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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太中」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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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经完结的中篇
钢琴家宰x小提琴手中
lofter也有发
he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3-21 16:00回复
    一.
    “好的,谢谢红叶姐……我会好好和他相处的。”
    中原中也挂了电话之后轻叹一口气,将放置于行李箱上的小提琴盒重新背上。连续十七个小时的飞行让他疲惫不堪,现在他只想尽快去到尾崎红叶口中说的那位“他未来的搭档”的居所然后往床上一倒就睡到天昏地暗,可偏偏今日就撞上旅游高峰返期,他拖着行李箱在在机场外站了快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一辆空车。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掏出电量告急的手机匆忙拨出一个号码。好在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但听起来像是正在忙什么事情,因被打断而显得不悦的声音隔着电话也听得明显:“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中原中也,之前尾崎小姐是否跟你提过?”
    那边的人停顿了好一会,久到中原中也以为他已经把电话挂了,那人才应了一声,听起来倒显得匆忙而敷衍:“嗯,现在打电话给我是因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中原中也按捺住心底那点被人敷衍的不爽,拉着行李箱在出租车站点艰难地想要拦车:“倒也不算,只是我现在打不到车,可能需要晚一点到。”
    “哦,那你加油。”
    “喂……?”中原中也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已中断”感到有些不可置信。难道这人就这么打算把他晾在这了?不仅这样,从接通电话开始他就一直在敷衍,连一句自我介绍都没有,这实在是……
    中原中也抬头望天,忽然觉得他们未来的搭档生活可能有些难熬。
    等到中原中也好不容易坐上车,机场航站楼都已经灯火通明了。
    他放松地靠着椅背,脑子里过了一遍今日的计划和尾崎红叶的叮嘱。她告诉他,他未来的搭档就是那个最近锋芒初露的钢琴家太宰治,而本身中原中也也是GH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两人配合起来的话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会不会大放异彩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
    耳机里放着Lana Del Rey的Old Money,慵懒而略低沉的女声软绵绵地蹭过中原中也的耳膜,无意间勾起一丝丝的睡意。他眯起眼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透明的玻璃映出横滨绚烂的夜景,撒在中原中也海蓝色的双眸里像是浮光跃金。
    “先生,我们到了。”司机停了车。
    中原中也闻言点点头,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后付了钱,婉言拒绝了出租车司机想要帮他提行李箱的善意,一个人站在太宰治住所的门前,犹豫了一会按下了门铃。
    门内传来窸窣的声音。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将帽子摘下扣在胸前。
    门开了。主人只是微微地开了一条门缝,又从那缝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你就是中原中也?”
    “是的,”中原中也点头致意,“您是太宰治先生?”
    “嗯,”太宰治将门推开一些,“进来吧。”
    中原中也换了鞋跟着太宰治走进去。太宰治显然是刚刚洗完澡,宽松的白衬衫上还浸着点点水迹。注意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有些尴尬——原来刚才打电话时他在洗澡,这也难怪会不高兴吧。
    太宰治将他带上楼,在一间客房门前停下,没怎么多说便离开了。中原中也只当他心情还不算好,道了谢之后就进了屋。
    房间里很干净,桌台连着书架靠在落地窗边,办公时转头就能望见阴晴天色。床上是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深蓝色被子,地上铺着温暖舒适的深灰色地毯,踩上去连脚踝都是酥麻的。
    中原中也放松地伸了懒腰,将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分类放进衣柜里,小提琴躺在琴盒里安静地靠在桌边。
    等到他把东西全都收拾好直起腰,空虚了许久的胃才微微地抽搐了几下。他摸了摸肚子,光着脚走到背包前,翻了许久只有一瓶矿泉水和飞机餐留下来的小面包。他打量了一会小面包又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饭量,终于在胃的极度抗议下选择先吃掉面包再说。
    他叼着面包,伸手把充了半数电的手机拿过来。他翻了翻外卖界面,随便点了一份看着顺眼评价又不错的的套餐正准备付钱,忽然又想起来他好像不应该就这样吃独食——总归还是得问问他那个清高的搭档吧。
    中原中也打开门,把脑袋探出去望了望,刚好能看到楼下拐角处亮着灯的房间。他穿上拖鞋走出去,扒着楼梯栏杆往前探:“太宰先生,你吃过晚餐了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点一份——”
    “你在干什么?”
