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泽绢江愈来愈无法区分眼前的人,是否就是自己日思夜念的人了。
相对于偶尔蓝泽绢江发出的困惑眼神,蓝泽耕作对自己奶奶的体贴照顾,则是无庸置疑。
「我没有……女朋友。」蓝泽耕作的表情显得有些许僵硬。
蓝泽绢江并没有发现蓝泽耕作的不自然,迳自说着:「医生这么优秀又帅气,怎么没有女朋友呢……还这么的善良,每天都来探望我这个老人家。」
蓝泽耕作的内心只有翻腾不断的思绪。
奶奶现在所见到的自己,只是外表上看起来优秀而已,这是为了免除奶奶对自己的忧虑。从小的时候起、从理解大人的世界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了自己能依靠的对象只有奶奶,每当他看见奶奶逐渐衰弱的身体,更确信自己应该努力,不辜负她对自己的照顾和提拔。
成为优秀的医生,一方面也是一直这么想着的——奶奶要是生病的话,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自己了,因此不变更加优秀、不变成有担当的人是不行的。
对自己无形中施加的压力愈来愈多,而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人。
最后,就只是拿到一张认可的薄薄纸张,然后让奶奶过着良好的生活,回馈奶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除此之外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曾想过。
连那次难以克制地吻了白石,都不在自己的计划当中,就这样失去了冷静…却又伤害对方……
「意外」。
连自己听来都荒唐至极。
蓝泽耕作甚至反省过了,或许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奶奶给予的爱情绝对是足够的,然而生长在不健全的家庭,并不代表某些缺憾可以完全弥补,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极端,但他仍可以感受到自己最微弱的部分。
是爱,是感情,以及对其惧怕的心情。
况且,奶奶的病还没好,连她都无法照顾的自己,更遑论给什么样的人幸福。谈感情的人不应该抱持着随随便便的心态,而是有担当的。
因此当自己意识到无法承诺的时候,只能选择在伤害愈大之前,狠心的决断。
蓝泽耕作不讳言,自己的心是淌着血,内疚也随之增深。
一切会好的,他只能这样确信,至于说不出口的道歉,暂且放诸于流水吧。
蓝泽绢江默默地望着陷入自己思绪的蓝泽耕作,并没有出声催促他,而是任他待在自己的心中角落,然后思考着。
这孩子,很像耕作呢……
这么想着的蓝泽绢江,忽然觉得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像是硬插播的讯息那样,粗鲁而野蛮地拉扯着神经,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逐渐变的空白,接着应声倒在软绵的床上。
蓝泽耕作一听见声响,随即惊慌地喊出了「奶奶」。
反射性开始检查起蓝泽绢江的身体,不忘按下一旁的救护铃,随后进房来的并不是护士或主治医师。
而是白石惠。
「蓝泽女士怎么样了?」
白石惠小跑步到了病床的另外一侧,同样仔细检查着蓝泽绢江的情况。两人大致确认了一遍情况后,推断只是晕倒,身体并没有大碍;接着赶到的医生和护士,则是确认要做的检查,便移走了蓝泽绢江的床位,即刻替蓝泽绢江做检查。
一阵慌乱后,剩下的两个人,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你在外面?」依照她跑进来的时间,也只有在房间外的可能性最大…蓝泽耕作并没有看着白石惠,而是状似忙碌地收拾着凌乱的物品。
「唔、嗯……正好经过。」原本是在病房外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冴岛的话像是一种指令,等到自己察觉的时刻,就已经在病房外了。
现在的自己,并不想见到蓝泽,白石惠是这么想的。
刻意来打声招呼又觉得太过矫饰两人之间的「意外」,打算离开之时,却听见蓝泽耕作在病房里叫喊的声音,因此白石惠只意识到自己医生的身分便冲进病房,确定没有事之后,完全不敢注视他,眼神只是不断飘移着。
失去了医生的身分,自己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是吗…」蓝泽耕作沉着地站在原地,就好像两人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白石惠则是急着想逃开,因此说了声「既然没事了,再见」这样的话之后,拿起了方才随手放置的书本,倩影消失在病房外头,留下了蓝泽耕作。
啪搭一声,有个东西掉落,白石惠走的太急,并没有发现。
蓝泽耕作将它捡了起来,凝视着上头笑容灿烂的白石惠,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