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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旧眠》不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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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眠》
2009.8.4
    今晚,我又梦到了你。
    凌晨三点,空气是惨淡并且清新的。七月,风很古怪地从阳台飙进来。因为被子被踢开的缘故,我感受到了一股嗖嗖的凉意,从脚底板蓦地一直冲到了天灵盖。
    可是现在,并没有什么外力因素可供取暖,我哀伤地裹着被子从卧室踱进客厅,从客厅挪进厨房,从落地窗的反射角度来看自己好像戴着斗笠的神秘女巫。
    你可知?这个女巫因为做梦太过用力而非常饥饿。
    “噗嗤”一下,煤灶上盛开起一朵小小的冰蓝花。我把锅和泡面弄上去,外加打一个冰冷的大鸭蛋。下一刻,那个用低温保鲜在冰箱里的生命就要以另一种方式感受着人间的冷暖了。
    生。有超过一万种活法,有时就像喂饱肚子一样简单。
    火开。水滚。蛋汁被释放,连同香辛料麦芽糊精一起煮成一碗热乎乎的面条。面条晶莹剔透,电脑旁有达能高钙,外加绿茶,所有食物通通呈三角形地摆在饭桌上。楚楚可怜,像祭奠我冒失的胃一样,我向空中虔诚地揖了三拜。
    或许,我对你的想念,只是一场荒芜的夜宴。
    但,无论如何,我要开始独享。



1楼2010-01-30 16:03回复
    2009.8.12
        杜烟烟花枝乱颤地踹门而入时,我正在专心致志地解剖一只杨桃,水果篮是上午八点快递到的,随之馈赠的还有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人。
        “你瞧瞧,你瞧瞧!我肯定它再过两三天就会烂掉!这种黑心商人黑心社会!”
        杜烟烟的女孩与老船长系列快要绝版,那冰蓝色的指甲色素刺进一枚火龙果,我饶有兴趣地观察事态发展——是否会像淀粉遇碘变蓝一般发生化学反应?
        杜烟烟正在研究居家摆设:“哎呦!我的妈呀!啧啧啧……”她的纤纤玉指抚过紫木檀鞋柜,窗台栓,大红色沙发垫,马桶刷和一匹装修时物业送的雕塑木马尾巴。
        她灰头土脸视察一圈,灰尘复活,都嚣张地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翻滚。有一只苍蝇停在三天前的套餐上,吃饱喝足,它哼哼两声,大无畏地朝女客人的假睫毛飞去。
        “啊啊……老娘受够了!”杜烟烟一声尖叫,怒目圆瞪地把我从沙发上拎起来:“沈胭脂!你就这样过吗?像人不像人!”她的瞳孔圆睁,红唇抖得厉害,看起来不像愤怒倒像心虚:“给我听好,下午的相亲无论如何都要去!听见没?”情绪到末尾释放反而转了个弯:“算我求你了好吧!你正常点行不?这样下去给谁看呢?”
