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简清和冷怀安两人也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可是我总觉得两人中间隔着什么,偶尔和简清一处时,简清也有些郁郁寡欢。
过了芒种之后,这天是一天比一天热,我恨不能整日整日的待在荷塘边。府上也开始用些冰镇的瓜果,我也沾了冷怀安的光,每日都能得到一份冰镇过的水果。有时我自己也会去后厨拿几个瓜果回来,用篮子装着,放到院中的井里,太阳落山后再从井里提出来,滋味竟比冰镇过的还要凉爽些。偶尔会被冷怀安遇上,免不了被顺走几块。几次过后,我一凉了瓜果,冷怀安就会准时出现。虽说入夏后,他经常不在府里,可只要我凉了瓜果,他一准会出现。真是长了一副好鼻子。
越是入夏,我越是感觉困乏。连日来无所事事,我又在池塘边打起了瞌睡,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情,我将以前在苏家时少爷给我做的一件薄披风带上了。还没有等我睡熟就被呼救声吵醒了,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呼救声仍旧没有断,我只得起身朝湖边走去,就在我探头朝荷花深处张望时,身后不知谁推了我一把。我直直的往湖里坠,铺面而来的窒息感使我用力的挣扎起来。自从那次坠江之后,我就努力的学凫水,可是对于水的害怕终究还是没学成气候。我挣扎着,渐渐没了力气,最终向湖底沉去。
“这事必须查。胆敢在我府上害人。简清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大夫呢?”冷怀安暴怒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可是眼皮太重了,我想睁开眼看看。但是还是没有成功,而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这一昏睡就是一天一夜。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冷怀安趴在我的床头,眼底有厚厚的青影,似是守了我一夜。我一动,他就醒了,眼中满是欣喜。
“欢喜,你可算是醒了,可还感觉哪儿不舒服。”除了嗓子有些难受外,我并没有别的感觉。
“你烧了一夜,一直在说胡话。一直在叫一个叫润生的人。”冷怀安一边喂着我喝水,一边和我聊天。我只是静静的听着,当我听到少爷的名字时险些被呛住。
“害你的人找着了,是我府上的一名侍妾,是我疏忽了。简清已经将人发卖了。”我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原来竟是有人害我。
“欢喜,可愿永远的留在我的府上?” 冷怀安突然一改之前的嬉笑语气,可是我吃了药后昏昏欲睡,冷怀安的声音像好听的古筝,催眠的很。朦胧间,冷怀安似乎还说了些别的,但我拒绝不了周公的邀约。
“我不管你在遇到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想像照顾简清一样的照顾你。可好,欢喜?”冷怀安还在自说自话,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说话对象已经睡着了。
我这一觉就睡到了戌时,身上的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没有了,人也不昏昏沉沉的了,现在想想冷怀安后来还和我说了什么,看来之后得去问问了。最近冷府上下都有些忙碌,听下人说是芒种过后就是冷怀安的生辰,往年都会请些人来热闹一番,可是年前老夫人过世了,所以,今年府里就不准备大办了。就府里得人简单得给冷怀安过个生日,再请些冷怀安在京城里的朋友,也就足够了,这些都是简清在安排。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在我落水前,就看到简清在写帖子,一手好看得隶书,竟比小时候教少爷得那私塾先生还写得好。
我也得给冷怀安准备一个礼物。我在冷府已经当了快半年得米虫了。
“简清公子,我可以请教你一件事情吗?”这段时间简清要不是在病着,就是在忙府里的事。
“欢喜,看你气色应是大好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得?”
“就是……就是……”,我一个穷人能给冷怀安这种腰缠万贯的人送什么呢,真是太为难我了。“我听下人们说冷大哥的生辰快到,我想送他点儿东西,可是我不知道送什么?”听完我的话,简清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呵呵呵呵,欢喜,你真的和你的名字一样可以让人欢喜。个子长了不少,可是心思这么迟钝呢?哈哈哈哈……”我看简清笑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简清公子你就尽管取笑我这个乡下来的小子吧。”简清许是察觉我恼了,他喝了口茶顺了顺气,眼角笑意仍未减,开口说道,“你可以直接去问怀安,看他缺些什么?他这会儿应该在寒居流萤小楼的二楼。”话虽这么说,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怕又被笑一通。冷怀安之后又带我和简清出去玩了几次,除却我不太会的骑马、射箭、投壶,其他的我倒是玩的很尽兴。
芒种过后,日子一天一天的凉爽了下来。再过两日,就是冷怀安的生辰了,我还不知要送什么给冷怀安做生辰贺礼。稍远一点儿的客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都是些冷怀安生意上的朋友。
生日宴那天还是比较热闹的,在院子里摆了十桌,在灶间给下人也整了两桌,冷怀安对于府上的下人还是比较宽厚的。我沾了他俩的光在主桌蹭了一个位置。听冷怀安说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还在路上,晚些时候才会到。
冷怀安在席间被灌了很多的酒,虽然简清给他挡掉了一些,两人还是喝的有些微醺了。宴会结束后,一些至亲好友留了下来,其余的也就散了。晚上,简清给冷怀安请了京里有名的戏班,点的都是冷怀安爱听的。
两轮戏过后,叫好声不断,中间又准备了一些吃食酒水,一众人闹到了后半夜才散场。我的礼物委实不好意思当真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在唱戏的空档,我回了寒居。然后又找了兰草,让她帮我将冷怀安请了过来。不一会儿,一身酒气的冷怀安就来了,步子倒还稳健。我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将我去街上选了半天的上等的狼毫笔送了出去。
“冷大哥,你过生辰,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也不知道你缺什么。只能略备薄礼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冷怀安脸颊微红,眼神迷蒙。一步一步的朝我越走越近,直到我们两人之间只余下一只脚的距离才停下。
“其实我有想要的。嗝。我想要你。”冷怀安说出这话时,整个人都向我倒了过来,等我从他的那句话中回过味时,耳边已经传来了冷怀安浅浅的鼾声。如此精明的冷怀安也有认错人的时候。我费了吃奶的劲才将他送到他的房间里,把他安置好后,已是满头大汗。缓了一会儿之后,叫来冷怀安身边的那小厮,让他去席上请简清公子过来照看。礼物既已送出,虽然小气了些,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儿了。今夜应是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日,冷怀安哪儿没有去,太阳都升的老高了,还不见他们俩起身。我看到昨天派去城门口等重要客人的下人都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冷怀安都还没有叫起,看来昨晚上真的太操劳了。直到巳时冷怀安的房门才打开了,那人赶紧去回话。
“少爷,昨天我在城门口守了一天。昨儿夜里扬州苏家少当家才到,然后就住进了来福客栈。到我来回禀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家的东家去拜访了。”我被惊得呆立当场。扬州苏家?莫不是少爷的那个苏家?
“嗯,幸苦了,去休息吧。”
不多会儿,冷怀安就带着简清出门了,我悄悄的跟了上去。心里很矛盾,既盼着是少爷,又怕真的是少爷。来福客栈在朱雀大街上,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客栈。我没敢跟的太近,远远的看着。我发现少爷瘦了,衣服空荡荡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少爷不舒服么?然后,我看到一个女子在一个婢女的搀扶下朝着少爷走去,脸上的面纱去掉了,身边还是跟着那个老好人阿离。吴小姐也来了,或许我应该称呼她为“少夫人”,远远的看着她的身量,她已经怀孕,苏家要有小少爷了。我在茶楼一直坐到打烊,才失魂落魄的往冷府走。扬州我回不去了,也没有回去的理由了。我给冷怀安告了罪,没有去正厅用晚膳。夜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而梦里我又看到我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