来：“没吃早饭？”
解雨臣一听吓了一跳，瞪着眼看过去。
黑瞎子把豆奶放在解雨臣桌子上：“我只有这个了。”
解雨臣伸出手推回去：“谢谢，不…不用了。”
黑瞎子笑起来，再推到解雨臣面前：“不吃早饭…会…”他顿住。
解雨臣愣愣望着他，望着他墨镜下隐约的眼睛轮廓。
会…怎样？
黑瞎子接着说：“会饿。”
解雨臣嘴角颤抖，这还用你说吗…
“真的不用了。”
黑瞎子很酷地一推墨镜，直接把豆奶抓起来塞到解雨臣手里。
这…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解雨臣也不好再拒绝，而且他真的很饿。于是当着黑瞎子的面，撕开包装喝掉了。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叼着奶翻书，不由得笑出声。解雨臣转过头本来想瞪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昨天刚揍了他，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被揍出问题来了吗？
黑瞎子摇晃双腿，解雨臣在他眼里分明是大写的好看。
脸还有点疼，但是没所谓。
……

社团活动…吗。
解雨臣来回翻看着宣传单，心里早就有谱了。
学校里最冷清的社团，戏曲社…这和戏剧社是两个概念。
但是解雨臣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还是喜欢的东西比较重要。
并不需要太费周折，社长费尽心思想在新生里凑人，啥也没问就让解雨臣加入了。
但解雨臣没想到的是，黑瞎子也来了。
“你……”目瞪口呆。
黑瞎子比了个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解雨臣把他上下打量一番：“你不应该在西洋乐那儿吗？”
黑瞎子弯腰探身凑到解雨臣面前：“怎么，我看着像对传统戏曲一窍不通的样子？”
解雨臣又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说了实话：“像。”
黑瞎子撇嘴：“我来打杂凑人数成吗。”
解雨臣挑眉：“你到西洋乐那里去，我保证你能混成小提琴王子。”
黑瞎子拎了把椅子走到窗边坐下：“不要。”
咋，还是个淡泊名利的？
解雨臣傻不愣登地继续问：“你的爱好是打杂？”
黑瞎子墨镜后一双眼睛神色复杂：“花儿，我的爱好是给在乎的人打杂。”
够露骨了吧？能听出来了吧？
“哦，那你在乎哪个学姐？”
黑瞎子望着解雨臣：“男的。”
“哦，哪个学长？”
“……”
解雨臣心里一抖，看黑瞎子这表情，明摆着都不是嘛，那社团里…就剩自己了？
怎么可能，我一个星期之前刚揍了他。
嘶，解雨臣掏出手机打开俄罗斯方块不再搭理黑瞎子。
黑瞎子在一边撑着下巴絮絮叨叨：“花儿长的这么好看，又不会打架，万一被流氓盯上了就完蛋了。”
解雨臣脱口而出：“盯上我的怕不是你。”
黑瞎子一听笑出声来。
“还有，我会打架。”
“你打人不疼。”
“你没被揍够是吗。”
“真的不疼。”
“那只能说明你脸皮厚。”
黑瞎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恰好学长们忙完回来了，打断了这段奇奇怪怪的对话。
黑瞎子看人进来，马上举手：“我不会唱戏，我来凑个人数成吗。”
学长显然料到了：“成。”
解雨臣收起手机：“我不是来凑数的。”
学长竟然露出了一个很吃惊的表情。黑瞎子扬起脸看着，两条大长腿很悠闲地晃荡着。
解雨臣清清嗓子：“人随春色到蒲东，门掩重关萧寺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徘徊无一语唯怨东风。”
唱腔温婉，下意识间的手势极其标准，一副小女儿柔柔弱弱的样子，眼波流转，似乎要将眼前人儿那魂魄都勾了去。
崔…崔莺莺。
黑瞎子一下子有点恍惚。
这个时代男生唱旦角的简直算是稀有，学长像捡到宝一样缠着解雨臣问东问西，彻底挡住了黑瞎子看解雨臣的视线。
黑瞎子不满地站起来，推门走了。
解雨臣余光瞥到他。刚才还好好的呢突然怎么了？
后来几次社团活动之后，不知怎的全校都知道，解雨臣是个唱旦角的了。
恰好有些看不惯他的，天天“娘娘腔”地叫。解雨臣虽说不甚在意，但一次又一次地难免很烦。
在走廊里就故意有人撞他，撞完了还骂：“你个不长眼的娘娘腔！”
解雨臣脾气并不算好，手里还抱着资料，勉强忍住了没有出声继续往前走，对方一看以为解雨臣怕了，于是又要去撞他。
“小子，消停点。”后面一只手抓住了那人的领子。
“管什么…闲事…”那人回头看见一副反光的墨镜，气势少了四分之三。
解雨臣撇撇嘴：“黑瞎子，你走开，别在这给我装酷。”
黑瞎子手上发力把人挤到一边凑到解雨臣面前，不由分说拿过解雨臣手里的资料，很狗腿地问要送到哪里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解雨臣一个不好。

