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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狐狸啊，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唱了一晚的《小狐狸》，我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可这远远抵不上我心里的痛，师父走了，最后还是抛下了我一个人，我抱着师父一个晚上，先是大哭，后来我的眼泪渐渐没有了，欲哭无泪是什么样的，我总算知道了。

李承鄞走了过来，我知道，可我不愿意见到，就是因为他利用我的鸣镝引来了师师父，也是他的命令，师父才被羽林军万箭穿心的，不然以师父的武功，离开东宫还不容易。裴照许是见到李承鄞的面无表情，或是我紧抱师父的动作和痛苦的表情吧，要前来拉起我，我愤怒的甩开，李承鄞见我这个样子还明知故问的“他死了，你就这么难过吗”他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我顿时发怒可又懒得争执“是的，我很难过，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我扭头怒视着，随即见他气急败坏的离去。

裴照看着李承鄞走了，遣散了羽林军，又来到我的身边“逝者已逝，请太子妃节哀，多想想活着的人，阿渡姑娘，需要尽快……”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阿渡，可看着怀里的师父，我犯难了起来“顾剑，我与他认识多年，还曾共事，定会将他带出宫好好安葬的，请太子妃放心”我请裴照叫来永娘，将阿渡交给永娘代为照顾，让裴照带我和师父去柴先生那里，裴照觉得不妥，欲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任何，照做了。

来到柴家，柴先生似乎早就知道，布置好了一切“感谢太子妃将剑儿亲自送回，还请回宫，以免太子殿下担心”“我还想陪陪师父……”“太子妃的心意，草民明白，可剑儿的身后事……”我执意不走，柴先生裴照也无可奈何，两人一对视，随后柴先生拿来一身衣服“太子妃还是回避一下吧，草民需要给剑儿拔去身上的箭，换身干净的衣裳”我明白柴先生是想趁机让裴照带我离开“那我也帮忙”“不劳太子妃……”还未等柴先生说完，我就接过衣服，只听一旁的裴照告诉柴牧“柴先生，算了吧，就让太子妃陪顾公子最后一程吧”裴照出门了，我和柴先生帮师父拔箭、擦拭、换衣，血已经凝固，身体已经发凉变硬，脸上没了血色变白，可看着师父满身伤痕，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太子妃到一旁休息吧，这里有草民就行了”我摇摇头，柴先生表示不会赶我走，我忍着泪和痛继续着。

在帮师父换衣时，我看见了师父的一出旧伤，那不就是丹蚩被灭后，阿渡砍得那道疤吗，我的眼前瞬间浮现出，那年我扔掉鸣镝后，师父那双绝望的眼睛，当时的我只是难过于阿翁阿***、丹蚩的灭亡、阿爹的疯癫，责怪于师父欺骗我的感情、把我推出去引来了祸乱，可这三年来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明白，也许事情没有我看见的那么简单，也许当中有什么隐情。我摸了摸疤，位于心口之上三寸，如果再向下一点，师父也许就不可能再陪我这三年了“那次的伤不比这次的轻吧，还落下万丈高的悬崖呢”过程中，柴先生换了一盆又一盆水，终于将师父的身上擦干净了，我感觉得出来，柴先生也很难过，毕竟这么多年的父子情，相依为命多年，可我不知柴先生是难过于师父的死，还是难过于师父身上到处伤疤，身上都没什么好地方，亦或许两个原因都有吧。

