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10.01.31]晴天 雨天

窗外还是倾盆的大雨。连绵不绝、狠狠地冲刷着这个城市。
      金俊秀就是被这劈里啪啦的雨声吵醒的。雨滴凌乱地砸在雨篷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然后噼噼啪啪，雨声逐渐密集。俊秀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走到窗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是在一片水幕之中。
      然后趴在窗前的木桌上，静静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从早上醒来一直到中午，金俊秀就没有换过姿势。二十平米
不到的房子，回荡着雨声，却显空旷。
      整个世界安静的出奇。安静的只听得见这淅沥的雨声。车辆的汽笛，人生的嘈杂，全部都淹没在雨里。这倾盆
的大雨，想要想要冲刷掉什么？
      电话铃声在此刻突兀的地响起。金俊秀身体一颤，却没有理他的打算。可是打电话的人却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电话铃在双方的僵持下，一直响个不停。
      最终，金俊秀放弃了，慵懒地走到话机前拿起听筒。
     “俊秀。”朴有天充满磁性的中低音从听头那头传来。
      俊秀心中微微抽痛，却沉默不语。
     “我们出来见个面。”有天拼命压抑自己的颤抖，声音因此变得有些沙哑。
     “外面在下雨。”金俊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来接你。”


金俊秀挂掉电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知道朴有天会来的。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产生默契，至少他们
也算是有默契吧。心灵相通的两个人
      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吗？你和我也算心灵相通吧?那么，你是否可以感受到我撕心裂肺的痛？
      金俊秀又回到木桌前趴着，保持原来的姿势。雨水不停的砸在窗户玻璃上，顺流而下，在玻璃上留下一条条水痕。
看着看着，金俊秀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如这雨水般从脸颊滑落，大滴大滴地砸在木桌上。
      房外传来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金俊秀抬起头看朝门口看。朴有天正关好门进来，动作自然的就如从前他来这里一样。
      俊秀愣了几秒，他看着这样的场景，眼神有些黯然。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吧?然后起身，走到朴有天面前。用两只手认真的解开了有天灰色西装里黑色衬衣的第一颗纽扣，稍稍整理了一下领口，然后笑着对朴有天说：“其实你可以不必这
么拘束。偶尔放松一下吧。"
      朴有天没有开口回应，从进门起眼睛就深深定焦在金俊秀的脸上，眼神温柔，更多是无底的悲伤。他想从俊秀脸上读到什么。可是，他表情却如此从容，他依旧可以笑给朴有天看。他的笑，让有天冷到心里。


金俊秀将目光定格在朴有天手中的钥匙上。他们刚来巴拉巴拉到的时候，两个人就住在这间房子里。房子是朴有天买下来的。除了卫生间，房间里只有靠窗的木桌，墙角的电视，一部电话。大部分的空间被一张雪白的双人床占领了。房间没有经过装修，对于外人来说简陋的可以，可是朴有天说：“这房间充满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就足够了。”这房间却是充满了金俊秀与朴有天的幸福回忆。不过，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几天前，金俊秀又回到了巴拉巴拉岛，如果不是因为朴有天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再来这里。用手终于朴有天一人一把的钥匙，轻易就打开了房门。拿掉了遮灰的布，一切一如从前，细小的尘埃在中间浮动。然后金俊秀哭了，坐在暗红色的木板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像个小孩子。胃里一阵抽痛，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窒息死掉了。干脆坐在地板上，将身体蜷缩起来，眼泪一滴一滴渗入木地板，留下一圈圈水迹。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可以那么凄惨。把手放进嘴里用牙齿死死咬住也没什么用。即使把自己咬得生痛，也不低心痛的万分之一。
       金俊秀把视线从有天手中的钥匙上收回，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正欲开门，朴有天说:“俊秀，外面很冷，加件外套吧。”走到床边，拿起俊秀放在床上的白色外套，为俊秀穿上。金俊秀静静的感受朴有天对他的爱护，心中有一丝久违的温暖， 但随后又进入彻骨的寒冷。朴有天，这是最后一次感受你的温暖了吧？
      出了家门，朴有天犹豫了很久后，终于上前轻轻握住俊秀的手。他能感受到俊秀拼命压抑的颤抖，于是朴有天的手又收紧了些。金俊秀突然停下，“我鞋带散了。”然后很自然的抽出手，蹲下身来系鞋带。深埋着头，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所以他不敢抬头，尽可能的让站在他面前的朴有天以为他是真的在仔细系他的鞋带。可是眼泪还是滴落在自己不停摆弄鞋带的手上，滚烫。该死！我真么这么没出息？朴有天一定看到了。俊秀在心里懊恼着。


