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戴利斯没法儿不去回想今天的事情，他感到国王闷钟般的声音到现在还在耳朵边嗡响着：
「光之生物能为王国带来源源不断的能源，而且唾手可得
「此乃王国振兴的大事，计划必须执行」
王子在一旁拍着手夸赞父王圣明的决策；缇斯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在心中计算雨林光之生物的数量；自己的兄弟与暮土新晋的＂小战神＂安德烈讨论得正欢，红色的眸子里跳跃着光辉；晨岛和云野的长老小声交谈后双双点头，想必也是赞同的了；只有拉梅尔和萨梅斯二人坐在暗处默不作声，萨梅斯露出担忧的神情，将军像一座山一样矗在他身后。
「可是陛下，」萨梅斯犹豫片刻，还是从席上走下到殿前，「实际上我们对光之生物了解甚少，对它们的习性还没有掌握，也还并没有完全搞清楚它们的作能原理……」
「现在就作出如此决定，是否太早了？」
「现在不执行，等你搞清楚了，等能源衰竭了，等百姓们都没饭吃了，再执行吗？」王子轻蔑地笑着，讥讽道。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萨梅斯转头向庸在王座上的国王作了一揖，「光之生物并不都是温驯的，且据禁阁目前得到的观察数据来看，它们存在黑化的可能。
「与光之生物共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处理不当，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坏的结果，会挑起战争的。」
「挑起战争又怎样？」梳着龙骨辫的青年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以我们暮土军团的实力，控制它们不是轻而易举？我说的对吧，拉梅尔将军？」
「……不要轻下结论，安德烈。」拉梅尔低沉的嗓音令整个王殿安静下来，「末将以为禁阁长老的话不无道理，暮土军团虽有一定的兵力，但是我们毕竟从未与光之生物交过手，这点担心从不多余。」
隔着金色的面具戴利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将军的脸上决不会是青年脸上的势在必得，也不会是像晨岛或云野长老的微笑——也许是像禁阁长老一样的忧虑？他不知道。
人们说将军的脸总是没有表情的。
「唉……」待戴利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床边坐了好久了。窗外，蓝色的天空里挂着一轮圆月。
霞谷本是没有夜的，天边永远是霞光映着的一轮红日。只是为了人们的作息需要，以光之生物为能源，禁阁的魔法人为地挂起蓝色的夜幕。
人造的月亮没有阴晴之缺，永远是圆圆的。
那月光……＂苍白＂吗？不，它没有丝毫的情感……
只是在蓝色墙上挖出的一个洞。
*
暮土的月亮却是实打实的月亮。月光有力地穿透绿雾云层，照在安德烈的身上。
边境偶尔会有冥龙出没，所以一直需要人守着。今夜正是小战神带队值班，青年坐在篝火旁望着无边的银绿色沙漠，一旁同样年轻的战士们正围着篝火烤螃蟹。
实际上冥龙出现的概率极小，安德烈也就见过那么两三回，只记得它们发怒时眼睛红红的，不过早在它们能出手之前，拉梅尔将军就能先一步将它们控制住。
红红的眼睛，好像霞谷红红的落日。
那个人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安德烈觉得天上的圆月也好像冥龙的眼睛，月光有力地穿透他的胸膛，能将他的心看透。

2
只是光之生物能源带来的收益实在诱人，禁阁长老的担忧或许是多余的吧……
明天就是四年一度的霞谷全国锦标赛开幕式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早点睡吧。
新上任的霞谷长老这样想着，拖着疲惫的身子躺下了。
身旁传来阿勒夫平稳的呼吸声。
*
西方的太阳夹在云霞中，却仍耀得刺眼。
「虽说这太阳总是这样子，但我觉得＂早上＂的阳光确是比别的时候更有力些的。」阿勒夫看了看殿门石阶旁石刻的表盘——在自然环境几乎不会改变的空中帝国，人们只能靠它们计时。
「哈，霞光城也算王国的一大名胜啦——狠打禁阁的星空……啊，说起这个，」风吹乱了小伙子茂密的头发，他只得猛地一扬脑袋，「哥你记得禁塔顶端的星空么？我们去看过的，小时候。」
「记得。还是夏令营半夜偷溜出去看的。差点被萨梅斯抓包。」戴利斯轻笑一声。
「这你倒是记得清楚……」
「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结果自己爬到半路还恐高……」