“喂，以后想考哪里的大学啊？”
黑瞎子摆弄着解雨臣的戏服，漫不经心问道。
“北京那边的吧。”解雨臣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解雨臣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你怎么了？”
黑瞎子摇头。
解雨臣就问：“你呢？”
黑瞎子笑起来，没有答话。
转眼高二就快结束，社团活动也要落幕。
最后一次活动，表演展示。
本来打算唱天女散花，但是鉴于这些半大小伙子们应该没几个愿意听台上咿咿呀呀大半天的，还是打算唱古风。
高二这年解雨臣当的社长，整个社团一共就五个人，四个不会唱戏只是单纯爱好，还有一个黑瞎子属于不会唱戏但会唱歌的。
黑瞎子打开手机在歌单里翻了翻，点开一首把音量调到最大，外放。
《花间旧事》。
“不见琳琅十八春，如锦绣风吹尽枝头不老绵，看遍惆怅奈何天……”
这是解雨臣最喜欢的一首歌，没想到黑瞎子竟也知道。
黑瞎子冲解雨臣一挑眉，温柔地笑。
解雨臣下意识也笑了一下。黑瞎子看他难得有了回应，笑容瞬间扩大，墨镜后一双眼睛闪烁着。
黑瞎子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对解雨臣，是一见钟情。
从背后戳上的指尖开始，解雨臣压低了声音叫他不要晃了…其实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了吧。
可能他的确是欠揍。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在窗边撒下一片暖金色，仿佛提香笔下的油画，温和而恬静。黑瞎子看着站在窗边的解雨臣，少年背脊单薄，双腿修长挺拔，校服外套随意披在肩上，眉间掩不住的少年意气，口中轻声吟唱着婉转动听的戏腔，阳光为他拢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衬着窗外湛蓝的天，久久烙在黑瞎子眼眸最深处。
那是他喜欢的少年。
演出那日，解雨臣的戏服是黑瞎子挑的，并不华丽，是浅淡的粉色，解雨臣打趣地问黑瞎子怎么选了这么简单的一套，黑瞎子笑笑，伸出右手揉揉解雨臣柔软的发：“你穿粉色特别好看。”
温和，恬静，其间又夹杂一丝意气风发，像初春的海棠，零散一树的美好。
解雨臣听出他话里的温柔，心跳忽的就乱了。
黑瞎子自己却极其随意，校服外套一脱，搭在肩上就上台了。
然而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身材匀称，双腿长而笔直，款式不怎么样的宝蓝色校服裤子让他一穿就像西装一样，挺拔好看。
“重描初妆，鸣锣响。满座衣冠，粉墨登场。披流光倚断墙，谁一言铿锵，岁月长，不过是悲欢一腔…”
声音干净，千回百转，像把勾子勾住了台下一众人的心……
“夜雨逐轻红，碧血酬前尘……”
解雨臣站在黑瞎子身后扬起水袖，眼中秋水荡漾，身段妖娆……
三分钟很短，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的后脑勺，他一头深黑的发丝微翘，头旋像水波漾开。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已经两年了，高一开学那一天解雨臣打上去那一拳时的心情竟还记忆犹新。
高二结束的暑假，黑瞎子给解雨臣打电话：“走啊，出去玩啊？”
解雨臣漫不经心：“去哪？”
黑瞎子在那头笑了几声：“我去找你。”
接着就把电话挂了。解雨臣不由失笑，这家伙什么时候靠谱过。
黑瞎子把解雨臣拉上了大巴车，说要去乡下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摘草莓。
解雨臣站在大棚里生无可恋的看着黑瞎子：“你当你在处女朋友？”
黑瞎子递上个盆。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拎了两大袋子的草莓再次上车。
黑瞎子家没人，两个人下了车就直接去他家了。黑瞎子洗了半盆子草莓拿出来：“花儿你就不能当自己在处男朋友吗？”
解雨臣愣住，嘴里就被塞了一个草莓。
很甜。
“花儿，你的脸和草莓是一个颜色的。”黑瞎子拿起一个草莓，一脸湿笑地调戏解雨臣。
解雨臣感觉到脸上的滚烫，瞪了黑瞎子一眼，咬掉了黑瞎子手上的草莓。
黑瞎子笑翻了。解雨臣看着他的满口白牙，不由也笑起来。
做了两年的同位，解雨臣却并不算了解黑瞎子，然而黑瞎子却知道解雨臣的所有爱好。
解雨臣听见自己的心跳。
“瞎子，以后倒底要考哪个大学啊你？”
黑瞎子止住笑，冲解雨臣很神秘地一摆手：“大概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解雨臣又是一愣：“哦。我还以为你会和我考一所大学。”漫不经心的表情。他拿起一个草莓放进嘴里，眼里有些许失落。
黑瞎子当然注意到了，他勾勾唇，也往嘴里塞了一个草莓。
高三愈发紧张，学校的一切活动与他们无关，音乐美术也都消失了。
黑瞎子每周末约着解雨臣一起自习，见面的时候总会带点零零碎碎的小零食。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黑瞎子给解雨臣带了一包豆奶。
解雨臣瞬间记起那个早上黑瞎子红着半边脸递过来的豆奶。
还带着他的体温。
鼻子有些发酸：“考完就要各奔东西了。”
黑瞎子笑了，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解雨臣抱着书离开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在怀中书本的封面上。
黑瞎子有些慌乱：“怎么了？不开心吗？”
解雨臣胡乱摇头：“不是的……因为太开心了，觉得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所以很难过……”
黑瞎子第一次看到这么柔弱的解雨臣。
“会有更开心的时候的，我保证。”
高考结束，解雨臣走出考场就见外面大雨倾盆，天空低垂，空气压抑。
解雨臣没有带伞，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低电已经开不开机了。
很冷，他连外套都没有带。事

