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上灯红酒绿,朴有天张望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安静的小酒吧走了进去。酒吧里没有嘈杂的声音,只有缓缓的音乐,灯光有些暗,显得有些暧昧,但不浪漫。朴有天想,大概这里的人都是寂寞的,就像自己一样。找了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马丁尼,抿了一口,感觉那种辛辣的味道在自己口中蔓延开来。
背景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切换成了一首深情的日文歌,朴有天听着歌手的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于是扭头,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昏暗的灯光下,金俊秀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唱着歌,间奏的时候会低下头,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寂寞感,无边无际的吞没了朴有天的思绪。
「今も君が好きだよ
忘れられない
思い出の中だけ生きてる
Baby I still love you 」
像大多数年轻的韩国人一样,朴有天因为受近几年日本流行音乐文化的影响,也能听懂几句日文。听着金俊秀的歌词,朴有天突然心疼的无以复加。当时的自己没有留下一个理由就离开了,却没有想到原来那个人还在原地用想念等待自己。朴有天忽然低下头笑了。这样被爱着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金俊秀唱完了这首歌就回家了。朴有天看着他走出酒吧,然后招来一个酒保问能不能跟这里的老板聊聊。随手在键盘上弹下一串流利的音符后,老板笑着拍了拍朴有天的肩膀说,你就留下来工作吧,这里都只是一些试图麻痹自己的人,也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束缚。
朴有天点了点头,想了想开口问,刚才那个唱歌的人……
哦,他啊。他也是前两个礼拜才到这里驻唱的,他不唱别人的歌,每天唱歌前就看着自己拿来的乐谱,奇怪的很。也是那种有故事的人吧。
朴有天“哦”了一声,跟老板说那我明天开始来这里。他……每天都来么?
不是,每个礼拜来四次,看他的心情。
朴有天示意知道了,然后笑着跟老板道了别。
金俊秀这几天明显感觉自己唱歌顺利很多了。那天无意中碰见金在中并且聊了之后似乎不再那么闷闷不乐,大约是想通了,既然决定让那份感情生根了,也就不再多去计较些什么。这样想着日子倒过的顺利了起来,酒喝的少了,就连晚上给自己伴奏的人似乎也更加符合了自己的节奏,甚至感觉他比自己更能演绎那些曲谱。对于伴奏的人金俊秀不怎么关心,每次上台闭着眼睛唱完就走,不过能默契一点总是好的。
周末的时候金俊秀闷在家里闲来无事,看着外面天气不错,想起前段时间报纸上说T中要迁校,于是带上钥匙出了门。
因为不是工作日,学校只有一个保安看着,金俊秀想了想还是登记了一下从正门走了进去。T中还是那个老样子,主教学楼前种着各种植物,生气勃勃的样子。教学楼对面的人工湖上偶尔有几只小虫飞过,穿过边上的空地还能看见宿舍楼的样子。金俊秀笑了笑,转身顺着楼梯走上楼。
阳光沿着楼道间的直角照射下来,旁边的植物在微风中摇曳,于是墙上的影子也跟着轻轻晃动几下。金俊秀走到高三的时候的班级门口,门紧锁着,靠着门框透过窗子看里面,桌子仍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后面墙上的板报也做的很有特色,想来这一届的艺术生班应该不错。
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金俊秀傻傻的看着对面的教学楼。艺术生班所在的教学楼和普通班所在的教学楼中间隔着一条过道,在过去无数个日子里朴有天就是从那边匆匆的穿过过道然后走到自己教室门口从窗口探出个脑袋,对上自己的视线后笑的眼角弯了起来,然后示意自己好好听课。
当时的朴有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的在下课前等着自己的呢。金俊秀抬头看着天空,几朵云淡淡的,整个天像水洗过一般,蔚蓝的有些耀眼。
离开教学楼金俊秀沿着人工湖慢慢的走向操场。篮球架依然沉默,框上面有些锈迹斑斑,旁边的一排水龙头也和那些篮球架一样,永远安静的样子。金俊秀记得朴有天很喜欢打篮球,经常在大汗淋漓之后跑到水龙头边上,拧开,把头伸到水龙头下一阵猛冲,然后抬起头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些水珠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在阳光下和朴有天的笑容混在一起,明晃晃的灼了他的眼睛。
走过篮球场是金俊秀一直都很喜欢的足球场。在那段青葱岁月里这块空地几乎占据了自己大半的课余时间,站在草皮上金俊秀甚至能想象到那个时候穿着足球服奋力追着球跑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朴有天是不是就站在跑道边看着自己挥汗如雨然后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笑着递上水并且细心的帮自己擦汗的呢。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说的呢,是不是又嫌他笨手笨脚呢。
果然是很任性的吧。金俊秀轻轻笑了一声,想起某一年情人节朴有天也只是陪着自己吃了顿大餐然后陪自己踢足球,虽然自己一直抱怨朴有天技术不好,可是朴有天的脸上却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温暖到自己的脸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其实有天呐,你总说我很温暖,可是我的温暖却只有你能够给。金俊秀闭上眼睛,在运动场上给自己加油的朴有天、毕业旅行时陪着自己到处玩的朴有天、每次开学时都先来帮自己整理东西的朴有天、办圣诞老人让自己开心的朴有天、从美国回来跑到釜山来找自己告白的朴有天、温柔的拥抱着自己的朴有天……无数个朴有天拼凑起来,铺成自己年少时走过来的路。
只是现在的自己站在路的另一端,身边却没有了那个温柔如水的男人。
金俊秀低头深呼吸,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在这片空旷的足球场上喊叫,于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毕竟不是少年的模样了吧,金俊秀耸了耸肩,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却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逆光中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墙上,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是想必布满了泛着水光的笑容。那人就斜斜的站着,冲着金俊秀一扬头,“喂,这次也可以骂混蛋啊。”
金俊秀低下头去笑到肩膀都开始抽动,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比太阳还耀眼的笑容,“喂,混蛋,老是用这么俗的出场不太好吧。”
朴有天无谓的耸了耸肩,快步走到金俊秀面前用力抱住了他,吻着金俊秀的头发。金俊秀闭着眼睛紧紧反手抱着朴有天,夕阳照在两个人身上,暖暖的。
“俊秀啊,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