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ﾟДﾟ) 忘了还能显示日期的。
介个，我们就当今天是5.16吧。

归寻
文/卖酒换小鱼干

上篇·寻
那个少年飞扬跋扈，却爱她如命。
——题记

“哎、哎，发什么愣呢？快招呼客人啊，你们！”
这会儿窗外正飘雪，我偎着火炉打盹儿，掌柜的这一嗓子差点儿没把我直接送走。
我们这帮在厅堂里当伙计的，早就对他那笨重体形和尖细嗓音的严重不相配感到习以为常。与此同时习惯的，还有他那暴躁脾气和仗势欺人。这不，昨儿个大伙又算账算到后半夜，大清早天没亮的时候就又被揪起来干活儿，当真是累人。
用力揉了揉眼睛，我才勉勉强强看清来客几人。掌柜的依旧是穿着他那件华丽别致的墨绿长袍，据说这件是他在朝中的兄长特意赠予的，大气磅礴、胸前盘踞的那条巨龙格外夺目。而被他虚拥着往前的两个男子，衣色一蓝一灰，均是高大挺拔的俊朗模样。三人齐行，对比鲜明。如此看来，那长龙盘踞在这二位身上，倒显得更合适。

“嘿来，二位爷，您里边请，哎、慢点儿。”
我极少见到他这般哈腰点头的殷勤模样，估计这俩人来头不小，不知又会是哪家的大官人、大财主。胡乱想着，我自柜台抄起两本食谱，快步走到他们落座的桌边，轻轻放下。
“二位想来些什么？”
灰衫男子并没去翻看手边食谱，而是看着我，点头一笑：“三菜一汤，随便什么都行。我们赶路，要快。”
虽然他这样说，但我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客官可有忌口？”
“并无——”灰衫男子冲我摆摆手，可话未言尽，便被他对面的那袭湛蓝贸然打断。
“要鸡汤。”
他像是怕我没听清似的，微微抬首看我，又重复了一遍：“汤，要鸡汤。”
我点点头，没再去看他二人，直接将菜肴报给了后厨。才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伏在柜台边抖个不停：“老、老板，不好了……”

那孩子是新来的，这两天一直在后院里干活儿，脸儿生，我没见过两次。现在他这么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身上。掌柜的本是在和那二人聊着闲天，见此他用力一跺脚，三步两步跑到那孩子跟前，厉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快说出了什么事？”
“咱们的鸡窝不、不知道被谁掏了个洞，现在被偷得是……一只都不剩了啊！”
掌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大发雷霆地吼道：“一群饭桶，连几只鸡都看不住？我看你这个小***就是欠收拾了，偷懒是不是？”说着，他俯身扬手狠狠抽了那孩子一耳光，紧接着又是一巴掌，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一时间哭声、打骂声、议论声乱作一团。眼见他又连抽了三掌，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上前拦住他准备挥下的手。将那孩子拉在身后，我急匆匆地说：“鸡被偷了，我去集市上买新的不就好了，您又何苦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做好被一起打的准备，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敢与他对视。果然，他猩红的眼死死瞪住我。正欲发作，掌柜的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偷偷用余光瞥了瞥旁桌那两人，他直起腰来，故意清清嗓子大声说：“那你快去吧，记住了啊，要买最上好的鸡。”

雪还在下，我紧了紧衣领，一心赶着路，起初并未注意到身旁那人。直到他与我同行许久，我才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发现竟是方才在店中的那位蓝衣男子。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看了我一眼，又默默移开目光。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主动开口了。
“客官……您怎么也出来了？”
“赏赏雪景。”
我只觉得他怪有趣的，便又接了下去：“没曾想客官在饥肠辘辘之时，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我还以为客官是不放心在下的眼光，怕给您挑了只不新鲜的家禽，特意跟出来的。看您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客官从何处来？”
他沉默了很久，半天却憋出一句：“雪很美。”
“……”见他完全无视了我的话，无论是玩笑还是问题。只当他是个沉溺在自我世界中的怪人，我索性也闭了嘴，低下头去踩地上的浅雪，一步一个脚印。正当我以为我们会持续这个沉默的尴尬状态一直持续到集市时，却是他又说了话。

“雪……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姑娘。”
听他这话，我又来了兴致，抬起头正欲问他些什么。却是在这一瞬，被那道明晃晃的白光刺痛了双眼。
“小心！”
雪安静地下，利刃刺进骨肉中的声响格外清晰。我被他死死圈在怀里，失明了一般什么也看不见。以至于那几个人是如何被他一掌解决的，我都是后来才听他慢慢讲起，当做故事听。
我唯一记在心底的，只有他怀中那安稳的温度，让我有些贪恋，甚至想赖一辈子。