    低沉清冷的男声冷不防地在中原中也背后响起,倒把中原中也吓了一跳,他定了定心神回头看,是太宰治。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吃饭了没……谁知道你不在下面啊,”中原中也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目光却恰好落在太宰治缠着绷带的脖颈,“……你怎么缠着绷带?受伤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3-21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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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摇头,中原中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哪一个问题。随后他转身向楼下走去,壁灯的光幽微地投在他露出的一小截后脖颈上,苍白又无端脆弱。
      好半天,楼下才传来他悠闲又莫名敷衍的声音:“要是可以的话,请帮我点一份蟹肉盖饭哦——”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3-21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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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3-21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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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中原中也上了楼关上门,轻轻吐出一口气。与太宰治待在一起真的太压抑了——就是那种昏暗、浑浊而又沉闷的气氛,织成网将他兜住的同时还往他的喉管里塞一团棉花,呼吸和行动都被大幅度的限制,可那人竟然完全意识不到似的悠然自得地吃完晚餐就离开了。
          尽管他没收拾碗筷,但中原中也并不在意。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只想着快点吃完快点离开,没想到太宰治走的比他还迅速。在中原中也收拾餐桌时,他看了一眼太宰治的碗——除了蟹肉被挑得干干净净之外其他东西几乎连一口都没动。说实话他倒没什么反感情绪,也许这样的行为放在太宰治身上的确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中原中也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再考虑这些没用的东西。饭后的短暂休息基本恢复了中原中也大半的精力,他做了做拉伸运动,踱步到桌前将保养良好的小提琴从琴盒里取出。
          他站在空旷的房间里,侧头轻轻拉动琴弓,纯澈的琴音跳跃着落下,滚得满地都是。他的指尖压着琴弦,手腕放松,眼睛却微闭着,将一池幽深的波澜隐于翠羽般层叠的睫毛后。
          不过是一首简短的、非常冷门的现代曲,却被他的琴声融成水撒进沉沉夜幕里。昏黄的路灯,潮湿的青石路面,年久失修的铁质长椅——它们都唱着低沉悠扬的往日旋律,将歌声涂抹成暗沉的色调融进黑夜。
          “是「津轻路」?”
          中原中也惊了一下,提琴哀婉的尾音在空气中震荡出沉闷的颤抖。他侧头看向不知道何时进来的瘦高身影,颇为不悦地皱起眉:“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抱歉,”太宰治倚着门框,略显敷衍地道了歉后垂下眼,颇有些落寞的滋味,“只是觉得很怀念,毕竟津轻是我的故乡。”
          “……嗯,”中原中也并不希望见到太宰治这样的神情,略显生硬地转了话题,“你为什么要缠绷带?”
          太宰治闻言,很温和地微笑起来:“因为受伤了啊。”
          “……哦。”中原中也干巴巴地应了一句,终于不再主动挑起话了。空气里飘扬的尘埃翻滚着沉默,在两人之间堆起厚厚的墙。
          良久,太宰治才从思绪里回神,点头向中原中也致意后便离开了。
          几乎是到现在,中原中也才终于将那散乱的视线重新聚焦到那个逐渐隐于楼梯拐角的瘦高身影。他看见太宰治的身后飘起一段未缠紧而松下来的绷带,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太宰治似乎并不只有脖颈缠了,他露出的小臂,细瘦的脚踝,都一圈一圈地攀着似蛇一样的白绷带。
          中原中也愣了许久,直到连太宰治的脚步声都凉在空气里他才回过神。
          他都受伤了也难怪心情会不好吧,这个时候来打扰别人还嫌别人态度冷淡的话真的是太无礼了……他想。
          中原中也忽感愧疚,也无心练琴了,索性收起提琴便将整个人埋进柔软的床铺里。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对太宰治友善一些。
          月光沉沉地倾洒在木地板上,隐约地闪着光。中原中也翻了个身,微眯起眼拿起手机,打开与太宰治的聊天界面,敲下几个字后发送了出去:“你睡了?”
          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会,“就是想和你道个歉,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所以态度有些不好,抱歉。”
          那边没再回复。中原中也侧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太阳遗留的味道与薰衣草的味道交织成绵绵的温暖,一点一点轻拍在中原中也的脸上,让他十分困倦地眯起眼。
          “你很好,不是你的错。”
          良久,久到中原中也都快睡着了,手机才微微地振了振,弹出一个信息框来。中原中也伸了个懒腰,噼里啪啦地打下一串字:“谢谢。你早点睡,晚安。”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3-23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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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小可爱说没看到更新 那我再发一下吧 不知道是不是度娘抽了
            二.
            中原中也上了楼关上门,轻轻吐出一口气。与太宰治待在一起真的太压抑了——就是那种昏暗、浑浊而又沉闷的气氛,织成网将他兜住的同时还往他的喉管里塞一团棉花,呼吸和行动都被大幅度的限制,可那人竟然完全意识不到似的悠然自得地吃完晚餐就离开了。
            尽管他没收拾碗筷,但中原中也并不在意。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只想着快点吃完快点离开,没想到太宰治走的比他还迅速。在中原中也收拾餐桌时,他看了一眼太宰治的碗——除了蟹肉被挑得干干净净之外其他东西几乎连一口都没动。说实话他倒没什么反感情绪,也许这样的行为放在太宰治身上的确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中原中也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再考虑这些没用的东西。饭后的短暂休息基本恢复了中原中也大半的精力,他做了做拉伸运动,踱步到桌前将保养良好的小提琴从琴盒里取出。
            他站在空旷的房间里,侧头轻轻拉动琴弓,纯澈的琴音跳跃着落下,滚得满地都是。他的指尖压着琴弦,手腕放松,眼睛却微闭着,将一池幽深的波澜隐于翠羽般层叠的睫毛后。
            不过是一首简短的、非常冷门的现代曲,却被他的琴声融成水撒进沉沉夜幕里。昏黄的路灯,潮湿的青石路面,年久失修的铁质长椅——它们都唱着低沉悠扬的往日旋律,将歌声涂抹成暗沉的色调融进黑夜。
            “是「津轻路」?”