事先也没有把自己的考场号告诉别人。
现在……怎么办。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一头扎进雨里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花儿！”
黑瞎子也没有带伞，但是他带了校服外套。他的考场和解雨臣的考场隔了一片草地，跑过来的时候就头顶着外套，还是搞得浑身湿漉漉的。
他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解雨臣所在的考场。
“花儿，你在等我吗～～”
解雨臣听到他熟悉并欠打的声音竟莫名的安心：“才没有等你。”
黑瞎子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那我要是不来花儿就要淋到了。”
解雨臣低头看了看黑瞎子手里湿透的外套，又抬眼瞧瞧黑瞎子湿漉漉的肩膀，再低头瞅瞅黑瞎子沾满泥水的鞋子：“我谢谢你啊，你就来了我照样得淋湿。”
黑瞎子乐了，从包里翻出十块钱，披上外套又冲进雨里往校门口跑。
“你干嘛去？”
解雨臣在后面喊他。
黑瞎子哒哒哒地跑出去，再啪啪啪地跑回来，手里多了一把塑料伞。
“可以啊，盗版多啦瞎梦？”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甩掉头发上的水珠。
黑瞎子满脸的水。他把伞递给解雨臣。
“你呢，你怎么办？”伞不算大，粉色的。
“我就带了十块钱。”
解雨臣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翻翻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把伞撑开：“一起吧一起吧，都是男的害羞什么。”
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
害羞？
但是黑瞎子不在意，他接过伞撑在两人头顶。伞实在太小了，只能盖住他们两个的脑袋，以至于走到校门的时候解雨臣就湿了半边身子。
“嘶，”他打了个寒战，“好冷。”
黑瞎子看到，不动声色地把伞往解雨臣那边移了移。反正已经湿透了，再湿一点也没关系。
黑瞎子把解雨臣送到家门口，再一个人撑着伞回自己家。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黑瞎子到家没多久就停了。
那天晚上月亮很大很亮，黑瞎子拍了照片给解雨臣发过去，收到解雨臣的回复：“果然是瞎，拍的不怎么样啊。”
然后收到了解雨臣拍的月亮的照片。
好看。黑瞎子看着手机屏幕笑个不停。
……
假期也算是开始了，解雨臣如愿以偿考上向往的大学，发消息问黑瞎子怎么样的时候却久久没有收到回复。
一开始解雨臣还没在意。眼看假期过半，班长在班级群里召集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去不了的同学都在群里请了假，解雨臣见黑瞎子没发话，就想着等见面再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然而那天从头至尾，黑瞎子都没有来。
解雨臣有些心不在焉地和大家敬酒。吃完饭大家又打算去KTV，外面却下起了雨。
解雨臣突然想，黑瞎子会不会像那天一样，冒着大雨冲过来。
没有。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解雨臣披上外套。
秀秀转过头来看到他眉间淡淡的失落，追过来拉住他的手。
“小花哥哥……”
“怎么？”
“那个……瞎子哥哥填的志愿我瞟到了，和你填的是一样的，所以现在见不到也别太伤心了……”
解雨臣愣住，他不是说不和自己考一所大学的吗？
“还会有更开心的时候的。”
解雨臣强撑着笑脸和秀秀客套几句，打车回家时心情五味杂陈。
感动。沉默。
在黑瞎子心里倒底什么更重要？
再遇到自己之前他的梦想，他所向往的是什么？
他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放弃了心里原定的一切只为了让解雨臣开心？
其实远没有那么复杂。
遇到解雨臣之前黑瞎子的人生可以说是空的。
拿着第一名的成绩，揣着对前途无比的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后来他就觉得，要不就这么走下去吧，在解雨臣身边跟随一辈子。
解雨臣看着车窗外大雨瓢泼，鼻尖微酸。他掏出手机竟看到黑瞎子迟了足有一个世纪的回复。
是一个定位。
解雨臣满腹狐疑但还是告诉司机师傅转向去这个地方。
“小伙子，前面那个地方是不是出车祸了嘛？”眼瞅着导航已经到了，前面却是一片混乱。
但就是这里没错了。
解雨臣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掏出一张纸币扔给师父就急忙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这是一个车祸现场，一辆摩托车和一辆闯红灯的小型机车相撞，机车没事，已经肇事逃逸了。
摩托车是黑瞎子的。
下着大雨，没有人靠近这里。解雨臣疯了一样地冲过去，看到倒在地上的黑瞎子浑身是泥水，墨镜已经碎了，奄奄一息。
“瞎子！”解雨臣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
毫无反应。
拨打了120，解雨臣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黑瞎子身上。冰冷的雨丝打落，滴在解雨臣的脸上和泪水混合在一起。
手术室外解雨臣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紧紧攥着已经打不开的手机。
不要说祈祷，他现在大脑是真的一片空白。