裴照这时回来了，给我带来一些吃的，我实在吃不下“太子妃守了顾公子一晚上，水米未进，身体会吃不消的”柴先生听闻后先是一惊，也跟着劝“太子妃一定要吃些东西，不然剑儿也会很难过的”我看着师父，勉强坐在一边，可还没吃就呕吐不已“我吃不下”裴照柴牧先生还有意让我勉强吃些“两位的好意，小枫心领了，可我当真一点都吃不进去，不光是难过于师父的离开，我这几天身体确实不舒服，头晕恶心”裴照柴先生闻言很担心，柴先生随即看了看我的样子一愣，提出要给我把脉，我本想没必要，可看着两个人的关心，我怎么能拒绝呢。只见柴先生的眼神变的奇怪，我和裴照察觉到不对“恭喜太子妃，是喜脉”我大惊，站了起来“恭喜太子妃，请太子妃速速跟末将回东宫，太……”裴照没有说完，因为知道我现在根本不想看到甚至听见李承鄞的名字，柴先生却做出跟裴照不一样的事情，只因为我听说怀孕后坐在了师父的旁边“恕草民斗胆，太子妃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我没有理会，裴照则出言责怪“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妃是太子正妃，未来的皇后，当然是太子殿下的”只听见柴先生先是道歉，表示不是侮辱李承鄞的意思，可依旧质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早该想到的啊”我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让人听见“如果我要是早一天知道，师父，你会不会就不会离开我了，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了”裴照不明所以，一心让我回宫，柴先生听出来了“太子妃，莫非……”我摸了摸肚子“我的孩子，都怪娘，没有早些注意到你的存在，害得你还未出生，就成为了一个没有爹的孩子”我哭了，裴照根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劝我不要伤心，柴先生走到我的身边，改了称呼“九公主不要难过，我相信剑儿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快乐，而不是想看你难过，只可惜，他永远都不知他还有个孩子，不能亲眼看到他的骨肉”裴照终于明白了“太子妃和顾公子……太子妃腹中的是……”我点点头“太子妃可以肯定”“我与李承鄞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在师父扮刺客带走我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想起了一些往事，错将师父认成顾小五，我们那段时间同床共枕”“顾小五，这……”“是的，我已经彻底恢复记忆，承天门的那场意外让我全部都想起来了”裴照柴先生沉默了。

“昨天晚上，我是心甘情愿跟师父走的，我想离开中原、离开东宫，我想回西州、过回原来的日子”我跪在地上“裴将军柴先生，小枫求你们帮帮我，我不能在待在东宫了，我不想跟李承鄞再有什么瓜葛了，李承鄞是我的仇人，阿爹阿娘阿翁师父阿渡被害得非死即伤，我现在宁愿死，也不想一辈子活在仇人身边，我也不想我的孩子也被害死”裴照一直不说话，柴先生看了看师父“九公主，我帮你”我大喜“柴先生，你要背叛太子殿下吗”“我苟活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两件事吗，顾陈两家如今虽然已经翻案，可剑儿却走了，如今九公主腹中有剑儿的孩子，还是在剑儿走的第二天发现的，那就表明上天不是要亡顾家。当年我拼命救出剑儿，为的不就是让顾家的血脉得以延续吗，现如今我还是如此，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剑儿的孩子，顾家唯一的血脉”裴照不再说什么，虽然不太清楚我们的前因后果，却也大体知道些“太子妃需要末将做什么”我明白裴照的话是同意帮我了“等把师父安排好后，我就回东宫，把一切都解决了，阿渡好些后，我就打算离开中原回西州去”

在回柴家整理师父的遗物时，柴先生前来见我，主动要告诉我当年的一切，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柴先生很伤感“这个家今天后就要散了，这里虽然平常就我跟剑儿两个人，可如今我们一个个……在帮完九公主后，我也要远走了，希望九公主能听我说完，就当是九公主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因为自从剑儿走后，我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我同意了，这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师父隐匿西州十年原来就是为了报仇，而扶持李承鄞也是为了报仇，至于我，师父一直待我是真心的，只是三年前的那一次，师父迫不得已才把我……我成为了一颗棋子，一个能让李承鄞顺利灭丹蚩立功的棋子，师父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带我和李承鄞认识，灭丹蚩虽是二皇子害大皇子的一场误会，可也是必然，两国的恩怨才是关键。我只能说是命运捉弄，如果明远娘娘能活得久一些，中原人晚一些来，又或是我跟师父能多勇敢一点，早日定亲甚至成亲，也许会是另一个结局吧。