            中原中也惊了一下,提琴哀婉的尾音在空气中震荡出沉闷的颤抖。他侧头看向不知道何时进来的瘦高身影,颇为不悦地皱起眉:“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抱歉,”太宰治倚着门框,略显敷衍地道了歉后垂下眼,颇有些落寞的滋味,“只是觉得很怀念,毕竟津轻是我的故乡。”
            “……嗯,”中原中也并不希望见到太宰治这样的神情,略显生硬地转了话题,“你为什么要缠绷带?”
            太宰治闻言,很温和地微笑起来:“因为受伤了啊。”
            “……哦。”中原中也干巴巴地应了一句,终于不再主动挑起话了。空气里飘扬的尘埃翻滚着沉默,在两人之间堆起厚厚的墙。
            良久,太宰治才从思绪里回神,点头向中原中也致意后便离开了。
            几乎是到现在,中原中也才终于将那散乱的视线重新聚焦到那个逐渐隐于楼梯拐角的瘦高身影。他看见太宰治的身后飘起一段未缠紧而松下来的绷带,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太宰治似乎并不只有脖颈缠了,他露出的小臂,细瘦的脚踝,都一圈一圈地攀着似蛇一样的白绷带。
            中原中也愣了许久,直到连太宰治的脚步声都凉在空气里他才回过神。
            他都受伤了也难怪心情会不好吧,这个时候来打扰别人还嫌别人态度冷淡的话真的是太无礼了……他想。
            中原中也忽感愧疚,也无心练琴了,索性收起提琴便将整个人埋进柔软的床铺里。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对太宰治友善一些。
            月光沉沉地倾洒在木地板上,隐约地闪着光。中原中也翻了个身,微眯起眼拿起手机,打开与太宰治的聊天界面,敲下几个字后发送了出去:“你睡了?”
            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会,“就是想和你道个歉,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所以态度有些不好,抱歉。”
            那边没再回复。中原中也侧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太阳遗留的味道与薰衣草的味道交织成绵绵的温暖,一点一点轻拍在中原中也的脸上,让他十分困倦地眯起眼。
            “你很好,不是你的错。”
            良久,久到中原中也都快睡着了,手机才微微地振了振,弹出一个信息框来。中原中也伸了个懒腰,噼里啪啦地打下一串字:“谢谢。你早点睡,晚安。”
            那边的人儿回了一张图片,画里的小兔子蜷在被窝里,正雀跃地跟人道晚安。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3-23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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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没人是因为不够虐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3-24 21:40
              收起回复
                三.
                “太宰我出去了,你在家别瞎折腾,汤已经炖在锅里了,晚上记得按时吃。”
                中原中也换好鞋后侧头站在玄关处,寂静空气里隐约飘出太宰治慵懒的长音:“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略放下心来,将挂在门后外衣架的大衣取下,转身出了门。
                今天他需要去拜访一些曾经有过交情的友人。四年前他跟着尾崎红叶出国深造,如今回来,横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早已认不出曾经的影子了。
                日光和煦,微风卷着几片枫红的叶贴着地面滑了过去,微卷的橘色发丝蹭在脸上带起一阵酥痒,中原中也轻吸一口气,眯着眼将碎发别至耳后。
                路边报刊亭的老大爷正在将新的一批报刊分类摆开,无意与中原中也对上目光时和蔼地朝他招了招手:“小伙子早啊,要不要来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书?”
                中原中也看了眼腕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早了很多,于是笑着点点头,朝报刊亭走去。
                “听说最近有个挺厉害的年轻人在国际钢琴比赛上拿了一等奖诶,”老大爷为他倒了一杯长年免费供应的茶水,红茶氤氲起腾腾热气,“你知道他吗?”
                “好像没听说过,”中原中也道了谢后接过纸杯,热茶的温度暖心又温和,透过掌心一点一点地渗进血液里,“是叫什么名字?”
