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公爵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我会赐你不死之身,路易斯,然后我就能每时每刻都享受杀死你的快感了。到那时候,你再给我谈谈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安息。” 即使是现在,国王也没有对这位 曾经的友人感到恐惧或是怨恨。他哀恸地垂下骑枪,夹稳,快马冲向红公爵。吸血鬼挤出一个恶毒的笑容,露出满嘴的獠牙,然后抓紧了他的骑枪,那是一柄沾满了数十位骑士鲜血的荆刺铁枪。他长嚎一声,也驱使着他的亡灵战马冲向国王。 就在无畏的勇士与狰狞的怪物互相冲锋时,红公爵释放出来用来遮蔽不死军队的晦暗迷障消退了。一束光穿过黑云,笼罩了国王。国王的银甲在照耀下熠熠生辉,向着吸血鬼折射出耀阳的光芒。红公爵在马鞍上猛地一缩,举起他的武器妄图遮住这刺眼光耀。 虽然只有仅仅一瞬,但已经足够了。国王的骑枪像穿透砂纸般刺穿了吸血鬼猩红的板甲,把红公爵从他的马鞍上挑起在枪尖。 路易斯王悬举着挣扎的吸血鬼,他的枪头已经刺穿了不洁生物的心脏。这不死恶魔狂怒着想要求生,他竭力想让他污秽的身体从长枪上滑下去。但他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向长枪根部滑去;他只能用疲劳的双臂支撑住下滑的身体。国王坚定地目睹着吸血鬼的消亡。他苍白的肉体开始萎缩变黑,干枯的皮肤贴紧了骨头。红公爵的眼睛变作了一汪血池,不助地向下流淌着鲜血;而曾经恶毒不祥的嗓音如今只发得出痛苦的哀嚎。 “不是为了杀死怪物,”每当国王开始乏力时,他都如此轻语,“这不是为了杀死怪物。这是为了挽回一个战士的尊严。” “。。。这就是红公爵那可悲又痛心的故事。即使是仙女也会为这杂糅着恐怖与哀恸的诗歌而泪目。谨记吧,巴托尼亚的子民们!谨记吧,那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力量甚至能俘获最无畏的勇士!谨记吧,即使身为骑士道与皇冠的守护者,英勇的骑士也会落得何般下场!谨记吧,阿奎坦的子民们,不要让你们的懦弱沾染上了红公爵的诅咒!” 吟游诗人摘下帽子,轻扫地面,深鞠了一躬。酒馆内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数十双靴子争相践踏着舞台地板。雅克·勒索兰德(Jacques le Thorand)曾数次在男爵,甚至是公爵的宫殿里吟诵史诗;他还曾有幸为狮心王劳恩·列奥康沃尔本人表演。他显然不会因为刚刚的欢呼而受宠若惊。这个小小的木制结构客栈和连接阿奎坦与哥隆尼的道路中上千个其他客栈并无区别,不过是供商人和旅客安顿休歇,再能小酌一下的地方。 雅克已经在数年间表演了“红公爵的临终哀叹”(the last lamentation of the Red Duke)成千上百次了,从最早的民谣歌曲,再结合了数种不同版本的叙事,最后作成的饱受巴托尼亚人民热爱的最终版。吟游诗人对他的创作非常满意,正如任何匠人看见自己出色的作品所会流露出的自豪一样。正如所有真正热爱艺术的人一样,雅克并不把从作品中获得的财富和特权当作评判自己作品好坏的标准,他更看重观众的反响。无论是皇公贵族的赞许,还是田间农民的掌声,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尽管如此,雅克看向烂醉侍从酒馆(Tipsy Squire)时,却能更受到更甚的满足感。这些观众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群巴托尼亚人,他们不是卡尔卡松的牧羊人,也不是巴斯托涅的酒商。他们是阿奎坦人。他们生活在这片讲诉着红公爵与对抗他的英雄的无畏事迹的土地上。吟游诗人仅仅是站在客栈门外,向北望去,就能看见纱隆森林(Forest of Châlons)的阴影。在那,多疑的农民仍会坚称有吸血鬼游荡在夜间,密谋着他对于巴托尼亚的复仇和建立一个鲜血帝国的梦想。 对于雅克而言,这些人的称赞比金钱来得更有价值。这帮助他忘记受到过的批评,以及来自古板历史学家,例如哥隆尼的艾伦·阿奴的蔑视。这些生长在这充满传奇的土地上的平凡大众,才是真正懂得欣赏雅克才华的人们。就让那些历史学家们继续恶言相向吧,只有我雅克的歌谣才会在人民的心中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