俊秀终于弄好了鞋带，抬起头，看见朴有天逆着光站在楼道口，额前的刘海被风轻轻拂动。金俊秀愣了愣神，然后从朴有天身侧过去，率先走了出去。
      又一次想起了从前。那是金俊秀第一次遇见朴有天。那时他正蹲在宠物店门口逗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雪橇犬，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金俊秀侧过头，看见朴有天逆着光站在面前，顶着一头暗红色的头发，额前的刘海被风拂动。金俊秀对他笑了笑，朴有天愣了会儿神，然后展开灿烂地笑，说：“你笑得真好看。”当时正值夏季，可外面的阳光再灿烂，也不急朴有天的笑容耀眼。朴有天的笑容如一束
温暖的光，直注金俊秀的心底。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朴有天也会说:“我们俊秀的笑真好看。”“俊秀啊~你笑得真好看。”有时候会嘟着嘴若有所思，然后说：“秀秀啊，你笑得这么好看，要是被人拐跑了怎么办？”金俊秀就会给他一个白眼以示回应，然后朴有天就会紧紧环住金俊秀，依旧嘟着嘴说：“秀秀答应我，以后只能对着我这么笑。"


他们进了一家咖啡屋。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铺着白色桌布的小木桌上，两杯咖啡安静的冒着热气。
     朴有天凝视着金俊秀，眼睛有些泛红。而他对面的金俊秀却侧着头平静的看着窗外。
    “俊秀。”
     俊秀终于把头转过来，只是对面眼睛红红的有天。你又想哭了么？朴有天你是爱哭鬼么？你到底有多少眼泪要流？或者，你遇到我之后，流了多少泪？面对着这样脆弱的朴有天，金俊秀心中莫大的哀伤翻涌。
     他离开朴有天之后，就学会了怎样隐藏自己的心。把自己小心的隐藏起来后，过着平淡的生活，一切一如从前，只是没有朴有天。所以，现在他依旧可以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他不想让朴有天他知道，他对于他的眼泪，依旧还会那么心疼。
    “俊秀……”朴有天叫出这个名字，依旧是那么温柔的语气。俊秀离开后，他每天不时会呢喃着这个名字，即使面对着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即使没一次的呢喃，都会引起心中一阵刺痛，可是朴有天认为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名字。


“俊秀……我很想你。”朴有天声音哽咽，他深爱着的那个人此刻坐在他的对面，可是却觉得他的脸和他相隔的那么远。
     金俊秀不语，又侧过头，他说他想他，他信，他真的信。因为自己又何尝不是会想念他？想念到呼吸都变得那么痛。但他不敢看朴有天的眼睛，他怕有一次背着坚定的眼神击败，曾经就是这样的眼神，金俊秀甘愿放弃一切和他走，当时他真的只想和他一起走，可是结果还是一场空，却害得所有人都伤痕累累。
     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金俊秀沉默许久后，说：“我从来以为，只要我们相爱就一定可以在一起，什么也不用怕。”他的声音太过平静。
    “难道不是么？我一直以为你会和我在一起。‘以为’，不过是‘自以为’对吧？”朴有天本来想自嘲的的笑笑，却发现这个动作可以用尽自己全部力气。
     “可是我怕了。”金俊秀一只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咖啡杯，在朴有天看来，他像是在无所谓的调侃。自主发自内心的感情在他眼里真的无所谓吗？所以他还是动怒了。
     “金俊秀！”
     “朴有天，爱情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事。”金俊秀停下动作，直视朴有天。
      朴有天愣愣的看着金俊秀认真的双眼，良久，说不出来。


金俊秀端着咖啡轻抿一口。“朴有天，这个道理两年前我们不是就体会清楚了么？”
     “那么，你…还爱我吗？”朴有天近乎绝望的说出这句话。
     “爱。可是还有很多人也爱着你。朴有天，他们对你的爱，不比我少。”金俊秀叹了口气，“我们总是用我们的爱为借口，冠冕堂皇地去伤害深爱着我们的人。有天，我们不可以自私下去了。”
      朴有天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良久后起身往洗手间走去。俊秀看着有天跌跌撞撞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推开洗手间的门，看见有天捂着嘴，蹲在地上哭。那么无助与悲伤。俊秀上前紧紧拥住有天，不说一句话，心中积攒的不敢在有天面前流的泪，在此刻止不住的落下。
      许久，朴有天满脸泪水的对金俊秀说:"金俊秀，我一直以为你会回来，这两年来我一次也没有哭过。可是，我真的失去你了。”他的声音因不住的抽泣而断断续续。
     “朴有天，我以为我的眼泪在两年前就流干了。”
     “俊秀……我可不可以最后问你一次？”朴有天带着企求的语气。俊秀没有回答，把自己的唇主动印在有天的唇。有天紧紧抱住俊秀，身体却颤抖的厉害。舌与舌的缠绕，齿与齿的触碰，眼泪流入两人的口中，带着苦涩。两个人就这样狠狠地吻着，直至呼吸困难也不想分开。就这样，就这样和你一起死去，多好……