结局明天发

自顶

看到的姐妹们好歹回个字

he结局
三个小时之后医生告知脱离生命危险。
解雨臣在医院呆了三天，不吃不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嘶，花儿……”
解雨臣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朦朦胧胧地抬眼去看黑瞎子。
石头落下的声音。
“你……你……”
黑瞎子哑着嗓子：“我？我还没死，有没有很开心。”
解雨臣被他说的一愣，“什……”冷了一会儿，“渴……渴吗？”
黑瞎子没戴墨镜，一直是闭着眼睛，听到解雨臣这么一问便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嗯。”
解雨臣倒了一杯温水伸手递过去，黑瞎子一动不动，只是眼睛又睁大了一点。
眼神所表达的意思十分明确。
喂我。
解雨臣手在半空停了一会儿，想了想妥协了。
他凑近一点杯子刚要怼上去，另一只手就被黑瞎子抓住了。
黑瞎子发力把解雨臣拽到面前，解雨臣情急手一晃，水全洒在床上。
没人管这一套，黑瞎子拼命似的双手揽过去，吻上解雨臣不带血色的唇。
有一点冰冷，但缠绵。
这一个吻结束了三年，从初遇那一巴掌到最后这一个吻，同样炽热。
我爱的从不是这世间。
繁华如雪，而荣光方开即谢。
那是你。
只有你。
be结局
太平间里很冷，甚至有些漏水。
解雨臣没有哭，他已经悲伤到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了。
就在五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因为黑瞎子和他报考的是同一所学校而开心，现在就已经要给他准备后事了。
“什么啊……”
十八岁，第一次经历死亡，对方是的同学，同桌，以及……
喜欢的人。
解雨臣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描述自己的心情。但他知道，自己的青春，大概在这里就结束了。
后来在大学里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女孩很喜欢他。相处后慢慢地他以为自己也喜欢上了女孩。
再后来他结婚了，他以为自己把黑瞎子放在心底最深处了，永远也不会再想起。
怎么说，他很幸福。
但是午夜梦回，心里那种空洞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寄到家里的信封已经里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们高中毕业时拍的纪念照。解雨臣目光扫过，他看到那时候青涩的自己，身旁黑瞎子唇角勾着一抹痞笑，一手稍稍抬起，似乎想要搂着解雨臣的肩膀。
解雨臣看了很久很久，并没有哭。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解雨臣清晰的记得他和黑瞎子在一起时的感觉。
他翻出手机找到自己和黑瞎子的聊天记录。他找到那张月亮的图片，放大，就看到月亮中心用白色p上去了几个字。
我喜欢你。
解雨臣脱力一般做到地上。
何止喜欢。
只不过，我永远没有机会听到你亲口告诉我了。

已发完

自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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