                “嗯……我想一想,好像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你等一下,”老大爷皱着眉去一旁的报刊堆里翻了翻,花白的长胡子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啊,是这个。”
                在听见老大爷说是个“很少见的姓氏”时,中原中也的眼皮就没来由地跳了跳,此刻看见老大爷递过来的书刊封面上的人时更觉得不爽了。
                「果然是他,」中原中也想,「没什么比听见外人夸他优秀更让人觉得不爽的事了。」
                尽管这样,但中原中也为了不伤老大爷的心,仍是十分恭敬地向老大爷道了谢,接过书刊装作惊讶的样子翻了翻然后违着心向老大爷微笑:“啊,他真的很厉害。”
                此刻老大爷高兴得像是自己的孙子出息了一般,眉飞色舞地跟中原中也介绍着太宰治:“我和你说,这年轻人可有才了,长得也可秀气,你看,弹个钢琴还拿了世界大奖!”
                中原中也应和着,嘴角的微笑却逐渐僵硬。经过好一番煎熬之后,他终于以“需要谈事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这个理由脱了身,顺便鬼使神差地将那本封面印有太宰治的期刊买了下来。
                告别了热情洋溢的老大爷,中原中也吊着一口气坐上了地铁。好在这条线在这个时候没太多人,他总算还能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平复一下心情。
                太宰治的确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但什么既优秀又绅士这些说法中原中也丝毫不赞同。谁知道太宰治那厮所谓的温文尔雅在他面前不过半天就装不下去了,从他来到太宰治家里住下的第二天开始太宰治就已经露出了马脚,一边嫌恶他拉小提琴时太吵一边要求吃蟹肉大餐,甚至为了不被冠上“双标”的名称自己也没在他面前练过琴,连中原中也都为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两人就这么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和诡异的速度熟络了。自从太宰治发现中原中也做饭还挺好吃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天天蹭在他旁边企图点一些不可能的食谱,诸如硬到能用来自杀的豆腐此类。中原中也总是要把他往厨房外踹以防止这货趁他一个不注意就把厨房炸了,就连吃饭他也消停不下来,总要从碟子里夹出香菇和胡萝卜然后丢给中原中也,美其名曰对他身体好。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太宰治越发显得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每天一到做饭就跟中原中也撒娇打滚说想吃这想吃那,到饭菜端上来时却又只是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中原中也为了反抗太宰治的恶劣行径曾试过点外卖,结果那体弱多病的棒槌愣是一口没动然后硬生生饿得胃痛,又跑到医院里去打了一个下午的吊针。
                「所以说,」中原中也想着,漫不经心地把耳机戴上,调音量的动作颇有些恶狠狠地意味,「综上所述,太宰治***就是个棒棒锤。」
                只是中原中也似乎再没见过太宰治露出像第一晚时那样平静里荡着忧郁的神情了。
                他垂着头,视线落在杂志封面的人儿上。照片里的人半倚在黑钻一般的施坦威上,微侧着脸,低垂的鸢色眸子被长而卷的睫毛半掩着。光从他的上方倾泄下来,沿着他高挺的鼻梁一直落到他轻抿着的唇上,无意间将他本身的疏离感缱绻成柔光,温和地流淌在他身侧。他的指尖轻轻搭在冷白琴键上,柔和得如同正在抚慰自己生命中的爱人。
                中原中也就这么看着照片,偏偏耳机里的音乐歌词又是那么的具有迷惑性,尾音上挑着,总像是羽毛在心脏上挠痒痒。
                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要将自己的视线从上面移开。中原中也轻舔了舔自己的虎牙,耳尖几不可察地泛着浅红。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3-24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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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一到站他便将杂志胡乱往包里一塞,然后掩盖罪行一般低下头去把耳机里的歌切掉了。
                  他随着人流下了地铁,呼吸到地铁站里清凉的空气时才从刚才那阵无理由的羞赧里浮了上来。「一定是因为太宰治这货在外面太懂得伪装了,让人替他丢脸」,中原中也想着,向出站口走去,「不然我怎么会对这种斯文败类的照片走神呢?」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3-24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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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中原中也是喝了些酒才回家的。
                    那酒度数不算高,可两杯那样的酒对于酒量奇差的他来说却也足够,导致刚喝完时他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好在那酒的后劲不算足,晚餐过后与友人们的聊天时间已经将大部分醉意消磨殆尽了,这才能让他独自坐了地铁回来。
                    他拿着刚配好没多久的钥匙开了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亮度很低的小灯,因此更显得没开灯的屋子里黑得瘆人。
                    中原中也将客厅的灯打开,喊了一声太宰治却许久没听见回应。他换了鞋后拐进厨房,一把炖汤的锅盖拿开就知道太宰治那厮又没吃饭。他从厨房探头出去又喊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
                    难道太宰治出门了?
