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魔尊就在这“云天居”上喝着,摔着,一坛一坛,无休无止。
今夜依旧是紫月当空,华波轻洒,淡淡的光辉,朦胧而飘渺。
初来魔界时,这样的夜总让玄霄感到一丝苍凉与寂寥,这种感觉却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消失了。
似乎是与重楼月下饮酒以后吧。不知从何时起每逢紫月重楼都会提酒来此,而后两人也不说话,便对月求醉。
玄霄忽然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眼前这人会不会也是因紫夜清冷,不堪寂寥,才总是提酒来此宿醉的?但随后想到重楼的性子,玄霄马上又对自己冒出这么个荒谬的想法感到好笑。
那与此时月色不和谐的“啪啪”声响还在继续,如今倒是不会寂寥了,但这等杂音也着实令人心烦,玄霄想出言制止,但眼光扫到那红发男子身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此刻不停灌酒的重楼真如孩子一般,恐怕不让他饮下去就如夺了孩童手中心爱的玩具吧?只是今日饮的也未免太多了些,也难得他有如此兴致。
“算了……由得他吧……”玄霄这样想着,看了重楼半响,摇头一叹,继续拨指抚琴。
琴音能反映出一个人心中所想,此刻玄霄所奏之曲澎湃雄浑,汹涌起伏,正是有感今日覆海搏浪时的情景即兴所创,
但就如力抗海浪时真气有所不畅一样,此时琴音竟也是一窒。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体内真气所致,而是被外力打断。
玄霄刚才的纵容似乎使重楼越发不知收敛,这次的一个酒坛竟然被抛到了玄霄坐下,那坛中还有少半坛酒未饮尽,一掷之下,不仅酒坛碎片溅起落在了琴弦之上,就连那坛中之酒也都溅在了玄霄衣衫、发梢上。
玄霄琴音乍然而止,怔了片刻,才看向对面重楼,只见他在那恍若无事,犹自续饮,不由心头火起,不过还是抑制着怒气道:“你若是饮酒那便规矩些,如此聒噪,烦也不烦!倘若……
“啪!”玄霄话还未说完,又被一声挑衅似的脆响嘎然打断。
这次坛子摔的更响,残酒已溅到了玄霄那清俊的脸庞上,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打在琴上,发出“叮咚”的声音。
玄霄先是一下呆在了那里,继而剑眉倒竖,断喝道:“重楼!你给我滚出此地!以后莫要再来!”玄霄是真的恼了,不过此刻他到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
说来,敢在魔界痛斥魔尊的恐怕他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许是魔尊大人真的对于他特别大度,或者说能让一向不喜不悲的玄霄发怒对重楼而言本身也是一件乐事。
总之,重楼对玄霄的怒语依旧是置若罔闻,然后见他双手在身边摸了半天,周围的酒都已被喝空了,见他双手支地,似要站起身来,不过一撑之下却又颓坐倒在地上,随后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道:“这里的酒都空了,你那边还有,帮我扔来一坛。”
玄霄听了这话更是怒气上涌,剑掌运气就要对着重楼劈下,掌到半空又停了下来,想想自己也是可笑,何必跟个醉汉一般见识,也就摇摇头自嘲的一笑,重新坐了下来。
重楼今夜倒真是拿来了不少酒,玄霄所坐之处旁边就零零散散放了好几坛,玄霄心想与重楼这厮现下是讲不了什么道理了,忿然之下也顺手拎过一坛撕开封口灌了起来。喝上两口情绪平复了一些,玄霄不由想到自己也当真奇怪,冰壁尘封、东海之渊,早已是心如止水、宠辱不惊,为何眼前这人却能屡次激得自己情绪泛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