        她一手无奈地扶住额头,仔仔细细地研究我:“脸色糟成这个样子,看来,不找个人救你是不行了。”
        二度演讲完毕。杜烟烟女士以一张相印纸帕捂脸转而从悲伤欲绝的背影走开。我吐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籽,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蜷缩回沙发。
        杜烟烟出门时,我对她说:“你走!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2楼2010-01-30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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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5.23
          我还记得那个下午,天混沌得叫人含蓄心情。太阳散热,有一只褐色知了死了,在桑椹树下和蚂蚁低调地跳最后一支圆舞曲。可能,优胜劣汰是适者生存的规则,我安慰自己安慰出一手一脸汗。
          我是没有时间了,毕业照完了,乱七八糟的大夏天,大太阳,你还是一脸月光色。
          杜烟烟说:“沈胭脂记住!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啊!”这好看的脸蛋下面怎么又张乌鸦嘴在叫?要知道,我的全身都激动地发抖。汗水从额头上滚下来,啪呲一声声蒸发进土地,变成锦色的营养。
          处心积虑谋划。赤手空拳告白。大殿上不用利剑不要护卫。这个世界里你是皇,张口可制人于死地。
          苏碱蓝,你微笑了一下,赦免了我。
          一句我一直等你说。从此举国同庆。
      


      5楼2010-01-30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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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4.8
            有一天,我遇到了A和B,那是两个很八卦的小姑娘,她们笑一笑,在耳边偷偷摸摸地说:“喂!沈胭脂,最近当心啊!”看她们鬼鬼祟祟的脸部表情,那些音节烫伤了我的耳朵,两个特务!我礼貌地笑了笑,我才不信。
            吃饭时,很多人都开始絮絮叨叨地在身边说:“听说了,不如去找他问个清楚啊!”我笑了又笑,像听到世纪末无敌冷笑话,脸部肌肉都要退化:“没那回事,我们互相信任啊!”可那一顿饭,我吃了红烧鲫鱼,糖醋鸡柳,猪蹄,还有百合莲子汤,胃壁塞满会叫人充满安全感,胰岛素大量快速分泌。
            困,倦,懒,反应迟钝,我就不会想那么多,我不应该想那么多。
            那一次,我亲眼看到你们在一起聊天了,还散步了,还吃饭了。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站在你旁边,赏心悦目谈不上,但还算乖巧可爱。我装作没看见,拐了弯,绕了道,不停奔跑过两个车站,才能把心慢慢沉降下来。
            我找到你,小心翼翼地提起:“那是谁啊?”“一个朋友。”你轻描淡写,线条都没有任何变化,我静静地看着你,你比从前更好看了,瘦削眉眼,一股清凉的中药味,美得不似在人间。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是不是?
            那个小女生,大一她新来时由你负责接待。什么事都不会做。你多冷淡啊,也要顶这个学长的头衔帮她奔波手续,购买零碎,发短信询问她生活用品是否齐全。
            年少无知,好像电视剧重播,她就像百灵一样欢快找到安身之所。竟然想鸠占鹊巢,代替主演拍续集,从此安乐下来。你却没有恶劣态度,所以渐渐地,风声四起。留言好像利剑。
            如果万剑齐发,密了好久,穿五脏六腑,也不是没有难过的。
            要知道,这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我失眠。严重失眠。半夜起床,一个人打着手电筒摇摇晃晃地走,离开宿舍楼爬上天台看星星。
            漫漫长夜,夜慢慢呈现一种混沌的颜色。我看着远方,远方是否代表永恒我不知道,我想打电话给你,但又怕吵醒你,风不停刮上来,阴风很大,也很刺,或许一下子就可以让我把冰冷的眼泪鼻涕吹干。但就算如此,心里的难受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渺小宣泄口。
            我想问你。
            你爱我吗?
            你有多爱我?
            你爱我像我爱你一般吗?
            你是我的绝塞,我的贵物,我的光亮,我的新约,我的圣经,我的顽神。我爱你啊。但我却得不到答案。现在的我,开始有一点懂得,从年少到现在,从主动追求到被你接受,为你笑为你哭为你心跳加速,但现在可能兵败如山倒。我的耳麦放着煽情的情歌,恍恍惚惚好像每个字看来都是心痛,但此刻,每个失眠人士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跟你好像一场傻头傻脑的故事,现在,故事是否在等待一个庸常的结局?
            时间滴答,我慢慢地扶着扶手下楼,步伐像醉酒一样沉重。为什么路灯不开呢?天那么黑,不曾量。到处都是昏暗。我看不见自己的心如何怀揣着怀疑在爱。
            你和她相处,其实最多不过两个月。
            但这么多年下来,我一直感到累并且慌。
            因为爱情里,你的薄凉和疏离一开始就是我的心病。我不想骗自己,假设有什么用?事实是那已经在时光的流逝中牵枝蔓藤,结籽生根,慢慢渗透细胞每个角落。
            那个女孩让卑微的我慢慢病入膏肓。
        


        8楼2010-01-30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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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8.4
              最后一期,我上完高数课去找你。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天空美得好像绚丽水彩画。对面的衬衫花花绿绿一件件的迎风招展,隔壁的女孩在给男朋友打电话,甜言蜜语。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蓝色调了。
              我睡了个懒觉,迷迷糊糊地打电话给你:“喂喂!天气不错啊!要不要吃红豆饼?”