                    中原中也蹙着眉想了想,被酒精**过的大脑只飘荡着睡意,并不怎么允许他仔细分析。于是中原中也不打算管了,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让太宰治早些回家的信息发送出去后便上了楼,准备拿好换洗衣泡个热水澡。
                    他走出房间,靠近浴室时隐约听见有微不可闻的水流声。中原中也还想着是不是太宰治没关紧水龙头,结果推开门后一开灯才一个激灵整个人愣在原地,连那点飘渺的困倦也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看见太宰治正闭着眼,赤裸着身体躺在浴缸里,水龙头里的水已经将整个浴缸灌满,正源源不断地沿着浴缸边缘向地面流去。他的大半张脸已经淹没在水中,柔顺的黑发失了束缚一般轻轻飘起。
                    中原中也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大步跨上去将太宰治从凉透了的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冰冷人儿就这么软着身子靠在他怀里,透骨的凉意从湿透的衣服混着血液一直渗进中原中也的心脏里。他推着太宰治的肩企图让他醒来,最后看他实在没反应才慌张地朝他腹部打了一拳,希望能借此让他把灌进去的水吐出来。
                    好半天,太宰治才扒着浴缸边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鸢色的眼睛也重新睁开了。他被光刺得别过头去,微眯着的眸子里闪着湿漉漉的茫然和惺忪。
                    “……中也好暴力啊,我差点就呛到了。”
                    “你还有脸说我暴力?”中原中也在一阵怅然之后丢失的五感才慢慢地飘了回来,一种沉重的愤怒没来由地在他心里烧了起来,“我要是再晚回来半个小时***就死在这里了你知道吗!”
                    “啊……”太宰治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想泡个澡而已啦,谁知道水温太舒服了不小心睡过去了。”
                    眼看着太宰治又脱力般想往下滑,中原中也气得直接把他从浴缸里拖了出来,又将一旁挂着的大干毛巾扯过来,一股脑的将太宰治整个人包起来。直到这时,中原中也才注意到太宰治身上那些交错纵横的新旧伤痕,他的瞳孔一缩,音调都提了几分:“身上的伤怎么弄的?你别告诉我是你走路不小心摔的。”
                    “我自己弄的啦,”太宰治将身体尽力地往毛巾里缩了缩,企图锁住那点低得可怜的温度,“没什么的,你不用太在意。”
                    中原中也突然不知道该怎样作答了。他放轻了手上给太宰治擦头发的力度,好一会才轻轻地开了口,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你难道不疼吗?”
                    “疼啊——不过就是因为疼,所以才一直没成功,然后留下了这么多痕迹吧。”
                    中原中也大概猜到他所说的“没成功”是指什么,却没来由的不愿意去证实。
                    无意间,他的视线落在太宰治撑在下巴的手腕上——是在一片细密疤痕上横着的两道很新的、大概深可见骨的痕迹,当然,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来的。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中原中也轻轻拍了拍太宰治的单薄的后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太宰治闻言,一双黑洞一般深不见底的眸子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抱歉啊,中也,这个要求真的是太强人所难了。”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3-26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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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中原中也到家后,注意到琴房门缝里微弱的光,猜到是太宰治在里头练琴就没管他,于是上楼进屋开了灯,准备将自己近日的学习计划确认完善一遍。他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隐约的琴声从楼下沿着回旋的楼梯飘了上来。
                      中原中也伏在桌子上侧耳听着,手中的笔转了几圈滚落下来。他认出来这首是李斯特的《钟》,尽管音质飘渺且模糊不清,但也能听出来被尽数投入进去的丰富情感以及弹琴人的行曲之流畅。
                      他认命地叹息了一声,又把笔记本合上了。中原中也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踌躇了一会又折返回来带上了他的小提琴。
                      他穿着宽松的常服就这么步伐轻巧地下了楼又站定在琴房门前。待到一曲终了,中原中也才轻轻地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去了。
                      “晚上好啊中也,拿着小提琴下来干什么呢?”
                      坐在施坦威前的太宰治侧过视线来笑意吟吟地望着中原中也,倒让中原中也觉得有些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于是他毫不示弱地抬起眼与太宰治对视,语气里带着点愤然不平的意味:“跟你合奏不行吗?我来了五六天了也没跟你搭档过,以后我跟红叶姐交代空气吗?”他顿了顿,不再废话,“第一首就先来个舒伯特的《小夜曲》磨合一下?”