「咳咳！」阿勒夫必须在兄长毁了自己的酷哥形象前制止他！——然而不必，因为实际上并没有旁人在。
这个点，霞谷的多数百姓还在梦乡；要赶集的人们，也才刚刚稀稀拉拉地拖着货车往霞光城来。只因今日是全国锦标赛的开幕之日，两位年轻的新官儿才早起准备仪式。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霞光城，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平日里奔跑玩闹的孩童不见，只有升腾的云雾和安静的雪。
平日里马龙车水的喧嚣也无，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天文仪缓缓转动时发出的沉闷的、金属与石器磨合的声音。
云霞中折射出红色的光芒。
偶尔有一两声白鸟的叫。
*
小双和阿飞抵达的时候，霞光城已经很热闹了。＂夕阳＂给集市的街道抹上一层厚厚的橘子酱，叫卖声、砍价声此起彼伏。寒冷的天气也抵不住人们高涨的热情，紫、白、红、金四色的彩旗在寒风中起舞。
小双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跑到各色摊位前，留阿飞还在车上陪着萨梅斯。
「您确定要使用预知魔法了吗，老师？」少年的脸还带着稚气，一颦一动却已经有了萨梅斯的味道。
「嗯。」
「那可是黑魔法啊……使用一次就要减少至少十年的寿命……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反噬……」少年将厚厚的绒布车帘掀起一个小角，阳光立刻冲进木轿内，刺得人眼睛生疼，他赶紧撒了手。
「霞谷是白鸟最大的群居栖地，」长者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在这里可以利用它们的能量布阵，以达到最小的伤害……」
「至少能保证将反噬控制在我自身，绝不波及他人。」
少年担忧地抬头看看自己的恩师，以为又会看到其人眉头深锁——然而这次他的表情竟然是那样平静。
「……老师，」阿飞犹豫地开口，「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哼，你小子还会跟我提要求了？说吧！」萨梅斯不禁笑起来。
「无论您看到什么，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好吗？
「还有……
「您知道，无论未来如何，命运都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对吗？」
「我知道，这还是我教你的」萨梅斯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阿飞！」小双猛地扯开车帘，看到因突然闯入的阳光而变得面部扭曲的二人，感到好笑极了。「你干嘛呢？街上有好多好东西啊！快来陪我玩！」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你快点啊！——诶这个是什么……」
「小双总是这样……」阿飞喃喃道。
萨梅斯睁开眼，眸中温柔，「你就随她去吧——把车停下来。」
阿飞扶着雕木窗框下了车，身后却突然传来萨梅斯的声音：
「阿飞，你今年，几岁了？」
「十五岁，老师。」他回过头。
「那小双也有十二岁了」萨梅斯凝视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转眼间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阿飞！！你杵那儿干啥呢，快来！」少女简直要跳起来。
「来了！你别玩太疯了，我们要快点到中心城参加开幕式！」
*
所有人都聚集在中心主城。大家注视着戴利斯和阿勒夫将圣殿前道路两侧的烛火一个一个地点燃，然后将火炬郑重地交给王子。
穿着裘皮华袄的男子笑得张扬，他一手从戴利斯手中夺过火炬，点燃了金色雕像前的石台圣火。
火舌＂轰＂地一下蹿起来，贪婪而肆虐地舔舐着高原秋日干燥寒冷的空气。
「本座现在宣布，」男子的口中呼出团团白雾，「本次的霞谷全国锦标赛，正式开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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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双是推石先祖，阿飞是打坐先祖，两人都是禁阁长老的学生

捞一捞

【暮禁】小双的日记不知道lof未来如何，...