被他轻轻放下时，我才发现我们此时身处山林之中。想起刚才的事儿，我有些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那些不明身份的杀手依然跟着。他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忧虑，淡然道：“放心，这里很安全。”
末了，加了一句，“再者说，我已经将他们全部解决了。”
我正欲问他是否知道那伙人的来头，却被他身上那片殷红夺去了目光。只见他的左手小臂血流不止，鲜血浸透了衣衫。有几滴滑落，点缀于白雪之中，绽出朵朵红梅。
“你的胳膊……”脱口而出这话后，我这才想起刚刚确实有听到刀刺伤身体的声音，原来是他受了伤，还是为了帮我挡住那刀而受的伤……想到这儿，我有些愧疚地上前帮他检查伤势。可他却轻轻一晃，躲过了我伸出的手。把左手藏在身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小伤而已，不打紧。”
真是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别扭又倔强的人，我心里升起一阵无名火。顾不得礼仪与规矩，我欺身上前拉过他的左臂，自衣角撕下布条，绕着伤口一圈一圈小心缠绕。他也不再反抗，只是安静地看着我手头的动作，乖乖地一动不动。裹好最后一层后，我才挪后了两步坐下。
“多谢你了。”他温柔的眉眼望得我心中一动。
面上微烫，我故意别开头不去看他，慌乱之中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你、方才说，这雪，像你认识的一位姑娘？”
他沉默了一下，向后背靠上树干，“不错。我与她，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她所在的七剑阵营保护麒麟，而我所处的魔教，一直在全力抓捕麒麟。那麒麟乃神兽之首，饮其鲜血便可功力大增、称霸天下。天下不知多少枭雄魁首在暗自觊觎，我父亲就是那样一号人物。他终其一生，倾尽所有，却连麒麟一根毛都没摸到。”
他随意捻着地上的薄薄细雪，轻轻说：“这么一算，他去了也有，整整三年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与她的缘，是一群嗡鸣扰人的毒虫和一朵怪脾气的花牵起来的。我和她，一起淋过初春的小雨；一起闯过招气扑面的森林；一起滑落过暴雪掩埋的冰壑；一起听过劈天盖地的雷电。
“我与她为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厮杀争斗，但我依然很快乐。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画面，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伤过她，也救过她；她帮过我，也恨过我。我曾假借她手害过她的挚友，她也曾将我欺骗得痛不欲生。”
他讲故事的能力并不算好，常常会丢了些衔接细节、乱了几条时间线，加之前因后果我并不知晓，所以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尽管如此，我却怪喜欢听他口中说的那一个个故事。又或许，我只是喜欢看他挂着笑侃侃而谈的模样，有几分茶馆说书人的味道。
“我们的一切都在那场恶战中暂告结束。彼时我太过争强好胜，为了抓住仇敌，一时失了心智，一脚踏进自己埋好的地雷阵之中。
“万幸，没死透。在一个手下的拼死搭救下，我勉强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会儿，父亲被杀、魔教被灭，而对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她，我却死活也恨不起来，倒是思念愈来愈浓。遭此复杂变故之后，我才明白，功名、霸权，于我皆是过眼云烟，索然无味。这世间我真正爱惜的，不过是她一人罢了。”
“那，你们后来还有再见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不知为何心头一颤。明明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我却似乎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他转头瞥了我一眼，“有。”
“而最令我没想到的，是她来找的我。”
“……”
“再后来，我去玉蟾宫找她。我记得，那夜月色很温柔，水面平静。我二人在湖心小亭，我拉着她的手听她低声地讲话。她对我说……”他抬起头望向这漫天的苍茫大雪，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咬得分明，不知在心中反复念过多少遍：
“三日过后是神医生辰，不如你也来与我们一同庆祝。等活动结束，你就与我一起回玉蟾宫罢。小虎，你若赴约，我便嫁你。”

我愣愣地望着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所以……你娶了那位姑娘。”
他不再笑，兀自神伤地喃喃道：“可是，我还是把她，弄丢了。”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像个受伤的孩子般蜷起身子，微微颤抖。我没由来地心疼，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轻声说：“会再见的。你能牵挂怜惜到这般地步，那个姑娘她，一定很幸福吧。”
他抬头看我，点点头，紧跟着却又用力摇了摇头。

雪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片片鹅毛纷纷扬扬洒向大地，倒是应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我就这样与他并肩坐在这漫天飞雪之中，直到雪在身上积了浅浅一层，我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坏了坏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得赶快回去，不然掌柜的又要生气了。”
“……回去？是啊，该回去了。”
他独自叨唠着什么，我却也顾不上细听，一心只想着买好回客栈去，甚至忘了身边这人就是我要招呼的客人。起身跳了一跳抖落身上的雪，我刚迈开步子，便被那人突然从背后抱住，霸道又温柔。
这么多天来，我感到从所未有的心安，这等真切。

耳边，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蓝，这些事你也该想起来了，我们回家去吧。”

下篇·归
往昔江湖已不再，唯你依旧。
——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