                      太宰治愣了一下,随即眉眼舒展,一种缱绻的笑意弯弯绕绕地自鸢眸中散落,与木地板上浮光跃金般的月光流淌成星河。
                      “请。”他很轻地向他的搭档致意,声音温软。
                      中原中也侧着头架好提琴,橘色的发丝垂落在肩上,隐约地将他的脖颈遮挡,只露出一点点的白暂。他侧过身来面对坐在施坦威前沉了气息垂下眼的太宰治站好,久经音乐浸润的气质似乎瞬间让室内室外窸窣的细小杂音消失,只留沉寂却活跃的静旖旎在两人之间。
                      太宰治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极轻地落在施坦威冷白的琴键上,沉重而悠扬的低音哀哀地回荡在室内,延音踏板将音符里的哀转无数倍的放大,与小提琴饱满柔和的音揉在一起,如同引颈嘶鸣的天鹅。
                      力度控制极佳的小跳使曲子的基调始终保持在一种“绝望但扔抱有期盼”的状态。中原中也侧耳细听太宰治感情的变化,尽力随着太宰治的节奏演奏提琴。尽管初次配合,但他们的节奏与轻重音变化几乎相差无几,似乎他们本就是一对天生的搭档,如今只是许久未见重新磨合似的。
                      中原中也将重心移向身体另一侧。他变了演奏方式,在太宰治弱下来时他就略略加重音,而太宰治将感情扬起来时他便放轻力道。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一扬一沉,将本就《小夜曲》哀愁的感情演绎得愈发沉重而悲壮。
                      中原中也偏头看向太宰治。太宰治垂着眼,轻抿着唇,身体随着调子变化而微微起伏,像是几乎已经将全身心都浸没在了曲中。脖颈上苍白的绷带埋在他黑色的宽松衬衫里,虽明显却并无违和感,在沉沉夜色与悲婉音乐里,显得好像他就是那只濒死的、嘶哑着歌喉绝唱的黑天鹅一样。
                      中原中也的思绪飘得如此之远,以至于一曲结束后他都未来得及移开目光导致正好与太宰治的视线撞个正着。
                      “中也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中原中也回了神,愣是从太宰治唇角勾着的笑里看出了些挑逗的意味,于是干咳了一声,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来搪塞:“我只是需要更细致地捕捉到你的情感变化,以便更好的配合你而已。”
                      这理由听起来一板一眼,但中原中也着实也在暗自纳闷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会盯着他走神,明明太宰治就只是个超级麻烦的棒棒锤而已。
                      当事人继续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明明知道中原中也是在胡扯却也不深究,只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顺便还轻易地挑起了中原中也的不爽:“这样的确是个有助于配合的好方法呢,小蛞蝓好聪明。”
                      中原中也捏着琴弓闭了闭眼,硬是把心里那点揍扁太宰治的想法压了回去,嘴上却麻利地把话锋一转——他实在是不想知道太宰治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气死人的绰号了。
                      “行吧,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什么自己谱的曲?让我见识见识大钢琴家的风采呗。”
                      太宰治倒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对着“大钢琴家”这个怎么想怎么别扭的称呼愣了愣,随后蹙着眉思索了一会,侧身从钢琴旁为了方便而临时放置的木书架上面翻找出一小沓写满了音符的纸,略略扫了一眼后递给中原中也:“这个是前段时间写的,你看看就算了吧。”
                      中原中也接过谱,翻了翻,竟还不少,少说都有二十三四页。这些纸被琴键样式的回形针仔细别住,边角整齐没有破损,大概是主人很精心地保护起来了,但某一页却像是被人刻意撕过一样破了,撕裂的痕迹一直蜿蜒到中央,看得出来,虽然已经用透明胶将它尽力修补,但那道惊心的痕迹却还是横在那里挥之不去。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0-03-27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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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刻意忽略了这个细节,仔仔细细地将谱子浏览了一遍。琴谱是太宰治手写的,大小整齐的圆圈或实心圆在纸上拼凑出悠扬的乐章,他留意了一下各段之间情绪的标注,勾着唇半开玩笑地看向太宰治:“你的字还挺好看的啊。”
                        太宰治不说话也没看他,垂着头研究着一本厚厚的肖邦曲集。中原中也也不恼,将琴谱整理好重新夹起,琴谱第一页上面用特殊金色墨水写的“降A小调奏鸣曲‘黑光’”被暖色的灯折射成太阳一般炙热的颜色,倒是与曲名所表达的感情完全相反了。
                        “演奏一下怎么样?”中原中也问。
                        太宰治闻言一愣,抬头看向他:“你想听?”
                        “是啊,”中原中也晃了晃手里的琴谱,“不听白不听。你不想弹吗?”
                        太宰治很明显地犹豫起来,好一会才低低地应了中原中也的请求,接过琴谱后拆下回形针,将谱子在谱架上一字排开。
                        他漂亮的手又落在了琴键上,却不复方才演奏小夜曲时的轻巧。曲子开头是如同流水一般的平淡叙述,直到感情逐渐饱满后兀地爆发在一个压抑沉重却悲壮的低音上,如同黑暗时代里的血流满地和从腥红海面迸发出来的刺眼阳光。
                        忽地,那喷薄的悲伤止住了,转而又是哀哀荡漾的水波以及跳跃在水波之上的澄澈雨滴。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情绪随着起伏的调子沉沉浮浮,仿佛他自己就是那个独自飘荡在大洋中央的人,望着翻涌的浪与咆哮的风暴时却觉得这些与自己无关。
                        啊,他听出来了,这才是太宰治整首曲子中最动人的地方——无处可去的无措与远离喧嚣的悲凉,它们交错着衍生出更多更复杂的情感,于是便有了“我愿卷起黑暗,堆砌黎明”这样矛盾的情绪。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琴弓搭上琴弦。
                        于是,在昏暗中便有了飘渺的光;在远离人世的寂寥中便有了潺潺水流的声音;在咆哮的风暴中,便有了与那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儿同样虚无却寄托了凝重血气一般的东西。
                        对于中原中也从未联系过这首曲子去几乎能完美地与他配合这件事,太宰治是惊讶的。那首封尘多年的曲子仿佛终于将闷了许久的情感宣泄了出来,滚烫地蒸腾起些莫名的泪意。
                        一曲终了,钢琴与提琴融合的柔和乐音盘旋着消散在空中,仿佛大雨过后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
                        “这首曲子我从来都没有公开过,中也,你怎么会这么熟悉?真的是第一次?”
