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少年彼此对视,相互交谈了几句之后看上去最大的那个点点头,“买单就不必了,你请我们喝杯酒就好。”
玄霄被慕容紫英的言行惊得呆了一呆,随即苦笑起来,看上去,似乎逗过头了呢。这几天少年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弱势,任由他调笑,让他都忘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从来都是锋芒内敛,可不是一只温顺无害可以抱在怀里任由欺凌的小白兔,而是一只有着锋利爪子的小猫,逼急了也是会抓人咬人的。
炸毛了的小猫不能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不停地顺毛,即使他说太阳是方的雪是黑色的要点头附和,他要喝酒不能劝阻要陪他喝,他坚称自己没醉也要表示相信,即使那秀丽的脸上酒晕分明,那水光润泽的眸子已经分不清身边的人是谁。
对于这一点,玄霄现在就深有体会。
近乎任性地抢占了大厅中央的位置之后,慕容紫英开始喝酒,或者说,拼酒。
玄霄起初还笑着纵容他的任性,从容地和少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饮,然而随着少年两颊酡色的加深,估摸着少年也喝得够多了,于是开口劝阻,结果引起少年的强烈反弹——他劝了一次之后,慕容紫英的确不跟他拼酒了,而是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狼们的请酒来者不拒,玄霄在一旁看得火大,一次次以死亡视线扫视周围,但是还是有不怕死的人上前,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勾搭他的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左岸的客人越来越多,上前勾搭的人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几乎在少年和他身边围成一圈,密不透风。
“够了!”在看到一个没他高没他英俊没他年轻的中年男人试探着将手伸向少年领口试图揩油的时候,玄霄的怒气彻底爆发,毫不留情地打开那人的手之后伸手抓住少年右手小臂,将少年从椅子上拉起来,“慕容紫英,你闹够了没有?!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拿自己的身体出气,你吃定了我舍不得是不是?!”
醉酒的少年身体踉跄了一下,然后倒向玄霄的怀里,玄霄气急败坏至极,却还是左手微弯紧紧揽住少年的腰身,免得他摔倒在地。少年眼神涣散看着他一片茫然,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很是无辜无害对着他笑了一笑之后慢慢开口,居然还说得很是流利,“是我的身体,你为什么舍不得?”
玄霄皱眉看着倒在自己臂弯里的少年,如果不是看他之前喝了那么多酒他会以为少年是故意装醉挑衅乃至试探自己,可是看他刚才喝了那么多酒,看到别人伸手摸也不知道阻拦,应该是已经喝得迷迷糊糊才对。
“这是几?”玄霄一时之间也懒得多想,松开抓着少年右臂的手,在少年的面前伸出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沉声问道。
少年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是简单,随口就道,“一。”
“……”玄霄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我是谁?”
这次少年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玄霄。”
现在可以确定少年是喝醉了,不然不会直接说自己的名字而不加任何多余的后缀,玄霄叹息一声,抬手拉起少年的右手从自己的后颈处绕过,一手搂着少年的腰一手架着少年的肩膀,承受了少年大部分体重,然后看向吧台的方向,“AF1989,玄霄。”
还没等服务生结账,原本乖巧地靠在玄霄身上的慕容紫英忽然想到了什么,挣扎了一下,“不对,是我请你吃饭,为什么是你付账?咦,我们还没吃饭呢?”
从头到尾,他们都在喝酒,似乎什么吃的都没有点过。
“你下次再请我吧。”玄霄安抚道,当务之急是先将醉酒的少年带出这个狼穴,其他什么午饭之类的都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我带你回家。”
“哦。”少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玄霄几乎是半拖半拉半抱地把少年送入了自己车的后座,一路飙车飚回去的,市内限速50公里每小时,他刚好就踩在那条限速线上,好在他的车离合器好,即使在高速时也依然充分保持了车身平稳,饶是这样,也让醉倒在后座的少年颇感不适,迷迷糊糊地在周围摸了一下没摸到什么塑料袋一类的,最后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腿上,难受地呕吐起来。
玄霄原本憋着一股子气才在市内飙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年难受地呕吐,又有些心软,放缓了车速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他,“你忍着些,马上就到家了。”
少年并不抬头,右手盖在自己的锁骨上小声呕吐,左手抬起对着玄霄摇了摇,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回应。他以前不是没有喝过酒,但只是家人朋友同学间实在推脱不了才喝上一两杯,从来就没有像今天一样喝得这么多醉得这么狠吐得这么惨过。
玄霄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隐隐有些无可奈何,“从小到大,怎么都这么爱逞强。”
一路开车回到住的剑林小区,玄霄下车随手把钥匙抛给保安,打开车门之后把少年的外套打了个结拿在手里,扶着醉得全身无力的少年下了车,向自己的住的2号单元走去,路上还顺便把外套扔进了垃圾桶。
到家的时候少年已经彻底变成任由摆布,玄霄半抱半扶着他上了床,脱了鞋子之后盖上棉被,便打算去卫生间冲洗一下全身的酒气,不料本来已经躺在床上的少年忽然迷迷糊糊地做了起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口里低低地唤了一声什么,玄霄没听清楚,想来大约是叫自己不要走,于是转过身把少年的手从自己左臂上移开,将他按回床上,少年水色的眸子半睁半闭地看着他,有些委屈的样子。玄霄见状心中一动,伸手揉了揉少年柔软顺滑的头发,虽然知道他听不见还是笑着说了一句,“这可是你自己不让我走的。”