小双详戳⬆️

昨天画的印象图

捞一捞

名字的事情我知道了，大家就当是我的私设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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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现在我们正身临本届霞谷全国锦标赛第一阶段赛现场！！和历年一样，比赛分为飞行和滑行两个赛道！」
石砌看台上坐满了从王国各地远道而来的人们，不同民族的人们穿着不同的服装，用各地不同的方言为他们喜欢的运动员欢呼。霞谷的少女们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上镶金边的轻纱，头戴精工镶嵌的宝石头冠，两手轮转着双头炬火杖沿着六面看台踱过，严肃高贵的姿态宛如埃及法老的仪仗。
「第一组参赛选手已经在出发点作好了准备，请大家也赶快就座，比赛即将开始！」
「阿飞，你听到没！快开始了」小双急得跺脚。
「来了！还不是你，在集市又要买这又要买那……啊、啊请让一让——抱歉。」
十月，霞谷正值深秋。高原的积雪常年不化，气温渐低的季节，更是飘起了漫天的雪花。
「啊！吓我一跳！这路怎么这么滑！？」女孩一个踉跄，差点儿滑倒。
「这石看台上都结霜了……你小心点——牵着我吧？」阿飞伸出手来。
两人提着长袍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走着，寻至自己的座位。
*
戴利斯点燃铜像下的圣火，望着温度蹿上来将铜像上那层薄薄的冰霜一点点融化。双人板球手铜像一左一右，对称向外持着欲出的姿势。
明明是死物，却向外散发着生命的张力。
百年，也许千年来一直如此。
他想起了阿勒夫。自己的兄弟此时正在飞行赛道的起点和他同时做着同样的赛前最后一祭祀。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是不是像自己一样顺利呢？他划火柴的时候有没有一次就成功？点圣火时会不会紧张而手抖？……今年是他们第一次点燃圣火，却是他们最后一次参赛——从下届开始，身为长老的他们就不便继续参赛，最多也就打打季初的示范赛和季末的友谊赛了。所以这最后一战，一定要打得漂亮。
阿勒夫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戴利斯敢打包票——他了解他弟弟，这小子的野心从不输他，只有更甚。
另一边，阿勒夫点上圣火，正和其他选手一样披上飞行斗篷——这种特制的斗篷以光之生物的能量为能源，加持以禁阁的法术，能够让参赛者进行短暂的飞行。阿勒夫和其他人说笑着，等待开赛倒计时。
「好！现在我们即将进入最后一分钟倒计时！」主持人顶着狂风飞雪，扯着嗓子大喊。
戴利斯戴上了深蓝色的石雕面具。
「59、58、57……」
阿勒夫和其他运动员们到达赛道口石门前就位。
「30、29、28‥…」
「啊啊啊要开始了我好紧张啊啊啊！！」小双突然抓住阿飞的手臂。
「10、9、8......」
「吓！干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少年被手臂上突然拥上来的温软惊得脸一红一白。
「3、2、1----出发！！」
＂轰隆隆……＂沉重的石门升起的时候却毫不含糊，然而两侧城墙上的欢呼声近乎要将巨石机关的撞击声淹没。戴利斯抬头望一眼天边伫立的伊甸峰，然后飞身跃入赛道。
一、二、三……戴利斯侧着身，将重心压低，他透过琉璃镜片不断地锁定目标，然后像一丙利刃精准地夺下一个又一个光之碎片，很快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他跃过石墩、冲过锦旗，很快进入没有观众的无人赛段。遥鲲在他身旁叫嚣着擦过，白鸟迎着日光不曾中断它们的迁徙。路旁的石墙上有零星撞击碎裂的痕迹，记叙着运动员在这里曾经遗下的失败和血。
他又看见那墙头上的碎瓦，和残缺的旧旗；一个险径转角处被撞出一块缺口，石块散乱，在风沙肆虐之中触目惊心。
荣耀者还是野心家？霞光城的红日，浸的是晩霞，还是鲜血…
他的眼前，身后，是一望无尽的雪原。风在他的耳边挑绕着他的发丝。
人心喧闹，雪野无声。
道路渐窄。戴利斯小心地减速，但仍不敢随意放慢。现在他正在穿越废弃的旧城区，人们从这里搬空后，就改作赛道。大小桥梁在半空中纵横交错，桥墩上雕石刻花昭示着城市旧时的繁华。戴利斯每每最喜欢这里，虽然这里的道路更起伏，地势更崎岖，但是只有在这里，他能暂时远离喧嚣，忘记争夺，认真聆听故土的心声。
更因为他知道一旦出了这个赛段他就能见到——
「嗨bro！今天你比我慢了半个鼻子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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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切，别太得瑟了！」戴利斯很怀疑阿勒夫有没有听见——狂风将他声音吹散。