                        太宰治侧过脸来直视着中原中也。
                        “……我也不知道,”中原中也似乎都还沉浸在刚才那样的合奏中没缓过神来,“只是感觉这个旋律真的很亲切很熟悉……但又不是那种听过的熟悉。”
                        他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会用词:“大概……就是共鸣吧。”
                        “共鸣?”
                        “是啊,共鸣,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摇了摇头,将小提琴从肩上取下,靠着他的腿小心地竖在地上。
                        良久,他听见太宰治的轻笑声。
                        中原中也转头看向太宰治。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宰治露出真正意义上的笑,如同温和的阳光一般令人觉得柔和。
                        “是这样啊。”太宰治说。
                        他们就这样从肖邦的《幻想即兴曲》弹到贝多芬的《悲怆》,从拉赫玛尼诺夫的《十首前奏曲》弹到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最后中原中也以“太晚了不能再扰民了”为由阻止了太宰治弹《革命》的手。
                        “十二点多了,你别弹了快去睡觉。”
                        “才不呢。”
                        太宰治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笑得像个得到礼物的孩子。
                        中原中也才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哪根筋又断了,他只想着先把这位祖宗弄出这间琴房,不然今晚他都别想合眼,听热血沸腾的进行曲就行了。
                        “快点,你现在要是去睡觉我明天就给你做大闸蟹。”
                        “成交成交。”太宰治就等他这句话,本就不存在的执拗也没了,乖顺地跟在中原中也后面上楼睡觉。中原中也把他推进房间里就准备关门走人,想了想又开了一条门缝,探了个脑袋进去对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起来毛茸茸的太宰治道了声晚安。
                        “快睡吧,祝你做个好梦。”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03-27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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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0-03-27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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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吃饭了。”
                            中原中也将火候极好的金黄荷包蛋放在盘子里的吐司上,又从微波炉里端出两杯温好的牛奶。太宰治伸着懒腰在餐桌前坐下,没什么精神的拖着长音:“啊——中也帮我的牛奶里加点糖吧——”
                            “知道你屁事多,已经加了,”中原中也将盘子和牛奶一并端了出来,撒了蟹肉丝的那碟吐司被放在了太宰治的面前,“你昨晚没睡好?”
                            “还行,”太宰治半死不活地打了个哈欠,端起牛奶恹恹地喝了一小口,“可能是睡太晚了。”
                            “那你活该。”中原中也自顾自地咬下一口吐司,橘色的发丝被好好束起,乖顺地垂在他胸前。太宰治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一会,突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你的发带好丑。”
                            “是是是,好丑。”中原中也懒得理他,侧身去抽纸巾,纸巾盒下面压着的一张折了好几次的纸被风带起,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中原中也擦净了手,弯腰去捡:“这是什么?”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条一条的文字,每项后面还有一个方框,看起来像是计划表一类的东西。中原中也指着纸上写着的“愿望清单”四个字像是从没见过一般吃惊地看向太宰治:“这是你的?”
                            “是啊——”太宰治抬了抬眼又继续低头去吃他的蟹肉吐司。中原中也往下看去,“读完哈姆雷特”“去看青藏高原”一类的愿望后面全都已经打了勾,似乎已经完成了。整张纸大约记录了几十个,几乎全部都已经打了勾,只剩最后一个——
                            “‘尝试爱上一个人’?”中原中也侧了侧头,“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太宰治已经吃了大半个吐司,擦了擦手去喝牛奶,“这个是最后一项愿望,完成的话我大概会高高兴兴地死掉。当然,如果在那之前我就死了会更好。”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那你要是没完成就死了不会有遗憾吗?”