走出咖啡屋，两个人静静面对面，却说不出一句话。是分手的时候了，两年前就应该是了。可是还是不舍，不舍彼此眼神交汇时的温柔，不舍彼此相拥时的温暖，不舍最后一次吻别时的缠绵。
     “有天，明天要好好表现啊。”
     “嗯。”
     “有天，新婚快乐。”嘴角上扬，眼泪停在眼角。
      有天无力的笑笑。
     “再见。有天。”再见，我亲爱的有天。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快走吧，快走吧朴有天，趁我的眼泪还没有落下，离开我的世界吧。
     “俊秀。再见。”再见，我亲爱的俊秀。带着我的心离开。转身，顷刻间，泪流满面。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俊秀，这次我不会回头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看见我的眼泪。
      两个人向着不同方向转身离开，任眼泪淌下，却坚决地谁也没有回头，直至消失在大雨滂沱里。蓝色的雨伞，谁也没有带它走，孤独的挂在门口的伞架上，伞尖滴落的雨水汇入小水洼，再也分辨不出。没有什么可以回到从前了。
俊秀躺在那张白色的双人床的左边，偌大的双人床，让俊秀廋小的身形显得有些孤单，右边的位置是一大片空白。
雨还在噼噼啪啪的下个不停，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从来巴拉巴拉岛那天，雨就一直下个不停。
     “明天会是晴天吧。”然后俊秀闭上眼，进入梦乡。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盛大的婚礼进行曲在教堂响起。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走上红地毯，在红毯两旁宾客们祝福的神情中，一脸幸福的走向那头等候自己的新郎。而新郎的眼神却是无际的空洞。
     神父依旧问着那个万年不变的问题。这样的场景，曾几何时我们也经历过？
    “朴有天，你是否愿意永远守护金俊秀？”
    “新郎是否愿意永远守护新娘？”
    “无论贫穷富有？”
    “无论贫穷富有？”
    “无论疾病健康？”
    “无论疾病健康？”
    “无论生老病死？”
    “无论生老病死？”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我愿意！”那日朴有天凝视着俊秀的双眼，无比坚定的说道。
    “我……愿意。”新浪看着新娘幸福的笑脸，自己眼神却流露无限的绝望。

     两年前许下这样的誓言的地方也是在巴拉巴拉，也是这个教堂。朴有天执意要把结婚礼堂选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他以为他可以将眼前的人尽可能的人想象成金俊秀，可是同一地点，同一问题，而当日面前的人现在正坐在宾客席，带着淡然的笑看着他。这样的气氛，金俊秀的笑容让朴有天窒息。他就这样的看着金俊秀，带着绝望与凄凉，一直看着金俊秀。
      金俊秀坐在宾客席的最后一排，门外的阳光迷糊了他廋小的身形。他和朴有天静静的对视，贪婪的享受最后一次的彼此眼神的穿透。在朴有天对他美丽的新娘说“我愿意”的时候，什么东西轰然坠地？眼前的世界支离破碎。
      朴有天你站在不远处，旁边站着幸福的新娘，那样的幸福我永远也触及不到。站在你旁边的人终不再是我。就这么近的距离，我永远也不可能到达。
      今天外面的世界终于是大晴天，而我的世界将是永远的倾盆大雨，被雨水打得遍体鳞伤的我狼狈不堪。
      亲爱的有天，祝你新婚快乐。


在婚礼结束之前起身离开。他还是没有勇气坚持到最后，要我看着你吻她吗？
      朴有天目送金俊秀离开，然后又低头为新娘戴上戒指，钻石的光芒很刺眼，抬起头发现有眼泪流下来。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阳光隐没太久，打算在这一刻爆发出它积蓄已久的能量。
      松松勒得他透不过气的领带，一手提着西服，一手拿着抽了半节的香烟。出了教堂金俊秀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朴有天，从此以后，我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你了。从此以后，我可以放下一切往前走了吧？
      抬起手，挡住光线，可是强烈的阳光还是穿过他手指的缝隙刺痛他的双眼。
      金俊秀抽了口烟低下头笑笑，轻轻呢喃:"有天啊……”眼泪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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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很没人气的一路顺畅发完啊~~【叹气】
感谢云萱 si mi d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