我回到东宫看见阿渡已经渐好很高兴，天越来越冷，快要下雪了，我见此情景为师父招魂。这种事不吉利，东宫禁止的，现在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在西州，入冬的第一场雪夜，是用来祭奠亡魂的，这样，那个人的魂就会从白雪来的地方，渡入无罪的轮回”我在庭院里摇铃祭奠，阿渡安慰我“他有了他的归宿”我苦笑着“我也该回去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杀了李承鄞”

夜里我睡着了，突然间，李承鄞兴高采烈的来找我，一见到我就抱着我，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只因皇帝今天在朝堂，正式为顾陈两家翻案，高相倒台了。李承鄞表示以后不会隐藏爱我的心意了，我听着很是讽刺，你把我关心我的人一个个都逼上了绝路，现在却来告诉我，你比任何人都爱我，听着那些道歉，听着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觉得无比刺耳，你对不起我，我更对不起生养我的阿爹阿娘，对不起从小疼爱我的阿翁，对不起一直保护我的师父，对不起陪伴我阿渡，对不起西州丹蚩千千万万的百姓。终于我刺了李承鄞一剑，可关键时刻我还是心软了，只因你是真正的顾小五，那个在我曾经在我发烧时，照顾我一晚的人，那个曾经奋不顾身去杀白眼狼王的人，我在丹蚩差点出嫁、爱过的、却死在婚礼战场上的茶商顾小五。李承鄞气急败坏，逼我杀他，我大叫一声推开了他，瘫坐在地上，他还以为我是为了师父，也就是他心里认为的顾小五，我不想跟他解释，因为没有用了，就算曾经爱过那也已经是曾经了，顾小五终是一场梦，一场三年前就应该醒来的梦，仇恨鲜血横在中间，无法改变，更何况，我现在爱的已经不是他了。

我跟明月姐姐的谈话被来找我的赵良娣听了后一部分，赵良娣听闻我想走，表示愿意帮我，一来同情我的遭遇，二来也不想我分李承鄞的心，我很佩服赵良娣，竟然这么奋不顾身的爱一个人。在赵良娣和裴照外出前的帮助下，我离开了东宫，永娘在我离开的那天晚上还专门送我，给了我一包金叶子，我很感动，没想到在上京认识的人里，竟然还有人真心对我，那一袋金叶子定是永娘一辈子的积蓄了，我本不收，可永娘非要我收下，表示能为我做的只有这个了，为了不让永娘事后为难，我让阿渡点了穴，永娘就站在亭子里一个晚上。

我逃出去后，去了米罗酒肆，这是义父在我回宫前告诉我的，一旦我离开东宫要回西州，一定要去一趟米罗酒肆，有东西要转交给我，我拿到一个陶罐、一盒药、一封信、一个包袱。打开信，我才知道，包袱里是师父的衣服还有佩剑、陶罐是师父的骨灰，师父当年虽是因为保命才去西州的，可有生之年最快乐的时光也在西州，希望我能带师父回家。我也才知道，原来师父的下葬是为了掩人耳目，是掩李承鄞的，第二天义父就把师父秘密挖出并火化了。师父刚来中原就住在米罗酒肆，明月姐姐也经常来，义父后来得知米罗是我们的朋友后，这才托付给米罗转交我，至于药是义父专门给我的保胎丸药，药效非常好，以防我这几天为了离开中原回西州的路上，孩子发生意外。米罗跟明月姐姐一样，本为师父难过，却也为我有孕高兴，我要回家了，却舍不得好多人，米罗表示以后也会回西州，我很高兴，希望能早日在西州见到。义父让我来米罗酒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米罗是生意人，尤其是跟西州商人联系的紧，混在商队里出城，不引人注目，我和阿渡顺利出城往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