                            “不会,”太宰治放下了杯子,仿佛这是一件非常庄重严肃的事情一般,鸢色的瞳里满是郑重,“对我来说,这本就是死亡的一种延伸,那些愿望只不过是像花朵一样美丽又没什么必要的装饰品。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我希望死之前可以看看世人所说的活着的意义究竟是怎样的。”
                            中原中也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从何说起。直到最后两人都没再交流过一句。餐桌上的气氛如同十几天前他第一次来时那般冰冷尴尬,仿佛两人从来都没认识过对方一般。
                            他吃完早餐收好餐具便出了门。庭院里那棵槐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发黄,在漫天的凉意里微微发颤。
                            居然已经是深秋了。
                            他回想起刚才太宰治的神情,忽地有些不安。搞什么啊,为什么非得露出那样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远离世界一个人死掉了那样。
                            中原中也一路想着这事儿,好几次走神差点撞到栏杆。他无奈地深呼吸,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太宰治那厮,转身进了房屋中介所。
                            再怎么说,他也不该总是住在太宰治家里给他添麻烦。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0-03-29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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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中原中也出了中介所时,已经找到了一件不错的一房两厅室,由于是急着转手所以价格也不高,用他目前的存款甚至不需要分期付,他决定明天看看房再付款。
                              天色已经晚了,他干脆决定在外面吃一点再回去。他走进一家专卖荞麦面的店里,点了一碗后给太宰治打了个电话。
                              “你吃饭了?”中原中也问。
                              “还没,怎么了?”
                              于是中原中也一五一十地把他即将搬出去这事儿全都讲给太宰治听了。谁知电话那头的人听完半晌不说话,低气压从那头一直飘到这头,中原中也忽然觉得碗里的面都冷了不少。
                              “你先回来再说吧。”
                              太宰治最后没头没尾地这么落了一句就先行挂了电话,独留中原中也一个人举着电话发愣——谁又惹他了?
                              他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面,付了账后叫了辆车就回了家。推开门的时候他看见太宰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依旧一身能够直奔葬礼现场的黑衣,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晚上好啊,中也,”太宰治微笑着抬眼看他,一身裹不住的冷气直逼中原中也的面门,“你是想搬出去住吗?”
                              “对啊,怎么了?”中原中也奇怪地看着他,并不明白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气。
                              “你是嫌我麻烦?还是住的不舒服?”
                              中原中也愣住了。他很少听见太宰治用这种几乎可以算是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这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仰了仰下巴,先换了鞋,把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走到客厅坐在太宰治的旁边:“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不能总是麻烦你而已。你不高兴?”
                              “对啊,我是不高兴。”
                              太宰治很爽快地承认了。可当中原中也追问原因时他却又闭口不言,只是冷冷地瞪着他,一副中原中也欠了他钱还没还就要跑的样子。
                              中原中也向来没什么耐心,被他这种态度整得火大,说出口的话语气也冲了些:“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神经?爱说不说***午觉都没睡现在累得要死,我要去休息了。”
                              他站起身,转身就想走,手却被狠狠地攥住然后向下一拽,他一个踉跄又跌了回去,这时他终于火了:“你到底想干嘛?”
                              太宰治紧紧捏着他的手腕:“你不许搬出去。”
                              “凭什么?”中原中也气笑了,“你有什么资格控制我的行动?”
                              太宰治看着他,沉默了。中原中也这时趁机抽手就走,他上楼时透过玻璃看到太宰治一个人坐在那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越想越觉得火大。
                              去***的太宰治。中原中也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进了屋后倒在床上,掰着指头一算,嚯,他都跟那厮一起住了好几个月了,难不成日久生情了?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中原中也一巴掌打飞了——什么东西,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很可怕好吗。
                              他算是性格直率,生来就最讨厌那些喜欢藏着掖着还要纠缠不清的人。偏偏今天太宰治非得在他雷区疯狂蹦迪,说着不让他搬出去但连原因也不肯透露。他觉得太宰治就是那种面上一副正人君子恋恋不舍的样子实际谁知道那货心里腐烂成什么样——瞧瞧他身上那些伤,哪一条不是自己弄的?
                              中原中也憋着一口气洗了澡又入了眠,就连那梦里都是太宰治烦人的脸和听了就让人火大的那句“你不许搬出去”。他骂了一句,把自己给气醒了。
                              夜里的凉气让他的火消了大半。他抱着被子深吸一口气,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日久生情”的念头又冒了个头,自然是又被中原中也一巴掌打飞了。他决定抛开那些烦躁,先睡个昏天地暗再说。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总不可能现在跳下床去揪着太宰治的领子逼问原因吧。这种蠢事他才不干。
                              于是他又睡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神清气爽,见到太宰治时下意识地要打招呼,但下一秒他就缩回了手,假装只是伸了个懒腰——他现在不是很想和他说话。
                              中原中也不说话,太宰治也就不说话。两人跟陌生人似的谁也不理谁,明明还没到冬天偌大的房子里就已经冷得像冰窖。于是中原中也整日背着他的琴去朋友家的琴房练,而太宰治也不问他去哪了,自己做自己的事。
                              中原中也最后还是先把房子的事情延后了,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偶尔回家的时候正是饭点,厨房里却也冷清得像从未有人来过。他知道太宰治那家伙肯定饿不着自己,于是倒也懒得管。就这么过了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尴尬,以至于他连太宰治的脸都不想再看见了。
                              难得的,秋季的最后一点尾巴里暴雨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场。中原中也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房间里读书,偶尔眼睛酸了就看看窗外被暴雨攻击得瑟瑟发抖的老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0-03-30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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