              你懒懒地笑了起来:“随便。”
              我路过甜品店时看到芒果冰沙在特价,想了想,索性买上去给你吃。像调皮的小孩子,满心欢喜地想要给你惊喜啊,哪怕只是芒果冰,我蹑手蹑脚地上宿舍楼,管门的阿婆也不再,这样刚好!
              想象你的表情,皱着眉淡淡地微笑:“闲人一个!”
              还是想要对你好,还是这样。我有点懂得了,你越冷淡越证明爱有多么无赖。可——你回报我什么?你面向着我,在门口拥抱着另一个女孩。
              我使劲地睁大眼睛,拼命揉搓。眼泪飞快地冒出来,马上用力抹掉,我不要让你看见我的丑态,但手指跟皮肤摩擦在一起生疼得很。不够,我开始拼命揉捏自己的脸,下颚,我是不是在做梦?一个非常糟糕的噩梦。
              那我必须要赶快清醒才行。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回头,看到我,看着我。
              你说:“你要相信我。”你松开双手,放那女孩走。
              我分明看到她嘴边有一抹得意的微笑。
              比你说你不爱我更痛苦。是不是,点石成金,可听说过一千遍的巧语就会变成毒药!我好像一下明白起来了。我是傀儡还是笨蛋?我可能永远不懂你在想什么了,我那么相信你,可你却不知道,神形俱灭尸骨冰寒,其实不过如此。
              芒果冰没有预谋地摔下来。塑料袋被脚踩扁了。满地是残破的金黄色汁液在蔓延。浓烈果香在空气中散开,但我呆呆地看着你,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你,像从前一样,感觉自己像只愚蠢的骡子连荷尔蒙也分泌不出来。
              “我,我,我不会相信你了。”我艰难地说。眼泪跟着往下掉。
              这次,你一直面无表情的神态突然起了变化。一种奇异的红晕在你脸上绽开,是从未有过的瑰丽颜色。其实,我那么开心那么开心,刚刚知道因为心脏的缘故你根本不能激动,心态平和笑容干净,不动怒不打架更不能惊天动地,身体健康,才能爱我。
              这是你凉薄的原因么?我完全无所谓了。因为你竟然拥抱了其他的女孩子。
              你在大口喘气,我竟然一边心碎一边满足地足以为那是愧疚。
              “胭脂,听我说!是她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你抿着嘴唇,皱着好看的眉上前用力握住我的手,那种恍惚的冰凉又开始从头到脚包围我,然而,这次我不在原地等候。只是后退。不停地后退,直到没有后路可退。
              眼泪一下下冲刷下来,我虽然崩溃了,但泪水还可以给我最后一点力量抽身走。
              我决定要逃离你。一定要。
              苏碱蓝,无论你爱不爱我。无论你有什么原因。
              从此,往南往北,请我们不要再相见了。
              我们相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9楼2010-01-30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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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9.9
                “先生,就是这样。”酒杯里我的倒影起了小波澜,吮吸一口香槟,我优雅地朝无聊男士张张嘴:“现在故事听完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我听说……”他怔怔低语,瞳孔骤然放大,呼吸急促,眉心和唇好看地皱成一团,修白得好像当年的你。其实什么都知道的杜烟烟一声尖叫,想要堵住不知好歹者的嘴。
                你说,往事有何不可再提?1997年四月八日,我不堪你的背叛,悲伤逃离现场。你紧追不舍,直至马路。
                混乱中你推开疲软神志不清的我,丧身于呼啸而来车轮下。
                时间定格,从此,我再未见你笑得如此温柔亲近,温暖得像那年的太阳,你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拉紧我:“你可知道了罢,你可相信了罢。”
                你说:“沈胭脂,我很爱你。”
                以后。
                以后经年,日复一日,我开始常常做梦,且不愿醒。
                大夏天,校园每一处,凰木野花开得热烈,树荫下白衣少年脸庞泛着藏白色的光,仰起天真眉眼的女孩满脸虔诚,温柔的不会稀释的信仰。
                你我一起相信。
                同生,便爱下去。
                不。便靠回忆存活。
            


            10楼2010-01-30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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