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一次醒来,睁眼看到眼前的一切时,我心想这便是死了吗?原来阎王殿是这么富丽堂皇的,看来书上写得也不能全信。我记得我坐的马车受了惊,我被摔下了悬崖。
“你醒了。可还还觉得哪儿不舒服?”可是,正在我发懵的时候,一个像是画里走出的人推门走了进来,生的比少爷还要好看。
“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了。"那人笑着说道。
“我在哪儿?”
“这是我家在滁州的别院,阿闽说你这两日就能醒了。看来并未诓我。”我终于回过神了。原来我并没有死。
“你是谁?”。
“我叫冷怀安,家里在京城做点儿小买卖,你叫什么?”
“欢喜。”
“哦,欢喜,欢喜。倒也称你。你是我的仆人去溪边打水时救下的。阿闽说你伤了肺腑,若你这两日还未醒,就让我找个地方把你埋了。”
“你既已醒了,应是没什么大碍了。我叫人去叫阿闽过来给你瞧瞧。”从冷怀安的口中我得知了我和他在回京城的途中。原来我离扬州已经这么远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那越远应是越好的。胸口处有一块冰冷的物事,熨帖着胸口。我慢慢的用手捂住,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它的纹路。想着今后的日子,心里一阵凄惶。
十日后,我随着冷怀安的车队进了京,在路上一边养伤,一边听冷怀安讲他的事情,时间倒也是过的挺快的。
“冷大,今年你家又没拿下贡茶的买卖,看来你家和皇商这两字没什么缘分呐。” 救我一命的阿闽大夫有一茬没一茬的和冷怀安说着话。我在旁边拥着皮褥子给他们续着茶。我本无处可去,索性就赖在冷怀安的车队里,给他打打下手。冷怀安没有问起我的过往,我也就假装不懂,省得还要编故事骗人,我也是不愿的。
“这扬州苏家最近也是不太平,前脚刚娶了如好似玉的媳妇,还未出正月,原本好端端的苏家少东家居然就病了一场。险些没救回来。”阿闽大夫居然提到了少爷,少爷竟病了,还病的如此严重。
“阿闽,怎么这次随我出门,你变得如此呱噪,莫不是百草谷里没人和你说话。”一直在一旁看书的冷怀安终于说话了。
“欢喜,你的茶水漫出来。”我赶紧用方巾将水渍擦干净。之后两人又说了些别的,我倒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少爷对我的影响,并没有随着距离的遥远而有所减弱,反而越来越让我放不下。可是,我还能回得去吗?
城门口早早就有等着冷怀安的人。车队分成了两批,载着这次冷怀安沿途购买的一些货物的那一队先走了,剩下一队则是给家里人带的一些土产,大多都是些男子的用品,我想冷怀安应是有很多兄弟吧。车队缓缓的在城中行进着。路两旁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我撩起车帘向外看了看。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幡帛飘摇,行人如织,果真是繁华得很。
不一会儿,车队就在一座立有两个石狮子得大门前停了下来,门楣上书:冷府。大门前等了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待马车停稳,就有人撩了车门帘子,放下了脚凳。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此行可算顺利?”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扶着冷怀安下了马车。
“嗯,一切顺利。福伯。”冷怀安说完这话之后,又回身来扶我,我也没有在意,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接着阿闽大夫也下了车。
一大群人簇拥着冷怀安进了府门。我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着。冷府比苏府大出了很多,进门没多久就到了花厅,原本簇拥着冷怀安的众人也各自散去了。我站在廊下,看见冷怀安在和一个容貌瑰丽的男子交谈,很是亲密。
“绿萝,我寒居卧室旁边的那间空房间,你带人去收拾出来,给欢喜住。”冷怀安叫来了一个婢女。京城果真是个好地方,就连人都比扬州城的水灵。
“少爷!那个房间!”那个漂亮的男子在冷怀安的眼神下欲言又止。
我跟着那个叫绿萝的少女经过了两个九曲回廊,然后又是一个人工湖,里面还有一些荷花的残叶,再然后是一个园子,园子里有很多果树正开着花,花香阵阵。园子的深处隐约还有一处住所。
“那是简清公子的丽园。因为简清公子很喜欢梨花的洁白,所以少爷亲手种了几棵梨树,还将园子的名字改成了丽园。”绿萝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只一个眼神,竟告诉了我这些事。
“简清公子?冷怀安的兄弟吗?”我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这府上只有一位少爷。简清公子是伺候少爷的人。就是刚才花厅里的那一位。”绿萝很隐晦的告诉了我简清为何人。我被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脸上显不显。京城果然是个了不得的地方,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冷怀安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男宠。怪不得,车队里采买了那么多男子用的东西。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总算看到了那所叫寒居的院子。穿过圆形的月亮门,就看到了一座两层的小楼,左右还另有几间厢房,寒居的园子反而很小,比少爷的院子小了很多,但是布局却很独特。
“兰草,房间可收拾好了?”绿萝走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有几个穿粗布衣服的婢女正在整理。
“绿萝姑娘,你来了。正打算去请你过来瞧瞧。”
“欢喜公子,你看看还缺什么?我立马让人给你添置上。”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为“公子”,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我。
“公子?”绿萝再一次出声询问道,怕怠慢了娇客,少爷怪罪。
“这位姐姐,你叫我欢喜即可。我不是什么公子。”在别人的屋檐下,嘴巴甜一点儿总是没有错的。
“公子不可,你是少爷的客人。理应称呼为公子。”幸得当时在府上的时候时常与几位姐姐过招,才练就了三寸不烂之舌。在我再三劝说之下,绿萝最终让步了。我在房间里做做样子的看了一圈,这个房间较之我之前在苏家的,确实好了很多。而且,虽然已经开了春,京城却还有些春寒料峭,但是走进房间里却感觉暖融融的,应是生了地龙的。
“辛苦姐姐了。没什么缺的了。”坐了几天的车,委实有点儿惫累。在这个暖融融的房间里,困意更是一阵阵的袭来。
“那您休息。我将兰草留下。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兰草说。”绿萝安排好这些之后就离开了。
我最终在冷府安置了下来。在沉入黑甜的梦乡之前,我将我在扬州城待的十多年时间,深深的藏了起来,连同那个人、那些事。只留待梦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