「你——说——什——么——？我——听——不——」果不其然。
＂唰！＂阿勒夫还未说完，只见哥哥突然加速，又走在了自己前面。
「靠！」他赶紧随上去。
「四年过去，颇有长进嘛？是我大意了」
「……搞得好像你原来能赢我一样」
欢呼声渐响——他们已经进入最后的赛段！阿勒夫和戴利斯左右各执一道，对于这最后的光之碎片他们毫不客气，在瞩目中将之尽数收下。
最后的三枚光之碎片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两路并为一路。
有人说，飞行赛道和滑行赛道终会汇合，所以他们终于是竞争对手，胜利者终于只有一个。
＂咣！＂
＂咣！＂
＂咣！＂
但其实，即使到了终点线，也有左右两个身位。
他们可以是一起的。
他们是一起的。
指尖几乎碰触。
*
阿勒夫突然靠上来时，戴利斯正倚在大殿门外解开护手上复杂的绳结。
「嘿，待会一起去看台那边吧，哥？
「今天雨林的姑娘们可是全员出动哦」
阿勒夫拍拍戴利斯的肩，推搡着他往前走，搞得后者一个踉跄险些将固定的绳带扯断。
「神经……」戴利斯不满地欲挣开。
「急啥？你看那不是你的菜？」他示意戴利斯看向不远处，一个短发姑娘正嬉笑着帮身旁的姑娘编麻花辫，看上去精灵可爱。
「怎样？还是你兄弟懂你吧？」阿勒夫调侃道，「假正经……」
「你懂什……」戴利斯小声地嘟囔。
「什么？」其人明显没有听见。
「要那雨林的女人做甚？我们这里不就现成一个大美人？」安德烈从不远处走过来，手里把玩着不知从哪个小孩手里抢来的手持烟花。
「哪？——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反倒是阿勒夫给他吓了一跳。
「哟，你怎么这么不自知啊——」安德烈走上前去拨了拨阿勒夫被风吹乱的头发，靠近了仔细看着他，「霞、谷、小、姐？」
「你找死！」阿勒夫抄起球板。
「别！放下武器！——你本来也别想，人家有男朋友了
「喏，那伞看见没？」安德烈指指双辫姑娘打出的一把油纸伞，「人对象亲手扎的」
「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那边过来」
「切！」阿勒夫堵着气走开了。
安德烈笑着看他走远，回过头来才发现戴利斯已经咪着眼睛盯了他好久，那表情着实把暮土的青年副将也吓了一跳。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意识到啊？」他走向戴利斯。
「什么？」
「别装了，」龙骨辫青年点点自己的嘴唇，「读唇语可是暮土战士最基本的技能。」
「我说你啊……」
＂嘭＂安德烈划燃了烟花的引线，彩色火星迫不及待地将锡纸棒不断地吞噬掉，吞噬掉。
「想下手就趁早，否则的话……」
他将渐短的彩棒在戴利斯眼前挥几下，舞得人眼前几分花，松手随其落下。戴利斯向后一避，它落在了地上。
「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哟。」青年的声音戏谑而挑衅。
＂刺啦……＂锡纸棒带着火星最后挣扎着在地上跳跃几下，然后沾湿了雪，熄灭了。
*
夜里的气温又比起白天降了不少，禁阁法术的强大，就在于把各种天气的变化模仿得近乎真实。晚饭后萨梅斯先回到临时居处准备预知魔法，就让阿飞带着小双去夜市上逛逛。
「别动！……把帽子戴好，感冒了你又要叽叽歪歪……」阿飞拎拎女孩的长袍，确定将她包得严严实实后，系上帽结。
「闷死我了闷死我了！你绑得太紧啦！略——」小双做出一个喘不过气来的姿势，以示她的不满。
霞光城似乎就是有用不完的精力的，明明已经喧闹了整日，到晚间还是一样的热情。有打工艺品的手艺人点起一个个小灯席地摆出摊来，也有专门的店家在街边立了招牌店面的。更多的是小商贩，身上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穿行游走于人群之间。
「糖——葫——芦——来看一看喽，又香又甜的糖葫芦——」扛着糖葫芦棍的老人年纪已经不小了，步子却依旧健朗。
「阿飞……」小双扯扯阿飞的衣角，「我们买串糖葫芦吧？」
「可是……」阿飞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早上小双买小玩意儿已经用掉了一些钱，剩下的这些，是他本来打算用来买书的。
「甜到心里的糖葫芦喂……」老人看见小双走不动了，笑着靠过来。
「好不好嘛，阿飞哥哥……」
阿飞回过神来的时候，糖葫芦已经半化在嘴里了。
「谢谢阿飞哥哥！第一个先给你吃！阿——」她是这么说的。
阿飞嚼开冰糖壳儿，是真的甜到心里。
TBC.
阿飞：其实是真的我也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